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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多娇-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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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秦夫人没觉得有多高兴,毕竟这夸奖是从旁人看在苏颖这个勇武侯夫人,以及和她交好的自己的儿媳妇的面子上来的。

这可让秦夫人觉得不大舒服,秦夫人自认自己也是从夫的一品诰命,在一众夫人诰命中间,向来都是受追捧奉承的。

而苏颖呢,年纪轻轻就因着夫家的爵位得了个一品诰命,就因为是这样,就更应该谦虚谨慎,好好向其他人学习,年轻气盛像什么话。

就比如在上次她的寿诞上,她本来是一番好意,给钟夫人以及这位侯夫人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偏偏这位侯夫人气焰太盛,仗着背后是勇武侯府,便是不把李家以及钟家这样积年的世家放在眼里了。

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苏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怎么嫁到勇武侯府那样的“新贵”之家,就跟着沾染上了世俗势利之气,忒没有世家的谦虚内敛的风气。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平阳侯府搭上了线,果然是个会攀扯的。

若单单是平阳侯府。秦夫人心里是不怯的,到底李尚书贵为一部尚书,深得皇上敬重,与有爵位的世家相逢了,人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呢。

平阳侯府贵就贵在。其老侯夫人乃是皇太后娘娘的堂姐,在太后面前很有几分体面。

这样的关系,自然是叫人不得不高看几分的,秦夫人得知平阳侯夫人有意给他们家的嫡次子说亲,瞧上了她家的姑娘时,若是没有选秀。秦夫人必然是求不得的。

可平阳侯府再与皇太后有那份亲戚关系,那也及不上皇家宗室贵重,李小姑娘是秦夫人的骄傲,秦夫人自然是希望闺女争气,嫁到宗室。最好是入了皇室,给自己争脸面。

秦夫人有这样的宏愿,又想做两手准备,以为瞒得好,可平阳侯夫人却是知道了。

平阳侯夫人平白被看轻,自己的嫡子还成了秦夫人眼里可有可无的备胎,能不恼火么?再往后就立马歇了与李府结两姓之好的苗头,秦夫人再暗示的提起时。平阳侯夫人很干脆的不认账,只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还笑语晏晏的预祝李姑娘有大造化呢。

秦夫人看出来了平阳侯夫人的冷淡。一时还有些拿不准主意,后头得知平阳侯夫人和苏颖交好,好似有有和苏家结亲的意向。

平阳侯夫人不愿意和李家结亲也就罢了,秦夫人觉得更为不忿的是,平阳侯夫人若真是瞧上了苏家的姑娘,那岂不是觉得她李家的嫡女比不上苏家的姑娘!

她的嫡亲女儿贵为一品大员的嫡女。而苏家那位姑娘呢,父亲才是从四品。舍前者而倾向于后者,那岂不是打她以及李家的脸。

本就是因为不可说的原因。对苏颖存有偏见,如此可好了,秦夫人就一厢情愿的认为是是苏颖在平阳侯夫人搬弄是非,诋毁李家。又加上还有个意难平的老姐妹钟继夫人在吹“耳旁风”,偏见越来越重。

好一出傲慢与偏见。

苏颖觉察到秦夫人看过来的目光,倒不是说苏颖敏锐,而是秦夫人的目光太炙热了,灼热的苏颖想不发现都难。

苏颖朝着秦夫人露出个纯良的笑容,落到秦夫人眼里,那就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发作,而且也没有发作的理由,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憋的脸都红了。

旁人不清楚这里头的机锋,只当是秦夫人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苏颖和李二奶奶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夫人被夸的天花乱坠,夸成堪为天下婆母表率最好了,最好还能说的人尽皆知,秦夫人想再自谦都不行。

人都是好名声的,一旦被赞誉声架了起来,她往后若是做出什么磋磨儿媳妇的事儿,一旦被传出来,那打脸可是打的可疼,所以再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得思量再三了。

有了这样的掣肘,做儿媳妇的运用的好,日子自然不会多难过。

苏颖相信以李二奶奶做事的爽利劲儿,应该很会变通善用的。

夸赞秦夫人这个话题很快就淡下热度来了,毕竟这里是季尚书府,又不是李尚书府,不能喧宾夺主不是。

秦夫人才刚来得及沾沾自喜,就一下子被冷却下来,脸上的表情就不大好看,想发发火吧?

