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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神话 by 踏雪寻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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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惊愕抬头,却望进禹笑意盈盈的眼里,禹一把拉住他,笑道:“走吧!云卿,你要同朕下棋了!”

  别无选择被拖着走的云在到达静心湖时,终于挤出了话:“君上,于体制不合。”

  ***

  静心湖凉风徐徐,禹让云坐下之后,才道:“云卿,你乃朕之股肱,朕不愿你太过劳苦,难道你连这点体恤都不让朕表达吗?”

  真是……奇怪的命令和奇怪的人。不过,这个君主和易缺侍奉的尧似乎不一样。

  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温煦的笑。

  笑了!一连串的怒气原来都敌不过几句温言的安慰吗?禹大喜过望,心中不禁升起了几个主意,他传来侍臣:“传朕口谕,将明堂未竟的公文全数搬到梁三正(梁计)那儿,他是知政的三正官,该处理点事儿了。”

  唇角挂笑,水波粼粼映得云眸光璨然,“臣谢过君上。”

  月娘渐渐升了,静心湖亭,九曲桥柱不一会就点起了荧荧的灯火,湖面映着灯火与星月之光。

  今夜,有些不一样了。

  ***

  “你说,那些有关恶龙的传言,是云放出的?”禹皱着眉,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云这么处心积虑地做这件事。

  “是的,据说云辅臣曾私下到各酒馆去,收买伙计,要他们在客人言谈时,适时地插上几句话。”

  “嗯。你下去吧!”禹背着手,突然又加了一句:“今天这事儿,不准透露一丝一毫,另外,你去告诉那些云见过的伙计们,叫他们别再多话了。”

  “是。”

  密使退下之后,禹还在思索,他原本打算在灾情暂缓之后,实行屠龙之计,但如今看来,他必须再观察一阵……禹的心情突然愉快了起来;终于找到云在意的事了,这样看来,云并非无法掌握……

  禹心情大好,大声下令:“传云辅臣来见朕!”

  云接旨到来,却被禹拉着来到了静心湖,云察觉这个人间的君王似乎心情很好,但云也不多问。云知道,通常人类若有什么好事,大多会口无遮拦地说出来。说不定,可以藉着这个机会,再向禹说说屠龙的事,那么,事情一达成,他便可以回到天上去了。

  云主意打定,不露声色,等着禹开口,然后他再顺着话,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怀疑。

  没想到禹令人摆定棋盘,便开始慢慢地啜着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云见状,亦不躁动。任务就是再艰难,他都必须忍耐,为了其他的龙,为了不再有兄弟受伤,为了那难明的天命……他都必须起而抗之!

  静心亭中,茶香盈盈。

  ***

  今日是朔食节,照例又是举办宴会之时,大臣们各自带着儿女出席,让儿女们广结人面,同时也好打量如何攀龙附凤一番。

  年轻的云,在这种场面自是大出风头,只是大臣们还颇知云的位重,否则可能当场就论起斤两来了。

  真是一种奇怪的习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彼此虚情假意互相褒奖一番,究竟有什么意义?只是人间的君主也在场,一旦他没有出现,这位君主必定还会问及,又该找什么藉口呢?

  算了,比起人间君主对自己奇怪的执著,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眼光,其实也还可以忍受。

  “云世伯!”

  又来了!宴会一下来,云也不知多了几个义子、世侄的,仿佛一下子就子孙满堂似的,那些大老们的心态实在十分可议,拼命刨他墙角的同时,又拼命将儿女往自己身上塞,云不得不承认,人类的心态的确是非常奇怪的。

  “祝世侄。”云记得祝是庾的二儿子,举止十分得体。

  祝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云居然一下子就能正确喊出自己的名姓称谓来。他不过被自己父亲拖到云面前报了姓名,随即又被挤开,放眼满场不下千人的宴会,怎么可能看过一眼就记住?还是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人家一眼就记住了?“云世伯,家父要世侄来提醒您,选青的时辰快到了。”甫弱冠的祝拱手为礼,心里有一些得意。他略微靠近了云辅臣一步,维持在既得礼貌有显得亲近的距离上,让对方能更清楚看见自己。能让当权者对自己有良好的印象,是平步青云的第一步。

  “嗯。谢谢你告知我。”云仍是一贯浅淡的微笑。

  对方虽然这么说了,却似乎没有移动脚步的念头,祝又唤了他一声,“云世伯?”

  云只想在外面挨一刻是一刻,未料那位人间的君主居然寻了过来,“云卿!”

