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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驸马无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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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天过海’这等计策了。”
明轩不答话,整个人都阴沉下去。我轻松自在,不理他面色铁青,只管和家宝在车厢里嬉笑打闹起来。
我所料不错,因为父母惨遭变故,又加上在将军府里闷得久了,家宝的性子也越来越阴郁。这次溜出来,呼吸着野地的空气,感受着明媚的阳光,从父母身上而来的奔放性格全都激发出来,一路上整个车厢里都是他的笑闹声。
“看,平阳!”家宝拉住我的袖子指着碧波荡漾的明湖,“我要去游泳!”
我搂过他笑着道:“好,等叩见了太皇太后回来……”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我掰过他的肩膀急声问:“你会游泳?”
家宝怔怔地看着我:“会啊,我的水性好着呢,四岁的时候就会游了,不信问轩叔。”
“不许去!”明轩啪地一声将书拍在桌上,“我知你自小水性就好,但这阵子不许游泳。”
家宝一下赖在地上,手捂住脸撇着小嘴大哭:“轩叔不疼我了,轩叔干么不让我游!”
明轩叹了口气,安慰道:“过了这阵子吧,过了这阵子便让你玩个痛快。”
家宝立即放下小手,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泪滴:“那要过多久啊?”
我仿佛觉得明轩警惕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我一眼,接着是他冷硬的声音:“我说多久便是多久。”
我神不守舍地安慰沮丧的家宝,只觉得脊梁骨冰凉冰凉。前世皇嫂说,家宝是“失足”溺死的,我一直信以为真。家宝溺死的地方只不过是皇宫里的一个小池塘,既然他自小识水性,怎么可能一个“失足”就溺死了。这么说真的有人想要家宝的命,明轩是否早有察觉,才会把家宝牢牢地看管起来,也难怪他会对我带家宝出行有那么深的疑虑。
作者有话要说:
☆、步步皆是计(三)
想害死家宝的人是谁?家宝对皇兄皇嫂还有用,他们不可能害死家宝。宫女太监们如果背后没有指使,根本不敢因为私怨而害死家宝。朝中和骆家结怨的大臣固然有几个,但想要下手的话早就下手了,或者抓住现在的机会判明轩叛国罪,一窝全端不是更好?何必冒险害死一个小孩子?
我想了许久全然找不出头绪,而马车已到了皇奶奶所居行宫的大门口,早有皇奶奶的贴身侍女九姑姑笑面相迎。皇奶奶身边的侍女一向是来了又走,十岁进宫,等到了待嫁年龄便送出宫去嫁人。唯有这个九姑姑,陪在皇奶奶身边二十余载,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我瞧了眼风韵犹存的九姑姑,又瞧了眼赶过来搀我下车的凝香,心想若是天下太平,凝香会不会也似九姑姑那般不愿离开呢。
“见过长公主,见过将军。”
九姑姑利落地朝我们行礼,同时迎上来行礼的还有禁卫军的队长程姚。
这个程姚,原先在皇宫做御卫时我便与他打过交道。此人为人耿直,却偏偏是个愚忠之人,除了皇兄谁都指使不了他,而对于任何出自我皇兄的圣命从来都是不问缘由执行到底。听说五年前程夫人去世后他至今未娶,倒是个重感情的人。
九姑姑和程姚一个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一个是皇兄的心腹,明轩的品级虽高出二人许多,却也顾忌二人的特殊身份,因而浅浅回了一礼寒暄两句,我则微笑地令他俩起身。
我的童年几乎是在皇奶奶身边度过的,九姑姑常陪着小时候的我玩耍嬉戏,可谓交情非浅。她尽了礼数之后便再无拘束,笑着说:“可盼着公主来了。太皇太后前些日子得了信高兴得什么似的,今日一早便打发了我在这儿候着。唉,我这身子骨如今真是不中用,当年替公主罚跪了一晚上都不带含糊的,如今才站了一个多时辰便周身酸痛,公主将军若是体恤我便快快随我去见太皇太后吧。”