偏李二奶奶鞍前马后的,任哪个做婆婆的看见了都挑不出错来,再说秦夫人就是再想鸡蛋里挑骨头,那也得看看场合,看看现下的氛围——刚被夸了是好婆母,慈爱的婆母,一转眼就找儿媳妇茬,打脸不打脸?

秦夫人又想去阴仄仄地瞪“罪魁祸首”,可惜在花厅里扫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苏颖,蹙了蹙眉,在心里啐了一口:“在客人家不知安分守己,她若是有这样的儿媳妇,定是要好好教教她为妇之道!”

秦夫人这般想实在是太甜了,若是她们俩成了婆媳,结局会怎样?或许还得参考一下勇武侯府里婆媳斗法的结局呀。

苏颖去哪儿了?

她被季夫人请到内厅里说悄悄话了,不像是勇武侯府正经主子少,来客人了都没能找出其他人来做陪客,季府家大业大。除了季夫人这个当家夫人之外,还有儿媳妇,二房夫人,不缺招待客人的主子就是了。

季夫人也不好离席多久,跟苏颖也没多做寒暄。直接挑明了说了潘夫人的丧事儿。

“姑太太一没,我们老爷最是感伤,若不是有公务在身,自是恨不能亲去杭州送姑太太最后一程呢。”

季夫人只说季大人因着潘夫人的死如何如何,却不说自己,想来她也没多少感伤的地方。说不定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呢——潘夫人和潘如月人一死,祸根就从根上没了。

苏颖神情平和,也没有刻意装出跟着悲戚的模样,语气也很温和:“表婶节哀,到底这种事儿谁也想不到。”

若说潘如月自尽还有理可循。可潘夫人一病到底也跟着没了就说不过去了。

这样的想法又冒出来,苏颖蹙了下眉毛把这想法压下去,垂下了眼帘,安慰的话儿再没有第二句了。

季夫人叹口气,反过来宽慰了苏颖一句:“事已至此,你也无须自责,人各有命罢。”

苏颖眨眨眼睛,这自责一说从哪里来。难道潘如月和潘夫人的死还能往她身上拉扯不成?就因为他们逼走了潘夫人一家人,所以才导致了那样的悲剧?

“倒也是,横竖我们也已是仁至义尽。自认问心无愧不是。”苏颖轻巧巧的说着,话锋一转,又道:“先前的事儿,必是要给几方一个交代的,便是如此情景,更合该如此。总不能叫潘夫人以及潘姑娘走的不心安,表婶也只管安心。”

季夫人皱了皱眉。她显然是觉得“人死如灯灭”,往日的恩怨都一笔沟通了。毕竟人都死了,再计较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可听苏颖的话锋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张了张嘴,苏颖又说了:“总不能叫人欺负过来,还要以德报怨的,不然,勇武侯府以及季府的威名何在。潘夫人以及潘姑娘那边儿自然是要顾忌的,毕竟人已是不在了,再如何也不会再添纷扰的。”

苏颖这话里的分明是在探讨姜家,可季夫人总觉得她说的话里话中有话,眉头仍旧皱着,只顺着苏颖的字面意思往下说了。

苏颖也不以为意,听了季夫人的话,笑的越发平和:“合该如此,很希望这些个事情能尽快告一段落呢。”

