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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玄霜-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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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兆南道:“一笼巨蜂。”
陈玄霜长叹一声,道:“你提一笼毒蜂作甚?”
方兆南看她忧苦之容,有心讨她欢乐,微笑说道:“这笼巨蜂用处可是大了,既可用作克敌,又可传递讯息,代人守望。”
周慧瑛道:“你这人鬼鬼祟祟,几时学会养毒蜂了?”
方兆南笑道:“我这笼巨蜂,不但绝毒无伦,而且体形奇大,飞行之力,亦是大异常蜂,师妹如若不信,我就放出几只给你瞧瞧。”
随手一掀黑布,四五只巨蜂,突然飞了出来,耳际登时响起了一片嗡嗡之声。
陈玄霜、周慧瑛四只星目,一齐凝注在那飞出的几只巨蜂之上。
方兆南有意在二女面前卖弄,口中低啸,右手疾快的一挥。
只听那绕飞的巨蜂,突然一敛双翼,疾沉而下,同时向一株山花之上撞了过去。
有如蜻蜓点水一般,只见那几只巨蜂尾部一扫山花,立时飞了起来,围绕着方兆南头上转来转去。
陈玄霜望着那绕飞的巨蜂,说道:“这巨蜂可是你收养的么?”
方兆南道:“一位老前辈的遗物,此等巨蜂乃精选天下各种毒蜂,配育而成,岂是一朝一夕所能调养出来。”
说完话,口发低啸,召回那绕身盘飞的几只毒蜂。
周慧瑛突然抬头望了望天色,道:“你该走啦,等一会他们来了你再想走,那可是千难万难的事!”
方兆南黯然叹息一声,道:“为了两位师妹,我连很多绝世的奇奥武功,都没去学,急急拜别了受业之人,赶来此地,准备先人冥岳,寻找两位的下落,想不到竟在此地遇上……”
陈玄霜道:“你怎么找到了这片所在?”
方兆南道:“说来话长……”当下将遇得唐文娟的经过,以及在城中所见所闻之事,删繁从简的对二女说了一遍。
周惠瑛急急说道:“你快些走吧!”
方兆南听她几番催促自己,不禁心中动疑,口中却微笑说道:“难得和两位师妹相见,正有甚多别后之情,要和两位畅叙,何以一直催促小兄快走?”
周惠瑛道:“此时此地,不是畅叙别情的时机,唉!你快些走吧!”
但陈玄霜却是一直不催促方兆南离去,她冷冷的望了周慧瑛一眼,说道:“怎么?
你害怕么?”
周惠瑛怒道:“你明知此地留他不得,却不肯催他离去,是何用心?”
陈玄霜道:“哼!要死,就死在一起,为什么要他独生?”
周惠瑛呆了一呆,道:“你这是爱恋他么?”
陈玄霜冷冷说道:”反正他已有了妻子,我今生不能委身相待于他,那就不如让他死了的好!”
方兆南心知陈玄霜对自己爱恋极深,是以虽被她囚禁于石室之中,受尽了痛苦,心中仍是毫无恨她之意。
当下,他微微一笑,目注周惠瑛道:“师妹不用替我担心。”
周惠瑛天性温厚,她心中虽早已万念俱灰,但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方兆南,仍是有着极深的相护之心。
她眼看陈玄霜的无理缠闹,心中又急又恼,忽然抓起长剑,肃然说道:“方师兄,你如还认我这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妹,那就请赶快离开此地,再过一阵工夫,我师父和冥岳岳主,都要亲自赶来此地,只怕他们已经动身了……”
方兆南插口笑道:“你师父是谁?”
周慧瑛气的一跺脚,道:“你这人怎么搞的,陷身于生死存亡之境,仍然是嘻皮笑脸,唉!你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么?我师父就是鬼仙万天成,你能够接他几招?”
方兆南虽然对周惠瑛所说,细节不明,但大体上心中已甚了然,微微一叹,道:
“师妹也被迫投入万天成的门下了?”
周慧瑛急急接道:“这片荒坟已为万天成和冥岳岳主选作了鹊桥大会的场址,早已预加布置,要借这一片荒坟,尽残天下武林高手……”
陈玄霜插口接道:“我可以投万天成的门下,她又为何不可?”
两人你言我语,吵了起来,各自举剑,又欲相搏。
方兆南大踏一步,冲入两人之间,急急说道:“慢来,慢来,有话好说……”目光一转,投注到陈玄霜的脸上,又道:“陈师妹,请看小兄薄面,暂息胸中怒火………”
陈玄霜突然冷叱一声,道:“闪开!”