低头看到瑟缩在我身后的家宝,她眼睛一亮,不由分说便抱了起来。我小时候和她玩闹惯了,倒不觉得什么,明轩本就不愿带家宝来,见她问也不问一声就抱过了家宝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哟,这就是侄少爷么?”九姑姑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小年纪就生得一身英气,将来也必定是个将才。”
提到明轩的大哥,我和明轩都是神色一黯,明轩更是紧抿嘴唇不发一言。
九姑姑自知失言,满脸歉意:“瞧我这蠢材,身子骨不好使了连脑子也不好使了,请公主将军责罚。”
我见明轩冷着脸不说话,忙打了个圆场:“瞧你说的,你也是好心。再说皇奶奶拿九姑姑当自家女儿一般看待,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些。”
“公主这么说真是折煞小九了,小九也就是平日里服侍太皇太后用了点心,多得了些太皇太后的关照罢了。”
我暗自点头,这个九姑姑虽然以泼辣出名,却也为人持重,可谓宠辱不惊,听说也从不象宫里那些得宠的太监女官那般,动不动就搬出主子的名头来中饱私囊,难怪皇奶奶这般赏识她。
“说起侄少爷,太皇太后还没见过就已经喜欢上了,时不时就提起,还夸侄少爷是小英雄呢。”
我心里暗喜,看来事情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皇奶奶果然是喜欢家宝的。
正要随着九姑姑往里走,那位程姚程大人上前一步拦住我们,轻咳了一声道:“公主将军请留步,奉皇上手谕,皇陵乃国家禁地,凡出入皇陵者须出示皇陵金牌。”
来了,我心里暗道,皇兄果然安排了这一出。金牌只有一块,在我手里,待我出示了金牌,程姚迟疑着道:“这……公主请入内,将军和这位公子只怕要等在这里了。”
我还没答话,九姑姑已冷喝道:“程姚,你别太过分了!怎么,我家老祖宗想见见姑爷和侄少爷还要向你请示么!”
程姚似乎有些不敢看九姑姑,脸色微红目光闪躲,语气却是坚定:“程某职责所在,还请九姑谅解。”
“既然是职责所在,就不要为难程大人了吧。家宝,别缠着九姑了,快下来。”明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瞧了一眼,他似乎松了口气,看程姚的目光里竟然还有一分赞赏。
他自然是不愿将家宝交给我,我却另有一番打算,当下朝程姚道:”既是这样,不如将军留在这里,家宝是个小孩子,随我进去不打紧,况且是太皇太后急着要见的,皇上必不会怪罪程大人。”
我的语气颇为笃定,想他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队长,以我大周国长公主的身份,能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应该够知足了。何况皇兄的目标是明轩,家宝一个小孩子根本不足为患,这位程大人稍微用脑子想想也能猜到。
说完也不再看他,自顾自吩咐了凝香几句,朝抱着家宝的九姑姑招了招手便率先朝里走去。
不料那程姚竟然不知退让,反倒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公主留步!想是小人未将皇上的手谕说清楚,让公主误会了皇上的意思?那么小人再为公主背诵一遍。皇上手谕:皇陵乃国家禁地,凡出入皇陵者须出示皇陵金牌。”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接着道,“违者格杀勿论。”
“放肆!”我血往上涌,手指程姚气息难平。不远处守卫皇陵的兵丁以及随我而来的家仆皆被我的怒气震慑,密密跪了一片。
程姚涨红了脸,竟毫不退让,朝明轩拱了拱手道:“小人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将军征战无数,最是知道军令如山,请将军体谅小人的难处。至于今日小人有得罪公主与将军的地方,他日自会去皇上跟前领罪。”
我怒极生笑,这个程姚,倒会察言观色,知道该去谁处搬救兵。
明轩背着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叫程姚?你说你打过仗?”
