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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皇帝做老公(清穿、康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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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被切断。

次日又有驿报飞至,长沙的偏沅巡抚卢震,被贼军的迅猛攻势,吓得胆战心惊,闻风而逃,为保性命,竟擅自放弃守土之责,弃长沙于不顾,逃往岳州去了。

食朝廷俸禄,却不能为朝廷分忧,此人留其何用?

余怒未消,又有驿马飞至:常德知府翁应兆投降,常州沦陷;澧州城内清兵献城易帜;衡州失守;援军至荆州却迟迟不前,长沙副将倍感守城无望,献城投降……

连日里,驿报纷至沓来。吴军日夜兼程,突逼辰州城下,辰州沦陷;岳州参将私行纳款,将把岳州献与吴军;……

吴三桂挥军长驱直进,所到之地处处无备,千里无只骑拦截,诸府州县将吏非逃即降……

只几日之间,吴三桂便占全楚之势。

他只觉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重重的叹气,手却触到锦被边缘,那苏绣的花纹微微起伏,柔软而细腻,让他想起了墨婉的唇,那样柔滑温泽,一颗心就渐渐平息下来。他想,一切皆有安排,定不会输,不会。

混混睡去。

京城的冬天向来很长,出了三月,依旧是银装素裹,储秀宫东配殿里,清雁正立在案边写字。

丹儿与凌香坐在炭火盆便闲聊,宫女的闲话,无非是谁又穿了什么新鲜的衣裳,谁又说了谁的坏话,时而低声说哪个又被主子责罚,哪个又偷闲不做活。

清雁本不愿听她们嚼舌,今日却听的入了神。

丹儿与凌香两人正在说红珍的事儿。想那红珍本是慈宁宫的人,派来伺候墨婉惹得多少人羡慕嫉妒,谁料墨婉却并不领情,对红珍百般刁难。

清雁只觉其中另有隐情,却想不明白,便隔三差五叫丹儿拿了胭脂水粉送与那红珍,又常帮衬着红珍与墨婉处说情,总少不了小恩惠与她,红珍起初留心,觉得清雁定是有什么事要差使她做,才会如此,但清雁却只字未提,日子一久红珍便想,清雁是个和善仁慈的主子,不同于墨婉。

这日清早,清雁便提幅字来找墨婉。

进屋便道:“妹妹可临了帖吗?”

墨婉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师傅来查功课了。”又叫梨香取了临的字来给清雁瞧。

清雁将带来的字放在一边,拿起墨婉的字端详,这几月的功夫,墨婉已经临的有模有样,不免赞许一番,又将自己带来的字摊在桌子上说:“我又写了一幅,妹妹来临。”

墨婉上眼一看,之间那纸上写着“堂前曾山盟海誓,但末曾海枯石烂。自古负情多末报,望卿难得几忆君。”

墨婉不由看了看清雁,却听清雁道:“咱晚些时候再临字也来得急,先去给惠嫔请安才是正事。”

墨婉听清雁这样一说,也点头应是,两人便出了门,直往正殿去了。

☆、六十二、皇帝生病了

自从被诊断身怀有孕;墨婉就深居浅出,不是她诚心想宅;而是不得不宅。因为怀孕了嘛,更要命的是假孕。老话说的好: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即便姑娘是穿越而来也,上辈子也没怀过孕啊;不禁要仰天长啸:尼玛;怀孕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墨婉开始深切怀念度娘;抗议作者为什么不给来个空间或者外挂?

抗议无效

只好自力更生。

努力回忆上辈子单位同事怀孕时候的样子:孕吐?嗜睡?这些倒好办,关键是肚子会大,听说胸也会大啊。

墨婉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平平。至于胸;她也想变大啊……无力望天。

墨婉很正常的就想到此阴谋的谋划者——康熙先生。

不带这么玩滴,也不问问当事者的想法和意见,很强势的开始执行起来。大哥,好歹我也是整个事件的直接参与者,中心人物好不好?最起码事先商量一下吧?

