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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 + 番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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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朕虽然是个外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什么都看在眼里……你为什么一直要走……太子新婚之夜跑到哪儿去了……朕都知道……可是太子是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你也成了亲,他就会彻底死心了……啊……”垂老的君王,像哄小孩子一般,用慈爱的目光望着他。
南梦乔含泪点头。
“你看……你看,你都有了白头发了……才,才过而立之年,朕有时候看着你,恍恍惚惚的就会觉得,你和朕的年龄差不多……也许是因为你和朕……一起看着浚儿长大的吧……每次看到你,朕都会想起晚凝……想着她老了的样子,是不是也像你这样……终于有一天,朕也可以去见她了……”
讲完这些话,当今圣上就像是虚脱了一般,他挥挥手,“好了……你下去吧……宣太子……”
在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南梦乔看到迎面走来的慕凌渊,二十岁的男人,眼睛却是红红的,在太监们尖细的“宣太子觐见”的声音中,他们俩一步步走近,而后,就这样,屏息凝神地——
擦身而过。
第七章
是夜,帝薨。
新帝即位,二十岁的王是如此的年轻,可是当他坐到龙椅上的那一刻,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凌驾于一切的气势,无不让所有人为之折服。也许只有南梦乔知道,这个被四海称之为最英俊、最冷酷、最好战,有着一张轮廓鲜明、傲慢不驯的脸的王,这个看上去是如此成熟,成熟得可以顶天立地、用宽阔的肩膀撑起一片江山的男人,也曾经是那样的羞涩过、冲动过。
先帝大丧之日,正是南梦乔奉旨成婚之时。
因为是大丧,婚礼并没有铺张,只有在大堂,才能看到一片红通通的喜气。南梦乔为相这么多年,又是新任的辅国大臣,眼下又娶了郡主,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
新婚的那一天,南府门庭若市。南梦乔着一身锦服,浑身上下崭新,看上去更是神态俊逸、玉树临风。他在微红的灯下立着,带着微笑,迎接着来贺喜的官员,有一瞬,突然问抬头,不知身在何处。
新娘被引进府的时候,身姿窈窕,引起一阵艳羡的喧哗。正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宫中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惊慌的跪了一地。新王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都有些张皇失措,其中,也包括南梦乔。
英俊的王,就像他登基时一般,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不出喜怒,让人又是敬,又是骇怕。可是王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吩咐近侍太监宣布,婚礼继续。
虽说如此,可是坐在宾客中的王令所有人都如坐针毡。年轻的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冽的气息,令靠近他的人都感觉如置身于冰窖中一般。一时间整个大堂都变得那样的宁静,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新王为何突然而来,这代表着南梦乔受宠、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可是王这样的表情,又不像是来祝贺的。那么,是因为先皇在临死之前封南丞相为辅政大臣,令新王感觉到权力被侵犯,束手束脚,特地来警告南梦乔?然而看上去也不像。因为王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完全没有打断婚礼、或者有要给南梦乔难堪的迹象。
主持婚礼的司仪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宣布,“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新郎新娘双双转身,向着坐在副首的王爷叩拜。因为王的来临,最上首的位置坐着年轻的王,乍看上去,这个婚礼似乎有些怪异。
