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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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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干一次?”

无可否认,这个誓言极有创意,本来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西门朱玉,满面震骇之情,甚至还吓得连退了几步,颤抖着手臂,指向姗拉朵,说不出话来。

身为当事人,虚江子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只是皱起了眉头,但他也无法把这些话当成玩笑话来听,更何况,他实在不觉得姗拉朵是在开玩笑。

“啧,拿我来发誓之前,起码也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吧?说干就干,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啊?”

“哎呀!好大的架子啊,送上门了你还说不要,你以为你是金子打的,特别珍贵,非你不可?”说话同时发动攻击,几乎一脚就把虚江子踹翻在地,姗拉朵居高临下,笑得有些狰狞,“给你脸不要脸,告诉你吧,小子,我平常说干谁就干谁,从来也不需要谁同意的!”

虚江子一呆,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超级淫乱的荡妇,转念一想,这才记起姗拉朵的另一个形象,就是专门假扮西门朱玉去采花,以那个身份来说这句话,确实是很有资格的。(文*冇*人-冇…书-屋-W-R-S-H-U)

“好!既然连这么悲壮的毒誓都发得出来,我如果视若无睹,就太不够意思了。”西门朱玉狂笑道:“那大家一言为定,苍天为证,要是人妖你泄漏了这里的秘密,将来就给阿江兄干上十次八次!”

“……怎么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次?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人妖你又不是吃亏的那个。”

“……说得倒也是。”

看着西门朱玉和姗拉朵几乎是一搭一唱,不晓得该如何介入谈话的虚江子,只能用他微弱的声音提出抗辩,“你们……不觉得这个话题很儿童不宜吗?”

戏言日后居然成真,这是当时没有人想得到的事,但当承诺许下,轮到西门朱玉该正面回应时,他却显得支支吾吾,好像很难把话说出口。

“呃,这个呢……该怎么说才好?大家应该也能理解,周围左右的亲戚之中,难免有一些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说得明白一点,大家总有些比较麻烦的亲戚,平时……”

一番话杂乱无章,听得虚江子猛皱眉,“胡扯一堆什么废话?你该不会是要说,天妖是你的麻烦亲戚吧?”

这只是单纯的回呛,虚江子自己都说得不是很认真,但脱口而出后,西门朱玉却突然静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就是那么一回事,他是我叔叔,一直都让我很头痛。”

此话一出,虚江子、姗拉朵都是一惊,前者的脑里尤其乱成一团,在太平军营地里所发生的事,从脑海里头闪过,组成了线索,令他提问出口,“所以,你和天妖出自同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连串问题,西门朱玉还没有回答,姗拉朵已冷冷道:“魔门中人。”

虚江子倒抽一口凉气,魔门在江湖上名声极大,要找个魔门中人也不难,但那都是不晓得辈分低到哪里去的小喽罗,连个街边的混混、扒手都可以说自己是魔门中人,毕竟东拉西扯之后,也还真能扯上一点关系,然而,真正魔门中的高手、干部,却极难一见,甚至连资料都很少,若非西门朱玉名气、本事够大,突然说自己是魔门中人,肯定会被认为是那种招摇撞骗的徒子徒孙。

“你是魔门中人,那……西门你行走江湖,到底有什么目的?”

“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虽然说是魔门的人,但我也只是到处搞女人,顺便搜集情报,定期写报告交回去而已,这也没什么吧?相比之下,这个人妖还是外族的间谍,我也不会比她更过分。”

西门朱玉的这些话,虚江子只信一半,但他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天妖也是魔门的人,所以,整个太平军国之乱,都是魔门在幕后操作?”

事关重大,这些话问出口的时候,虚江子甚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过,西门朱玉则是露出尴尬的苦笑,否认了这个猜测。

“不,说出来你们大概也不信,但这件事彻头彻尾,都与魔门没有关系,而这也是我今天之所以和你们说真相的理由。”

西门朱玉解释,天妖自小体弱多病,修练武功进度缓慢,在以力为尊的魔门倍受歧视,这样的情形,一直到天妖成年之后都没有改变,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习武不成,整天只喜爱诗歌、文学的病弱青年,纵使没有英年早逝,大概也就庸庸碌碌过此一生。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数年前的一晚,天妖突然失踪,下落不明,魔门发动人手追踪,最后查到他从边关出了中土,进入域外,其目的没有人猜想得到,有鉴于这位文学青年平时的喜好,人们猜测他是想亲自去看看书本中大漠黄沙的景象,实际体验域外风情。