  “禹君。”禹朝祝点了点头,迳自走向云。祝随即恭敬地站在一旁。

  在里头找了半天,不见云的踪影,却到处都是讨论云的声音,多少名媛倾慕呀!

  禹心中了然,却有些不是滋味,这时才茫地想起:云究竟有多大岁数?

  从初在奏折中看到云的名字,到云站在朝宗殿中,不过三四个月,才华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到底云几岁了?要婚配嫁娶总也得知道几岁吧?

  “云卿,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这种话比较像是长辈询问晚辈。虽然他并不希望云将自己当成长辈君上来看待,但一想到自己连他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禹又觉得有些不能忍耐。

  祝微微一愣:问岁数?难道君上也对云辅臣的婚事有兴趣?看来要提醒父亲注意一下。如果妹妹能攀上这门婚事就好了。

  多大岁数?问年纪是人的习俗,龙寿不以年纪。自己虽化身为人,却从没想过这件事。云略向左右一看,庚在介绍的时候说过祝刚过弱冠,自己的外貌看去应该也和祝差不多吧?

  “臣二十一。”

  “嗯。”果然是正适合婚配的年纪啊!禹瞪着云,不知是该叫他甄选对象,还是干脆自己替他选一个算了,最起码还是自己替他挑的!

  “王,选青时刻已到。”一侍从自厅里出来禀道。

  “好。吾随到。”即使是在这样酒肉香弥漫、君主权力彰显的热闹场地,云的浅笑依然像在市井乡间、或者独对自己是一样,周围的拥挤欢腾似乎对云一点影响也没有,就像他的问话对云起不了任何作用一样。禹觉得自己似乎愈来愈抓不住他了。他突然起了一点莫名的恐慌。一把拉过云,说道,“爱卿,我们进去吧!”

  云没有说什么。他不是很适应与人类的碰触,他在下意识里略缩了手,但是人间的君主以一种不容抗拒的眼力系住了他,再说,论身份——他也不能拒绝,也见手被对方过于用力的紧握了。

  夏朝人士官道甚多,有命九州选于民间的,各地官牧举荐的、面宫中则是在重要节庆举行玄青大会,挑选青年才俊。

  选青大会正式开始,禹拉着云一起坐下,搭起的青坪上已有一名公子即兴作诗了,禹突然想起云并不曾站在台上过,选青大会是各家公子到青坪上展露自己的才艺,之后再由大臣们朱点名牌,红点多的公子,不但是各家名媛追求的对象,朱点更是踏上官途的捷径。云自然是不需要的,他也不想让云只身暴露在过多或钦羡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下,但他却想知道云除了在政事上的长才外,另外还会些什么?或喜欢些什么?

  想到此点,禹不禁倾过身去,低声问云,“爱卿,如果是你站上青坪,你会如何表现?”

  在并非必要的时候,特意展现自己的能力给他人知道,也是人类奇怪的习惯之一。龙并不这样做的。龙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依照自己的能力做该做的事。

  云牵起平日的浅笑,“臣无可表现。”

  “是真的无可表现?还是不想表现?”禹尽量温和语气,像不经意的闲聊一样追问。云像是对他笑着,却也像是对着他身旁或身后无数人笑着,对于自己紧握着他的手,像是一点也不在乎。

  云喜欢自己的碰触吗?云不喜欢自己的碰触吗?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存在?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禹突然用力一扯,云没有提防,一下子就跌入他的怀中。

  “君上?”云在他怀里抬头问道。

  他们靠得很近,禹低头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刚才有个人几乎撞到云卿,朕一时……”

  “臣谢过君上。”云坐起身来,微微笑道。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雪舞御风急驰,迎面的冷风扑打在他脸上,雪舞却丝毫不觉,脑中翻腾的尽是云和禹亲腻的画面……

  “不可能……”云该是自己的!

  自上古自己有意识以来,云就是一直和自己一起的!他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云也正巧看着自己,那时,他就已将云放在心底最重要的地方了。

  无论云在想些什么,他总能知道:而当然,他想什么,云也是知道的。

  即使广大的天空只有他们——他一直以为是如此——和他一点都不觉孤单,亦希望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他们遇见其他的龙。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来的,直到皇龙出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孕育出他们的,是盘古。

  他和云是一起、也是最早出现的龙,他们是盘古力竭时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继他们之后,是汗水之中的雨龙雾,因而能致天下甘霖;从眼睛生出的电龙女娲,如眸光闪动的瞬间,拥有闪电的力量;自喉中而出的雷龙雷,能发出最大能量的吼声;自血液化出的水龙水月,投身于水泽之间;骨肉蜕成的地龙易缺,依附于地底;由心而出的火龙炅,有着最烈但神秘的性情;最后才是自脑部生出的皇龙无梦,只有皇龙并不具有什么外显的能力,当然,他也不想去了解皇龙。

  但皇龙无梦记得所有的一切,让他们知道自己如何负捍卫天下的责任与使命。

  这时他才知道,只有他和云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其他的龙在数年间都是形单影孤,飘渺于天地之间游荡!他和云最不一样!