在新娘叩拜的时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过堂风,掀起了新娘喜帕的一角,引起离得远的一些人的惊叹。
“新娘果然是出名的美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窃窃私语声传来慕凌渊的耳中,王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连司仪也似乎感觉到新王的气息有些不对,用着犹豫恐惧的目光小心的窥探着王的神情,一句“送入洞房——”迟迟没胆喊出口。
“听说,还是才女呢,真是琴瑟合鸣,天作一双。”
“哗——”的一声,是清脆的瓷杯被捏碎的声音,紧握在王手中的瓷杯一侧,鲜红的血迹慢慢的流了下来,无声的滴落在这朱红的地毯上。
不知王突如其来怒气是因为什么原因,所有人都惶惶地跪了一地。
慕凌渊将手中碎裂的瓷杯砸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起驾——”
在王的背影消失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的众人,这才敢抬头,略带疑惑的望着王离去的方向。
松了一口气的司仪,终于可以喊出拜堂的最后一句,“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洞房内,南梦乔执起喜秤,挑开新娘的喜帕。
名满京城的才女慕诗烟人如其名,长的如诗如梦一般,此时,她缓缓的抬起头,含羞带怯的抬起长长的眼睫,望着自己未来的夫君。
温雅的夫君看上去令人感到亲切,唇边的微笑,也令人感觉到有礼,然而他若有所思的脸,却又给人带来几份生疏,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毕竟二人从未见过面,比较陌生的原因吧。
这样的丈夫会对自己好吧……
暍了交杯酒,红着脸坐在桌前,大胆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一句“夫君”刚出口,洞房的门便被人粗暴的闯开,进来的除了慌张的拦不住人的喜娘,还有大内侍卫总管、皇上的贴身内侍小禄子,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明黄圣旨,也不看房内的二人一眼,便趾高气昂地宣道,“圣上有旨,着令辅政大臣南梦乔即刻进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慕诗烟惊恐地站起。
“公公,皇上他为何在这个时候召见南大人?”是什么样的罪名,会让新郎在大婚之夜把人带走,连这最重要的一刻,都不要让人度过。
“废话少说!南大人,请即刻动身!”嚣张跋扈的太监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诗烟,可能是边关有急事。”南梦乔柔声安慰着脸色大变的新婚妻子,“你先睡下吧,我去去就来。”
惊魂甫定的慕诗烟没有想到,南梦乔这一去,就是整整七天。
朝后议事的万华殿内灯火通明,急急换上朝服赶来的南丞相进门的时候,看到殿内连一个宫娥侍从都没有,大殿正中,傲然屹立、背对着他、看上去是那样孤独而又寂寞的身影,是这个国家新登基的王。
“……皇上。”
“南爱卿,你来了。”回答他的,是王略带欣喜却又冷漠的声音。慕凌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明黄长衫,腰间系了一条织锦龙纹带,看上去潇洒尊贵。
“不知皇上宣臣连夜进宫,有何要事?”
“朕初登基,一切国家大事都不熟悉,所以还希望南相辅佐,反正先皇也命你当我的辅政大臣,朕打算在这段时间内,早日熟悉大小事务。”对上南梦乔的双眼,慕凌渊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令人不能反驳的王者之令,“南爱卿不会怪罪朕在这个时候把你召来吧?”
“……臣不敢。”南梦乔蹙了一下眉,已经知道自己被人从洞房里拉出来的真实原因,也明白的了解到,年轻的王,其实并没有多少忍耐力,“不过……臣想要提醒皇上,从今往后,皇上在提及自己的时候,不能再称‘我’这个字了。”
“我不要称呼自己为朕啊寡人什么的!”王突然焦躁道,又用热切的目光望着南梦乔,“至少,梦乔,我不想在你面前这样说。”
“皇上,君臣之礼不可违背。”
“南梦乔你怎么就这样——”慕凌渊有些焦急起来,捏着拳头在殿内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像是终于平静了下来,站在南梦乔的面前,胸口仍是不平稳地上下起伏,“好,好!朕就依你所说的!你——跪安吧。”
“臣,参见皇上。”望着叩拜在地的臣子,眼底流露出无限寂寥的王捏紧了拳,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凄迷的光华,声音低沉而又暗哑,“好……好……平身……”
“南卿家,朕今晚召你来,是要你陪朕看完这些奏折,”慕凌渊望着他,闭了闭眼,最后,咬牙道,“来人,赐座!”
