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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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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到面前还未开口,只见杨魁哈哈的笑了一阵,迎起深深一揖道:“有劳两位大姐,小生有礼了。”两人道:“岂敢岂敢!但将军受困在此,不知还想见天日吗?”杨魁道:“俺倒闷煞了,那里还情愿受罪吗!”两人笑道:“我们倒有个主意放你出外,只怕你到了外面想回来营,那我们担当不起了。”杨魁道:“两位姐姐如实在怕俺逃走,俺倒有个主意,就此你们认俺做个干儿子,俺认你们做一个干妈妈,将后不是妈妈舍不得离儿子,儿子舍不得离妈妈,一定就可以不走吗?”宫女见说,便不约而同的向他呸了两口。杨魁大笑道:“顽不得,顽不得,还不曾见了实据,倒拿出妈妈的规矩了。”两人见他很会闹趣,也便笑声“吃吃”的又说道:“休说笑话,言归正传。不瞒将军说,我们是女主狄小霞遣得来的,如今狄元绍已死,他正了狄王之位,实因将军人才出众,要相同将军配为夫妻,共享富贵。”杨魁故意的道:“使不得,使不得!假若刘香妙同邵竹搀起手前来捉奸,那俺杨魁不是还是没有命吗?”二宫人道:“可笑将军你的胆忒也太小了,凡事皆有狄小霞做主,他们还敢怎样吗?”杨魁道:“是真的吗?果是真的,俺便向你磕三个头,赌上一毒咒;你若哄俺,也要赌一个太平咒。”二人笑道:“我不要赌咒,你暂时同我们走,就暂时享不尽的富贵。但你这样油嘴打话叫人不大除疑,你委实倒要发个誓,我们才放心呢。”杨魁道:“俺发誓,俺发誓。”随即双脚向下一跪,说道:“皇天在上,弟子在下,假若狄小霞放俺出外,俺如三心两意,想回宋营,就叫俺罚在世上做十八的和尚,一世都娶不成婆子。”说罢,便忙急急的举脚,又说道:“俺们赶快一道走罢!”不料他忙狠了,腿被捆着却然忘掉,身一站起要想发脚,“扑通”的便是一跤。两人大笑道:“你忒也太心急了!就便话已议定,还要候我们向女主讨了赦旨,方能代你松刑,那里这样便走得掉吗?”
  当下两个宫人出了石牢,走进元命宫,向狄小霞说知就里。狄小霞大喜,随就灯前草了一道赦诏,仍着这两宫女青往。到了石牢,传谕狱官,随即代杨魁将脚下的药水链放开。两个宫女又把杨魁望了一望,说道:“你这短衣找扎,走进宫里不甚像样,还要代你打扮打扮才好。”杨魁道:“不劳二位烦神,俺这衣裳有变化的。”当下把夜行衣脱下,翻过来抖了一抖,披上身去,却变做一件鱼鳞银光金蟒甲,又把那英雄巾翻了一翻,却变做银翅滚蟒冲天盔。二个宫女再把他一望,真个是少年英雄,仿佛那三国上的吕布,便带着他向石牢外面就走。才一举脚,突然菊猛一把抓住一个宫女,大哭道:“你们做事也要公道一些才好,俺们一道儿被捉的,怎能放一个留一个?作为俺拗骨头样子生得不体面,狄小霞不合式,你们两个姐也可以带了去应一应急,比那三更半夜活守寡总好得多呢!”一面说着,一面便牵住那宫女一件银红团花官衣,他也不论龌龊,就半那眼屎鼻涕揩上前去。那宫女真个急了,拚命的一把扯开,头也不掉,陪了杨魁出了石牢。