在魔门众多高手的眼中,这位文学青年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因此也没人在乎他的下落,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太平军国在中土起义,掀起动乱,魔门才发现太平军中那个所向无敌的绝顶高手,赫然就是在域外失踪的天妖。

没有人知道在域外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太平军中的天妖,完全脱胎换骨,一反昔日病弱的形象,不但把魔门绝学修罗劫大成,而且武功突飞猛进,连续败杀两大圣宗多名高手,锋芒毕露,纵横天下。

“……天妖这个名字,是他从域外回来后自己取的,以前他的名字不是这个,个性也不是这样,他本来是个很温和的人,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

说到叔叔的变化,西门朱玉甚是唏嘘,不过当被问到魔门在这件事的态度时,他耸耸肩,表示魔门上上下下,都感到莫名其妙,更生怕这个秘密外泄,让人知道天妖与魔门的关系,魔门就背上大黑锅,有苦说不出了。

“这件事情如果让外界知道,我会有大麻烦,所以就拜托两位替我保密啦,反正大家现在都有秘密要守,你抖我的,我就抖光你的,对大家都没好处。”

西门朱玉嘻皮笑脸,但虚江子一直听得很认真,最后开口问道:“秘密归秘密,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决太平军国,就必须要知道他当初在域外发生了什么事。”西门朱玉哂道:“不过,现在也猜得到大概啦,他去了域外,回来就搞出太平军国,而太平军国的背后又是域外异族在支持,肯定是他与那个异族谈成什么条件……这是猜得到的部份,其它的部份,就只有亲自往域外跑一趟,才会知道了,如果能够知道具体内容,说不定,就能用最小的代价,瓦解太平军国的势力。”

西门朱玉这么说的时候,目光不住望向姗拉朵,后者则是像看不见、听不到一样,故意把头转开,刻意回避这个因为特殊身分而尴尬的问题。

虚江子听着这些,忽然觉得奇怪。太平军国的兴起,重创两大圣宗与朝廷势力,对魔门而言,却并不见得是坏事,而且从天妖的态度看来,他对魔门还保有相当的忠诚与向心力,假若西门朱玉是为了魔门利益而行动,似乎大可不必如此针对太平军国。

可是,打从太平军国举兵,全中土最着急的大概就是这个人了,不但特意闯不周山,让自己传话示警,后来还到处奔走,协助各方人马共抗太平军国,听说陆云樵能够迅速声名鹊起,号召群雄,背后也是有着西门朱玉的活跃,换句话说,要是没有西门朱玉存在,太平军国搞不好已经打上帝都,雄霸天下了,他若不是为了魔门利益而行动,那这一切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一个东西我想知道,你让我交给天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看了会那么激动,立刻相信我的话?那是魔门中很高等级的信物吗?”

“……信物?也可以这样说啦。”西门朱玉耸耸肩,道:“那是魔门掌门神功的首关心法,照理说,除了掌门之外,是不许别人修练,连看都要挖掉眼睛的,他……和掌门人有点小摩擦,听你说这是掌门人要你带给他的,大概会很高兴吧……唉,这搞不好是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西门朱玉的叹气,虚江子不太能理解,但回想当时天妖近乎是感动得快要落泪的神情,恐怕不是他与掌门人有什么摩擦,而是掌门人与他有大摩擦,至于西门朱玉为何认为这事做错,那就想不通了。

“等等!掌门人才能修练的武功,为什么会落到你的手上?”姗拉朵一声怪叫,指着西门朱玉,惊愕道:“莫非你……”

“说得太多了,再说下去,真要拔剑杀人灭口了。”

西门朱玉一下翻身,跃出数尺,再一晃眼就已到十尺之外,移动奇速,虚江子阻拦不及,就听见西门朱玉的声音远远传来。

“阿江兄,好自为之,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在域外啦……”

长笑声以奇特内力传送而出,声音不算响,却像近在耳边般清晰,而眼中早已看不到西门朱玉的身影,虚江子心下叹服,明明自己还年长人家一截,怎么就没练成这等出色的武功?这算不算是同人不同命?