现在倒好,你把假孕的消息传遍全宫,然后呢?然后呢?话说康熙先生你也是几个孩儿的爹了,难道不知道怀孕这事是有时效滴,你的这个计划是有保质期滴~

而且这是个储存条件很苛刻的阴谋,需要阴谋的执行者随着月份的递增,外观形象也跟着变化。

怎么办?啊?你让墨婉怎么办?

康熙先生,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啊?不能玩到一半把当事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问了吧?是个爷们就出来把事情圆了啊。

康熙:朕当然会圆了。

墨婉警惕的瞪着眼睛:你要怎么圆?

康熙斜挑眼角:这还用问吗?

墨婉:…_…|||

无论如何,日子要过,怀孕要装,墨婉要去请安,纵使你是孕妇也不例外,再说从院子西面走到正堂,实在不算是激烈运动,墨婉买着方步(装滴~)随在清雁身后去给惠嫔请安。

一进内堂,屈膝施礼之后,墨婉就开始站在原地把脑袋转360度,四处查看。查看什么呢?看看储秀宫是不是年久失修,正堂哪里漏风了吧?如果不是漏风,为什么最近看到惠嫔的脸总是歪的?

又仔细一观察,不对,惠嫔的中风脸是有针对性的,每当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就歪歪,看着清雁的时候又正过来了。

好吧,现在墨婉摸着下巴想 :威廉·格林写白雪公主她后妈被气的眼珠子爆裂,或许用的不是夸张手法,而是写实的呢?

各自赏了座,墨婉,清雁二人坐下。

墨婉满脑子只在想孕妇应该是个什么状态,在她看来,清雁好对付,毕竟没有经验,但是惠嫔就不好糊弄了,人家是过来人哎。

精神颇为紧张,主要是怕惠嫔会“关心”她,问一些问题什么的。墨婉觉得这里的出版业实在太不发达了,要不然自己一定不惜重金置办一套孕期大百科,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惠嫔没心情“关心”她。亦如她不愿见到惠嫔一样,惠嫔也不愿见到她。

倒是清雁一切如常,与惠嫔说话。

转而看到高桌上的玉如意,起身道:“这不是那天的如意,摆在架子上就更好看了。”

惠嫔心情不舒畅,尤其是这么个碍眼的人在跟前,就更加不舒畅了。只用鼻子嗯了一声。

清雁伸手抚上那如意,回身问:“姐姐可知这是什么玉吗?”

惠嫔出身大户,对这些个珍玩玉器见的多了,便道:“西域的金丝玉。”

清雁点头,端详着如意,笑道:“金如意,银如意都不如这玉如意呢。”

惠嫔对这赏赐并不上心,便道:“都是如意,有甚不同。”

清雁转身,道:“这玉非同一般,玉者,意在美好而尊贵。”

惠嫔摆手:“只你讲究这些。”脸上却露了笑意。

清雁又道:“可不是我讲究,许慎有云,玉乃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又有‘君子比德如玉’,主子赏赐玉如意可不就是赞誉惠嫔姐姐呢?”

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惠嫔还是很愿意听的。墨婉就纳闷了,难道听不出来是奉承?

安也请了,马屁也拍了,起身回家。

回家咱还有功课没做呢,开始临字。叫梨香把学习用品准备好,开始写作业。

拿着毛笔墨婉深感书法的博大精深,上学的时候美术老师老师说:书法是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于是墨婉脑补成:写好了书法便是能歌善舞,能书会画。

于是把今天清雁带来的字临了一遍又一遍。而且现在墨婉已经不能满足于单纯的临帖了,她开始琢磨哪一笔清雁写的不妥,在她看来,清雁的字规整有余,洒脱不足,有些地方还需改进的。

正想着清雁来了。

见墨婉在练字,不由笑了起来,说:“还真是用功。”

墨婉撂下笔让清雁看她的字,清雁看了看道:“颇有进益。”