  不上一刻,已到了元命宫,一宫女看着杨魁,一宫女便进里通报。杨魁朝里一望,果然收拾得是画落天宫,再朝东首狄王宫一望,那一派雪亮的灯彩,真是忙丧的忙丧,叫喜的叫喜。就这白眼的时刻,忽然宫里又一个老年宫人说道:“女主有命,传杨将军进。”杨魁走进第三重殿上,只觉一阵香风,连骨头都被他吹松了劲,就此环珮叮当,步出狄小霞,头戴平天珠冠,身穿滚龙黄袍,玉带围腰,云肩霞帔,果然三日草头王,也有二分福相。杨魁忙缩住了脚,但见狄小霞出外,便向当中一张九狮图的金圈椅上坐下。杨魁装做用手向上拱了两拱,狄小霞连忙赐坐在旁。狄小霞这时把杨魁一看,觉得比那日捆在下面的形像大不相同,恨不得将他吞下肚去,方得称心。这时外面已在一更向后,随即就命宫人内宫摆酒。
  狄小霞便搀了杨魁的手,走进内宫,宫人忙不住开了酒席,二人对面坐下。杨魁将那内宫一望,当中一张雕牙的大床,上面嵌了五彩宝石,光华夺目,挂了一顶金绣双龙的大红幢帐,里面一应摆设,真是目所未睹,言之不尽。狄小霞三杯已后,便露出那种妖骚的丑像,直向杨魁怀里倒人,那一双手,就同不知摸他那处是好。杨魁他始终吃他的酒,就同没这件事一样。直到三更将近,杨魁足足吃了有十数斤酒,忽然站起说道:“我倒要睡了。”说着,便解去盔甲,脱下快靴,他一些都不吃嫩,放下帐门,倒身就睡。狄小霞一见,只觉得意马心猿,支持不住,胡乱的卸了宫妆,忙命宫人撤宴。走近床沿,先将外幕幔亲手放下,执了莲炬走至幔里,坐在雕花沉香小机上,将睡鞋换好,站起去消锦帐,满意今夕郎才女貌,大遂生平。那知才把帐门一消,忽见一个龌里龌龊的连毛和尚端坐中间,看见狄小霞,便哈哈哈的大笑道:“乖乖,你来你来!”就用手上那芭蕉叶子向他招招的。狄小霞大吃一吓,登时栽倒。不知这和尚何处得来,狄小霞性命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九回 铁蒺藜奋斗铁禅杖 三角板巧遇三棱镖
  话说狄小霞见杨魁睡入帐中,恨不得踅时就效于飞之乐,那知帐子一消,只见一个连毛和尚端坐里面,用那坏芭蕉叶子向他招手。狄小霞一吓栽倒,一直滚到幄外。一些撤宴的宫女,把舌头吓得阿在嘴里怪喊,宫里宫外不知就里,便乱成一片人声。刘香炒得了信息,忙带了五十名御林兵走进元命宫,狄小霞此时已经醒转,刘香妙上前便请问何事。狄小霞面红耳赤,却半字说不出口,再把帐子消开一望,里面和尚也没得了,杨魁也不见了。心中恨他不过,暗道:所好石牢里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将,我何不拿他过一过门?故意怒冲冲的向刘香妙道:“你们很好,如今是吃饭不理事!石牢里的宋将,适才逃出来到后营行刺,你们一个都不晓得,真令人可恨已极!你赶快到石牢里,将不曾逃走的一个,暂时代朕将他提出正法。”刘香妙糊里糊涂,便到石牢里一望,不觉吃了一惊,里面鬼也没有一个,只有一条药水链子捆了一把稻草,随即就来回覆狄小霞,狄小霞诧异不过。
  看官,你道这菊猛变做草把,杨魁变做和尚,究竟是一回什么串头呢?就因济公回了大营,吃到太阳西下的酒,晓得杨魁、菊猛难星已脱,便把灵光一按,知道狭小霞属意杨魁,就分付帐下道:“你们快备两匹马到黄泥冈,伺候杨将军同菊小英雄回营。”说毕,身子一扭,突然不见。当下济公用了隐身法到小西天,进了弥勒峰,就在石牢门口等候。转眼之功,果有两个宫女到来,就在开石门的时候,他就地便抓了一把沙灰对面洒去。两个宫女、一个狱卒,登时不能睁眼,他便到了石牢里面,有分身法变了一个杨魁、一个菊猛。真杨魁、菊猛早被他用隐身法由后身地道送出黄泥冈,上马回营去了,所以进宫的杨魁、同宫人闹趣的菊猛都是假的,济公本身却化住杨魁,抓了一把草就替了菊猛。及至酒后入帐吓倒狄小霞,济公知事已成功,便仍用隐身法出宫,又代菊猛收了替身,回营而去。所以到秋小霞醒转,帐里的杨魁、和尚,就连石牢里的菊猛都不见了。狄小霞被这一激,果然发了火性,暗道:我如不把杨魁提来配为夫妇,情愿国破身死!想那小西天是我狄小霞手里兴旺起来的,还归送掉在我狄小霞手里,都是要同他去碰一碰。一宿无话。