“喂,你干什么这种表情?我可警告你,别被那家伙给迷上喔。”姗拉朵的表情,不是平常那种提到西门朱玉就嫌恶的表情,显得很认真、很严肃,“那家伙是几十万人中才出一个的异类,他散发的光与热,就像是直接把太阳丢到地上,无比灿烂,人们很容易就会被迷住,想要与他亲近、想要模仿他……他在这方面的吸引力,是不分男女的……”

应该是最厌恶西门朱玉的姗拉朵,却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这点虚江子听起来,觉得实在是很奇妙。

“不过,那家伙身上的光芒,太过令人耀眼,没有什么人注意到,那是因为过度压榨、透支生命,才会燃烧得这么亮。从我认识、跟踪这家伙以来,他表面上到处玩女人,行踪诡秘,其实是马不停蹄地到处奔走,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这样的搞法,迟早会搞死自己,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过劳死……所以,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千万不要迷上他那一套。”

虚江子闻言苦笑,自己现在甚至不晓得自己是什么人,所谓的做自己就好,这种话听起来容易,作起来可难了。

天色已明,晨光洒遍大地,姗拉朵说完了话,也站起身来,预备要告辞离去,虚江子见她站起,连忙跟着站起来,却被她伸手按在肩膀上压回去。

“喂,你喜欢我也就算了,算你有眼光,不过……刚才我发的那个誓,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可以立刻忘掉,千万不要当真啊!”

“……什、什么誓?”

虚江子还没有意会过来,姗拉朵转身就跑,一下子就跑得没了影,虚江子这才想到,她是指与西门朱玉立下的誓约。

“……没有那个胆子,就不要发那种誓嘛!事前也没有问过我,现在又要反悔,真是不知所谓。”

虚江子颇有微词,但这惊心动魄的一晚过去,两个朋友也都离开,自己也该打起精神,面对这新的一天。

※※※

从树林里出来,回到河洛剑派的营地,路上就看到师兄弟们如没头苍蝇似的找人,发现自己之后,这些师兄弟连忙围过来。

“可找着你了,虚江子师兄,你都不是说去休息吗?怎么不声不响就跑没人了?”

“抱歉,昨晚走着走着,太累了,躺在树林里头就睡着了。”

这个藉口实在太烂,但比起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又给不速之客带到树林里密谈,这个藉口已经是最安全的说法,更何况……看到虚河子迎面走来,虚江子已经觉得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

“大哥,你没事吗?你……你怎么回来的?”

虚河子的口气中既有欣喜,又有焦急,但似乎完全不晓得秘密已经泄漏,这让虚江子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那边发生了大爆炸,我趁乱开溜,跑着跑着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就累得睡了,大家不用太在意。”

这番话听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任谁都觉得虚江子的话大有问题,但虚河子却表现得不以为意,连带也让众人不好多问。

虚江子倒是猜到弟弟的心思,明明是两人一起被擒,他却被河洛派的秘密杀手给解救,把兄长一人扔在敌阵,弄出这等事来,想必心虚,当然也就不好再多问什么了。

“大哥,还没有机会告诉你,姊姊昨天已经来了,她是来……”

“这个我知道了,先不管这个吧,太平军阵地昨晚爆炸,死伤想必颇重,我们是不是该作点什么?”

虚江子一说完,师兄弟们立刻大表支持,认为太平军遭此重创,损伤又大,对士气的打击无可估量,应该要趁胜追击,立刻发动进攻才对。

“唔,趁胜追击,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不过……看大家的反应,你们好像还不知道,天妖已经从北方战场回来,亲自坐镇本地大营,我就是因为碰到天妖才被抓住的。”

此言一出,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之前河洛弟子只知道太平军发动袭击,可能还出动了主力,才闪电般吞掉大山中的几支河洛派部队,这种事情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从没发生过,而且虚河子现身指挥后,也没对如何逃回做太多解释,众人又不好相询,哪知道是敌方的第一号人物来了?