两人又到绣墩坐下,瑾玉上茶,清雁浅抿一口道:“今儿见着的那如意真真招人爱,成色也好雕工也好,年初一便赏下这样一个物件,万岁爷对惠嫔主子真是长情呢。”说着瞧了一眼墨婉,见她托着宣窑瓷盏的手停在胸前,又道:“宫里宫妃这样多,要说万岁爷常情与哪一个,那就要数中宫的皇后和惠嫔姐姐了,其他人不过是过眼烟云。”说完将手中茶盏放下,一笑说:“瞧瞧我这没遮拦的嘴,说这些做什么,妹妹……”

话未说完,却见墨婉面色微变,眉头紧蹙,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停了下来,轻唤了声:“妹妹……”

墨婉方回过神来,脸上却略失血色,道:“惠嫔主子果真圣宠,我忽然有些乏了。”

清雁见她神色不好,忙起身低眉顺目,道:“是不是我说了什么惹得妹妹不痛快,我向来口无遮拦,妹妹万万不要记在心上。”

墨婉将茶盏放在案子上,说:“姐姐多虑了,我今儿是真的乏了。”

清雁带着丹儿告辞退出,一进东配殿将身上的比肩夹退了下去递给丹儿。丹儿接过衣裳,见她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墨婉看着清雁转身出了殿门,才缓缓转身,正瞧见案子上摊开的字“自古负情多末报,望卿难得几忆君。”耳边确是那句“其他人不过是过眼烟云。”

是啊,万花时节,花攒锦簇,自己不过是他片刻停留的其中一朵而已。

如此而已

梨香见清雁出门,此时虽无风雪,外面却也寒冷,便上前将欲掩门,只听身后墨婉轻轻道:“别关门,这屋子叫人透不过气来。”

瑾玉见墨婉如此,只恨恨道:“日后这个清雁答应若是再来就说主子歇下来了。”

梨香不解,墨婉却已经往内堂走去似乎有气无力,只说:“听瑾玉的,往后再来便说我不舒服,不见人。”

丑时将过,李德全只觉得困意止也止不住,暖阁的地火龙此时正放了新炭,热气正旺,他便再也支持不住沉沉的闭上眼睛。

虽是睡着,却也提着五分的精神,锦帐里有轻轻咳嗽的声响,在李德全听来却十分震耳,惶的直起身来,再一细听,果真是帐内传出来的声音,心下暗觉不妙。

平日里,皇帝起身极有规律,这日却等到寅时三刻还未见皇帝起身,李德全站在幔帐边,瞧着那明黄的幔帐将里面遮了严严实实,又不能掀开拆看,心便焦急万分。

皇帝强撑着上了早朝,方回到暖阁一边阅着折子,一边由御医诊脉。

李德全垂首而立,直瞧着太医说了病情,他虽不懂医理,却也知道不过是感了风寒,并不严重,心才微微放下。

连日里皇帝不眠不休,御前随驾众人也都疲倦万分,这日又是深夜,奉茶的红蔻托着银盘,站在书房后堂,隐隐听得前堂上有说话声,却分不清说的什么,偶尔闻听咳嗽之声,便知是皇帝,伸手摸了一下银盘上的药碗,已经温凉,不由向前走了几步,从屏风边探头,这里正能瞧见李德全,又不至让前堂的人看到。

李德全斜眼看见红蔻一手托着银盘,一手指了指那盘上的白瓷药碗,便朝着红蔻微微晃头。

红蔻会意,退了回去。

出了三月,驿报不分昼夜,一封封递进宫来,皇帝夜以继日,席不暇暖,就是服药也不按着御医嘱咐,一时在堂上议事过了服药的时间,便索性不吃,也是常有的事情,直拖了数日这病也未见大好。李德全急的团团转,三番五次的请了御医来,御医却只说一句:“凡是病者,三分治,七分养。”

配殿里灯火通明,李德全瞧着红蔻的背影叹了口气,小安子自是机灵,见师傅如此便上前道:“谙达,万岁爷洪福齐天,这点小病,料也无碍,谙达还请放宽心吧。”

虽已出了冬月,风却依旧刺骨,李德全搓手,说:“这样不成,药是端上来又撤下去,再端上来又撤下去,一天也没吃一口,再拖下去怕是瞒不住太皇太后。”说道这又伸手搓了搓耳朵,说:“莫不如我先回了太皇太后,皇太后知道。”

小安子却道:“不成,不成,若是万岁爷知道了,还不扒了咱的皮?”