  次日狄小霞升了大帐,大众参见已毕,便向刘香妙、梁启文道:“朕今初登君位,理当扫荡寰区,归并一统。宋军兵临境外,若但苦苦相持,何以肃清天下?今朕命二卿统领法将,主持寨事,朕即将外寨八营,暗渡小南海扎营,同那些来狗决个胜负。”随即拔了一支令箭,命和尚慧通带兵一千为前部先锋;小钢刀盖世豪、飞燕轻花振洪,带兵一千为中军左翼;八把苛拿钱志、粗扁担尤大肩,带兵一千为中军右翼;小呆子褚彪、没遮拦孙猛、擎天柱何壮,带兵一千为后路掠阵。调拨已定,又拿了一支令箭,着了一个小校到工程处咨会任机,将水面机收起,候渡兵以后再行布散;又照会梁启文,预备十号大船。共计精兵四千、猛将人员,当下便宰马祭旗,浩浩荡荡渡过海来,离宋营十里下寨。早有细作报进宋营,济公对杨魁哈哈大笑道:“果然上了俺的算了。”当下杨魁便传令前中后三营将官,通身结束停当,预备接战。
  当日无事,次晨才开阵门,只见一个胖和尚年约五十多岁,铜箍技发,手拿铁头禅杖,带了一队步兵,将杖一挥,立住阵脚,一马冲上前来,大喊道:“宋营听着!有甚能为的好汉,出来同慧通斗三百合,无名小卒不必前来送死。”说罢,便舞动禅杖,耀武扬威的纵马走了几个架落。宋营听得亲切,随即便发鼓,出了一千兵列成阵势当中张允明,前有杨魁,左有江标、冯志坚,右有周信、菊猛。三通鼓罢,张允明道:“那位将军去走一遭?将这贼秃抓来,便算头功。”话才说完。旁边闪过江标,方要开口,只见门旗开处,牛忠一马当先,大喊道:“末将愿擒此贼!”就此双斧并举,直向慧通劈下,“哇呀呀”的喊道:“贼秃,你认识前部先锋牛忠否?”慧通大笑道:“亏你老脸,你算是背主的狗畜!”当下不慌不忙,伸过禅杖,轻轻的将两斧消开,就势便一样杖从牛忠助下挑来。牛忠喊声“不好”,双斧齐下,想把那支禅杖捺住。那知慧通轻轻一拨,把两柄斧就同两只乌靴似的,飞到九霄云外。牛忠一吓,放马就走,慧通随后赶来,骂道:“背主贼往那里走!”将马一拎,直追上去。将至就近,认定牛忠后背,抡起禅杖就是一下,谅定牛忠再逃不了。不料牛忠马后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一纵身飞起铁蒺藜,“当啷”一声,将慧通的禅杖消在旁边,把个慧通在马上晃了两晃,那虎口震得怪痛的,牛忠就势便败回本阵。
  慧通暗暗奇怪,那有这小小孩子,便这大的力量吗?就这酌量的时候,那孩子也不问什么让马过门,一根铁蒺藜便马前马后、马左马右,不住的打上前去,足有一百多合,却然慧通身躯本大,又骑在马上,直杀得浑身是汗。这孩子不是别人,就是菊猛,他见牛忠势在危急,不及跨马,便步行到来,他却身段又矮,又在马下,慧通左遮右拦,好不吃力,略微漏了一空,那左腿已着了一蒺藜,幸亏着的皮靴,刺钉不得入里。慧通大吃一惊,暗道:小孩子委实厉害!必须如此如此方得取胜。借他这一蒺藜,就向本阵逃走。菊猛那里肯舍,连蹿带躐,直从后赶来。此时却幸牛忠败阵走回,仍勒马在营门观战,他晓得慧通有一暗器,名叫“三角板”,百发百中,他见慧通败走,一定是用暗器,他便取出三棱镖,将马一拎,也便追去。恰好慧通见菊猛堪堪迫近,转身一三角板,直向菊猛打来。菊猛可也乖巧,忙向地下一伏,牛忠顺手一镖,对准三角板发去,只听“噹”的一声,三角板早已落地。慧通欺牛忠手无兵器,拍马直奔牛忠,不料菊猛跳了几步,顺一顺铁蒺藜,倒又截住厮杀。慧通直躁得暴跳如雷,“哇呀呀”喊声不绝。菊猛暗道:这人不济事,我的喉咙大约比他大得多呢!一蒺藜打去,突然天崩地裂地喊了一声。饶到这慧通也算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汉,也被他一吓,把马倒退了几步。牛忠此时见菊猛截住慧通,他也绰住马头看个究竟,及至菊猛一喊,慧通惊了一惊,牛忠趁这个空子抬手一二棱镖,直奔慧通的咽喉。慧通眼快,身子一偏,那肩上早着了一镖,伏鞍败走。菊猛死不肯舍,飞奔追去。张钦差深怕菊猛有失,连忙分付鸣金收兵。菊猛、牛忠一同回阵,那牛忠的两柄斧头,自有小兵拾得送回。
