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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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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前走,忽然看不见杨魁等人到何处去了。正然着急,忽见东边一座衙门,前面悬了一盏红灯。陈亮暗道:师父临行之言,果然应验,便转步向衙门奔入,但见里面跑出一位长官,前面四名亲兵,提着纱灯。一见他们人内,忙请人内,即跪下碰头道:“微臣寇桢见驾。未能进前保护陛下、殿下,多多有罪。”皇上此时先被一吓,又被暴雨一激,真个连话都说不出来,反转太子说道:“此时内宫大乱,恐此地也不能存身。贤卿须从速觅个去处,再图恢复才好。”寇帧道:“此事臣已奉请济公圣僧之命,早已筹妥。就是挂灯引路,皆是济公圣憎分付的。从他说帖上看来,他叫臣将陛下、殿下的圣驾,送至湖西大营赵公胜处。未知殿下以为然否?”太子暗暗叫了一声“阿弥陀佛”,遂说道:“既是圣僧指点,谅无错路。无论雨之大小,就此走罢。”寇帧听说,忙取出三件油衣,代皇上、太子各穿了一件,自己也穿了一件,仍着雷鸣、陈亮将皇上、太子负起,自家跟随在后,带了两名家人引路,冒雨而行,直望北门前进。走不多远,但见前面几个黑影,在那里厮杀,寇桢虽不知道何人,谅情不过徐党同这边动手,忙叫家人从小巷穿过,由后身直至北门。将到城口,抢步走入门厅,将情由告诉门官,叫他赶紧开城。门官忙取钥匙,将城门开放,一众才出了城,忽然杨魁一箭步也就飞来,门官方要关城,杨魁将锤一举,那门官只得放了出城,匆匆的走了。
  看官,杨魁本在前走,因何陈亮等在刑部衙门又耽搁片刻,反转落后呢?只因苏莲芳手虽受伤,到底不在致命,又在午门招呼了刘香妙,便二人双战杨魁,直到北门城口。但见北门已关,刘香妙欲趁此同苏莲芳合力来捉杨魁。杨魁见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只得反身杀回,奋力在街心里丁字式的系起。杨魁的脸朝南,搭眼见的面几个黑影子,转入巷内。杨魁这人心思极灵,知道必是圣驾从后身转到北门,他们到时,必要设法开城逃走;但是他们到了北门,还要同门官说明,定有些辗转,去早了反为误事,去迟了又没得走,干是手中用锤迎着,慢慢且战区走。猛听城上锁钥叮当一声,知是北门已开,转身几箭步,已到城瓮,门官将要关城,他又不加说明,只得提起手中的锤,吓他一吓,随即出了北门。后面刘香妙、苏莲芳,也就追上。杨魁向陈亮、雷鸣说了一声:“你等快走,我还是在后面断后。”转身向西,走的走,杀的杀,追的追,皆向西湖边奔来。其中最可怜是一位寇尚书,他本是一个文士,平时连路都不大会走,此时还要跟着奔逃,天上又落着大雨,足下烂泥滑水不管,气喘嘘嘘力乏,还要追上前去。幸而听杨魁招呼的话,知是这边人断后,尚觉放了点心。
