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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衡阳雁去无留意(上部) by mingming-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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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衡阳雁去无留意(上部) BY mingming
戚顾'衡阳雁去无留意 1
1、
戚少商慢慢卷起了画轴放在一旁,可他的思绪却仍留在画中。那昏黄的残月,翻卷的旗幡,寂寥的酒肆,以及操琴舞剑的人。往事一幕幕闪现眼前,有那么一刻,戚少商惊诧自己为什么会记的那么清楚,那些不都是他希望忘记的东西吗?细细回想才恍然意识到,其实自己经常会在不经意间忆起它们。只是现在的感觉与当初似是有了不同,竟多了一分回味一分留恋。
哎,真是无可就药,难怪红泪屡次伤心。
门声响起,铁手走了进来。
“有事吗?”戚少商冲他笑了笑,他很高兴有人来阻止他的胡思乱想。
恩。
铁手点点头,拣了张凳子坐下来,却没有马上开口。戚少商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我想托付你个人。”
铁手看了看戚少商。
“我要出门办个案子,这段时间,你能不能……”
“谁?”
铁手竟然忘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还是,不自觉的在回避?
“顾惜朝。”
端起了手边的茶杯,铁手却并没有倒水。他不渴,只是为了掩饰复杂的心情。
“一年了,他的伤还没好彻底,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戚少商望向了窗外。
金殿一役,顾惜朝惨败,然后就传出了他发疯的消息。以后,一直是铁手在照顾他。
“最近,时时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徘徊在惜晴小居周围,我有点不放心。”
铁手看了看戚少商的脸色。毕竟,叫戚少商来做这件事,实在有点勉为其难。戚少商去照顾顾惜朝,他的血海仇人,听起来太疯狂。可铁手没有别的办法,无情、追命和冷血都不在,交给别的人他又不放心,戚少商是无奈之选,但从另一个方面说,又是最佳之选。因为铁手了解戚少商。
“你知道,晚晴她……”
戚少商一挥手打断了铁手。
“交给我,你放心。”
惜晴小居,为葱茏竹林所环绕,一派清雅恬静。
戚少商顺小径穿过竹林,不一刻便看到了一所独立的茅屋,他停住了脚步。
石塌上静卧着一个人。青色长衫勾勒出一副瘦削纤长的身姿,乌黑的卷发垂下来遮住那人的脸,只是宽袖中露出一只手,搭在身侧,苍白的触目。
望着那样一只手,戚少商心里忽然一阵恻然。曾经怎样傲视天下的一个人哪,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无限悲凉孤寂。
“戚大侠,为何不进来?”
青色的身影从石榻上坐起,从容的理了理衣衫。
戚少商走进柴门,离顾惜朝几步站下。
“戚大侠少见,一向可好?”
顾惜朝的声音有点沙哑,不似往日的悦耳之音。
“天凉,你不该睡在这里的。”
很关怀的语意,但却缺少了一点温暖,只是表面上的礼仪。
顾惜朝淡淡一笑。
“多谢戚大侠。不过,你来不会是为了叫我别躺在风里吧。”
顾惜朝轻慢的语气使得戚少商有一点焦躁,他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你叫我来的?”
顾惜朝挑了挑眉,不应也不否认,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戚少商。
“你画了那副画,不就是叫我来见你吗?”
“哪副?”
顾惜朝歪着头,象是明知顾问。
“棋亭酒肆。”
“哦。”
顾惜朝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啊,棋亭酒肆,我还真怀念那儿呢。就是在那,你叫我做连云寨的大寨主,为了服众,我和你的七个弟兄比试武艺。勾青峰、游天龙、马掌柜,哦,还有那个红袍,她好象暗恋着你呢。”
顾惜朝说的时候一直在微笑,好象在回忆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他笑的很美,很动人。可就是这笑容点起了戚少商心中的一簇火。
“棋亭的记忆,仅是这些?”
戚少商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攥紧了逆水。
“当然,难道你不是?”