  张钦差进阵升了大帐,将二人夸奖了一阵,上了菊猛的头功,就令菊猛为副先锋。这日宋营自然摆酒庆功。酒过三巡,只见济公忽然举杯在手,左手将灵光接了一按,大笑道:“列位在此饮酒庆功,可晓得大祸已到了目前吗?列位不信,听俺道来。”大众大吃一吓,都望着济公。毕竟济公说出什么大祸,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回 寓真机一首诗歌 防暗劫三面埋伏
  话说来营因初次开战,就伤慧通一镖,可算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满营摆酒庆功,正然欢呼畅饮,忽听济公说有大祸临头,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是真是假?张公忙问道:“请问圣僧,究竟什么祸事?”济公道:“天机不可泄漏,俺和尚有几句信口的歌,你们去详罢。”当下便唱道:今朝庆大功,夜深酒兴浓。三分本领七分运,更得能臣坐帐中。有俺在,敌人穷。前锋如猛虎,来去好从风。劫数劫数逃何从?营里的功劳一笑空。
  济公颠来倒去,足唱了几十遍,大众都已记得清楚,却想不出个什么道理来。有的说:“‘前锋如猛虎’这句话,多分应在那菊猛身上。”有的说:“末了这句,多分凶多吉少。”就此你这样猜,他那样猜,纷纷不定,因此不欢而散。济公他自然还是自斟自饮,一个人吃他的酒了。
  张钦差同杨魁升了大帐,便同各位英雄细细推详那词中的意见,过了许久许久,忽然张钦差大笑道:“我明白了!”便又向杨魁道:“你不必念他的全歌,你逐句将他第一字接着读了看,自然就晓得歌中的机会了。”杨魁便依着他想道:第一是“今”字,第二是“夜”宇,第三是“三”宇,第四是“更”字,第五是“有”宇,第六是“敌”字。想到此处,猛然大悟道:“我也明白了,是按的今夜三更,有敌人前来劫营。”张钦差道:“猜便猜着了,究竟怎样办理呢?”杨魁道:“大帅勿忧,晚生自有方法。”随即拔了一支大令,分付将前中后三营,并东角营秦高、张霸、海光,男女共二十六员战将,传上帐来听令。
  一声令下,大众都纷纷上帐。杨魁道:“秦高、张霸、海光三位将军前来听令。”三人上前,杨魁道:“今夜三更,贼人必来劫营。三位将军可将本部兵马弓上弦,刀出鞘,大张灯火,竭力巡守本营,不让敌人进营,便算三位大功。”三人领令去讫。杨魁又道:“周仁、周义、周礼、周智、周信五位义士前来听令。”五人也走进大帐。杨魁道:“五位义士可领刘振玉、许大立、史公威、束高四员营官,带兵一千,偃旗息鼓,在大营左边埋伏。”又唤过马如飞、江标、冯志坚、菊文龙,率领陆殿邦、苏坚、马渠、徐名振四员营官,带兵一千,偃旗息鼓,在大营右边埋伏,专听营前号炮,两边杀出。九位英雄也领令去讫。当下又唤李彩秋、邓素秋、韩毓英、哈云飞,领兵一千,保护后营粮饷,四人也领令下帐。末后便令牛忠、菊猛,每人领兵五百,带着号炮,在营前大路埋伏,候着敌兵尽行走过,放起号炮,截住敌兵归路,正好两面夹攻。分拨已定,便将济公请上大帐,三人并肩坐定,中间张钦差,左首济公,右首杨魁,三人欢呼畅饮。前中后三营都乌灯熄火,只剩了中军帐一些亮光,专候敌人劫营,我且按下不表。