  又听陈亮说道:“城外岔路甚多,我等何苦被他们追得要死,不如走条岔路,然后绕到西湖。大家先拣了人家大门内放下来息一息再走。”雷鸣道:“正好。先时我背着太子爷,到底年纪轻些,身段小些,觉得买了便宜,倒还不大吃力。此时背着万岁,真个骨头比常人重些,我实在背不动了。”寇桢此时两脚疼痛,真同爬奈何桥一般,见得他们说的要走岔路息脚,就同杀场上遇到赦旨一样,心中好生欢喜。忙说道:“二位英雄,既要息脚,你等向北转弯是了。”雷鸣、陈亮下了北弯,巧巧一个人家里面施食,大门大开,门灯点得雪亮,两面有两条门凳。寇桢忙进内,招呼大众坐下。两个家人也同水鸭子差不多,就朝门槛上跨马一坐。陈亮、雷鸣卸下皇上、太子,此时也不论君臣上下,胡乱的坐了片刻,听得里面喊道:“施食纸锞在那里呢?叫王大、李三趁此时雨小,拿出去焚化了罢。”寇帧此时听得清楚,深怕有人出外,必要盘问,便道:“二位壮士,我等快走罢。”陈亮、雷鸣又复把皇上、太子背起,定了方向,刚出大门,那知寇桢的两名家人,已在门槛上睡着,寇公气极,上前便每人一脚,登时踢醒。二人爬起就跑,寇桢便上前领着,从后巷直奔西湖。那知这巷子足有十几个弯,方得出头。
  一到巷口,见前面己是湖边,陈亮道:“大人着家人去喊,问湖西营接驾的船在那里。”寇公方要开口,忽见前面断后的那人,飞奔往西直逃,脚下一滑,一交栽倒。后面两个人奔上前来,举剑就砍。又听内有一女子声音,说道:“刘道兄,你结果这厮。我见巷内有几个黑影子,怕是背负昏君、太子的两个活贼在此,我去赶那伙去了。”寇侦听言,好生着急。见这人已飞步进巷,一种娇声娇气的喉咙,说声:“你等往那里走?快快把身上背的那厮丢下,万事皆休。若有半字不应,立叫你等死于剑下!”说毕,如虎的奔来。此时陈亮、雷鸣肩上各负一人,如何还能抵敌?寇帧同两家人,直吓得牙齿对打对打的怪响,抖个不住。皇上在陈亮背上说道:“谅此窄路相逢,朕父子万无生理,就请壮士将朕俩口放下,免得同归于尽罢。”又听太子在雷鸣背上哭个不住。只见来的那人,已经逼近,没头没脑就对着陈亮砍来。陈亮终是会家,连忙把身子一偏,忽然那人大叫一声,往下一倒。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回 刘香妙丢剑逃生 赵公胜出舟接驾
  话说苏莲芳正同刘香妙追赶杨魁,正赶到西湖边韩王府门口,杨魁脚下一滑,忽然栽倒。苏莲芳、刘香妙一见大喜,二人拿着剑,飞奔上前,来杀杨魁。苏莲芳搭眼看见南巷口有几个黑影,知道是皇上、太子在此,便喊道:“刘道兄,你结果那厮罢!”苏莲芳转身奔入巷内,举剑照准陈亮砍来。陈亮忙把身子一偏,忽见苏莲芳大叫一声,一交跌倒。此时雨已略住,天上微有月色,跟后又见那墙上一女子,飞身而下,走近前来,就便把苏莲芳又是一刀。将刀收回,对着背着的皇上、太子拱拱手,说道:“臣女韩毓英未能远迎圣驾,致令陛下、殿下受惊,罪该万死。”看官,你道韩毓英因何忽来救驾?只因中秋日济公给了他一个简帖,叫他十六夜分开看。韩毓英深信济公的法力,真个这一夜并不睡觉,他也不告诉家中母亲,约着亥初时刻,他遂把简帖拆开,但见上面写着:“皇上太子,冒雨逃难。保驾壮士,力蹶身乏。经过门前,汝须救护。一尼一道,莫放走过。”韩毓英就灯前看了一遍。暗道:怪道昨日圣僧对我那些言语,原来是要我救驾。想着便将大衣卸去,穿了一件玄色绣花紧衣,拿了一幅白绫兜腰,结束得紧紧的,取了袖箭,带了绣鸳刀,出房一箭步穿上屋脊,连跳带走到了门头上面。
  探身往下一看,果见前面一人手上抓了一柄锤,没命的奔来,将至门前,一交跌倒。后面隐隐却是一道一尼的装束,手持宝剑,紧紧追赶。见那前面的人跌倒,道土奔上就是一剑,韩毓英看得清楚,就势对准他持剑之手,哧的发了一袖箭。又听见后面尼僧说巷口有黑影子,要捉昏君、太子,转身进巷。韩毓英一想,此事以保驾着重。这一袖箭也不能查点中是未中,跌的那人,也不去管他救得救不得,就转身沿着门墙,跳到火巷围墙上面,果见几个人在那里。又听背上负的人说的说,哭的哭,知是皇上、太子。正要飞身下墙,前来保驾,搭眼见那妖尼剑已砍到,知恐就手不及,连忙取出袖箭对准那尼持剑的手腕射去。那苏莲芳命该逢绝,一剑砍陈亮却砍了一个空,身子往前一栽。这一枝袖箭,正巧把一个颈项穿了个对的对,登时倒下。韩毓英见已应手,便飞身下墙,又加了一刀,苏莲芳顿时气绝。