“是,子母河一役,我兄长便是那一役中战死。小人那时只是个把总,将军定然是没有印象的。”
明轩肃然起敬:“子母河一役打得惊天地泣鬼神,家父便是殉职与此役。我敬佩参与此役的每一名将士,将来你若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
程姚眼中隐隐含泪,磕头如捣蒜。我心中冷笑,别看程姚只是镇守皇陵的禁卫军队长,皇兄给他的权力却不小。他不仅可随意出入皇宫,还直属皇兄麾下,只听皇兄一人差遣,有什么事可直接向皇兄密报。明轩分明在拉拢程姚,为今后的兵变作长久计。只可惜他不了解这位程大人的愚忠程度,要策反程姚只怕不易。
眼前这位程大人的愚忠就让我颇为头疼,总不能当场斩杀了他吧。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九姑姑冷喝了一声:“程姚你欺人太甚,太皇太后要见的人你也敢挡。我今日偏要将侄少爷带进去,程大人尽管来‘格杀勿论’吧。”
九姑姑不由分说往里走,程姚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得到我允许,站起身就追了过去,边追边喊道:“你……你……唉!”唉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
九姑姑一只脚已跨进门里,见程姚真的追来立时便勃然大怒,旁若无人地指着程姚骂道:“你这杠头,怪不得五年了也没娶上媳妇儿,我看你先前那媳妇必是被你气死的!你敢上前拦一拦姑奶奶试试?你试试?”
程姚的脸涨红得如同熟透的柿子,却当真是半步都不敢挪动。
我与明轩愕然互视,眼前的突变实在叫人一时间难以接受。我斜眼瞥见程姚那些兵丁脸上讳莫如深的笑意,再看看程大人瞧九姑姑时那副憋屈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一大半。不禁感叹,所谓一物降一物,自然规律果真是人力不能违抗的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灿烂回眸瞧向明轩:“可惜将军没有金牌,将军是打过仗知道服从军令的人,那便只有劳烦将军在门外守候了。”语毕,挥挥衣袖扬长而去,想象着身后明轩的表情一定是无比好看。
来到第二道门前时遇到另一批守卫,穿着与程姚的禁卫军全然不同,守卫头目看起来对九姑姑颇为敬重。我暗自点头,皇奶奶果然并非完全处在被动,这批守卫应该都是她的心腹侍卫,看他们的气势,竟有些与明轩的家丁相似,想必都曾在战场上经过真刀真枪的考验。
进入第二道门后,再无阻碍。入眼是精心修剪过的花木和排列整齐的长廊屋舍,虽然干净雅致,但毕竟远不如皇宫奢华热闹,处处透着寂寞。
小孩子哪里懂得其中的味道,家宝难得出来,看什么都新鲜,要不是被九姑姑牢牢牵着手,只怕早就跑不见影了。
穿过长廊,又绕过一个小花园,眼前是一片红漆屋舍,每一根廊柱上都画着栩栩如生的九凤,连厚厚的门帘上也织着九凤的图案。
我心里发紧,知道日思夜想的皇奶奶就在里边。
这时走在前面的九姑姑忽然转过身,迟疑了一会儿,肃然道:“小九有句话要先行向公主道明,公主可有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计计皆痛心(一)
我驻足凝神:“九姑姑尽管说。”
九姑姑小心翼翼地答道:“太皇太后的身体近些年来每况愈下,比起几个月前公主在国宴上所见又虚弱了些。稍后公主见到太皇太后时还请尽力克制,莫要刺激她老人家。”她顿了顿,低头道,“小九日日都在为太皇太后祈福,希望她老人家能再多过几个寿辰。”
我心里酸楚,明轩五月初五兵变,同年八月,定远侯与平南王达成协议联手攻打大周,来年四月明轩便攻入大周皇宫,大周覆灭。皇奶奶的寿辰在十月,那时大周已硝烟四起,各路守军告急,不要说多过几个寿辰,连今年的寿辰怕也过不好了。
原以为有了九姑姑的提醒我便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见到那个干瘦的身影时仍忍不住声音哽咽。皇奶奶半卧在凤榻上,比起在新年国宴上,双手抖得更加厉害,竟已握不住东西,需丫鬟一勺勺地味她喝汤药。
我压下鼻咽处的涌动,强自笑着喊了声“皇奶奶”。家宝乖巧,见我跪下,小身子也挨着我跪了,边磕头边道:“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皇奶奶忙扶着榻站起来,身形却不稳,手刚撑在床沿便是一个踉跄。方才味汤药的丫鬟忙俯身扶住了她,连声道:“主子小心着些。”
我注意到这丫鬟长得面生,想是皇奶奶搬出皇宫后才收的。我从未见过这丫鬟,生得楚楚动人,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疼爱的。只是眉心似蹙非蹙,象总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是平阳吗?旁边那个小不点是谁?可是骆家宝?来来,两个都过来,让奶奶看看!”