唰的一剑,疾向周惠瑛刺了过去。
方兆南一皱眉头,砰的一掌,斜斜劈出,这一掌乃少林上乘武功,出手一击,奇奥绝伦,逼开了陈玄霜的剑势。直叩她握剑的右腕。
陈玄霜身随剑转,避开一击,说道,“好啊!你们两个人欺侮我一个!”唰唰唰,长剑连挥,疾向方兆南刺了过去。
方兆南左避右闪的让开了三剑,正待说话,周惠瑛已挺剑而上,接过陈玄霜的剑势,恶斗起来,口中却连连喝道;“你快些走吧!有我挡住她,她已无法拦阻于你。”
走与不走,确实使方兆南伤透了脑筋。
周惠瑛连声催促,显然这地方危机四伏,若自己坚持不定,势必要大伤她心,如若就此而去,不但于心不甘,且亦非大丈夫的行径。
略一思忖,摇头说道:“师妹的盛情,小兄心领,但我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原为相寻两位师妹,幸得见面,连别后之情也未一叙,如何能撤手走开?”
忽听一阵长啸传来,二女同时停下手来,一阵低沉凄凉的哀乐,紧随着传了过来,乐声入耳,立时使人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只觉这茫茫浊世,无一可留恋之处,使人兴起了生不如死之感。
周惠瑛长叹一声,道:“现在你还有九死一生的机会,再晚片刻,连那一分生机,也将消失了。”
方兆南回顾了那藏身的巨柏一眼,道:“可是那冥岳岳主来了么?”
周惠瑛道:“除了冥岳岳主之外,还有鬼汕万天成,和三十六情女,七十二使者,全都到了。”
方兆南听得大感奇怪,道:“何谓三十六情女?何谓七十二使者?”
周惠瑛道:“唉!你当真的不想走了么……”
她虽然责备方兆南延误时刻,但口中却不由自主的答道:“三十六个武功高强,妖艳无比的女人,和七十二个武功高强,各怀绝毒暗器的男人。都穿着奇装异服,摆成了一个销魂大阵。。。。。。”
只听那乐声由远而近,渐可闻人声喝叫。
周惠瑛凄苦一笑道:“好啦!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陈玄霜突然一反常态,低声对周慧瑛道:“妹妹,他们就要到了,还是让他躲在那株大柏树上吧!”
周慧瑛冷笑一声道:“哼!现在你又急了,刚才为什么不让他走呢?”
陈玄霜流下了两行清泪,接道:“有时我恨他入骨,恨不得生食他肉,有时候、我又觉得该好好的待他,甘心情愿为他忍受一切的苦难……”
人声渐近,清晰可闻。
陈玄霜顾不得再接下去,举手一挥,道:“你快些躲入那株巨柏上吧!别让毒蜂飞了出来……”
她说着突然劈向周惠瑛,接道:“咱们用兵刃相搏之声,掩护他跃上巨柏。”
周惠瑛翻腕一架,挡开长剑,双剑交击响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陈玄霜低声喝道:“快躲上去。”
方兆南心知此时此情,不是争辩的时机,立时纵身一跃,飞上古柏。
这时,二女敌意已消,手中兵刃连连相击,以混淆来人耳目,四道眼神却投注在方兆南的身上。
此时方兆南的轻功,已经大非昔比、轻功精进,一跃之间,飞起了两丈多高,身悬半空,左掌向下拍出,借势换气,一个云里翻身,抓住了巨柏的枝叶,隐入了浓密的枝叶之中。
陈玄霜忽然破颜一笑,道:“万天成对我说,他早已经脉硬化而死,至少也将成为一个残废之人,但看来他的武功,却较过去,更为高强了。”
周惠瑛剑势一举,答非所问的接道:“咱们这等打法,势将被看出破绽,倒不如真的打一场吧!”