  皇上在陈亮肩上看见韩毓英一小小女子,如生龙活虎一般,好生奇怪,便问道:“请问女英雄从何处来的?因何得知来救朕驾?”毓英便把济公简帖说了一遍。又说道:“臣女即是已故蕲王韩世忠孙女,韩逸之女也。臣女家即在此,请圣驾入内稍息,再作计较如何?”正在说着,忽见巷口奔进一人,大喊道:“陈、雷二位在此吗?”陈亮知是杨魁声音,说道:“杨贤弟因何至此,刘香妙那妖道何处去了?”杨魁道:“小弟今日险些丢命,适才我奔到巷口,脚下不知什么物件一滑,便一交跌倒,那妖道追上就势便是一剑。我那跌下之时,恰巧把这锤压在身下,要翻身抽锤,已来不及。不知是个何处的救命恩人,半空中哧的飞来一暗器,将那厮手腕射伤,宝剑脱落。我就势右手抓过他的剑,一翻抓起,左手抽回了锤,刚然立起,那厮妖道没命逃走,我赶了一段。但听湖口有只船,船上人喊道:”来者可是杨魁吗?圣驾现在何处?我等车济公圣僧说帖,已在此守候多时了。‘我此时见刘香妙逃走已远,谅情也赶不上,便立定脚,招呼船上人等候。因见苏莲芳追进此巷,遂翻身寻来。走至巷内,听见有人说话,故此寻到,但不知那妖尼何处去了?“陈亮方要开口,但见寇桢说道:”妖尼已被韩小姐杀却在此。“就把韩毓英由墙上怎样先射一袖箭,怎样飞身下墙结果苏莲芳,说了一遍。杨魁道:”这样看来,大约适才射那妖道,救得在下的那一箭,也是恩人小姐了。“说着,向韩毓英便要行礼,忽听皇上在陈亮肩上说道:”既系湖西营奉圣僧之命接驾,我等就赶紧去罢,此地也不便久停。“
  话言才了,又见韩毓英拱手说道:“圣驾请行,前途保重,恕臣女不远送了。”皇上道:“韩女且勿回府,朕拟奉屈同至湖西营。将来恢复之计,还大大有借重,未知女英雄肯容纳否?”毓英道:“圣旨本当谨遵,无如臣女夜间出外,家中一人不知,女子嫌疑不可不避,尚望陛下恩准。至于恢复之计,如有用着巨女,一奉诏谕,臣女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便了。”皇上道:“既然如此,女英雄请自便罢。”韩毓英听毕,将手对大众一拱,双足一顿,倏然不见,大众惊讶不已。就此陈亮、雷鸣仍然负着皇上、太子,杨魁在前引路,后面跟着寇桢并两名家人,出了巷口,转身向西。不到片刻,但见后面一派人声,灯球火把,如飞追至。杨魁大吃一惊,说道:“你等赶紧保圣驾、太子上船,所有追兵,待我拦住。”陈亮、雷鸣急急向前飞走,寇帧同两名家人奔着喊着,道:“湖西营救驾的船在那里?”沿着湖堤一路喊去。杨魁便将刘香妙之剑,向腰间一插,一手抡起响锤,站在路口,以待追兵。不知追者究系何人,且待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回 猛杨魁路中拦公胜 湖西营席上论圣僧
  话说杨魁站在路口,抢着响锤,专待追兵。堪堪追兵就近,但见内中一人,头带雁翅白银盔,身穿淡绿银锁甲,手执竹节钢鞭,年约四十余岁,颔下断断的一部青须,灯球之下,看得真切,高喊道:“前面可是杨魁,圣驾现在何处?”杨魁道:“来人通名。”那人道:“某乃湖西提督赵公胜是也。”杨魁道:“适才尊驾在船上招呼接驾,因何又由东而至?”公胜道:“我见壮士等许久不至,深愁路中又有险阻,因此带了两名副将,二十名亲兵,前来接应。直由后街寻至北城口,不曾寻着,因此回头。不知皇上、太子现今究在何处?请壮士赶紧说明,以便上前迎接。”杨魁道:“原来如此,多多有罪。我还道徐家的追兵呢!但圣驾此时匡约已上得船了。”公胜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一同上船。”此时暴雨初晴,月光如洗,杨魁转身就随着公胜前走。不上一箭之路,但见湖口一只大船,月色照得清楚,雷鸣、陈亮站在船头,面朝东望。公胜、杨魁抢步上船,走到中舱,见上面坐着皇上、太子,旁边坐着寇桢。公胜上前忙请了圣安,杨魁、陈亮、雷鸣也随同行礼。礼毕,一旁站定。