  却说慧通肩上中了一三棱镖,伏马逃回大寨,狄小霞大吃一吓,连忙出帐慰问。慧通大呼道:“那个狗娘养的牛忠,他两柄斧倒被我消到半天里去,拿准这瘟牛断逃不了;那知忽被一小将截住,反转吃了他一镖,我好恨呀!”说罢,便将衣钮解开,所好伤的琵琶骨旁边的软档,不在致命。但那三棱镖虽非毒镖,却有一件厉害,他这镖就同倒须一样,一尖头打到肉里,那倒须的两头尖支在两旁,要想出镖,必定要将周围一寸多宽的肉割开,方得出外;若硬行去拔倒须,把肉绊住,再也不得出来。慧通真算硬汉,解衣自家取镖,右一摇左一拔,满身都是鲜血。见那镖再也没得出来,心生一计,便咬紧牙齿,提了两指的劲,反转把镖向里一打,只见那支镖直从后肩穿出,戳在屏风上,有半寸多深。慧通并不曾叫一声痛,拿出一些刀创药,抓了一把,就同瓦匠补粉墙似的,左肩上坭了一坭,洗了血渍,穿好衣靠,提了禅杖,大喊道:“末将走了,不把牛忠小狗畜抓得来碎尸万段,誓不为人!”狄小霞一听,忙着盖世豪将他追回,劝解道:“将军息怒,军家胜败,古之常事,大家商议妥当,再行报复也不为迟。”慧通便忿忿的退到旁边。狄小霞又道:“朕看宋营之中,虽然能人很多,但皆不是能征惯战、久历沙场的老手。朕想这班宋狗,今日小小打了一个胜仗,定然设酒庆功,毫无防备,我想今夜二更向后,暗暗的带一千兵去劫他的大营,诸位意下如何?”大众还未开口,只见花花寨主褚彪,支了一嘴的黄牙齿,臭气勃勃的走进帐前,“哼打哼打”的道:“回禀我主,这计好得很!这个差使就要小呆子去罢。”狄小霞同他对面,觉得一股臭气难闻不过,便用衣袖掩住鼻孔说道:“诸将军巨莫作忙,打营劫寨,却不是一两人做得来的事件;且让朕派人去探了消息,再行定夺。”褚彪小小的受了一个没趣,只得又“哼打哼打”的退到旁边。
  狄小霞着了两个探子,一名文远,一名沈微。扮了宋兵的模样,走到宋营时天光已黑,果见一众将官正然饮酒庆功,一些兵丁在帐篷里面方才吃过夜饭,有谈心的,有闹笑的,有唱得胜歌的,还有打瞌瞮的。二人在营里走了一遭,深怕露出破绽,连忙走出大营,文远道:“看这样蹊景,多分是没有什么防备了。外面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还有十多里路要走,不若就此走罢。”沈微道:“使得。”二人当下躲躲藏藏,带奔带走回了贼营,将情形对狄小霞说了一遍。
  狄小霞大喜,当下便着花花寨主小呆子褚彪、铁头峰大王粗扁担尤大肩,带兵一千去劫宋营,二人得令下帐。慧通听说,大踏步便走到帐前,说道:“末将也愿同往,以报日间之仇。”狄小霞道:“将军镖伤未愈,有些不便么!”慧通忿气,便拿起铁头禅杖,在帐前舞了几个面花,说道:“有甚不便!”狄小霞大喜,便道:“将军如愿出力,可带五百人在后面接应。”慧通勉强答应下来,暗道:劫营便劫营了,还有什么接应装腔作势的呢!随即调了五百人,跟着褚彪、尤大肩后面就走。果然灯球上罩,马口衔枚,一些声息没有。离宋营约有半里多路,只见东角上一片亮光,尤大肩忙叫停住了兵,着了两名小校,查点宋营究竟可有准备。不上一刻,小校回报道:“这一片亮光是东角一座小营头,里面却是灯火齐明,更声不绝。那大营里却无一点灯光,多分已经睡觉了。”尤大肩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向东北直奔大营,不要把小营惊觉。”计议已定,便直向大营进发。转眼之时已到营门,只见营里面统统漆黑,并无一点准备。此时慧通也就赶到,三人便一声吆喝,突然灯球耀目,金鼓震耳,尤大肩手拿紫金鞭,禇彪挥动连环锏,合着慧通,三骑马,三般兵器,如生龙活虎一般,率领一千五百兵一声呐喊,冲进宋营。那知一座空营,连鬼也没一个,心知中计,就想以后队作前队,转身逃走。