季夫人对着这不大按照常理出牌的苏颖,感觉到很棘手,心里生出一股子无力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苏颖说的话,她从感情上觉得未免有些得理不饶人,人都没了,再抓住不放就显得太睚眦必报了,若是叫人知道了,未免遭人诟病;可理智上呢,想想先前受过的罪,还有从潘夫人那里得来的憋屈,又觉得苏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在这种情况下,季夫人和苏颖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气氛就冷了下来,季夫人清了清嗓子:“到外头去吧,别叫客人等着了。”

苏颖求之不得,应着了,还伸手扶了季夫人一把。

苏颖这样把自己放在晚辈上的姿态,季夫人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苏颖对潘夫人可潘如月可相当不客气,如今听着她的话,心里还存着芥蒂,可倒没有此事儿,把芥蒂转到季家来。

往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再那么不尴不尬扥处着,也不是办法不是。既是苏颖主动递了个台阶,对比前面,季夫人觉得这样也好,主动受了。

刚出了内厅到了花厅,苏颖就发现花厅的气氛变得诡异,她一出现,原本还热火朝天的花厅,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的目光看过去,就有些人闪闪避避。

苏颖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她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回来就变成洪水猛兽了?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还说着话的秦夫人就特别突出了。

季夫人没开口,苏颖就笑意盈盈的听着秦夫人继续义愤填膺的说话。

有人给秦夫人使眼色,秦夫人正说得兴起,便是没看见,或许是看见了,就当做是没看见。

季夫人听了两句,就皱了眉,刚想说话打岔,就被苏颖按住了胳膊,笑着说:“且听听李夫人有何指正?”

☆、309章 素有贤名

秦夫人侃侃而谈,在安静的花厅里,大家都听得分明。

苏颖听了片刻,就明白了秦夫人在说什么,以及为何她一出现,众人都噤若寒蝉了。

原来是在说傅奕阳追缴国库欠银的事儿,这件事始末,苏颖就算不是都清楚,但也是从傅奕阳那边儿知道一些的。

自从今上言明要严查这些年国库亏空,朝中一大波世家贵族都有波及。

本来这种事情先皇在位时,国库空虚的时候也曾提起过,但因为牵扯过多,而且还多是盘根错节的权势世家,这件事儿最终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了。

如今圣上又重提,大部分人仍旧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认为这次查亏空仍旧会无功而返。

倘若今上太过严苛,还会惹的朝中不稳,今上登基不过才几年功夫,怕是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抱着这种消极的想法,这里面也是分人的。

一部分呢是今上提拔上来的手握实权的臣子们,早是互相通过气的,这几年也是勤勤恳恳还上了不少借的国债。

就比如说傅奕阳傅侯爷,勇武侯府欠了国库二十万两,在今上发明旨要归还国库欠银之前,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还上了八万两。

还把侯府众人瞒得紧紧的,当然,后来也是有意无意的隐瞒。傅煦阳不还是一直以为侯府有二十万两的国债,“一怒之下”就分了家么。

等分了家,傅奕阳作为户部侍郎,负责追缴国债的主管。随后就请罪还债。

这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还算得上是陈远良带动的呢。在归还国债上,陈远良瞧着都比傅奕阳等臣子们还上心积极。

陈府欠债四十多万,说还就给还上了。皇上龙心大悦,给予嘉奖,又是升官又是荫蔽子孙的,还特意提点了下陈家在选的秀女。

在这种情况下,狠狠带动了一批人还债。

再有就是嗅觉灵敏对局势把握的准的大臣们,不管这里面有没有跟风。随波逐流的,但林林总总又有一批人还债。

但这些比起那些世家权贵们所欠的银子,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侯府所欠的二十万两真的不算什么,说不定连有的人家的零头都比不上呢。

今上给了转圜期。主动归还欠银的且不提,好似预料到了就有某些人不把户部追缴令放在眼里,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本来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这年头,欠钱的是爷,想叫有些人往外掏银子比死了爹娘还可怕。当然,这里面也是有些人达成了默契。都硬气着不还,看日后能待如何?