  皇上道:“将军、壮士均请坐下。就着水手开船,速至大营,朕尚有事计议。”公胜便连忙传令开船。幸喜外面绝大东风,虽系顶水,只消三四叶篷,转眼已到湖西。水手搁起跳板,打上扶手,大众保着皇上、太子上岸,恰好营门紧靠湖口,便一同步行入内。公胜忙着人在中军帐设了御座,上首旁边又设了一座,安置太子。守候皇上、太子坐定,大众又近前行了君臣礼。营中偏裨将校三十名之多,也均上前叩首高呼已毕。皇上命下面设了五座,寇桢、杨魁、公胜、陈亮、雷鸣均皆赐坐。皇上道:“国家不幸,祸起萧墙。带累卿等深夜劳苦,朕心实属不安。但卿等及诸位壮士,因何晓得朕父子遇难,各处布置周妥?”赵公胜便将济公圣憎照会各船迎驾,先须招呼杨魁的话说了一遍。杨魁便将济公在如意馆,怎样用隐身法将三人送进内宫,怎样分付入宫救驾,怎样分付负驾逃走,也说了一遍。寇帧见先前街中所说之话,皇上彼时心神不定,想系未曾清楚。又将圣增说帖上怎样分付挂灯引路,怎样送至湖西大营,复行又说一遍。皇上道:“这样看来,朕父于两命,虽属出于卿等及诸位壮士之手,其实皆因圣僧的法力,真是佛法无边了。”说着,忽见一将士走至公胜前说道:“厨下安排酒席,请大人亲自调度才好。”公胜道:“也无须调度,你等就在南面当中设一席,摆一个座位,稍下南面设下席,也摆一个座位。檐下对面东西向设两席,摆四座位。西席横头,面北席一座位便了。”
  那人跑出,不一刻,又来向公胜说道:“席已齐了,请大人邀请入座罢。”公胜便立起,走至驾前启奏道:“臣营居荒僻,又当夜晚,咄嗟难治御膳,今略具藜藿,请陛下及殿下略充其饥,还求恕微臣粗疏不敬之罪。”皇上道:“这样甚好,谅壮士等腹中也饿了。”于是公胜在前引路,领至西厅,先安了皇上、太子的御座,然后请寇帧。杨魁在东席坐下,雷鸣、陈亮在西席坐下,又至御前及两面敬了酒,自己面北入座。不上一刻,疱人送上菜来,公胜立起取菜送至御前。皇上道:“此间便膳,酒菜皆着小校胡乱的上上罢,汝可入席坐去,朕与你还有大事计议呢。”公胜复行叩首谢恩,这才入席坐定。
  皇上道:“朕算是惊慌昏了,到此时还不知三位壮士他姓名履历呢?”陈亮便要开口,杨魁到底是世家后裔,稍有见识,对着陈亮、雷鸣忙摇了手,便出席走至御前跪下。皇上一见,忙说道:“壮士不必拘礼,就在席上一一说明便了。”杨魁又谢了恩,这才入席站着细奏道:“臣姓杨名魁,年二十一岁。父名杨清,母邹氏,祖父杨文广,系老令公嫡侄孙。”皇上大喜道:“壮士原来也是功臣之后,但壮士因何认识圣僧,前来救朕的呢?”杨魁就此将西湖救韩毓贤的话,以及追刘香妙误追陈亮、雷鸣,遇见圣僧同到如意馆的话,又说一遍,然后坐下。皇上道:“你适才所言救的这韩毓贤,不知同那女韩毓英,可是一家否?”杨魁不知底细,尚未回奏。但见寇帧立起奏道:“韩毓贤的底细,微臣知道。他与韩毓英是嫡亲姐弟,毓贤即韩蕲王世忠之嫡孙也。”皇上道:“据此看来,真算恩有恩报,仇有仇报。前日杨魁救了毓英的兄弟毓贤,今日毓贤的姐姐毓英,就来救杨魁,这个报应还不大吗!”太子道:“不料韩毓英这女子有这样的本领,真正令人可敬。”寇帧道:“日前臣侍讲时,不尝对殿下讲说过韩夫人金山擂鼓,破金兀术这一段典故的吗?这韩夫人,就是韩毓英的祖母。闻说韩毓英不但手脚本领极大,并且跟着祖母,自幼便习了满腹的韬略呢。”皇上道:“原来如此。”嘴里只说了几声“可惜”。又向杨魁看了一看,又问道:“寇贤卿,这韩毓英不知许配了是谁家的子弟呢?”寇帧道:“听说这位女子,他把一班王孙公子,看得同酒囊饭袋一样。倘然如要嫁人,非世界第一英雄不与论亲,故至今还是待字呢!”说毕,寇帧坐下。