皇奶奶来不及拄拐,由那丫鬟搀扶着,双手向前摸索着走来。我瞧进眼里,不由得心口翻腾差点流出泪来。她双眼浑浊,目光似乎集中在我身上,却找不到明显的焦点。四个月不见,奶奶竟是目不能视了吗……
“唉,瞧我,老眼昏花了,看人也只看到个影子。你两个快过来,跪着做什么!”
我赶忙上前搀扶她坐回踏上,象小时候那样挨着她的腿坐了。家宝初初还有些怕生,皇奶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这孩子,天可怜见的。不要拘束,就当我是亲奶奶一般。”
她将头转向我,眼神还是那样没有焦点,象是在看我,又象是在看别的东西:“这就是他们说的小英雄骆家宝?果然是骆家人,聪明伶俐,天生一股子劲儿。”
我避开她浑浊的眼,却又不忍扭头,只将目光稍稍下移:“是,正是骆家宝,皇奶奶明鉴。”
她似乎极高兴,摸着家宝的头道:“这孩子深得我心,我对他竟是一见如故,真如见了自己的孙儿一般。孩子,告诉奶奶,平阳有欺负你没?你这平阳姐姐啊,最是刁蛮任性,她若是对你不好,尽管告诉奶奶,奶奶拿戒尺打她!”
这话一说,我身后的九姑姑笑了:“太皇太后这不是糊涂了么,公主现在岂是打得的?谁要打她都得问问骆将军乐意不乐意,听说他俩啊恩爱得紧呢。”
我倒不介意皇奶奶说这些,她本就是个既慈爱又严厉的人。但她将家宝看作亲孙儿一般,还让家宝叫我“姐姐”,这分明是乱了辈份。论理家宝是我的侄儿,该叫我一声婶婶,皇奶奶就算将他视为亲人,也应该是曾孙儿。而按照大周皇室的家规,孙子孙儿辈的都是祖母带大,比如我和哥哥们都是皇奶奶带大,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是少而少之。
想到此处,我心里半喜半忧。喜的是皇奶奶的口误会给我的计划带来方便,将来将家宝放在皇奶奶这里便顺理成章。忧的是,一生精明决断的她,竟真的糊涂至此了吗?连皇家最重视的辈份都分不清了。
“不要打平阳!不要打平阳!”
家宝清脆的声音和屋里的笑声将我的思绪拉回来。皇奶奶笑着敲着家宝的头道:“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才这些日子你便护着她了?”
家宝摸着被敲的脑壳,呐呐的道:“她……陪我放风筝的。奶奶打了她,就没人陪我放风筝了。”
皇奶奶的眼眸似乎一亮,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浑浊:“你喜欢放风筝?”
说起风筝,刚才还很是拘束的家宝一下子活灵活现起来:“皇奶奶,你有比人还大的风筝吗?”