  云总是笑望着自己,他们无所不谈、一起护卫地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生物,因为云觉得保护他们才能使天地运转得更顺利,所以他也试着去保护他们。

  其实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名字,但是皇龙从地下带来了黄帝轩辕,他们才突然之间有了名字。

  黄帝依赖他们的特性与能力取名,他说电龙是九龙中唯一的女性,便命名为“女娲”;而雷龙,因所发的雷声与他暴烈的性格,便命名为“雷”;雨龙能降雨,名为“雾”;火龙光明磊落,又如火般神秘,名为“炅”;水龙性情活泼,名为“水月”;地龙耿介,刚直不阿,黄帝叹气地龙的个性其实很容易得罪别人,于是取名“易缺”,希望他能有所警惕;而自己,能驭使风,黄龙说希望他能自我控制一下情绪,名为“雪舞”;而皇龙,黄帝说他自盘古脑中出生,而能下凡相助人类,有圣人之风,于是他依‘圣人无梦’为他起名,名为“无梦”。

  最后,他来到云龙面前,黄帝看了云龙良久,叹了一口气,“云龙可说是最属异数的龙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由他能幻化云霹这方面,为他命名为‘云’。”

  往事如潮水般自脑中涌现,雪舞不禁想起,每每一起完成了某事之后,云会对他露出的那种带着光彩、满足与纯真甚至是美得不可思议的笑容……那已经超越知己的情感,让他的心里、知觉里,只容得下云。

  在自己负气离开的那段期间,虽然天空依旧清澈、山川依旧美艳、他却感觉孤寂。因为自己了然一身,更因为云没有将他追回去。

  他们之间的感情,难道就不值得云挽留吗?

  在云和皇龙的观念中,是否保护天下也包括保护人类?但,那些可恶的人类,却让易缺下凡时折在他们手里,云居然还处处帮助他们!恍惚之间,云躺在禹怀里的一幕顿时在他脑中炸开,云为什么会这样帮助人类?云喜欢做人显胜过喜欢龙吗?满腔不知名的情绪只涨得他心口发疼,一种被背叛、被遗弃的念头刹那间主宰了雪舞全部的思绪。

  雪舞狂吼一声,刹那间狂石暴起,满天飞沙走石,飓风到处,大地被刮得干干净净。

  雪舞难以平复伤痛,他一遍又一遍地怒吼,迅速向南方疾驰而去,连回头望一眼云的方向也提不起勇气,更别提看一眼浩劫后的大地了。

  选青大会仍在进行着,云却猛地心头狂吼,是他!雪舞!南方那股熟悉的气息,是如此强烈!云想,应该不止他发现,其他人也应该追去了吧!

  感受到雪舞气息,心头十分舒快的云,想起了亦精医术的无梦,便将朱点点给了上台表演针炙之术的祝。

  雪舞……你终于回来了吗?平静的心难掩狂喜的波涛,云漾开了笑,却不知雪舞此时在南方造成的浩劫是如此惊天动地。

  此时,感受到风龙雪舞气息而下凡的雷和女娲不禁同时倒吸一口气,这惨不忍睹的人间浩劫,云要是知道,会怎么想呢?霸道的气息仍残留在空气中,雪舞却已不知去向。

  炅伴着易缺出现在光秃秃的山巅,看到此等景象也不禁愕然,一眼望去,缈无人烟,殷红的黄沙拖一地,为什么会这样?易缺一阵晕眩,跌了下去。

  “易缺!”女娲迅如闪电,抢先扶住他。

  “为什么?”

  不知是谁问了,沉默却代表了最好的答案。

  四龙心中想的全是同一件事:云会怎么做?雪舞震天摄地的威力摆明是冲着云而来,如此彻底的破坏说是无心的,也太说不过去。雪舞就算有怨气,百年也过去了,何必选在云下凡时发作?更何况是在云所辅佐的禹的领地上?