不但不觉得如何,反而是理直气壮的很呢。

秦夫人便是替被追缴国库欠银的钟家打抱不平呢。苏颖不得不赞叹一句果然是老姐妹了,这之间的情谊着实令人感动,她感动得都要哭了呢。

秦夫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转过身来瞧见未语似笑的苏颖,不知道在那边儿站了多久。

那似笑非笑的神态,没见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好似自个是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秦夫人扯了扯脸皮。强笑道:“侯夫人在这儿倒是正好,且听老身一言。勇武侯行事未免太过蛮横,须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些理儿老身瞧着侯夫人也是懂的罢,勇武侯到底是年轻气盛,旁人劝不得,侯夫人这做人家妻子的如何能劝不得?”

原本秦夫人也只是替钟家打抱不平,没有指名道姓的提及傅奕阳,但在场的夫人诰命哪个会不清楚,秦夫人的意有所指?

一个个还在心里纳罕呢,没听过李家和勇武侯府有新仇旧恨啊?先前人家勇武侯夫人不还是爱屋及乌,因着和李二奶奶交好就间接奉承着秦夫人的吗?

怎么一转眼,秦夫人就暗指上勇武侯做事不地道上了。

这倒也罢了,背后说这样的话,还叫人家听到了。既是如此,那也该适可而止了,毕竟这又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到人家家里做客,这季家可还是老侯爷的母家呢。

本来这时候说几句圆场面的话就行了,大家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秦夫人如今说的是什么话啊?

听起来是劝诫的语气,但错就错在这语气上了,长辈劝诫晚辈!不说秦夫人本就和侯夫人扯不上长辈晚辈的,但就是从诰命等级上来说,苏颖这个随着侯爵而得来的一品诰命等级实际上是要高于秦夫人随夫而来的一品诰命的,毕竟李尚书这尚书也不过是从一品。

于情于理来说,秦夫人这语气都称得上不得体了。

几个诰命夫人互相换一换眼色,有人皱了眉头,有人闭了嘴儿不说话,置身之外,想瞧瞧这事儿该如何收场。

胡氏倒是有心替苏颖这个小姑子辩驳几句,可一来她品级低,说话没多少分量,再来她瞧着苏颖的神色,心里就觉得这定是不肯吃亏的,她若是说些什么,弄巧成拙了就不大好了。

季夫人眉头微拧,秦夫人这话儿说的她也不怎么舒服,更何况在她家里摆出这一副长辈款儿,去给苏颖没脸,也是没给她这个主人家面子。

但碍于来者是客,季夫人也不想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正要开口做和事佬,就见苏颖笑起来。

“尚书夫人,可恕我愚钝了,可不知我们老爷做事是如何蛮横了?竟是叫夫人您说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样的话来?”

苏颖也不等秦夫人回答,又自顾自的往下说,“若是在追缴国库欠银一事上的话,我虽是知道的不多,可我却是有些话能说的。”

“今上下旨追缴国库欠银。我们老爷所在的户部自当是奉命行事,旁的大人我不好评说,只我们老爷兢兢业业,对圣上的旨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也不敢有任何出格之处。生怕有一丝一毫做的不好的,就有负圣上慧眼识才、提拔重用之恩。”

秦夫人不惧勇武侯府的权势,那总该敬畏天家的威严吧?

苏颖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追缴国库欠银是皇上下的旨,傅奕阳行事的背后都有皇上在。

再有傅奕阳“年轻气盛”不假,可他年纪轻轻能升任到正二品。完全是皇上慧眼识才、提拔重要来的。

秦夫人说人家年轻气盛,难道是暗指皇上眼光有问题,还是说官员提拔时,某位官员分明是有能力的,偏偏要因为人家年轻。就觉得人家行事一定会鲁莽,义气行事,所以就该选用另外年长的官员?搞年龄歧视么?

此外,傅奕阳在户部行事,上峰以及最上面的上司,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呢,什么时候轮到秦夫人来规劝了?