一盏灯,一张书桌,相对而座的二人,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万华殿内,只有奏折翻动的声音。偶尔,还会有些关于如何处理的对话,却都是那般的生疏有礼。
不知过了多久,那殿内的宫灯的油干了,又被小禄子添上,不知添了好多次,黑暗静静的褪去,万华殿外,深黑色的天慢慢的转成黛青色,终于,又缓缓地转成了灰白色。
侍立在一旁的小禄子垂着头,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坐在桌前的二人,却都像是没有疲倦之感一般,没有一人说要歇息。
清晨,宫中传来钟声,到了上朝的时候了。
一夜未睡的王站起来,吩咐小禄子将大殿的门打开,守候在殿外的宫女纷拥而进,服侍年轻的王洗漱更衣。
南梦乔站起身,正想告退,却被王拦住,“不用回去了。”
慕凌渊回过头,“小禄子,你派人去南丞相府上把他的朝牌拿过来,来人,侍候南丞相梳洗。”
语罢,也没头看南梦乔一眼,新王便率先摆驾出宫。
早朝过后,王留了四五位大臣万华殿议事,其中,就有南梦乔。
议事到正午,王赐宴,其中几位大臣从未受到过如此恩宠,一个个又惊又喜,然而宴上,王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进餐,并没有说什么话。
这一顿诡异的午宴过后,几人又被接到万华殿,继续议事至入夜。
同样沉默的晚宴过后,几位大臣被送回各自府第,然而,其中并没有南梦乔。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每夜,南梦乔都被留下,宣入万华殿,与同样彻底不眠的王处理国事。
朝中,悄悄的,开始对这一对君臣传出异议。
第四日早朝,几夜未眠的王仍然是精神抖擞,年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憔悴的痕迹,清亮的眸光中像是有火光在熊熊燃烧着,水远不会熄灭一般,在大殿上,果断、英明的处理着朝臣上奏的大小国事。
“启禀皇上,参、微、奥三省又依旧例闹春荒,去年风调雨顺,白州、归州秋季大热,臣请皇上下旨从这二省调百万担粮食,以解三省之灾。”
“准奏。”
“皇上,西北边境有小股蛮夷扰民,当地巡抚盛陈威盛大人未经请旨即出兵平乱,特请旨告罪。”
“何罪之有。边境之事瞬息万变,小乱小恶用不着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当机立断才是正事。赏。传话给内务府,赐银三千两。”
“启奏皇上,博格德使臣已于昨日抵达京师,请求觐见。”
“唔,明日午后宣见。”慕凌渊蹙了一下眉,转过头,“还有,南爱卿……”
没有回音。
“南爱卿——”望着立在朝臣首位,眼下正低着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的南梦乔,皇上又小声唤了一声,仍然是没有回音。
有朝臣小声惊呼。
丞相南梦乔似乎是睡着了,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内大臣用手肘捅捅他,小声的提醒,“南大人,南大人——”
“启奏皇上,南丞相他已——”有大臣终于跨前一步。
“嘘!”回答他的,是令所有人惊讶的温柔声音,“噤声,不要吵醒他。”
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早朝,在当今皇上的命令下,百官用着很轻很轻的声音,迅速地禀报了各自要上奏的事,而后,在很快的处理完所有事务之后,王令所有人都静悄悄地退下。
最后一个离开紫金殿的大臣偶一回头,看到年轻的王,正解了身上的龙袍,用最轻最柔的动作,覆于犹沉睡未醒的南大人肩上。
南梦乔醒来的时候,惊惶的发现,自己竟然躺睡在紫金殿上。
紫金殿内空无一人,就连总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小禄子,也不知何时悄悄离去。
刚要站起来,腿上传来的压力却令他一惊,原来,不知在何时,年轻的工正趴在他的腿上,也是沉沉入睡。
毕竟是连着四天四夜的处理国事,任是再年轻的身体,恐怕也承受不了睡意的袭击吧。
望着枕在他腿上的王,南梦乔不由得感慨万千。
年轻的王沉睡的模样显得格外的宁静而纯洁。浓密的黑发有些零乱的散在宽阔而高洁的额头,其下,是在睡梦中因痛苦与哀伤而仍然蹙着的眉,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让人看了又心疼,又难受。双眼紧紧的闭着,曾经散着逼人气势与傲人气魄的锐利眸光,都在此刻尽数收敛起来。只有那因沉睡而浮现出淡淡红晕的双颊,仍然带给他一丝久远的记忆,让他想起那曾经的活泼可爱、又好胜的男孩。
手指不由自主地插入他浓密的发中,慢慢的、轻轻地梳理着他额前的发。酸楚,在心头慢慢的腾起,无声无息的侵略了所有心房,渐渐的,让人咀嚼到这蚀骨铭心的疼。
乱了,不该的爱,在他如狂风暴雨一般的热情中,几乎不能站立,似乎在下一刻,就会被这熊熊的烈火燃烧殆尽。
哀哀的乞求着,恳切的希望他的远去,压抑住,克制住的,是内心一触即发的洪流。像火山一般,热烈的岩浆冲蚀着,带来烧灼般的痛苦。
依恋着这双眼瞳中曾有过的切切情意,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想着、念着这样的一个人,欲要狠心斩断、却再也理不清。
沉思着,南梦乔的头缓缓低下,慢慢的,唇贴近沉睡的王,在他痛苦的紧抿的唇上,轻轻的印下一吻。