“有,怎么没有!”皇奶奶兴致极高,“奶奶小时候就最喜欢放风筝,搜集了几屋子的风筝哪,什么样的都有。”
她向身边的那个丫鬟招了招手:“璃鸳,你带家宝去我那几间屋子看看那些宝贝去。”
那个被唤作璃鸳的丫鬟犹豫了片刻,还是拉过了家宝的小手,张口似乎要说什么。
皇奶奶不等她说话,又朝九姑姑说:“九姑,你去拿些好酒给程将军送去,不必急着回来。凭他一身本事,本可厮杀于战场,却被派到这荒郊野外来保护我等,也实是不易,你替我谢谢他。”
九姑姑把头一扭,鼻子里出气道:“凭他那蠢人也配喝太皇太后的酒。”
她与我皇奶奶相处多年,因此彼此之间已如亲人一般,没有别的丫鬟那般讲究礼数。
皇奶奶指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今日必又骂了他。你呀!我看你是……”
她还要说什么,九姑忽地满面通红,一跺脚扭头便跑。
“越来越不成话了!”皇奶奶话说得虽重,神色间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倒是笑意浓浓。
再看那边厢,家宝已缠着璃鸳要去看宝贝风筝。璃鸳面露难色,朝皇奶奶看来。
“怎还不去?”皇奶奶板下脸来,虽然身子仍是老弱颤抖,但这一板脸却透出一股威压感,让人脑后生凉,“想让我的家宝孙儿等急么!”
我正巧有事要与皇奶奶私下里商量,又不想得罪她的贴身丫鬟,或许今后还有要她帮忙的时候,忙解围道:“璃鸳姐姐是不放心皇奶奶呢。”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自己的亲孙女还会害我么。”
这话便真的说重了,加上皇奶奶此时铁黑的脸色,若是从前在皇宫她势力强大的时候,有那些附言趋势的奴才小人听到了,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将璃鸳打残也说不定。
果然,璃鸳脸色苍白,忙福了一福,拉着家宝匆匆出去了。
我望着璃鸳和家宝远去的身影,笑着道:“皇奶奶偏心哦,看把璃鸳吓的,今夜怕是睡不好了。”
皇奶奶冷笑了一声:“你皇兄派来的细作,不好好折腾她一下怎么行。”
我心里一跳,愕然回头看她。就在璃鸳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变了,之前声音里带的虚荣和微颤全都不见,倒反变得和过去一样铿锵傲然。
当我对上她的眼眸时,手心一下子出了一层冷汗。她的眼睛不再浑浊,此时正犀利地盯着我,似乎已将我看透。
“皇奶奶……”我喃喃地道。
“跪下!”她声色俱厉。
我膝头微软,不由自主地跪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静待其变。
“平阳,你可记得你的姓氏!”
我脑中嗡嗡作响,预感不妙,重重地一磕到地,颤抖着道:“平阳姓轩辕,永生不忘。太皇太后因何有此问?”
“既姓轩辕,为何明轩意欲作乱,你非但不报,还力助于他。你想谋反覆国么!”她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压得极低,却是异常凌厉。
我如中雷击,背后衣衫瞬间湿透。她是怎么知道明轩意图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意图的?如果我果真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不但明轩满门抄斩,我也是五马分尸的结局。
我浑身颤抖汗如雨下,内心里有一个声音朝自己呐喊,稳住!一定要稳住!思绪急速运转,我苦苦思索,不觉得整盘计划中有什么漏洞,且前世的记忆告诉我,明轩叛逃前确实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而皇奶奶事先支走贴身丫鬟,此时虽声色俱厉,却压低了声音说话,显然不愿其他人听到这番质问。她确有证据还是仅仅是试探?我迅速得出结论,至少她是不愿意声张的,既然不愿声张,那么有可能是不确定,或是另有打算。那么,不管此时情况对我来说有多危急,我仍有棋可走。
我抬头作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猝然扑到她脚下,抱住了她的小腿失声恸哭:“皇奶奶这是什么意思?那时皇兄杀了所有的哥哥姐姐,全无一点兄妹之情,难道现在要轮到我了吗?”