季夫人出声道:“说来圣上前几日还对着忠睿王爷称赞勇武侯是股肱之臣呢。我家老爷可着实羡慕一番呢。”

又对秦夫人说,“莫不知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误会?钟家到底也是积年的世家了,再如何也落不到夫人说的那般不堪的境地吧?”

季夫人是两边安抚。想和稀泥,双方各退一步,可她这话儿多少还是偏向于傅奕阳这边的。

没听着么,皇上都说傅奕阳是股肱之臣了。什么是股肱之臣,那就是简在帝心且办事得力的臣子。既然都办事得力了,如何还能有秦夫人说的那般胡搅蛮缠?

再者后面对秦夫人说的那一句。也是有根据的。

钟家在先皇在位的时候,素来赫赫有名。在本朝时,虽说没有先皇在位时那么风光。但那也是富贵无双的。没瞧见姜存富这个女婿,不就是借着岳家的势力,在岳家的帮衬下,如今是兵部侍郎了么?

既如此,钟家又怎么会落到秦夫人所说的被国库欠银迫的食不下咽,凄惨戚戚的局面呢?

若是钟家会落到如此局面,那其他欠了国库的人家,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去?

秦夫人心里有火,说到这程度上,她还能往下说:“原是圣上发旨意归还国库欠银不假,可圣上却还没说竟是得逼着人卖祖宗基业,动摇祖宗留下来的根基来还债?本是宽限些时日的,可户部再三催促,竟是扬言交不出现银来,就拿地契店铺来抵,便因是家大业大,阖家也是有千余口要养,少了这些安身立命的,能不戚戚然?老身便是倚老卖老,说上主事儿的傅侯一句,奉劝他行事有度,便当是结善缘积福德,也好为着日后做考量罢。如此,便是说得说不得?”

秦夫人说出这样的“可怜戚戚然”的事情来,在场的竟是没有一位夫人心里动摇的。

季府今日请来的是亲朋好友,清贵的人家居多,像钟家那般的钟鸣鼎食之家是没有的。再说了,在场的谁家没欠国库银子啊,拿不出现银,自然是要变卖家产了,地契店铺那不是正常的吗?

再者说了,听听秦夫人这句话,“阖家也是有千余口要养”,这应是没算上阖族人吧?也就是单单一个钟府,连着主子带仆从竟有千余口?

主子满打满算能有多少,家里有仆从千百余,能养得起那么多仆从,竟还“戚戚然”?那自家就几十仆从的,那是不是该痛哭流涕,痛哭活不下去了?

再有秦夫人越说越过分了,之前还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现在就直接过渡成了要结善缘积福德,都跑到这方面来了,傅奕阳到底行事多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钟家的“千余口人”给逼死了呢。

苏颖轻轻笑了,秦夫人却因为苏颖这轻轻一笑,心里更是憋火。

“圣上追缴国库欠银,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充盈国库,日后用来修建河堤、通凿运河、用兵,赈灾……旁的我懂的也不多,便只说是赈灾罢,如今从欠国库人家追缴上来的银子,说不定只收上来的那么一钱银子。就有可能多救一人性命。如此一来却是在为自己积德了,且积累的还是大功德。”

秦夫人可真是拿钟家做筏子做的欢乐,可也不看看这个例子听起来能不能打动人,还有李尚书家难道就没有欠国库银子么?还是她家也是打死了不还,如果是这样的话。亏得李大人还是一部尚书呢。

“听夫人说起钟家都是带着赞叹的语气,我也知道钟家向来素有贤名,该是个心系百姓的、为国为民的,愿为圣上分忧的。如此,便是日还一两,只要有心。那银子总是能还完的,等这银子来日用在百姓身上,便是能积一份功德了,百姓知晓了,还会感念一句呢。”