顾惜朝抬起了头,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戚少商,漆黑的眸子里星光闪烁。
戚少商的眼睛盯着顾惜朝,盯着顾惜朝的脖子。微微敞开的衣领间,一段细长雪白的颈子,象是一下子就能折断。恍惚间,逆水寒的剑锋已经低住了那颈子。
顾惜朝暗暗叹了口气。
“原来戚大侠成了官府中人,逆水寒便不敢杀人了。”
戚少商的视线从停在顾惜朝咽喉前的剑锋上移开,然后,象出剑一样迅速的还剑入鞘。
“你在激我,激我杀你。”
戚少商冷冷审视着顾惜朝。
顾惜朝的脸上掠过一丝愁怨,但很快,又翩然一笑。
“你还真以为是我的知音?你忘记了,我的心思,你从来都猜错。”
“是吗?无所谓,反正也习惯了。”
戚少商大大咧咧的耸了耸肩。
他看到顾惜朝的脸恨恨变色,心里忽然有一种胜利的快乐。
解下身上的披风丢给顾惜朝,戚少商转身大步走出了惜晴小居。
“铁手出去了,这段时间由我来照顾你。”
顾惜朝望着门前的小径愣了好久。
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膝上的披风,用力到微微颤抖。一刻,又慢慢松开,任披风自榻上滑落于地。
“戚少商,你总是叫我失望。”
喃喃低吟着,青色的身影重新躺回到冰冷的石塌上。
'戚顾'衡阳雁去无留意 2
文2、
最后一朵落花还没有在青石阶上枯萎,无情的秋风就已经催下了一地黄叶。
顾惜朝觉得自己也如同那些落叶,没了根,没了依靠,任风席卷,只是等待着生命的慢慢耗尽。曾经的豪情万丈,曾经的刻骨深情,全部都荡然无存,仅存下一具空壳。不是没有反抗,不是一开始就认输,可自己就象陷入泥沼,越是挣扎越是沉溺。
找不到活着的理由,因而,倦了,厌了。
细碎寒声中,轻不可闻的脚步正迅速逼近。顾惜朝听到了,可却没有睁开眼。
“若是想要取我性命,动手便可。若不取,请离开。我这里不欢迎访客。”
象是在谈论一笔可有可无的买卖,喜欢就买,不喜欢就作罢。顾惜朝的态度庸懒随意的叫人难以相信。
一袭墨绿长袍的高大男子饶有兴味的望着兀自躺着的顾惜朝。他转了转手腕,三尺青锋由顾惜朝的胸膛移到咽喉一寸处。
“不问问取你性命的人是谁?与你有什么仇恨?”
顾惜朝依旧合着双眼,他眉峰一蹙,将头偏向一旁,似是根本不屑理会面前的人,再说一个字都显多余。
绿衣男子的视线顺着顾惜朝的脸向下滑至他的脖颈上。一段纤长秀美的颈骨显露在微敞的领口间,竟是说不出的性感诱人。
“不想顾公子是这等绝色,果然冷艳无双,难怪我家主人惦念。”
话音未落,顾惜朝突然睁开双目,一道凛然寒光使的绿衣男子心下一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顾惜朝已猛的坐了起来,竟是对咽喉处的利刃不管不顾。绿衣男子手腕一撤,长剑后退,动作凭的干净利落。
顾惜朝瞟了一眼泛着清光的长剑,剑尖依旧距离自己咽喉一寸。
“你不是中原人士。”
语气没有问讯,只是肯定的叙述。
“不错。”
男子一笑,丝毫不加掩饰。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惜朝微微仰起头,打量着身前站立的高大男子。
“你以为口音很纯正?在我听来却怪异的紧。还有就是,象你这样武功差劲又自以为是的人,我还真从来没听说过。”
绿衣男子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就开怀大笑起来。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讽刺过自己,这个顾惜朝还真有趣。
没看到预想中的暴怒,顾惜朝也有点吃惊。他撷了一缕发在指间慢慢缠绕,乜斜着一双眼看着神秘的男子,静观其变。
“我名秦高牙。不瞒公子,是我家主人想向公子讨要一件东西,价钱由公子开。”
秦高牙嘴里虽然恭敬有加,眼神却肆无忌惮,轻佻的样子让顾惜朝一阵阵冒火。
顾惜朝冷哼一声。
“你家主人莫不是错认了?我一贫如洗,身无长物,哪有什么值钱东西?”