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都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只有一句对不起,希望他可以聊慰你伤痕累累的心。虽然你听不见,可是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你是一国之君,天下的王,黎民百姓殷切的寄托,所有人目光的焦点,系着这万古江山、百万苍生的期望。
也许我的婚礼,真的伤透了你的心,可是……这是唯一的,唯一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留在你身边、日日看望着你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你可以冷静下来的理由。你的妃子……她毕竟也有了你的孩子,也许你还不是那么喜欢她,但是,以后孩子生下了,日子久了,也会有几份感情在的,到那时候,你的心也会慢慢痊愈。
也许,在那个时候你再回首,看看现在的自己,你会觉得可笑吧,也许,你还会后悔吧。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后悔的,我也不会受伤的。到那时候,我就会悄悄的离开,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牵挂。
不知道是听到了他喃喃的话语,还是被梦境扰动,年轻的王的眼睫似乎是颤动了一下,南梦乔收回抚着慕凌渊的脸的手,轻轻的置于身侧,长叹一口气,凝望着他。
他没有发现,在他收回手的时候,年轻的君王垂在地上的手,很轻很轻的、动了一下,像是突然间感觉到失去了温暖一般,五指很小心、很小心的,慢慢蜷起。
南府。
自南梦乔于洞房花烛之夜被宣召进宫,一连七天,都没有回来。
又是一日清晨,慕诗烟对镜梳妆,望着窗外落花,不由得长叹一声。
惆怅此情难寄,独倚西楼,对帘钩,恰是宫城柳。
真是望穿秋水,可是丈夫仍是迟迟不回。慕诗烟不由得有些不安,可是无论她如何向人打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丈夫被新登基的王留在宫中,然后,便再打听不到只字片语。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
这还算是她的丈夫吗?
只在新婚初夜见过一面,和他所有的言语,只有“夫君”两个字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坐立难安的女子终于忍不住,摊开紫菱笺,执笔,写了一封信,托了自己的父亲带去给与她并不十分遥远、然而却如同远隔千山万水一般、难以相见的夫君。
万华殿里。
午后,有轻风从半掩的窗吹入。
帘影轻摇。
望着终于掩不住困倦而昏昏欲睡的南丞相,慕凌渊首先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故意用着很倦怠的声音道,“好累……”
说罢,便走出了万华殿,以希望自己身后那个一直疲惫的人,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休憩一下。
悄无声息的掩了门,却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突然发现了他,大惊失色,转身便要逃。
“站住!”只是一声不响的暍声,便令对方全身噤若寒蝉跪倒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什么事?谁叫你来这儿的?”慕湲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小的,小的奉七王爷之命,来给南丞相送封信。”
“什么信?”慕凑渊的眉皱了皱,“拿出来给朕。”
因恐惧而全身发抖的小太监不敢不从命,迅速地从怀口掏出了一个细细糊好的纸封,慕凌渊接了过去,看到那纸封上淡雅的紫花,不由得拧起了眉。
“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那个小太监退下,慕凌渊打开了纸封,那里面,只是一张薄薄的紫花笺,上面用绢秀工整的字体,写着一首五言诗。
相思似海深,新君如天远。
泪滴千万行,对烛愁断肠。
要见无因见,欲寻终难寻。
既结今生缘,缘何相见难。
短短几句,说尽了一个新婚女子对烛枯守的寂寞之情。
慕凌渊的脸上是让人看了就会感到骇怕的冶意,他盯着那薄薄的紫花笺,盯着那雅致的字体,盯着那情爱浓浓的诗句,半晌,唇边浮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第八章
慕诗烟如坐针毡。
自从兄长回来,告知她已经将信送了出去,她就一直感觉到不安。
本来是该欣喜的事情,可是她却感觉到心底有一丝不祥,果然,在午后,宫里就来了人,本以为是收到信的丈夫,结果门一打开,却是英俊的、冷酷如魔鬼的
男子健壮的身体一进来,整个房间似乎就变得那般的狭小,男人身上凛冽的气息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从大门口,慢慢悠悠地踱到她的房里,环视了一圈她与南梦乔的新房,慕凌渊毫不客气的在首座坐下,如残忍的狮子,盯住无可躲避的白兔,他缓缓的、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的声音开了口,“听说……你是个才女?”