  “叫雪舞回来说清楚!”一口气憋在心中,闷得雷难受极了,雷叫嚣着。几百年的鸟气哽在心底,不吐不快,“那小子以为他是谁?要疯就疯吗?看不惯云就去找他去一对一啊!来这套阴的?”

  天地不是他的,怎能为所欲为?炅皱起眉头,一回头看见易缺的神色,忙道:“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人类不该这样负你。”

  “对,那是自食恶果。”女娲也赶忙安慰易缺。还不忘给雷一脚。暗示他说话小心一点。

  易缺凄然一叹,“我们找无梦去。”

  女娲一听大喜,找无梦出来解决,正合她意,她早看不惯无梦总是一副听天由命、事不关己的态度了,百年前对云不闻不问,对雪舞出走也不加干涉,她怀疑黄帝为什么会依圣人无梦替他起名,圣人无私,但他觉得无梦根本不是圣人,她不明白!但这次她定要逼无梦出面,不计代价!

  ***

  南方狂风肆虐?灾情惨重?

  虞人的禀告却仍无情地钻进耳轮,云昏眩了下,差点站立不住。生灵涂炭……这……是你吗?为什么?相隔百年后的你仍然恼我吗?那又为什么回来?

  每一个问号都像一把铁锤,震得云心神俱碎,难以维继平静的表情,云正想告退,禹却先了一步,“云卿,你无恙否?”虽在朝宗殿中百位大臣面前,禹焦急的语气却仍毫无掩饰地流露关怀。

  数百道不同的眼光刹时间集中在云身上,只见云脸色苍白,站得近的甚至还看见他微微颤抖着,似乎就快站立不住。

  桐老心里甚不是滋味,出班奏道,“云辅臣平日辛苦,此时玉体微恙,恳请君上让云辅臣好好休养一阵。”他当然不是真的为那小子着想,只是这次灾情惨重,能有好的献策或能好好安抚黎民苦厄,就有机会让君上重视。这小子一旦发言,君上就只会听他的;他不退下去,其他人怎有出头的机会?

  “是呀!云辅臣辛劳,臣亦恳请君上准云辅臣好生体养。”深知桐老心意的毕老心中了然,也附和了一句。众大臣虽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与云辅臣敌对的二大臣都这样说,其他人也不便再说什么。

  禹深知这些大臣是想把云排挤出重要的政治核心,他心里暗笑这些大臣白费力气。云的不适只是一时的。云好了,他仍是要重用云。禹道:“黎民苦厄,正当众人齐心,献策解围之际。众卿回去仔细思索,有任何建议明日均可上奏,今日就此散朝。”

  在众人的惊愕中,禹故意略提高声音,对他身边的侍卫道,“云辅臣身体不适,去请药师。”

  禹得意又怜爱地看向云,希望能从云的脸上瞧出一点高兴或欣慰的神情,没料到这一瞧却吓了一大跳,他赶忙下了王座,赶过来扶住云,“云,你怎样?”

  云面如金纸,显然已经站立不住,他想推开禹,但禹紧紧的扶住他,他没有办法,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全呕在禹的身上。

  禹顿时心绪大乱,眼看云就要昏倒,禹一咬牙,竟横抱起云,殿旁侍卫本欲相帮,被禹一一吼开。

  宫中一片大乱,侍臣们看到王居然抱了个臣子,不禁相顾失色,这成何体统呢?

  禹君完全不顾众人眼光,硬是将云抱进了药庐。

  “禹君,请将云辅臣放下,让微臣为云辅臣把脉。”药师拱手为礼。

  禹连忙将云安置好,忧心地问道,“药师,云到底怎么了?”

  药师诊了诊脉,对禹说道:“辅臣需得在此休养几天,待臣让他吃几帖药,必能好转。”

  “不能回云自己的府中吗?”

  “禹君,辅臣是因忧劳成疾,伤及脏腑,目前不能移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药师!给朕好好地照料云卿,若有差错,朕唯你是问!”