  忽然慧通大叫道:“兄弟们且莫要走,那前面不是有亮光吗?我们有理没理,且到中军杀他一杀,再作道理。”就此又一声呐喊,冲进中军大帐。举眼一望,只见张钦差、济公、杨魁在帐上吃酒,三人一见大怒,舞动手上的兵器,迎面舞人。但见那三人就同无事一般,还是谈笑自如。可也奇怪,那三般兵器勿论怎样纵马冲去,就同被鬼拖住一般,却然总打不进帐。慧通直急得咆哮如雷,褚彪他输赢不知不识,还是嘻嘻哈哈的呆笑,尤大肩却然有点见识,便说道:“这都是济颠僧的妖法,我们也不必同他们拼。我听说来营的粮草都在后营,我们且到后营里放他一把火,无论胜败,都是上算了。”说罢,指挥大众方要向后,忽然后营里灯火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鼓声起处,一翅的站出四员女将,大骂道:“逆贼下马受死!”可笑那小呆子褚彪,他生就的不知死活,要论他的本领,就那宋营里敌得过他的却也不多,他全是一套软功,能将自己由头至脚卷在一起,任人刀枪齐下,莫能伤着他丝毫。只有一层坏病,若遇着标致美女,他便浑身发酸,一点功夫便提不起来,指头一推就可以跌倒,手掌一落就可以送命。此时看见了韩毓英、哈云飞,李彩秋、邓素秋这四个,委实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请教他还有命?所以慧通、尤大肩见势不好,掉转马就想逃走,独他支了一张臭嘴,就同遇着定神法一般,目不转珠,呆里呆气的勒住马,直向四个人呆望。哈云飞厌他不过,起手就一飞抓,将他收到面前。却又被那花粉香一触,委实骨软如棉,动弹不得,连自己养的儿子都不得那样乖巧,任凭大众动手,将他反扳弓捆了一个结实。
  这里禇彪被宋营抓住,但是我做书的一支笔说不出两处事。那尤大肩、慧通二人,一见后营鼓声大震,他们便老早的勒马向营外逃走,又碍着一千多兵塞住了路。正在万分作急,忽听远远的“轰轰”两声大炮,忽听前面兵丁哭声震地,二人知事不妙,反转把启家的兵杀开一条血路,夺路想走。约着才到营门,只见一员将官短须细眼,手横春秋大砍刀喊道:“逆贼休走!认识镇江马如飞么?”二人也不打话,慧通抡起禅杖,尤大肩舞动紫金鞭,战住马如飞,只想夺路逃走。马如飞此时可算一人双战慧通、尤大肩,要论慧通既受了镖伤,尤大肩也不过中上的鞭法,马如飞本可以双战得下,无如战着这个,又怕那个逃走;战住那个,又怕这个逃脱,因此吃力不过。恰好周仁提了钩连枪,听见号炮,一马便从左边绕到营外,见马如飞双战二将,将马一拎,紧一紧枪,直向慧通刺来。慧通丢了马如飞,摆一摆禅杖,急急相迎。慧通见周仁那一种文弱的形象,很不把他介意,又见他一枪到来,也没有四两轻重,但任凭用尽平生力量,一禅杖打去,他也不觉吃力,轻轻的便消到半边,心中奇异不过,便喊道:“来将通名,我爷爷不斩无名之辈!”周仁大笑道:“无能狗贼,全无本领!看一看老爷的枪法,也该晓得是关北周仁了。”慧通一听,方知遇着关中五常,晓得难得脱身,就这心中一怕,兼之那肩上究竟受了重伤,不知不觉的那禅杖松了一步。周仁便一枪刺进,直从前心穿过后心,就此挑起一撂,只听“吆喝喝”两面的兵嘈杂了一声。反转马如飞却因此分一分神,尤大肩暗暗褪了马镫,就趁那慧通的马溜缰时候,他便纵身落地,杂在乱兵里逃走了。敌营里所来的一千五百兵,见主将被捉的捉去,杀的杀掉,逃的逃走,也便纷纷乱窜,马如飞、周仁带了手下的兵四面寻找,碰着了,就同砍瓜切菜一般。一直到了天亮,宋营才鸣金收队。