这帽子扣得好。扣得高,扣得呱呱叫。

钟家托着不想还银子,这样的话儿一说出来,瞧钟家还好意思不还银子。到时候就是意思意思也得还,而那时候,勇武侯府拉的仇恨值已经够多了,钟家必然会将目光转移到主动拿钟家做筏子的秦夫人身上。

到那时候,也不知道钟继夫人。这位秦夫人的老姐妹,会不会上来挠秦夫人的脸。

在场的夫人诰命家里都是还了欠银的,听了苏颖这话儿。莫名的就觉得突然高大上起来。

等意识到这点之后,面面相觑,看向苏颖的目光中就带了点莫名的情绪,平时也没见着勇武侯夫人那一张嘴这么利,现在见识到了,往后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

李二奶奶刚凑空去更衣。回来就瞧着她那婆婆捂住额头,摇摇欲坠。也不管其他了,连忙过来扶住秦夫人。她也机灵,又见苏颖对她使眼色,心里一咬牙,口中急道:“太太!太太?”

秦夫人气血上涌,阴仄仄直盯着苏颖,季夫人看的分明,微拧着眉头,心里只觉得秦夫人气度不够,只作为主人,又得忙着收场:“先到屋子里歇一歇罢,我瞧着李夫人脸色不大好。”

苏颖“担忧”上前:“尚书夫人没事罢?都怪我一时心直口快。”

秦夫人又怒又气,只恨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只这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这儿呆下去,方才她环顾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上前来站到她这一边的,她又叫个年轻媳妇儿说的颜面无存,再在这儿呆着干什么,自取其辱吗?思及此,秦夫人也不用李二奶奶扶着,硬撑着就往外走。

李二奶奶不知是该庆幸她刚才去更衣了,还是该失落她竟然没瞧见她这婆婆吃瘪的画面,见状带着歉意对季夫人说:“方才家里来人,说家中有急事,还请夫人派车来送我们先回去,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秦夫人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话儿,她既是失礼的二话不说就往外走,把人家主人家落在当场,好歹还有李二奶奶这打的圆场,不然大家都下不来台。

季夫人强笑着顺着这话儿说:“既如此,那我便是不留你们了。”

李二奶奶和苏颖又对了眼,苏颖暗暗朝她点了点头,李二奶奶点了点头就急匆匆的走了。

花厅里众位女眷对秦夫人的恼羞成怒,直接撂挑子不干走人,暗自撇嘴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觉得秦夫人气度不够的有,不一而足。

胡氏带着关切的走过来,她在心里暗自咂舌,又想着别叫苏颖误会了,若是叫家里的人知道,她在有人针对小姑子的时候,无动于衷,少不得要让婆婆心里不痛快。

低声问:“那尚书夫人怎就如此针对你们夫妻?”毕竟这追缴国库欠银是户部的事情,户部那么多官员,傅奕阳还不是户部尚书呢,秦夫人别的人都不针对,就只针对傅奕阳,傻子也看出来其中有问题。

这还就算了,关键是秦夫人针对就针对,拿着钟家做筏子,可等苏颖辩解了,她又气度涵养不够,一副被气晕过去的模样。还气冲冲的在人家主人的宴席上,二话不说就往外走,这便有些失礼了。

苏颖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我也觉得莫名呢,只怕是尚书夫人是替钟家打抱不平吧,他们两家不是世交么。可到底是莫须有的事儿,我自是不想叫为圣上办差的我们侯爷平白担了那样子的指责。”

秦夫人若是再乱扣帽子,也得看看傅奕阳是给谁干活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礼部侍郎齐夫人和苏颖有些交情,便是过来说:“你可知道钟家欠了国库多少银子?”

苏颖摇了摇头,道:“想着便不是小数目罢。”

齐夫人点头,道:“岂止是不是小数目。他家欠了这个数目。”齐夫人向苏颖比划了个数字。

苏颖咂舌,勇武侯府欠了国库二十万,都还只是钟家欠的后面的零头,钟家是怎么借的,一共欠了国库一百三十多万!