陈玄霜道:“真打起来,只怕你打我不过。”
周惠瑛道:“我虽无胜你的把握,但也未必会败。”
说话之间,剑势已转凌厉。
陈玄霜道:“不信试试也好。”
剑势疾转如轮,反击过去。
两人又开始了一场火烈绝伦的恶战。
方兆南隐在古柏之上,看两人又当真的打了起来,心中大为焦急,正待跃下树去劝解,遥见几个奇装彩衣的小婢,护着一个身披白纱丽人,走了过来。
这时,那阵死亡乐声,已然停下。
方兆南仔细的看那披纱丽人,颇似是冥岳岳主。
他虽然见过岳主数面,但对那神秘女人的印象,一直是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但就印象所及,大致不错。
这神秘妖媚的女人,又换了一身装束,除了身上披着一层白纱之外,全身穿着一件绿色的劲装。
只见她目光环扫两女一眼,冷冷的叱道:“住手!”喝声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异常的钻入了入的耳中。
陈玄霜,周慧瑛应声住手,各自跃了开去,齐齐弓身作礼,同时口中同声说道:
“见过岳主。”
两人因有心泄露来人的身份,使隐藏在古柏上的方兆南,听知来人是谁,是以说话的声音甚大。
冥岳岳主聂小凤,缓缓取下了身披薄纱,露出来水绿的紧身劲装。
算年龄她该是四五十岁之人,但她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过二十许人,柳眉弯弯,凤目含媚,其艳丽风华,顿使陈玄霜、周惠瑛为之减色不少。“聂小凤目光转动打量了二女一阵,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们到这里很久了么?”
陈玄霜道:“我们相约比剑而来。”
聂小凤笑道:“嗜!身上还有剑伤,比此地幽密辽阔之处甚多,不知你们何以选择了这片地方?”
周惠瑛道:“这地方隐密清静,不致惊动行人。”
聂小凤目光环扫,四外搜索,口中却追问道:“难道令师就没有告诉过你们,这地方不许私来么?”
陈玄霜正待答复,瞥见鬼仙万天成,幽灵一般走了过来,看来缓步而行,走的很慢,其实来势迅快无比,眨眼之间,已到了几人的身侧。
聂小风回望着万天成,嫣然一笑,道:“老前辈。”
她的笑容,妖媚无比,万天成看得呆了一呆,道:“岳主有何见教?”
聂小凤道,“南北二怪也到了究州……”
鬼仙万天成冷然一笑,接道:“这两个老头儿.居然还活在世上,当真是命长的很。”
聂小凤道:“两人的武功不弱,如若参与了这场鹊桥大会,咱们倒是加了一个大劲敌。”
鬼仙万天成纵声一阵大笑,道:“岳主不用长他人志气。自减威风,除了令师罗玄之外,当世高手,无一人放在我的心上,可惜令师早已羽化归真,世间再无老夫的敌手了。”
聂小凤盈盈一笑,道:“老前辈的武功虽高,但南北二怪亦非平庸之辈,咱们倒是不可大意。”
万天成一撩长衫,就在草地上坐了下去,笑道:“如以老夫之意,干脆明火执仗,约请天下自鸣英雄人物,及各大门派的掌门之人,来此受死,他们来一个,咱们杀一个,先把各大门派的首脑,高手,杀去大半,然后再倾出冥岳之力,有老夫相助,一鼓作气,荡平各门各派的残余之力,是何等简单之事,偏是岳主小心过度,要布置什么鹊桥大会,延误时刻。”
聂小风淡淡一笑,道:“老前辈有所不知,当今武林中老一辈的高手,不是死去,就是被我千方百计生擒了来,为我所困,但却未料到小一辈中,竟然出了甚多人才……”
万天成冷冷一笑,打断了聂小凤的话道:“老夫再度出世。初踏江湖,已听得你的大名,严然武林霸主,因此才特地赶来冥岳一见,却未料到你竟是这等畏首畏尾的胆小之人……”
聂小凤扬了扬眉儿,似欲发作,但又突然忍了下去,微微一笑,目光一扫陈玄霜和周惠瑛,说道:“老前辈这两位女弟子,剑术上的造诣如何?”
鬼仙万天成道:“决不在当世剑术名家之下。”目光转处,看二女满身鲜血,不禁一皱眉头,道:“你们怎么了?”
陈玄霜道:“我和师妹比剑,一时间收势不住,各自中了一剑,幸好伤势不重,经过一阵调息,已经没有大碍了。”
万天成阴森一笑,却将目光投注在聂小凤的身上,道:“百年来武林人物,只有令师一人的才智。武功,能胜得过我,但他却伤在你的手中,妇人之心,当真是歹毒难测……”
聂小凤淡淡一笑,接道:“如非老前辈送给我绝毒的药物。我纵有拭师之心,却也无拭师之能。”
万天成道:“他是我唯一劲敌,有如眼中之钉,自然要拔去为快,但你却受了他数十年培育之恩,也是他唯一的衣钵传人,竟然忘恩负义,加害于他。”
方兆南隐身在古柏之上,听两人谈起武林最大一件隐密之事,不禁心头怦怦乱跳,赶忙龊神屏息,仔细听去。
只听聂小凤格格一阵娇笑,说道:“你既知妇人心地,最为歹毒,不知何以仍收了两个女弟子?”