  看官,你道皇上因何说声“可惜”,又因何看了杨魁,因何问韩毓英的烟事呢?他说“可惜”,是因太子已聘了王妃了;望着杨魁,是要代杨魁做亲,所以又细细查点了一番。到后来当殿赐婚,御前比武,皆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陈亮、雷鸣见杨魁一段话已毕,也立起身,二人报了名姓,均言民人等均蒙圣僧收为徒弟。皇上又问道:“二位壮士既是圣僧的徒弟,谅此番朕躬父子遇难,圣僧未知曾与壮士说明?”陈亮道:“家师做事,向不同人说明。就是遣我等三人进宫,并未说到怎样救皇上,救太子。但他说穿什么衣服,什么样人,你要救他,在什么地方,你就遇他,他素来不喜欢提人名姓。大约他的用意,是不敢泄漏天机便了。”寇帧、赵公胜听毕,也齐声奏道:“陈壮士之言,一些不错。就如圣僧他给臣等的简帖,必须限时刻才能开看。”皇上听寇帧、赵公胜所奏之言,不禁忽然吃惊,说声:“哎呀,朕到忘却一件大事了!”大众望着皇上,忘掉的是件什么大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回 看说帖寇桢论回銮 登御座济公显神通
  话说皇上见大众提起说帖,因而触动济公出宫时也丢了一个说帖,叫我危急之际开看,故此猛然吃惊。幸喜这说帖,皇上记得还收在玉带夹缝里面,顺手便将玉带解开,从内取出,由头至尾看了一遍,不觉心中大喜。又将寇帧、赵公胜召至近前,一同来看。但见上面写着道:“迅雷风雨到湖西,一路惊慌总不提。当境正欣联虎豹,回銮即早扫鲸鲵。及泉入隧宜全孝,焚凛捐阶岂足奇。孝友由来称圣主,休教骨肉苦流离。”赵公胜虽识得几个字,却不解诗中用意。寇桢道:“照诗句看来,明日即着赵将军整顿军马,及早回銮,谅朝中无甚变动。但太后、五贤王,圣惜以郑庄公、虞舜帝二人故事劝解,陛下却宜谨遵圣僧保全骨肉之意才好。”皇上道:“朕之母弟,尽属慈爱,此朕素所深信。就今日之祸,必非出自二人本心。总因徐天化父子擅作威福,加之周选侍这贱婢蛊惑所致。朕回銮之后,自当照圣僧诗句办理便了。”当下看过说帖,皇上、太子御膳已毕,大众也便散座。今夜皇上、太子就在湖西营且宿一宵,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慈宁宫自从杨魁将皇上、太子救出之后,太后、五贤王直吓得不知怎样办法,徐天化走至御座旁边,看见徐森、徐鑫已中毒身死,气得如呆子一般。徐焱心中亦暗暗愁苦,但事到其间,骑虎难下,因按剑说道:“列位大人,请从权计议。皇上、太子均皆逃散,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可否暂请太后垂帘,五贤王护国,列位以为如何?”可怜宋朝此时这班臣子,皆是昏懦无用,见徐焱这样说法,心内想道:皇上、太子虽然逃出,尚不知死活存亡,而且兵权此刻在徐家手中,谅情瞒他不过。均齐声应道:“某等唯命是听,只须太后作主便了。”话言才了,内中急坏了一位现任兵部郎中,忙走至殿前,指着徐焱大骂道:“无知竖子,胆敢主持国家大事!即此轻举妄动,两兄横死,就该自知忏悔,胡乃仍出妄言?