想想看,傅煦阳都因为侯府欠的那二十万。吵着闹着要分家了。当然,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不光只是因为这个,虽说傅煦阳用的就是这个做“导火线”的。

那钟家欠一百三十多万,去了零头。就当做是一百三十万好了,倘若是照着苏颖说的一日还一两的话,那得还个三千六百多年。

照着古人平均年龄是五十岁来算的话,这得足足还个七十多代人,到那时候本朝说不定早已经不存在了。

想想都醉了。

齐夫人一笑:“谁叫钟家家大业大呢。”

苏颖抿了抿嘴儿,也不知道秦夫人是帮钟家呢还是在黑钟家呢。

齐夫人转眼又说了:“这谁家还国债,不都是变卖家产,凑齐银子还上去为皇上分忧。尚书夫人没经过这事儿。怕是不清楚那里头的门道吧。”

苏颖吊吊眉梢,李家没还欠银?怪不得呢,这是要和老姐妹同仇敌忾啊。“李尚书素有贤名。怎的对这造福百姓的事儿不上心?”

如果可以的话,苏颖真想把之前秦夫人对她的说的那句,“旁人劝不得,侯夫人这做人家妻子的如何能劝不得?”还回去了——“旁人劝不得,秦夫人这做人家妻子的如何能劝不得”,就只用改一个称呼。啧啧。

齐夫人干巴巴的笑着,并不接话。这样的话。叫人家怎么回答。毕竟大帽子都扣下来了,人家若是反驳。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可若是同意了,那就得验证啊,还钱证明自己的素有贤名不是说着玩的,证明自己真的是想造福百姓的。弄到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胡氏都要开怀大笑了,这姑奶奶的嘴忒毒。

苏颖同齐夫人以及胡氏说了几句话,就过去了季夫人那边,到底这里是人家家,在人家家里跟人吵起来,怎么说都有些不好意思。

季夫人也是在肚内叹气,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安生,可她也不好说苏颖,瞧秦夫人气的鼻子都歪了。

季夫人也是见识过苏颖那张嘴的,想当初潘如月硬闯上门后,大家都在,苏颖就是笑容淡淡的把人说的快要吐血。

秦夫人的离开,实际上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众人笑笑,便是一致把之前的小插曲揭过去了。

苏颖眼中流光溢彩,脸上笑容就一直没下去,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听芦荟说了几句话之后,苏颖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

落地有声啊,总不好叫秦夫人做一回无名氏——替钟家打抱不平的无名氏——总得叫钟家知道,到时候要谢要怎么的,都好说啊。

还有,秦夫人今次出门,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苏颖“以德报怨”,免费帮秦夫人弘扬她的好名声,都没有问她要银子呢。

苏颖这么做,也不是闲来无事吃饱了撑的,又或是给找补找补,实际上也是不愿意李二奶奶夹在中间受气。

毕竟苏颖这边儿是跟秦夫人你来我往好不痛快了,可别忘了李二奶奶往后都还要在秦夫人手底下过活呢,依着秦夫人的脾气,很有可能回过头来就迁怒到李二奶奶身上来。

现在总归是要给秦夫人找点事做,让她没时间来找李二奶奶的麻烦,就算日后抽出空闲来了,那时候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

☆、310章 错综复杂

秦夫人看李二奶奶不顺眼,变着法子的磋磨这做儿媳妇的,这是很明显的事儿。

原本来看呢,做婆婆的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在这大环境下,是很正常的。

可不正常的地方就是,秦夫人并不是把自己身边的大丫环赐过去,而是费尽心思的找了个远房侄女,里面还有钟继夫人掺合。

里面果然是有猫腻的。

苏颖和李二奶奶交好,对李二奶奶在夫家的遭遇,如何也不会真的就当是听不相干的路人的故事,听过就算了。

她要是真相信了那都是一般婆婆都会做的事儿,她还真就是神经太大条了。

其实,很多迹象都能表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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