这是怎么一回事?
警惕的钟声在耳边长鸣,慕诗烟强制住惊跳的心答道,“传闻总有夸大之处,然而妾身懂点诗词,却是真的。”
“是吗?那你对今日朕的来访,作一首诗如何?”
慕诗烟不慌不忙,只是沉思片刻,便道,“昔与汝为邻,今与汝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寿万春!”
“好!好!不阿谀,也不奉承,奸一句不卑不亢却又客气而不失礼的上汝一杯酒。”当今的王赞叹不已,然而他的脸色却是冷冰冰的,丝毫看不出赞许之意,“那这封信,也是你写的?”
掷于地上的,正是慕诗烟今晨托人带给南梦乔的那张紫花笺。
慕诗烟大惊失色,“这,这信怎么到了皇上您手中?”
“怎么,这信到了朕手中,有什么不妥吗?”年轻的王冷笑道,“如果不是到了朕手中,朕还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淫贱放荡、不知羞耻的女子。”
慕诗烟面色惨白,“皇上这是从何说起!”
二十岁的新王站起来,他是那么高,自上而下的冷冷盯着这个面无血色的女子,“才结婚没几天,就等不及写信去写给男人,要男人赶快回家,连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你不觉得羞残吗?有幸嫁给臣子,不思为君分忧解难,还在丈夫为国效劳的时候,以儿女之情拖累于他,不觉得羞愧吗?回来做什么?和你圆房吗?你就这么饥渴,一天都少不了男人吗?贪淫好乱,这样的女子,难道朕不可以称之为放荡吗?”
如剑一般犀利的言语刺入女子耳中,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如此刻薄的话、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的恶意,慕诗烟震惊得全身发颤。
“有你这样的妻子,恐怕结婚没几天,男人的身体就被你淘空了吧。身为妻子,你不觉得该节制一点吗?”
尖锐的话语,不是来自失去理智的妒妇,也不是来自恶毒的婆婆,却是来自眼前这个举国无双、最高贵的——王。
咬着牙,摇摇欲坠的女子用尽最后力气挣扎、分辩道,“启奏皇上,臣妾的婚事,是,是先皇的旨意!”
像是被针扎到一样,年轻的王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你以为仗着先皇的旨意,朕就无可奈何吗?是!先皇是赐婚于你们!朕是没办法阻止!但是朕难道还没有权利下旨让南爱卿将你休离吗?”看着面色死灰的女子,慕凌渊冷哼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拂袖而去。
沉浸于新婚忧愁和喜悦中的慕凌烟这才明白,这个年轻的君王,对自己的丈夫,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和什么样的占有欲!
“夫人,夫人——”
突然问,一阵天旋地转,她昏倒在地。
南梦乔回府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自己妻子下跪求去的场景。
“诗烟,你——你为何这样?出什么事了?”南梦乔大吃一惊,急急扶起跪在地上的妻子,然而慕诗烟却长跪不起,“妾身请夫君将我休离。”
“为什么?你又没有犯七出任何一条,为什么要求休离?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去宫里,一去不回?”南梦乔慌道,“是觉得寂寞吗?这几天,我真的是冷落你了,还望夫人见谅,为什么这般固执呢!”