我孔式仪自恨力薄,不能手戮奸党,肃清君侧,以泄吾愤。”说着,便将就近席上的酒壶抓起,直向徐焱打去,徐焱连忙让过。却说徐天化初则惊慌无措,继听徐焱一番言词,觉得颇得机窍。正要就此怂恿太后降旨,忽见孔式仪出席与徐焱犯难,勃然大怒,说道:“家将安在?代我将这厮拿下看管,候明早新君登殿发落。”可笑这些家将,真正是抱不过冬瓜抱瓠子,先前杨魁纵横出入,看见那柄锤,吓得东奔西走,屁滚尿流;此时教他来拿孔式促,便一个个雄势陡陡的走近两人,一把便将孔郎中拖出,就向对面戏台上一扣。顿时徐天化又大声喝道:“列位如有异见,及早说明,老夫不能勉强。”说了几句,下面无一人开口。
  徐焱知大事已定。又说道:“列位,既蒙应允,今夜且不必出宫。此时约已有三更一点,片刻新君登殿,俟朝贺之后,方许各散。”大众只得唯唯从命,徐焱又向徐天化道:“请问父亲,进宫时曾否带得兵符?”天化道:“我嘱汝哥子带来,大约还在身畔呢。”徐焱也不管哥哥死得凄惨,走至徐森尸前。见徐森伏在地下,他便用脚踢了一翻,解开胸前衣服,搜出兵符,并唤家将数人说道:“你等星夜持此兵符,到左营饬副将朱猛,带兵五百名守内城北门倒右营饬副将胡成,带兵五百名守内城南门;到前营饬副将王德,带兵五百名守内城东门;到后营饬副将周茂,带兵五百名守内城西门;到中营饬总统哈克达,带一千兵,在内城四面接应。均限四更一点,一律进城,将四门紧闭,不可有误。”家将领命,分头传调兵将,不在话下。又唤过几名家将说道:“你等将殿前两具尸骸,移至闻静处所,着两人看守,候天明棺殓。顷刻为太后垂帘、新君即位的吉辰,不便留在宫内。”大众一声答应,就同拖死狗一般,两个抬一个,将徐森、徐鑫二人死尸抬出。徐天化望见;也觉些凄惨,不免落了几点眼泪。徐焱怒道:“父亲要哭,待明日大事办定,家去慢慢的哭。此时还是理事,还是闹丧?你老人家偌大年纪,也觉太无主见了。”
  徐天化被徐焱一顿收拾,真个哑口无言,只得拭拭泪眼,叹了一口怨气,向帘外皇太子座位上坐定,对太后问道:“请问姐后,适才徐焱的一切调度,姐后以为然吗?”太后道:“事到其间,也只得如此办理了。但是调兵守城,不知徐焱是何意见?”徐天化道:“姐后,此言何容动问,他父子既然逃走,难道还容他归国不成?”五贤王道:“国舅意见,原是不错。但我此时细想,苟或皇上经此大乱,仍未丧命,显系上苍保佑,恐我等逆天行事,终难成功。所幸我虽即位,不过护国,倘皇上有时回銮,还是让位为是。”徐天化听完,哈哈笑道:“我不料五贤王此刻怎么忽然的同孩子一般?我请问你,你可以让位给他,他果可肯让位给你吗?周朝成王是个圣人,管、蔡之叛,是要杀死你的。这句话说得倒很有趣呢!”说着,徐天化忽然作吃惊之状,又对徐焱道:“哎呀,有一件事,你我少照应了。”徐焱道:“父亲不必吃惊,大约没一件事,孩儿不曾布置周密。父亲所惊慌,孩儿已能料定,莫非因为昭阳宫及西宫两处吗?”徐天化道:“是的。”徐焱道:“如到此时查点,多分防备不及了。不瞒父亲说,孩儿已久经每处派了十名家将看守去了,还待你此时才说呢!但是顷刻坐朝,有一件事不可忘却,刑部尚书寇帧那厮,既不入宫朝贺太后万寿,至于新君坐朝,他一定是不肯来的了。”说着,便望着五贤王道:“这人最为可恶,请陛下坐朝时,即下一道圣旨,派四名侍卫,先将这人拿问,以警其余,最为要紧。”五贤王道:“我尝闻此人颇有名誉,就将他治罪,人心不甚愿服罢。”徐焱道:“陛下错矣,今日世界,只要有威力,总不愁人不服。要是处处天公地道,反转是人就来欺你了。还有一事,湖西营赵公胜那厮,虽在臣父辖下,亦属万分倔强,也须降旨撤参了,着人替代,方为周妥。否则要是皇上同太子投到他处,同他合手,着实有点难制呢!”