现在,一听到天妖之名,久违的梦魇又回来了,在场所有河洛弟子无不色变,状况严重一些的,甚至脸色发白,连兵器都握不稳了。

严格说来,这些人并没有与天妖正面接触的经验,曾与天妖在战场上接触过的人,早已不是活人了。虚江子两兄弟率众参军时,太平军国已将主要攻击目标转往北方,天妖带着太平军的高手北上,未曾与这些新生代的河洛子弟沙场相逢,众人只是从老兵的口中,听到天妖的赫赫邪威。

不过,有时候传言的效果,比亲眼目睹还要大,听多了有关天妖的各种传闻后,他在河洛子弟心中,早已不是人,成了妖魔,现在一听说他已回来,所有人脸如土色,虚江子看了一眼,便是心中有数。

“……明白了,这样看来,趁胜追击之类的动作就省了吧,大家还是保守一点比较妥当。”

第二章 久旱甘霖·逆转关键

虽然河洛剑派没有发动追击,但太平军受到剧烈爆炸所累,死伤惨重,还是让河洛剑派取得一“胜”,面子上也算过得去,对外也能以“互有胜负”来做交代。

太平军方面,也没有发动第二波攻击,反而缓缓撤出了大山,把兵力调回平地上的城镇,暂时采取守势。这种诡异的作法,令所有人大惑不解,但虚江子、虚河子商议之后,认为这是天妖已经离开的明显证据,太平军仍是决定暂时不管西南方的纷扰,把主力集中在北方的决战。

这件事的后果,可大可小,虚河子不认为朝廷、两大圣宗完全没得到情报,但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发了一份报告书,用最急件发往北方,希望让恩师得到警告,提高警觉。

报告书发出去,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祈祷,希望北方不要出什么大乱子,至于这边的战场……虚河子心里有数,这边无论胜负,都不影响大局,太平军虽然要在北方决战之前,先行处理南方的后顾之忧,以防久战有变,但除非发生什么惊天大变,否则河洛剑派纵使在南方连胜,也难以逆转北方的败局,更何况……河洛剑派的孤军尚处于劣势,别说连胜,就算想要一场大胜,也是极不容易。

“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打赢实在太难了,彼此的条件相差太大,别说反败为胜,就算要撑下去都越来越难了。”

虚江子也很清楚这些问题,其实上战场以来,一直面临同一个问题,就是敌我双方的技术、设备差距,如果不在这方面设法拉近,河洛子弟再怎么有斗志、勇气都没用。

问题是,要拉近双方差距,一是摧毁太平军的设备,一是让己方拥有相同的设备。虚河子组织的研究队伍,日夕不停钻研,不知拆解了多少太平军的武器,不晓得翻阅了多少艰涩古籍,进展却始终有限。

“……终究是太过勉强了,我们手头上的资源太少,既没有适合的研究人员,一切又是从头开始,这样要说能作出什么来,本来就不可能,我们又不是专门创造奇迹的。”

虚江子着实感叹,听说陆云樵率众在北方活跃,干出了不少大事,有些甚至被人当成奇迹看待,这些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大概会很佩服,不过虚江子想也知道那是谁的功劳。

但……奇迹之所以被认定是奇迹,一定是具有不可忽视的高难度,陆云樵没家世、没背景,为了要在短时间内奠定声威,需要干些夸张的事来打动人心,这也可以理解,可是群众的胃口被养大,期望变高以后,天天要搞奇迹来混饭吃,想必也是很辛苦的。

况且,在对抗太平军国上,陆云樵所率领的北方义军,与南方这边所面临的窘境其实没多大差别,一样是在技术、装备上处于劣势,至于要打破这种僵局,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自行研发,但这点光看虚河子的失意,就该很清楚,除非是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否则要凭几个门外汉无中生有,几年内追上人家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研究成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另一个方法,那就是得到朝廷的支持与协助。虚江子已不知道多少次听弟弟提起,朝廷秘密研究法宝技术,成就纵使比不上太平军国,也肯定远胜自己这些人的瞎子摸象,若是能得到朝廷的技术支援,彼此开诚布公,携手共抗强敌,怎样都会比现在这样有利。

无奈,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虚河子多次上书朝廷,希望得到技术支援,但朝廷方面始终没有回应,无数奏疏如雪片般投去,又像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连续这样子下来,虚江子两兄弟都早已灰心绝望了。

只是,转机往往就发生在人们已经绝望的时候。就在太平军从大山中撤出后不久,虚河子不晓得第几封奏疏预备发出时,从没有过回应的朝廷,突然派来了使者,说是有感于河洛弟子在南疆的奋战,愿意给予协助,调派最精锐的人才,作为特使团前来,共同进行研究。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虚江子、虚河子闻讯,都没有那种想抱着对方欢喜雀跃的心情,不觉得期待已久的美梦成真,反而感到事有蹊跷,朝廷哪可能突然开窍,答应原本一直忽视的事?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