“金锁。”
秦高牙紧紧盯着顾惜朝,只见他脸上瞬间变色。
“莫说金锁,就是银锁、铜锁我也没有。不送。”
说罢,顾惜朝就要起身回房。
秦高牙将剑一摆拦住去路,顾惜朝竟视若无物,挺身迎刃而上。
秦高牙一边移动脚步挡住顾惜朝,一边调笑着说:
“顾公子这样一个妙人,难道竟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一味求死不成?”
顾惜朝刹住脚步,圆睁双目。
他最恨别人轻贱自己,方才秦高牙屡次言语轻佻,正是犯了他的大忌。
“干你何事?不想死就让开!”
说罢柔身而上,迎面一掌劈过去。
字
'戚顾'衡阳雁去无留意 3
文3、
十几招一过,顾惜朝便额头见汗。
秦高牙长相平庸,是个扔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人,他的眼睛里也根本没有高手常见的那种凌厉与敏锐。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人,却出手奇绝,内力浑厚。莫说是现在,即便未受伤的时候,顾惜朝也难是其对手。
银牙一咬,顾惜朝发了狠,他竟然放弃了防守而全力抢攻。
秦高牙不想太快结束,虽然这轻而易举。
顾惜朝身上有伤,他心脉受损,内力只剩了五六成。他的脚和肩膀也有伤,伤口虽然愈合,却落了病根。这些秦高牙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可这些完全没有影响到顾惜朝的轻盈身姿。只见他墨发飘飘,宽袖长舞,如同穿梭于花间的青蝶。
这简直可以称的上是视觉的享受,秦高牙很希望能维持的长久一些。不过顾惜朝显然不这么想。
“公子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断定我不会伤你,竟一味进攻。可惜我奉主人之命办事,无论如何不可空手而回。若公子不肯给我东西,我只有带公子回去,由你自己去和主人说。”
话音未落,手下已是加了力。
顾惜朝越来越心惊。秦高牙一边打斗,一边说了这一大篇话,气不乱,招不断,其功力显是比自己原先所想还要高上几分。正分神间,忽然对方门户大开,把胸膛整个暴露于自己眼前。顾惜朝知对手有意,可气秦高牙托大如此,便狠下一心,双掌平推,集了全身功力。
噗的一响,声音如击败草。
坏了。顾惜朝连忙撤掌,怎奈秦高牙动作极快,已出手点了他肋下大||||穴,随即左臂一展,将顾惜朝揽于怀中。
此时,顾惜朝虽是气恨已极,一双美目恨不能碰出火来。怎奈技不如人,只剩了任人宰割的份。
“你敢动我?小心你家主人摘了你的狗头。”
秦高牙见了顾惜朝的样子却觉得可爱的紧。他干脆收了剑,一把打横将顾惜朝抱了起来。
“主人虽吩咐不可伤你,可却没有不许我碰你,亲一亲总是可以的吧。”
说着,低头凑近顾惜朝的脸颊,也不急着做什么,只是贪婪的闻着他发间的清香。
顾惜朝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秦高牙越凑越近的嘴脸让他恶心的想吐。
“慢着!”顾惜朝为了避免碰上秦高牙的嘴,只好把脸别过一边。
“带我走也不是不成,就怕有人不答应。”
秦高牙略微拉开了一点与顾惜朝的距离。他不着急,他想看看这个顾惜朝还能耍什么花招。
“谁不答应?”秦高牙戏谑的问。
“戚捕头,戚大人,我若是随此人外出访客,不知行也不行?”