我明知皇奶奶和皇兄之间非但无一点干系,还素有隔阂,却暗指此事是皇兄与皇奶奶合力为难于我,其实是为了勾起皇奶奶的恻隐之心。当年皇兄为了夺位,一夜间将亲兄弟杀了个干净,连我两位姐姐也没有放过,皇奶奶知情时为时已晚、回天无力。她对此事伤透了心,就是因此而退出朝堂不问政事,来到这凄清的归来坡度过余生。
“放肆!跪回去!”她措辞严厉,但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我哆哆嗦嗦地松开手,匍匐着向后退了两尺,额头和手肘仍抵在地上,全身抖若筛糠,似乎连跪都跪不稳。我知道我此时最轻微的一个小动作都会清晰地落入她眼底,但愿她见到这样的我会打消之前的顾虑。这样一个懦弱怕事的我,能搅起什么风浪来。
屋内一片死寂,我由默不作声只是颤抖,到隐忍抽泣,到泣不成声,仿佛随时就会崩溃。
皇奶奶沉沉地叹了口气,语调转软:“平阳,你素来思想简单,怕是不知道世间的险恶。你且老实跟奶奶说,你瞒下了什么事。你究竟是我最疼爱的孙女,若老实交代,从此改过自新,我便饶你一命。”
我先是一惊,她这么说,便是肯定了明轩谋反的意图,而将我看成是受明轩唆使欺骗,误入歧途。随后一想,前世记忆定然无误,她此时说的虽然笃定,但确实没有阻拦明轩。皇奶奶助明轩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是,她还在试探。
若说她完全没有证据,似乎也不可信,她不是一个随便激起波澜,打草惊蛇的人。敢于这样大动干戈,必定是掌握了一些情况,却不确定。
我仔细想了想,明轩心细如针,而我又不是个喜欢四处交游的人,别的地方不可能出错,唯一可能引起猜疑的就是明轩并未和我洞房。但这事我已瞒天过海,皇兄皇嫂似乎也不再有疑虑,皇奶奶足不出户,她是怎么知道的?
时间已不允许我细想,我必须重新赢得皇奶奶的信任,我决定赌一把。
我猛磕了几个头,额头几乎磕破:“平阳怎敢有一丝异心!要说隐瞒……”我顿了顿,忽然间又伏地大哭起来。
“说吧,你还信不过奶奶么。”
听到她这句话,我心里冰凉。就是她,我最思念最敬爱的奶奶,如今也不惜设局将我打击至此;而我,此时正和她勾心斗角地较量,只为换回自己的一条命。皇族真的薄情至此了么,族内竟没有一个能将政事抛在一边、真正爱我疼我的亲人。
我的泪越来越真切,嘴里却满是荒唐言:“此事说来丢尽颜面,平阳刻意瞒下是为了保住皇家脸面,绝无半点异心。”
“但说无妨。”
“明轩他……他并未与平阳洞房。”我痛哭流涕,再也说不下去。
皇奶奶的语调又硬起来:“这是为何?”
我停了哭泣,吞吞吐吐地道:“因为……因为洞房那日我打了他……”
屋里一片寂静,我虽没有抬头,却可以想象到皇奶奶此时愕然的表情。观她的反应,事情已越来越清晰,我和明轩的七寸就在洞房这个问题上。
接下去我的话怎么说,全在一个关键的问题上:皇奶奶是怎么知道我和明轩并未洞房的?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皇奶奶在将军府也安插了眼线。若这个眼线看到了我瞒天过海的全过程,哪怕只是一部分,我今天也已经死定了。皇奶奶的愕然,究竟是我的话出乎她的意料,还是因为她已知道我的话全不是事实?
“你因何打他?”
该来的终是要来的,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恐惧。我已别无选择,必须相信明轩的能力,相信那一晚,他有能力清除洞房周围所有的眼线。
“我……我听说他与史娇娇两情相悦,便在洞房之夜质问于他。他全然否认,我一气之下便划伤了他……”
“既然并未洞房,因何会有那血帕?”问这句话时,皇奶奶声音渐沉,“平阳,你不是个会算计的人,你给我说实话,那血帕是不是洛明轩放的?”