这个困惑在见到特使团成员时,变得更深,因为那些特使团的成员,看来都像是很资深的技术员,随行带来的工具,也都是己方未曾见过的新颖设备,虽然不晓得与太平军那边比起来如何,但至少比己方的现有程度要高得多,朝廷派出的这支特使团,确实不是敷衍了事,是真正有实力的精锐。

在虚江子感到困局终于露出曙光时,虚河子看着特使们搬运设备下车,悄声道:“应该没错,这些人都是来自朝廷的秘密研究单位,朝廷终于把暗藏的资本拿出来了,但……是什么促使他们下了决心?”

两兄弟讨论了几句,不得要领,正自疑惑,一个人突然从特使团的队伍走出,直直地走向他们。

“久违了,两位,这次我的身分,是随团书记员,负责日常的文书联络工作,请多多指教。”

这个青年看来甚是面熟,他特别来打招呼,虚江子、虚河子觉得他应该是旧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但看他说话言词和气,脸上却冷冰冰地没什么表情,让人难以生出好感,如此一来,两兄弟登时想起,他是两人初抵前线时,在医院里所遇见的那名参谋官。

虚河子道:“我认得你了,你……你的名字是……银劫?”

“正是我,很荣幸贱名仍为两位所记,从今天起有一段时间将要与两位共事,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彼此合作愉快。”

银劫的语气谦和,态度友善,全然不似当日在医院中的冷漠,但虚江子两兄弟从旁观察,发现那个特使团的年老团长,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研究员,也许在学术领域有足够的领导威望,可是真正掌控这个特使团,负责向朝廷回报的人,却是这个担任书记员的银劫。

暗地里,虚江子觉得奇怪,猜测这人到底是何来头,居然能够担任这样的重责要职,虚河子马上做了调查,并且很快就有了回覆。

“大哥,本部有了回覆,这个银劫是军方新生代的杰出人物,文武兼备,一直从事幕僚工作,行事低调,纪录上并没有干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升官升得挺快,这种速度,背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

虚河子道:“有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银劫的背后,有王室撑腰。某位手握兵权的皇子,在后头支持着他,虽然表面上他没干出什么大事,也没立下什么功绩,但……”

“但私底下恐怕很活跃吧?在暗影里头干丑事的人,不需要赫赫之名,要是名气太响亮,只会死得很快。这家伙是危险人物啊,不晓得怎么会派这样的家伙过来?那个手握兵权的皇子是什么人?”

“不清楚,对方也刻意低调,但……不久之前,银劫曾与武沧澜一起参与慈航静殿的那个训练班,有可能……就是那个武沧澜了。”

“武沧澜啊……”虚江子对这号人物略有耳闻。当今天子有十几个儿子,虽然过半都是游手好闲的平庸之辈,但其中却不乏极具才干,在军、政方面担任要职,野心勃勃的人物,可是……那个武沧澜,在诸王子之中虽是个响当当的名人,绰号却是傻瓜王子,才能不算出众,整日干一些令人皱眉的荒唐事,放浪形骸,朝中大臣提到他就猛摇头。

宫廷里的事情,无关江湖,虚江子也只知道这些,并不是很清楚王室的事,然而,一个刻意低调的幕僚军官、一个荒唐放荡的傻瓜王子,这两个人分开看,没有什么特别,放在一起……这里头就有些味道不对了。

虚江子道:“怪怪的,我们该不会卷入什么王室斗争里头去吧?莫名其妙送来的大礼,令人放不下心啊……我听说,当今的皇上尽管立了太子,但诸王子心有不服,暗地里搞出了许多事,我们和太平军正打得焦头烂额,可没有多余力气被牵扯进去啊。”

虚河子恨恨道:“太平军国都打到门口了,那些家伙还在争什么权,就算真的坐上王位又如何?将来被太平军国从陆地赶到海边,一个个全都去当海龙王吗?”