此时的顾惜朝反倒放松下来,眼睛瞟着竹林,不紧不慢的说。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音到人到,戚少商已是飘身落于顾惜朝、秦高牙二人眼前。
“顾公子前些时候犯了国法,现在禁足于此,不可随意离开。”
戚少商盯着秦高牙,心下已是暗自戒备。
一听来者名号,秦高牙便知他的身份。和顾惜朝慢慢周旋是情趣,可面对戚少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秦高牙可没心情和他浪费时间。
轻轻将顾惜朝放在石榻上,还故意朝他挤挤眼睛。看着顾惜朝的脸由白转红,秦高牙放声大笑。
笑声未落,秦高牙出剑攻向戚少商。
这该是顾惜朝看到过的最精彩的一战。秦高牙的本领自己已是见识过,戚少商的剑法竟也精进不少,与秦高牙争斗并不落下风,只是戚少商的内力还差秦高牙三分,时间久了难免有失。可惜自己没有了神哭小斧,否则正可破秦高牙的罡气。
顾惜朝一边静观两人对招,一边暗自盘算,忽然心生一计,于是朗声道:
“戚捕头不用心急,只与他慢慢周旋。再过一时三刻,他自会束手就擒。”
秦高牙动作未停,心下已是转了几转。
素闻顾惜朝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此次自己屡屡欺他,他必定恨自己入骨,莫不是趁自己不注意下了黑手?
正惊疑间,忽闻空气中弥散出一阵淡淡的香气,随即,头有点象喝醉酒一般眩晕起来。
戚少商也闻到了香味,但他想顾惜朝此时需借助自己,断不会对自己有害心。留神体察,仿佛功力并不受什么影响,于是仍全神贯注与秦高牙缠斗。
偷瞄了顾惜朝一眼,只见美人嘴角带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看戚少商,脸上也是不动声色。虽不敢肯定自己着了顾惜朝的道,但秦高牙不想冒险,机会有的是,不急在这一刻。
想到这,秦高牙虚晃一剑,跳出圈外。
“顾公子此次不便随我走,不妨再等几天。到时我定再来。”说罢,身形一闪,转瞬已是无影无踪。
戚少商收了剑,转身走近顾惜朝,刚要开口,就听顾惜朝恶狠狠的吼道:
“你若对人说了此事,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戚少商没有斥责顾惜朝,他只是望着顾惜朝轻轻笑了笑,然后伏下身点开他的||||穴道。想伸手搀扶顾惜朝,顾惜朝却别开脸,任他的手擎在半空。
然而戚少商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他弯腰拣起地上的披风,掸了掸土,将它批在顾惜朝的身上。
“入夜了,天也凉了,还是披上些吧。”
字
'戚顾'衡阳雁去无留意 4
文4、
戚少商暗自摇头叹气。顾惜朝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一点也没变。奇怪的是,自己却也是一种习惯的适应,并不感到厌恶和憎恨。
“喂,就算我替你解围是受人之托,你不感谢,最少也应该帮我把毒解了吧。”
顾惜朝停下来,不转身,只是侧过了脸。
“没有毒,自然也没有解药。”
说实话,戚少商也猜到一二。一方面是他认为自己很了解顾惜朝,知道他诡计多端。另一方面,铁手照顾顾惜朝,恐怕也不容他再配什么毒药了。
不知顾惜朝是不是感念戚少商的帮助,竟然耐下心来解释。
“喏,就是那些。”
顾惜朝朝墙边的花圃指了指。一大片开着黄花的绿色植物,在夜风中轻轻摇摆着身躯。
“葶苈草。它的花到了夜晚就散发出一种香味,人若闻了,就会产生倦意,有安神的作用。”
原来如此,倒唬住了那个秦高牙。戚少商不由得笑了笑。
“你晚上睡不好吗?”