“非是妾身固执,实在是——难以自处。”慕诗烟哽咽道。
“你……”南梦乔望着执意求去的妻子,长叹一声,“……好吧。”
他没有发现,当他同意的话出口的时候,慕诗烟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颤,脸,比方才更是白了几份。
“你先起来吧,这样跪着,也是不好。”南梦乔叹息道,“女子新婚七天,就被休离,对你的名誉也是不好。这样吧……我写书一封,你以后如再嫁人,也可以将他交给你新的夫君,他看了,自会更加好好待你。”
接过南梦乔写好的休书和信,看着信上面“……妻慕氏,温婉得体,未有过失,也并未犯七出之任何一条,余对其,敬之爱之,以完壁之身成婚,以完壁之身离去,愿得有缘人好好珍惜……”这样的温柔、体贴的话语,慕诗烟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扑籁籁落下。
“梦乔……”抬眼,眼前的男人依然是洞房那夜所见的温雅,然而泪水之下,却显得有些模糊,“你我……既然有缘成婚,可为何……无缘长相厮守……”
天也残酷,如此捉弄于人。
“……也许,天也知,嫁给我,是亏待你……”
“不。”急急的掩住男子的唇,然而下一刻,忆起自己已是被休之妻,却又感到心痛难当,“其实……其实妾在求去之时……还曾想望过……你会万般挽留于我……”
结果,却更是心死,更加的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不是自己的,也更加的,万念俱灰。
“南梦乔,你的心,并不在你妻子的身上。”别离之时,软轿外,身着藕荷色长裙,宛如一枝红芍的女子,泪眼莹莹,可是却又如此恳切地说道。
闻言,怅然。
放在我心上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妻……
这一点,自己在一开始,便已深知。
然而被人如此明明白白的点出,仍是感觉到心惊。
南梦乔回府之后,又是几夜难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不觉已经到深冬,夜长如岁。
太子妃怀胎十月,已是快要临盆了。
那一日傍晚,南梦乔刚沐浴罢,正在穿衣的时候,有人突然闯进了他的房间,大叫一声,转过头,才发现是二十岁的王,正满脸羞红,急急的掩住双眼,转过身去。
不知为何,看到已经登基成王的慕凌渊这样的动作,南梦乔只觉一股气流自喉口冲上来,他的唇角动了动,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久违的笑声,带着往日熟悉的促狭,虽是有些突然,却如扑面而来的和煦的晚风一般,令人的心,不由得扑腾腾狂跳起来。
笑得眼角几乎要流出泪水的南梦乔也并没有看到,年轻的王,不知在何时已然回转身,一动不动,一眨不眨,柔柔凝视着他。
直到有人来通报,“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生了一个儿子!”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雷一般,房内的所有气氛消失无踪,南梦乔的笑声,也瞬间消失。
脸上的血丝,在一点一滴的抽离,南梦乔像是突然间感觉到冷一般,将没有系好的中衣拉紧,咬了咬下唇,“臣……恭喜……皇上……皇上为何不在娘娘身边?”
视线,不知在何时,落在眼前的地面上,提不起任何勇气,可以去看面前的人。
“那不是我的儿子。”传入耳中的声音,带着令人吃惊的冷淡。
南梦乔惊了一惊,抬头,看到年轻的王,像是生气一般,涨红了脸,紧握着串,在房人走来走去。
“王……为何如此说?此事关乎皇后声誉,干系重大。”南梦乔道,“皇上……再不喜欢她,也不该如此诋毁……”
闻言,慕浚渊突然冲到南梦乔面前,抓紧他的肩膀,对他大吼道,“我说了那不是我的儿子!我从来就没有碰过她!”
如惊雷一般轰然炸响,南梦乔的脸色惨白,“你……你说什么?”
“我从来就没有碰过她一丝一毫!皇后生下的儿子!不是我的!”
“皇上!”震惊于这宫帷内幕,南梦乔的身体都颤了颤,“你……你可知,你眼下所说的,是什么?”:
“我很清醒!我一直清清楚楚!”慕浅渊抱紧他,“那孩子不是我的。皇后与九王叔通奸,那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事情太过突然,南梦乔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镇、镇南王,他,他不是已经……六十多岁了?”
“鬼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总之他们在床上,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又能有假!”慕凑渊抱着南梦乔,低下头,欲寻他的唇。
“不……”南梦乔惊呼,“你……皇后怀孕的时候,你就已经明知……又为何——”
“那个女人的事!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从来就没把那个女人放在眼里过!我心里头放着的人,是你啊!”慕凌渊用手抬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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