  看官,你道宋营里派出二十几员将官,因何只有马如飞、周仁二人见面?这因来营中原系剿匪的行营,土围筑得不高,着听见一声号炮,便统统直奔营前,那贼将岂不越图逃走!所以各将多在土围外守护,只有马如飞、周仁一左一右,分了两支兵至前。但那小西天这一回过来劫营,一千五百人、三员猛将,一个都不曾有得回头。但那听书的听到此处,没一个不说我说错了,前面你说尤大肩杂在乱兵里逃走,怎样说一个都不曾回头呢?列位有所不知,试问营前大路上还有牛忠、菊猛那两个人,带了一千兵守住要道,那里保得起尤大肩一定能逃得回营吗?但是牛忠、菊猛怎样将尤大肩擒获,是活捉回营,还是杀伤毙命?欲知牛忠、菊猛二人怎样缴令,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一回 尤大肩暗用诈降计 济颠僧巧赚诱敌书
  话说周仁枪挑慧通,敌兵纷纷逃窜,马如飞、周仁四处追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到了天光大亮,宋营这才收兵。中军帐放起一声信炮,左右各将先行上帐交令。当下就派陆殿邦八个营官,督兵掩埋敌兵的尸首。跟后奉高、张霸、海光禀明小角营保守无恙,韩毓英、哈云飞、李彩秋、邓素秋也禀明粮饷并无疏失。将小呆子禇彪押送大帐,陈明哈云飞怎样擒获,张钦差均分别记了大功。正然要想发落禇彪,忽见两名小兵抬了一个四马倒攒蹄的汉子,一路爷天娘地骂进大帐来了。再朝后面一望,但见正先锋牛忠、副先锋菊猛一个夹着双斧,一个提了铁蒺藜,精神抖抖的上了大帐,说道:“末将等奉令守营前大路,获住一个不知姓名的敌将。特送帐前,请大帅、将军发落。”
  这时小军已将尤大肩掼在中军帐前地下,同禇彪睡在一起。尤大肩不住嘴的乱骂,褚彪捆在旁边,没头没脑的笑道:“尤家兄弟,你这人就是一张嘴坏。”说着又把头向着哈云飞点了一点道:“你看我褚彪,被这位大姐拿住,他捆我,我还是喊的亲姐姐;他骂我,我还是叫的亲妹妹,还是有情有义的,一些都不曾伤着和气。”此时哈云飞见他这样轻薄自己,直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恨不得上前就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请他去见阎王老子才得称心。却见杨魁冲冲大怒,站身起来指褚彪道:“你这混人!有多胆大,死在头上还说混话!”分付左右亲兵道:“且代我将这混人每脚拐敲他一百点锤,然后再问。”褚彪大笑道:“杨将军,你请息怒,我们把个理讲妥了再动手。此时将军口口声声骂褚彪混人,要敲褚彪的足拐,是专国褚彪混人不讲理才打的了。试问我同旁边这位尤家兄弟都是一样的敌人,他骂口不绝,反转无罪;我有情有理,姐姐妹妹的,反转说我混人要打。你将军平心而论,还是我不讲理是个混人,还是你不讲理是个混人?要说混人不讲理,就派要打,当先由将军这个不讲理的混人打起!若说你们宋营里都是生来的一班贱骨头,情愿人爷天娘地的混骂,不情愿人姐姐妹妹的有理,我不瞒将军说,我褚彪也算是骂人不眨眼,春天腊地没句话骂不出来吗?”
  就此指着张钦差同杨魁,他真个就骂出了几十个花色不同样。那亲兵拿起了点锤将他的足拐乱敲一气,只听“唀唀”的怪响。禇彪便提一提劲,闭着眼睛唱道:“你敲木鱼我念经,爷爷娘娘骂不清。”他委实是就把敲足拐的声音当作木鱼,嘴里便死儿、活儿、龟儿、贼儿,就同念倒头经一样,骂得有节有音,把一众人没一个不被他引了发起笑来。张钦差奇异不过,暗道:世界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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