顾惜朝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房里,听到戚少商的问话,身形就停在了门口。过了一会,他转过身。
“你一定认为,我做了那么多恶事,梦里也该有冤魂纠缠吧。你要失望了,我不觉得亏欠了谁,所以睡的很安心。”
他的眼睛很亮,象是满怀希望的在等着什么。这是戚少商今天第二次在顾惜朝的眼睛里看到了。
“你就这么想死在我手里吗?”戚少商一字一字的问。
夜风一阵紧似一阵。月色中的竿竿翠竹摇晃着发出哗哗的响声,听起来有点慎人。
顾惜朝伫立在门口,宽大的衣服被风刮的紧绷在身上。这时候戚少商才发现,他比从前更显清瘦。朦胧的月色漫洒在他的周身,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仿佛是一抹无根的幽魂。
顾惜朝望着戚少商。
他说戚少商总是猜错自己的心思,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就象现在,自己屡屡用话激他,激他拔出逆水寒。可戚少商眼睛里却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而那绝不是单纯的仇恨。
头又疼起来。顾惜朝知道今天还是一个无眠的夜。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话音刚落,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刺目的电光,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雷。
“你不留客,天留客。总不能让我冒着大雨赶回去吧。”
顾惜朝簇了簇眉,终于斜了身子,让开了门口。戚少商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
“恩,有吃的吗?我还没吃饭呢。”
顾惜朝瞪了戚少商一眼,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大侠都象他这个样子,还是戚少商也同自己一样是个另类。
进了仇敌的家,没有一点防范戒备,而是一叠声的要吃要喝。这是不是对朋友才应该有的表现呢?
这是自己第一次叫他手足无措吧。
谁会想到人人畏惧的大魔头会给自己下厨做饭呢?
戚少商望着顾惜朝的背影,偷偷笑起来。
在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来,戚少商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毋庸质疑,顾惜朝过的很清苦,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回想起来,不惜一切追求着功名利禄的顾惜朝,却总是一袭布衣的书生形象,如同一块丝毫没有染尘的白璧。即使是他的狠毒,也是纯粹的,直接的,透明的。
“戚大人,麻烦你把灯点上。”
戚少商暗骂自己糊涂,连忙摸了火石点起了灯。
顾惜朝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顺手把桌子上的几幅卷轴收起,放在旁边。
戚少商瞥了一眼画轴,想起那一幅“棋亭酒肆”。
难道顾惜朝是靠卖画维持生计的?
“粗茶淡饭,戚大人吃不惯?”
顾惜朝看戚少商不动碗筷,冷冷的说了一句。
桌子上不见一点荤腥,只是两盘菜蔬。
“你身子弱,不该总吃这么素的。”
顾惜朝忽然不敢去直视戚少商的眼睛了。他埋下头默默的吃着,全然不知是什么滋味。
“啊,不过,这样的饭菜适合我,铁手他们总说我快胖的走不动了。”
说着,戚少商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不一会,便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
“不好意思,把你的饭都吃了。明天,我带点酒来,好好请你一顿。”
看着戚少商拍着肚子,心满意足的样子,顾惜朝觉得自己竟也被他的快乐感染了。
“真不知该说戚大侠艺高人胆大,还是记吃不记打。”
“怎么说?”
戚少商眨了眨眼,眼神象孩子一般的调皮。
“上了我那么多的当,还不懂得防备?”