李德全啐了一口,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真难为死人。”

小安子一笑,说:“谙达,我倒有个主意。”

李德全不耐烦道:“有屁就快放,兜什么圈子。”

小安子涎笑着贴在李德全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德全重重拍了一下小安子的帽子,那帽子便向前一倒,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小安子哎呦一声,匆忙将帽子扶正,苦着脸道:“谙达,您干嘛打我。”

李德全却一笑说:“怎不早说,这就去请云主子来。”

小安子打了千,脆声应道:“嗻。

☆、六十三、病的挺严重

梨香捧着锦盒;瞧了瞧一边的瑾玉,面露难色;墨婉却只伸出手来,梨香叹气;也别无他法,只得将锦盒递给她。墨婉接过匣子;瞧了半晌;方缓缓将盖子掀开;便见那巴掌大的羊脂白玉静静躺在丝绫上,这玉本是御用之物,温润坚密、如同凝脂;映在纱灯下更显得莹透纯净、洁白无瑕;与下面坠着的络子极不相称,如今看来更显得突兀万分。盒底的丝绫亦有小小的凸起,那丝绫轻薄如纸,隐约透出一抹嫣红,沁血一般,她定定的瞧着那小小的凸起,好似那豆子镶进了眼里,只觉一双眼睛生疼,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仿佛是自己极小的时候,沙粒刮进眼里,睁也睁不开,闭也闭不上,惶恐又无助,急的团团转。

瑾玉见她双目含泪,低声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墨婉定了定神,那眼里的雾气渐渐退去,道:“我没事。”又说:“梨香把剪刀给我。”梨香便从转身取了剪刀来,墨婉伸手接过,一手拿起那白玉,便欲将那络子剪下,瑾玉一见,忙抢前一步,钳住墨婉的手腕,道:“主子这是要做什么?御赐之物,万万毁不得,您今儿明明听出这清雁答应是有意气您,您若将这玉佩络子剪下,岂不是正称了她的意?”

墨婉却道:“清雁纵然可恶,可她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瑾玉却说:“就算是万岁爷赏了惠嫔主子,又是什么大事?这后宫妃嫔众多……”

话未说完,墨婉却将那白玉重重扔在匣子里,极不耐烦道:“够了,我不剪它便是。”又将手中的剪刀一掷,落到榻上的软绸垫子上,那剪刀极锋利,直将那软缎垫子划出二寸来长口子来,垫子本被涨的满满,忽而开了口子,那棉絮便从口子处“噗”的翻滚出来。软缎的垫子光滑柔亮,此时破了一处,翻出的棉胎便极显眼,在微黄的烛灯下好似伤疤,丑陋而狰狞。

墨婉抬眼瞧着窗棂外糊着的白色绵纸,这纸是由高丽进贡而来,用绵茧桑皮搅制而成,不仅透明白净,而且质地坚韧,经久耐用,风刮在上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瑾玉见她脸色已经晦暗到极点。正想如何劝慰,却听门上响起叩门之声。

虽过了冬月,风依旧透骨,刮在人脸上仿佛刀割一般,李德全随皇帝回了暖阁,只觉得一路上手被冻得僵硬,一进内堂皇帝便又将那地势图铺展在桌上看了起来。李德全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向前半步,躬身轻道:“万岁爷,该喝药了。”

皇帝并未抬头,说了句:“朕无大碍,不喝。”

李德全面露难色,只说:“皇上虽不是什么大病,却也拖不得,这些日子不见大好,奴才是怕哪一天叫太皇太后知道又叫她老人家挂心。”

皇帝只道:“朕自己有数,不碍的。”

李德全也不好再说,只应了声:“是。”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巴巴的盼着小安子早些回来,不由得朝窗上望去,透过绡纱影绰绰有四柄宫灯摇曳而至,料是小安子接了墨婉到,心下自觉轻松。

果然,不一时,便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小安子打了帘子进来,先瞧了一眼李德全,才屈身道:“万岁爷,云常在到了。”