  “是,禹君请放心,臣当尽力。”

  禹交待完了,还兀自不放心,走至床边细细地审视云一番,才拉下帷帐,走了出去。

  药师拱手相送,待不见禹背影后,才转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云,喟然叹道,“唉,这是何苦呢?何必为了雪舞如此伤神呢?唉……”




第三章

  雪舞心神狂乱,化为人形走走停停,和他擦肩而过的人总可见一丝惋惜,如此玉面郎君,竟得了失心疯,可惜啊可惜……

  雪舞失神之间,忽闻一股酒香扑面而来,脑海中浮起不知是谁说的话,“一醉解千愁”!雪舞抬起茫然的眼,一脚踏进酒乡。

  ***

  雪舞!云霍地睁开眼睛,梦里的他来来去去,还没来得及挽留,就又离去,那几千年的情谊竟为了人类就此恩断义绝,云不忍想,也不愿想,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这超过了他认知的范围,向来掌握一切的心,脱轨的慌了。

  “云。”

  云尚未自神游中回神,淡淡地应了声,“药师。”

  一声沉厚的笑声惊回了云的思绪,他转眼一瞧,却一看就移不开眼了,“无梦?”

  “瞧你乱的。”无梦坐在床沿,柔和地望住他。

  云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盯着被角道:“怎么来了?”无梦自从和黄帝轩辕相识之后,对众龙的事几乎都快不管了,而黄帝虽居于王位,但王不见王,无梦甚至无法与他见上一面,甚至到了后来,无梦还为了得见黄帝,曾召集众龙,悄悄找过自己,谈论如何改变命数的事。

  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燃起了一个念头:可以让众龙不用再遵守天命下凡辅佐;亦可以让无梦这个众龙之首,能得见天上之王的轩辕。

  只要让无梦不再是众龙之首就可以了……但是,龙之间绝不能互相残杀,为了不触动这层禁忌,他只好假手于地上的人,禹。

  所以,他才会冒着自身亦可能遭受波及的作法,告诉禹如何让龙化蛇。

  无梦笑了一下,抬手拂去云额前的发丝,“你的身分差点就要暴露了,你知道吗?”龙有九心,云虽在化为人时使其中八颗心暂停功用,但难保在心神大乱之际,不会使封印解开,九心跃动,人间的大夫一把脉,不吓坏才怪!

  “药师呢?”

  “在梦仙池中。”无梦早在雪舞肆虐之时抢下凡来,将原本的药师送进梦仙池中使其昏睡,然后冒充药师,为云医治。

  “他们会着急的。”云催无梦回去,天上众龙可不是个个都好说话。

  “不碍事。”无梦又笑了一下,“禹来了。”

  “云卿!”无梦话声刚落,禹便大踏步地走进门,一见云已醒来,连忙三步并成两步,如风似地来到床沿,“发生什么事了?”

  云仍是一贯浅笑,“谢君上,云已经无事。”

  但云的神色仍个苍白。禹不放心的转问药师,“云辅臣的情形如何?”

  “回君上,云辅臣只要多加休养即可。”

  “嗯。”禹点点头。他虽然无法判定云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药师绝对不敢欺瞒自己。“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又剩下自己和云单独相对了。云眼睫微敛,似一尊玉雕的像。如果以前云只是对自己和对他人一视同仁,现在可说是毫不挂心了。

  不知道是什么事绊住了云的思绪?云现在连一贯应付性的浅浅笑容都消失了。是为了此次的天灾吗?

  “云卿,你……”在想些什么?

  “嗯?唉,臣失仪。”云猛然想起在人类的君主面前,他这样坐在床上是不合宜的。他连忙想起身行礼。

  禹按住了他。“朕并不是……”禹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你休息吧,朕出去了。”

  ***

  秦淮河畔柳烟花雾,酒村林立,各种酒品令人目不暇给。当代名酿酒官仪狄酿出的酒连禹君都赞不绝口,虽然从此禹疏远了仪狄,但民间却不因此而抹煞仪狄的能力,甚至处处可见以‘仪狄’为名的酒馆,亦有‘仪狄酒’的问世。虽然品质可能不如仪狄所酿那般滋味,但仪狄对酒的影响力却可见一斑。

  雪舞就在其中一家酒店中,醉卧酒觥。

  “客倌呀!您老别再喝了,喝多了可伤身呐!”店小二怯怯地走近劝道。这‘阳明酿’可不同一般酒,喝多了……只怕出事啊!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怕我没钱吗?呐,这些够了吧!”雪舞狂态伸手入怀,一把贝钱洒将出来,“够了吗?够了的话就再拿酒来,快去!”

  人间醇酒,欲狂醉,奈何心头事,无休无止,滴成泪。

  店小二苦着脸捡起贝钱,掌柜的叫道:“再去拿酒吧!”幸好这人只是喝酒并不闹事,让他喝个烂醉如泥后再抬出去也就是了。

  正庆幸间,那人突然大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听人说一醉解千愁,怎地我还是如此难过?”店内人人吓了一跳,都抬起头看他,只听他续道:“云,你怎能这样对我?我出走后,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呀!”