顾惜朝慢慢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并不抬眼看戚少商。
“此一时彼一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我现在是阶下囚,怎样也翻不出大人的手心。”
顾惜朝恨恨的撂下一句,端起碗筷就要转身离开,冷不丁却让戚少商抓住了手腕,身子一晃,最上面的一只碗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两人相视半晌,戚少商才缓缓开口。
“我所说的不一样,是指你我的心境。过往的一切,血腥杀戮留下的仇恨虽然难以忘怀,可更值得回忆的,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顾惜朝仰起脸望着戚少商。
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种朦胧的美,消失了曾经的狠绝无情,只剩一派清雅柔和。
戚少商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轻掠过修长的眉,滑入鬓边卷曲的发里,将一团青丝揉进掌中。
“那幅‘棋亭’中的东西。我是个粗人,说不清楚。但我可以感觉的到,因为画那幅画的人心里想的,也是我心里想的。”
字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5
文5、
外面的雨依然下的急,看来自己今晚是走不了了。
戚少商扭头看了一眼躺着的顾惜朝。自从对他谈起那幅画,顾惜朝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但戚少商却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挣扎,和无穷无尽的痛。发生的已经不可挽回,死去的人无法复生,那么活着的人,是否可以清了一身的罪,把剩下的路走好呢?
看不出顾惜朝睡着了没有。
消瘦的人儿面向着墙壁静静而卧。这个人无论是清醒还是熟睡,都习惯把自己隔绝起来。
对任何人都怀着戒心?但戚少商脑子里却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顾惜朝这样做,更多的是因为害怕,是出于自我的保护。
戚少商打了个哈欠,他一向心胸宽阔,无论有什么事,该吃吃的香,该睡也睡的着。
于是,理所当然的,戚少商一屁股坐在顾惜朝身边,仰面倒了下去。
床不大,可顾惜朝的身子薄的可以忽略不计,又是侧身睡着,因而戚少商一点不觉得局促。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戚少商一向睡的很沉,可不知为什么,今晚却是个例外。他恍惚的梦见一个人,穿着一件青衫,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
是谁呢?要干什么?
戚少商拼命想看清他的脸。
那个人越走越近,一股寒意从戚少商脚底一直升上来,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那人的面貌。正在这时,一个霹雷……
戚少商猛的坐起来,额上已是冷汗淋淋。突然,他发现顾惜朝已经不在身旁。伸手一摸,枕边的逆水寒也失了踪影。
糟!戚少商心里吃了一惊。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漆黑的房间刹时照的雪亮。戚少商清楚的看见,顾惜朝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以及他手中寒气森森的逆水寒。
几乎是本能的,就在顾惜朝手中的寒光流动起来的瞬间,戚少商飞起一脚踹了出去。这一脚踢的恰到好处,逆水寒脱手,顾惜朝的身体也被踹的飞起,撞开身后的门,直摔了出去。
单手在床沿上一撑,戚少商已经如影随形的飘了出去。顾惜朝刚一挺身,逆水寒就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惜朝觉得自己象坠入了冰河,浑身上下都冻住了。这样的感觉他一点也不陌生,应该说自从晚晴离开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没有别的感觉了。这几乎要把他折磨的发疯。
快结束吧!
心底的声音嘶喊着。
顾惜朝瞥了一眼横在颈上的剑,慢慢仰起头。
浸湿的发,浸湿的衣衫,显得那一张脸白的怕人。而一双漆黑的眸子中闪动的光,竟比逆水寒的光芒还要惊心刺目。
那一段纤长优雅的颈子,在雨水的冲刷下跃动着如玉的色泽。然而太过白皙,有一种易折的脆弱。
戚少商的手紧了紧。
若是为那白皙中增添一抹鲜红,血的颜色……
“你还等什么?”
戚少商从迷幻中清醒过来。
他撤了剑,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没有握剑的手。
“戚少商,你……你这个呆子!你是脑子有毛病,还是神经有毛病?我要杀你呀!你……”
戚少商笑了。
“不,我不是呆子,所以我清楚。”
戚少商在顾惜朝身前蹲了下来。
“你不是杀我,从前杀不了,现在更是这样。”
故意停了停。
“你是要杀死自己。想死吗?你才是呆子。”
顾惜朝眼睛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直到熄灭。
“我也不是呆子,只不过,是个疯子。”
“不管是什么,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戚少商的手按上了顾惜朝的肩,慢慢向上抚住了他的脸颊,轻轻的捧着。
“我不想,不愿意看着你死。”
顾惜朝侧了头,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
“那么,请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戚少商笑了。
他一直有一件事弄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抚琴的时候,饮酒的时候,甚至杀人的时候,无论是毁灭别人还是自己,总是显得那么美丽、诱人,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会陷入那一双眸子中,而迷失了自己。
是仙子还是妖魅?