皇帝这才抬头,恍有笑意,道:“叫她进来。”

李德全只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帘子被轻轻挑开,见墨婉已经进门,手里托着银盘药碗,便一仰头,左右宫人皆退了下去,自己则站在暖阁廊下,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只闻得暖阁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那声音时大时小,听不真切,心下正犯嘀咕,殿内却冷不防传出“嘡啷”一声,好似瓷器破裂之音,惊得李德全僵在当场,还未回过神,只闻得皇帝的声音“……你……枉费朕心!”那声音已是怒到至极,心下暗叫不好,此时又不能进去,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几乎一张口便会蹦出来一样。就在此时,却听见门帘响动,李德全急忙进了外堂,墨婉已挑帘出来,偷眼看去,只见她一手紧紧握着,咬着嘴唇,眼里一层水汽,外堂的纱灯在她眼睛里凝成闪亮。

李德全只叫了声:“云主子。”

墨婉深吸了口气,将那握着的手一松,李德全只听极小的一声脆响,顺声寻去却只见一块一尺见方的丝绫,兀自缓缓飘落,不见它物。墨婉也未搭话,径直出了门。

李德全不明所以,瞧着那地上落着的丝绫,犹豫片刻,只好硬着头皮掀了帘子进去,却见寝殿里的金砖地面上白瓷药碗摔得粉碎,支离破碎的瓷片浸在黑漆漆的药汤中。见得情形不好,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他虽随御驾不少时日,却未曾见过此般情景,心下不免惶恐至极,又猜不透其中缘由,只觉身后帘子的缝隙处仿佛透进风来,直吹到脊梁上,叫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就这样跪着,也不敢瞧皇帝一眼,半晌才听皇帝道:“叫人收拾了,朕要安寝。”

李德全磕了头,道:“遵命。”

自有宫人进来将那碎片收起,又拭干了药汤,方欲退了出去。

李德全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却见那收拾碎片的宫女侧头看了一眼自己,便知是有什么事要问,此时却不好出去,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好在今日皇帝安寝颇早,李德全才有机会出了寝殿,那收拾碎片的宫女果真等在门外,见李德全出来,便迎了上去。

李德全问:“什么事儿?”

那宫女却从那堆碎片中取出两块白玉,递给李德全,说:“方才在寝殿里收拾的时候,地上却有两瓣玉佩,又不好扔掉,又不知如何处置,便只得交给谙达。”

李德全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瞧,那两瓣白玉显是一块玉佩破裂而成,便将那两块玉对在一起,才辨出这竟是皇帝除夕夜里赐与墨婉的那块,心里一沉,暗自后悔起来:早知墨婉与马庆福搅在一处,今日万不该再提将她接来。然悔之晚矣。

瑾玉见墨婉自那夜返回,神色并无异常之处,带去的玉佩却没有带回来,心里不免疑惑,每每想问,墨婉便显得极烦躁,瑾玉也就住口不提。

这日红珍告了假,从慈宁宫回来,神气不同往日,瑾玉便对墨婉道:“我瞧着红珍似乎与往日不同,想必太皇太后那里又什么事情?”

墨婉只道:“什么事也与咱们无关,随他们去吧。”众人便不再提起。

谁知晚上赵奇带人从四执库领了银碳回来,却急匆匆进了屋,说:“主子可知道,万岁爷圣体违和。”

墨婉歪在软榻上愣神,听赵奇如此一说,先是一动不动,而后才回过神来,随即又淡淡道:“他有太医,料也无妨。”

赵奇却道:“听四执库的人说,前几日还只是咳嗽、咯痰,太医们开了方子煎了药,万岁爷说并无大碍,也不喝,许是这几日南边军事吃紧,累着了,从昨儿开始便壮热不已,还说什么喉鸣痰壅,其他的奴才也记不清了,反正现下宫门口的邸报上已经昭告各阁大臣了。”