同样的感想,虚江子也有,但这种事情抱怨了也没用,姑且不论这背后存在着什么阴谋,这个技术团确实是己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如久旱甘霖,可解燃眉之急。

特使团从马车上搬运下来种种仪器,虚江子看不懂,但也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叫来力气够大的师兄弟,帮着小心搬运,而在这个特使团中,除了银劫,还有一个特殊人物,引起了虚江子的注意。

那是一个梳着两条长辫的黑发姑娘,容貌清秀,看上去非常年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在几乎都是成年人的特使团中,显得很特别,虚江子最初以为她是某个学者的弟子,为了侍奉师长而随行,哪知道这个少女的架子,大得异乎寻常,走到什么地方,那些研究人员就主动让开,侧身退至一旁,颇有几分见到长官的样子,虚江子一看,就知道这少女的来头不小。

虚河子道:“那个女孩叫龙葵,资料上没有写明,但她好像出身王室……”

“出身王室?”虚江子惊道:“你该不是告诉我,这个女孩子是公主?”

“不,出身王室的意思,有很多种……”

出身于王室,皇帝的儿子、女儿,自然是最尊贵的身分,但除了嫡系,还有庶出,一些没有被册封的私生子女,或者是旁系的旁系,不晓得已经传了几代的子孙,这些虽然也说得上出身王室,但身分就差得多了。

虚江子皱眉道:“这又是搞什么鬼?怎么专塞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过来?”

两兄弟正说着,站在数十尺外的龙葵,好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一般,抬起头来,朝这方向瞥来一眼,那个眼神非常特别,虚河子心头困惑,看不透这个眼神代表的意思,虚江子却是心头一震,暗叫不妙,因为这正是姗拉朵每次看自己的目光,也就是……看实验对象的目光。

这个凶险的推测,在不久之后不幸命中,特使团驻扎下来,与河洛派的技术小组正式交流前,龙葵便正式提出要求,想要替虚江子、虚河子检查身体,第一个要做的就是验血。

若是往昔,虚江子当然不惧,但此刻心中有鬼,生怕验血验出什么不妥,自己的身世秘密为人所知,哪里敢答应?而虚河子的反应也差不多,表示无此必要,严词拒绝了。

龙葵的要求被拒绝了,但虚江子反而觉得古怪,弟弟的反应与己相似,自己是因为怕被发现秘密,所以才不敢接受验血,他又是为何?

“真是怪了,河洛剑派的两名少年领袖,名动江湖,更是近两年内唯一与天妖交手,全身而退的人,如此英雄豪杰,为什么听到体检就退却了呢?”

戴着眼镜的辫子少女,向虚江子两兄弟发出质问,虚江子觉得不好回答,虚河子则是直接了当表示,自己的身体一切正常,完全没有必要接受什么检查,况且自己的血液落到外人手里,要是因此受到利用,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哦?虚河子道长这样说,是不信任我们吗?”

龙葵果然这么回问了,这在虚江子的意料之内,而他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难答,却不料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女,问完话之后,居然把手一摊,“不过,这证明你们并不是傻瓜,非常好,否则前面要与强敌作战,后方的同志全是蠢材,这种仗也打不下去……两位,从今以后好好合作吧。”

语毕,龙葵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率性的表现,令虚江子大皱眉头,觉得这一位明显是麻烦人物,自己未来要与此人共事,恐怕是日日夜夜,如坐针毡了。

“……不要太掉以轻心啊,真正的问题现在才开始。”

银劫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旁,低声道:“龙葵小姐看上的东西,一向不会轻易放手,小心别松懈了警戒,不然……人头是不可能偷偷摘掉,但取几滴血,这却是没有问题的。”

警告言之有理,确实让人不敢轻忽,但这警告来自银劫,让虚江子觉得困惑,不了解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请不用在意,这只不过……世上有很多种人,有些人看到秘密,不把秘密彻底挖掘出来,就会觉得不舒服,相反地,也有些人看到黑暗里的东西,宁愿它永远见不得光,也不会特别想要把它挖出来……我想,我比较偏后面那种人。”

银劫笑着说完,向两人拱手施礼,告辞而去,这个友善的态度,照理说该赢得不少好感,但虚江子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却很复杂。

“大哥,你觉得……”

“嗯,我相信他并不是后面那种人……希望我们双方的合作,能带来助益,而不是另一场灾难。”

“对了,大哥,海姊说,她到了这里之后,我们一家人还没有好好吃顿饭,今晚她烧了好菜,要你一起回去吃饭。”

距离虚海月抵达此地,已有数日,虚江子这几天来,有意无意地回避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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