戚少商暂时不去考虑它。
一弓身,横抱起轻如落叶的身子,退回到屋中,重新掩好了门。
顾惜朝一动不动,他任由戚少商摆布。
看着戚少商为自己擦干头发,甚至他伸手来解自己的衣服,也无动于衷。
倒是戚少商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抬眼看着顾惜朝。顾惜朝也正看着他。
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
青色的衣衫滑落于地,玉琢的身躯有一点轻微的颤抖,如缎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色泽,仅是在肩膀处有一片暗红的酷似梅花形状的印记,不是玉中的瑕疵,反倒象天然而成。
戚少商是个男人,甚至是个风流的男人。在认识息红泪前,也有过不少红颜知己。他从来都不否认,顾惜朝很美,即使身为一个男子,自己也为他的美丽而惊叹。
可戚少商决不色。
就象现在,戚少商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他牵了顾惜朝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为他擦净身上的雨水。在不可避免的碰到他的肌肤的时候,戚少商感觉不到一点温度。于是,戚少商用被子裹紧了冰凉的身子,然后紧紧搂进怀里。
“这没用的。”顾惜朝忽然开了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戚少商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你答应我,不再做傻事。”
顾惜朝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点点头。
戚少商把顾惜朝搂的更紧了些,眼睛望着烛光,慢慢的说起来。
“你相信吗?一个人,他想起仇敌的时间,要比思念爱人的时间还要多。从我们棋亭相见,到千里追杀,再到金殿决战,我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你。等一切过去,好象一场大戏,在锣声中突然结束了,一下子感觉空落落的。”
戚少商瞟了一眼顾惜朝。顾惜朝两眼直勾勾的,象在听,又象在发愣。
伸手将顾惜朝裹在被子里的发挑出来,戚少商继续道:
“这一年里,我试着忘掉一切,忘掉你。可是你总是在每晚出现在我的梦里,有时与我一起饮酒,有时什么也不做,就那么望着我。后来我明白了,你我命中要纠缠一生,躲也躲不开了。”
戚少商挑起顾惜朝的下颌,让那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我,可以成为你活下去的理由吗?”
顾惜朝盯着戚少商,良久,冷冷一笑。
“戚少商,你是个懦夫。你是想在我身上寄托仇恨,如果我死了,你害怕对你那些兄弟的愧疚会逼疯了你。我活着,你至少还有个报复的对象。”
顾惜朝的目光刺的戚少商心里一痛。他半低了头,缓缓的说:
“你说对了一半,我是个懦夫,我需要你。不过,不是寄托什么仇恨,而是消解仇恨。”
戚少商突然抬起头,他攥紧了顾惜朝的胳膊。
“和我回连云寨,去雷家庄。”
顾惜朝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愤怒、恐惧、绝望在他胸中汹涌翻卷。
“你要拿我去祭奠你那些兄弟吗?何必这么麻烦!你现在就可以砍下我的头,若是不够,你可以把我乱剑分尸,一块块的摆在你那些兄弟的坟前。带着我一起去,你不怕我逃了,不怕我再杀了你!”
顾惜朝越说越激动,拼命在戚少商怀里挣扎,象一头发狂的野兽。
戚少商不答话,只是死死把顾惜朝箍在身前,等他挣的没了力气,瘫在自己怀里喘气,才继续说道:
“我不会杀你,并且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杀你。我的兄弟们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你有罪,我也有。因此我们都应该去,去寻求他们的宽恕。可是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杀你。”
“若是我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呢?你也遵守你的诺言吗?”
顾惜朝好象忽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望着戚少商一字一句的说。
戚少商想了想。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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