墨婉动也未动,闭了眼睛。她这幅摸样,众人也便不好再说,瑾玉扬手,几人悄悄退了出去。

红珍自打晌午从慈宁宫回来,脸上便一副厌恶的神色,此时瑾玉叫退下,她巴不得这一声,转身回了下房。一进门便坐在炕上,对身后的梨香道:“亏得万岁爷如此宠她,听见万岁爷病了竟没半点动心,可见她的心是叫狼给掏了去。”

梨香自知里面隐情,又不好说明,只道:“主子前几日不还被接去瞧了万岁爷吗。”

红珍一撇嘴,道:“她不去瞧还好好的,她一回来,万岁爷便病倒了,谁知道她在万岁爷面前耍了什么门道。”

梨香自然为墨婉不公,便又道:“想来万岁爷万乘之尊,自有神明保佑,估计并不要紧罢。”

红珍眼睛一立,说:“你不知道,万岁爷这回可……”只说了半截,却话锋一转,道:“估计是病的不轻,要么那宫门抄上也就不用提了。”

入夜,吹了灯,四下里便一片漆黑,墨婉默然躺在幔帐里,只觉得空气都被僵住了一样,床边不远处有人轻浅的呼吸声,便知那是瑾玉在守夜。

这样冷清的夜里,知道有这么个人在自己身边守着,她的心踏实了许多。

夜静谧,思绪便不可控制的纷杂起来,“圣躬违和”“前几日还只是咳嗽、咯痰”,“许是这几日南边军事吃紧” “壮热不已”,“喉鸣痰壅”, “已昭告各阁大臣”

墨婉紧锁眉头,昭告了各阁大臣,已经是病到不能理政了?想到此处只觉得心里烦乱到了极点,忽而坐起身来。

惊动了一旁的瑾玉,忙低声问:“主子,怎么了?”掀了幔帐,见墨婉一双眸子怔仲出神,便伸手抚上她额头,竟是微凉。

墨婉回神,转头看着瑾玉,那眼神却又好似不是在看她,直透过她瞧着什么东西,唬得瑾玉一颤,说:“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墨婉却缓缓道:“我没事,睡吧。”

将欲躺下,瑾玉犹豫片刻,道:“若是主子挂念万岁爷,奴才便叫赵奇去敬事房打听一下,御前的人总能知道一二。”

谁知墨婉却道:“打听什么,他与我何干。”说罢便又躺在床上,将锦被蒙过头顶。

瑾玉轻轻摇头,却也无奈,只好回到毡垫上,听着帐内的墨婉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天刚放亮,那灰蒙蒙的殿宇,便像裹了一层层赤金,晨光从窗照进来,被镂空的朱漆窗棂筛成了斑驳的淡黄色光点,落在小安子那青灰色的葛衣上,就好像葛衣被照着的地方失了颜色一般。

他趴在柳木案子上打盹,恍惚觉得有人叫他,激灵的睁了眼,见敬事房的小太监果真在叫他,便站起身来,从桌上取了帽子,一边捋着帽上的红缨,一边问:“什么时辰了?”

小太监回:“已过丑时了。”

他便将帽子扣在头上,出了门。

这个时辰,日头初生,地上没有一丝暖气,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用手拢了拢领子便往暖阁走去。刚走到交泰殿边上,便见张三禄急匆匆的往南边跑来。

小安子不禁犯了嘀咕,这个张三禄平日里不温不火,李谙达常骂他是火上了房都不着急的主儿,今儿这是怎么了?

小安子便疾走两步上前,招呼道:“张总管,这么急去办差?”

张三禄见是小安子,也未停,边跑边道:“李谙达……叫,速请太医。”因一路跑来,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小安子一愣,心思转了几圈,便觉不妙,一把抓住张三禄,问道:“这个时辰怎么去请太医。”

张三禄本跑的急,叫他这样一抓,险些拽个趔趄,急躁躁的说:“你快些放手,万岁爷不好了。”

小安子未听明白,也不放手,问道:“怎么回事?”