  他说话声虽因酒的作用而有些不清楚,但反覆地叫了几次,也就人人都明了了。

  西首一桌大汉已哄笑了起来,“八成给人戴绿帽啦!”

  “小娘们倒厉害!”

  掌柜的听了只暗暗叫苦,这要闹起事来,可怎么辨?忙上前劝道:“客倌,大丈夫何患无妻?再找一个不就成了嘛!”

  “不不不!云不一样,更何况云也不是娘们,他不一样!”

  “哦!原来是兔儿爷啊!”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雪舞游历四方,这种俚俗话倒也懂得不少,蓦然听到有人竟敢如此说云,满腔醉意登时被怒火压了下来,酒意顿时醒了三分,他一肃颜色,沉声怒道:“你刚说什么?”

  那大汉不知祸事临头,兀自大笑,“能让老兄倾心的免……啊!”

  话语未尽,只见那大汉半个头颅已是血肉模糊,原来雪舞恼他出口辱,驱动风力将他杀了。众人惊叫了起来,有的吓呆了愣在原地,但有更多人夺门而出。

  “杀人啦!杀人啦!”大伙嚷嚷着,却没人敢停下脚来多看见眼。雪舞傲立店中,哼的一声,满天飓风又再次降临,犹如天惩一般,转眼间整个村落被扫得干干净净。

  ***

  除了易缺留下养伤外,其余三人皆回到天上去,但遍寻天上,却不见无梦,炅心急如焚,土石流失,威灵仙之根虽韧,但怎禁的起雪舞这般摧枯拉朽?云的苦心白费了,易缺的伤势也怕有所反覆,再有事端,叫云情何以堪?

  女娲不见无梦,满腔脾气全发在雩身上,“无梦呢?出了事儿躲起来,就以为天下太平了吗?”

  雷自看见雪舞的杰作后,便愤愤不平,此时听了女娲的话,直如火上加油,不由得怒吼几声。雩一惊之下,心神大乱,随着炽电狂雷后,豆大的雨点便落入凡间,“我……不知道……”平时的雩总要人类再三求雨才肯施舍一点,此时却因女娲和雷的奔腾怒气而大下一场。

  炅眼看雩下了雨,也就不再为难,他上来目的本就是让雩下雨,找不找得到无梦,并不用他担心,因为他知道女娲和雷定会完成此事。于是炅一摆尾,便下去照顾易缺了,可怜的雩,女娲和雷怒气不消,只怕雨也下不停了。

  ***

  天在哭泣。

  腥风血雨流入了秦淮河,犹如一条猩红的绸带,飘进了大海,阴霾满天,像是连天也不忍心看这场浩劫。

  水月恬静的心没由来抽动一下,这是……不安急速蔓延,水月摆尾,直破水面而去。

  浓腥的血和着或大或小的尸块,水月差点昏去,这是谁?为什么这么做?难道皇龙都不管事了吗?

  曾经繁华的秦淮河畔,此时死气沉沉,倾颓的屋瓦黏着残缺的血肉散落一地,水月一阵心伤,云的领地又出了此等大事,自己长居海下,不闻世事,难道烽烟又起,自己却一无所知?思及此,水月赶忙往下一个村庄去……

  不是战争,那是怎么一回事?百思不解的他暗恨帮不上云,转念一想,水月直飞天上,从地上只见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倏地上天,没入云层,此时就算有百姓偶然见到,只怕也当自己眼花吧!

  ***

  休养数天后,云已能上朝议事了,今日早朝每位大臣都是是面有忧色,桐老的白发几乎又更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日召众卿前来,是因为州牧回报,秦淮河畔的酒村被一夕屠灭,现今虽已颁下追缉令,但凶手仍未寻获,众卿可有良策?”

  众臣眉头深锁,凶手的残暴已由侍臣禀过,殿上无不惊悚,桐老说道:“老臣觉得应公布全国,务必将凶手擒住,还给人民一个公道。”

  禹点点头,“署令大理部,将此案公布全国,谕知国内人民,若有凶嫌消息,即刻回报。立加封赏!”说着又像想到什么,加了一句:“若有隐匿凶手者,肯将凶手指出,不计隐匿之罪!另有封赏!而若有隐瞒不报的,与凶手同罪!”

  接着又道:“再令六事,通令全国军士,若是遭遇凶手,务必将他擒回,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禹难得下此严令,六事官员无不凛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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