  徐焱正同五贤王议论一切,忽听宫墙之外,鸡子已啼了数声;再一细听,更楼上正敲四更一点,又见传调兵将的家将,已经走回,将兵符缴上。说道:“各处兵将,均已进城,四门均已有兵保守了。”徐天化听说,忙走至太后帘前,低声说道:“天光已四更一点了,就请派本宫太监传旨临朝便了。”太后忙传旨道:“本宫太监,均着近前听旨。”太后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时如苏同、张禄在此听差,这才最好的呢。”说着,又对五贤王及大众臣子高声道:“各卿及我儿看了,昏君他是何等忤逆:我宫中好好的两名太监,他不合适,他就要硬说他有罪,至今送到刑部一连办的怎样罪过,都不曾给我一个信息。无论他身为天子,治理天下,就是乡下愚民,也不应如此件逆。常言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想这不孝子,今日就便逃出,谅必天地不容。“正说之际,只见慈宁宫三十几名太监,一个个皆上前听旨。太后道:”皇上昨日已惧罪逃走,今天五贤王新君即位,孤家也一同垂帘听政。汝等快传旨出去,今日在正大光明殿坐朝,着值殿各役敲钟传班,并在光明殿中垂下珠帘,并赶紧将龙凤两辇配好,立即回奏,孤家即同五贤王新君临朝,不可迟误。“太监等说了一声”领旨“,当即出外各办各事。
  太后正坐在殿上守候太监回旨,忽见殿外隐隐有和尚从殿前走过,身上邋里邋遏,就同济颠僧容貌相差不多,心中好生疑惑。过了一刻,又觉那和尚从殿前又走过。此时却喜一众太监,纷纷缴旨覆命,有的说,正大光明殿珠帘已垂好了;有的说,传班钟已敲过了;有的说,龙凤辇已配了。太后一一听毕,忙问道:“孤家问你们,前次看病的那个济颠和尚,现在还住在渌猗亭吗?”大众太监均回道:“那和尚不住在此,久已走了。”太后愣了半晌,又问道:“你等适才出入,可曾看见一个邋遢和尚,走殿前转了两转吗?”太监等回道:“奴婢等实不曾看见。”太后道:“这又奇了,难道孤家的眼花不成?”分付:“排驾登殿。”说着,便起身出座,五贤王也起身随行,徐国舅、徐焱二人按剑紧随,以防不测。一众大臣真个默默的坐了一夜,此时闻得上朝,有的腿子都要坐麻了,用手揉着,跟随出殿。太后同五贤王殿前上辇,前面一副朝灯銮驾,更见有两个太监,打着两盏宫灯,但见两副金瓜月斧,耀武扬威。警驆侍卫、驾前喊了几声,龙凤两辇正向宫门进发,忽听宫外一片人声。徐国舅这一吓,非同小可,忙止住圣驾,同徐焱抢步出宫查点。原来非因别故,是九门提督宫门口扎下的一座营盘,内中人声嘈杂。
  看官,你道这营盘里因何这样嘈杂的呢?这位九门提督,姓武名金榜,是个侍卫出身。其人粗鲁异常,已七十余岁,因南渡保驾有功,记名提督,仍在侍卫上行走。皇上见他苦差多年,年已衰老,又知他无大才干,不堪外任,夏间九门提督丁人杰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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