张三禄见甩不掉小安子,又想他也是御前之人,但说料也无妨,只好道:“天没亮奏事处递进广西的折子,万岁爷看了折子,就更衣出门,刚到门口,也不知道从哪冒出一颗海红豆子,就让万岁爷瞧见了,万岁爷捡起来揣进怀里,谁知道刚一跨出门,许是呛了风,万岁爷便大咳不止,硬撑着没走两步便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真真吓死人,这会子叫人驾回寝殿了,我这不是去叫太医来。”

一听这话,小安子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再一回神,张三禄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过了弘德殿往东边的太医院值房去了。

☆、六十四、皇帝在养病

小安子急匆匆往暖阁跑;未至近前,便见御前之人自暖阁出入;各各貌色匆匆。行至殿前,正有小苏拉蹲在地上;擦着的门前的青砖,定睛一看才瞧见那青石上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血迹;虽被擦拭;却还留着暗红的印迹。小安子自觉心下一紧;在门前略停片刻,又见红蔻托着药盏出来,上前问道:“红蔻姐姐;里面如何了?”

红蔻住了脚步;瞧了瞧他,只说:“李谙达正寻你呢,你快进去吧。”

小安子听红蔻答非所问,便知不妙,挑了帘子进了内堂,便见皇帝伏在龙床之上,唇无血色,却依旧咳嗽不已,只是那咳声也仿佛从腔子里发出来,空洞且沙哑。李德全站在身侧轻轻为皇帝抚着背心,眉眼几乎聚在一处。

皇帝只觉全身焦灼难耐,仿佛胸口似有团火烈烈燃烧起来,连吐出的气都如烙铁般滚烫,又好似被什么钳住了脖子,每喘一口气都十分费力,却不敢张口,怕是一张口便又要涌出血来。

李德全听门帘响动,本以为是太医院的太医到了,见是小安子,眼里更显得焦急起来,便道:“你快去瞧瞧,太医到了没有。”

小安子见此情形,也不敢在寝殿里多待,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抬眼一望,便见张三禄身后随着五六个人,皆戴着青金石顶的官帽,便知是太医已至,心里才微微有了着落。

虽已过了数九,天气却忽冷忽热,苏沫儿随在太皇太后身后,进了内堂,屋里的地火龙燃的正旺,热气扑来,她便伸手将太皇太后身上那青石地妆花缎貂皮披风的双绦解开。又扶着她坐到西面大炕上,才吩咐换了热茶。

见太皇太后面色怔怔不安,只得劝慰道:“主子莫要太过伤神,万岁爷这段日子也是累紧了,南边又不安生,生了心火,您也瞧见了,这会子也退了热,又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守着,万岁爷自小便身强体壮,必没有大碍。”

太皇太后叹气道:“我这个孙子太不让人省心。”

苏沫儿将茶托到跟前,道:“万岁爷是万乘之尊,如今战事吃紧,他每躬勤万机,坐而待旦,以至累病了。”

太皇太后接过茶盏,道:“还有那个孙延龄,竟也反了,连四贞也被他拘了起来,这是连我也万万没想到的,一个广西就这样没了,怎叫他不生心火。”她将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又道:“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蹊跷,刚在暖阁人多,不好明问,你去把李德全叫来,我有话要问他。”苏沫儿正要退去,却听太皇太后又道:“慢着,你切且将红珍一并叫来我问。”苏沫儿这才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皇帝服了药,退了热,此时正混混睡着,太医一并六人都守在外殿。慈宁宫的太监来传李德全去一趟,他便急忙往慈宁宫奔去。

进门见太皇太后面色如常,心里也猜不出端倪,便跪下施礼。

太皇太后叫他起身,便问,前几日皇帝病情如何,吃些什么,几时歇息,又见过什么人。

李德全一一答了,说道墨婉,就觉得为难,眼珠转了转,略顿半刻,说:“……云常在到了,奴才等便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瞧的分明,问:“云常在走了之后呢。”

李德全本不想说,却不得不讲:“待云常在出来,奴才进去,见药碗打破了,奴才便叫人收了。”

太皇太后听到此处,眉头紧皱,出神半晌,方道:“如今皇上病着,你们要悉心侍奉,要不得半点差错。”

李德全道:“奴才谨记。”

太皇太后又道:“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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