不会算计?我心里苦笑,前世我的确不会算计,今世的我却会了。
“我见他流血不止,不由得慌了神,扯了床上的帕子便按在他伤口上,于是便有了这血帕。”
皇奶奶不语,似是找不到理由反驳,想了想又问:“你辱他伤他,他一个将军,确是难咽下这口气。却为何第二日早晨嬷嬷们探问时,你与他同卧一被?”
我红了脸:“是我央求他留下的,若被人发现他不在我房里,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第二日入宫时,你二人在你皇兄皇嫂面前那番做作,也是事先约好?他这般怪你,竟能如你所愿?”
“是。第二日入宫时,见到皇兄前,史娇娇那妮子竟然还在路上截住我们,真气煞人。我虽气恼,但左思右想,这事若传了出去,定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况且他兄嫂刚为国捐躯,我在新婚夜那样辱他难免为人留下话柄,他也定然将我记恨在心。于是我便想退让一步,以让他纳史娇娇为妾做条件,请求他和我一起在皇兄皇嫂面前做作!”
“荒唐!”皇奶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堂堂公主,竟然在新婚第二日便让自己的夫君纳妾。”
“不过是个妾,进得门来又能怎样。皇奶奶,你是知道的,明轩这人很难对付……”我吞吞吐吐地道,“我……我那晚也是口不择言,不但骂他与史娇娇是一对狗男女,还……还骂他的兄嫂……”
皇奶奶一下拍在床沿打断了我的话,厉声喝道,“太不成话了!他兄嫂为国捐躯,你身为皇家人,理当好好安抚,怎这般跋扈放肆?你与你皇兄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这不是在逼着功臣谋反么!”
我装作被她的震怒吓到,瘫软在地上,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我的赌注押对了,她对我的话已深信不疑。
她长叹一声,仰望上空,双眼潮湿,仿佛在看着大周的列祖列宗:“是我教孙无方,明轩必反,我大周气数尽矣!”
我吃了一惊,如果皇奶奶真的认定明轩必反,后果不堪设想。忙跪爬到她跟前,抱住她的腿恸哭道:“皇奶奶何出此言?明轩乃忠良之后,如今又成了我的夫君,因何会反?大周千秋百代,怎会气数尽了呢!”
皇奶奶抚摸我的头发,双眼也掉下泪来:“但愿如你所说,只是……唉,你皇兄也如你一般,对明轩报以幻想,只是他对骆家做的那些事明轩岂会原谅?即便明轩不反,以你皇兄这般荒唐暴戾,大周风崩离析是迟早的事。”
我抬起湿透的脸庞问道:“皇兄究竟对骆家做了什么事?”
皇奶奶闭上眼,良久才说:“这些事,知道了对你无益。我让你皇兄赐婚与你和明轩,便是因明轩少时与你一向交好,他不至于会迁怒到你身上。”
我全身僵住,一颗心仿佛掉落谷底,松开抱住她的手,身子慢慢跪坐下来。竟然是她,我最敬最爱的皇奶奶,将我推入了火坑!
她睁开眼,刚才的伤心落寞全都不见,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霜:“我知你现在必恨我怪我,但明轩在军中影响太大,宜笼络不宜杀,将你嫁过去是唯一的办法。我能体会你心中的苦,皇奶奶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满屋子都是回声,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过去的事情一件件浮现在眼前:坐在她膝头听她讲故事,成人礼的宴会上她笑问我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她在宫中为我种下的十八株桃花树……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亲情在皇族存亡面前竟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恍惚中听到她提到“史娇娇”,几乎是出于本能,我抬起头来。手脚依然麻木僵硬,但思绪渐渐清醒过来。这是我穷尽心智日思夜想的计划,无论心中如何悲戚,总要尽力去完成它。
此刻的大周朝象个罪恶的漩涡,正在迅速沦陷,对此我回天无力,我必将带着轩辕皇族肮脏的烙印与之一同沦陷。但只要能救出家宝,我就能在心里保留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干净地方,我的灵魂便能得到安息。这就是我固守的执着,是我重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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