鬼仙万天成回顾了陈玄霜一眼,阴森一笑,说道:“前车之鉴,老夫岂能重步后尘……”
他似是自知失言,陡然住口不说。
聂小凤面对着武功高绝,阴沉险恶的万天成,似是已有些失去了镇静。
只见她秀眉耸动,双目中神光闪了一闪,道:“你找到冥岳,口蜜腹剑,假意要助我完成霸业,要我邀请天下武林高手,各派宗主比武论剑,先造成四面楚歌之势,你却在大局紧要关头,借机要胁于我……”
鬼仙万天成哈哈一笑,接道:“不错,老夫岂是甘为人下之人,为你代筹柬邀武林宗主,天下高手,比武论刘,旨在造成你骑虎之势,武林高手精英,大半已为你收用,你不过凭仗药物,控制了他们的神智,惨酷的手段,使他们不敢心生异志,为你所用,一旦药物失效,这些人神智恢复,个个都视你为深仇大敌,必将杀你而后甘心,内忧外患,两面迫挤,别说你了,纵是罗玄复生,处此情景,又该如何?”
聂小凤不亏女中枭杰,听了万天成一番话后,微现激动之情,反而消失。
只见她举手一掠长长的秀发,笑道:“天下各派宗主,大都已集究州,我确然已成了骑虑难下之势,我不杀人,人必灭我,你的心愿得偿了!”
万天成道:“老夫这鬼仙之名,岂是人白叫的么?”
聂小风笑道:“老前辈如愿高登武林霸主之位,我极愿拱手相让。”
万天成冷冷的说道:“老夫已登古稀之年,岂有偷觑武林盟主之心。”
聂小风略一沉吟,说道:”老前辈既是有为而来,那就不妨明说!”
万天成双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聂小凤的脸上,说道:“老夫愿助你一鼓尽残天下各大宗派,成你霸业,偿你之愿……”
聂小凤道:“老前辈果真如此,我自是感激不尽。”
万天成笑道:“你先别慌着答应,老夫尚未说出我的条件。”
聂小凤缓缓说道:“你说吧!”
万天成森冷一笑,道:“你天姿国色,举世无双,罗玄肯传他衣钵与你,虽然爱你才智,但也喜你容色,也该是一大原因。”
聂小凤嫣然一笑举手在眉字间一抹,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一道疤痕,是否伤害到我的容貌?”
笑容中媚态横生,动人心魄。
鬼仙万天成面对着那动人心魄的媚笑,似是亦有些把持不定,也急急垂下眼帘。
他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玉盒,打开盒盖,倒出了一颗红色的丹丸,托在掌心,说道:“你由罗玄处学来用药,仗药物控制了无数的武林高手,今天也该试试老夫这毒丹了。”
聂小凤缓缓取过那红色丹丸,脸上那柳媚花娇的笑意,随着敛收不见,冷冷问道:
“你这毒丹有何妙用?”
万天成道:“服我毒丹之后,终生得听我之命。”
聂小凤道:“如若不听呢?”
万天成道:“如若不听我命,我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可使毒丹药性发作。”
聂小凤道:“可使那受毒人立时死去么?”
万天成道:“那未免太便宜你了。”
聂小凤道:“说吧!那会是个怎样的局面。”
万天成道:“全身筋脉收缩,武功全失,每日长达三个时辰,而且经年不绝。”
聂小凤道:“真是残酷的很。”
她说着举手便把那粉红色丹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万天成似是也未料到聂小凤,竟然会这般快捷的吞下药丸,但他对聂小凤的阴险,心中早有了深刻的印象。
略一停顿,忽然冷笑说道:“姑娘请张开口来,给我瞧瞧,我不信你当真的把我那一粒红色的毒丹吞了下去。”
聂小凤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果然是难缠得很。”
她缓缓张开了樱口。
万天成双目神凝,仔细的看了甚久,果然已不见那红色的毒丹,却闻到一阵幽幽的甜香,飘了过来,令人欲醉。
聂小凤慢慢的吹了一口香气,闭了樱唇笑道:“老前辈,你该相信了吧!”
万天成仰脸望天,肃然说道:“想那罗玄的才智,是何等卓绝,但他却伤折在此人手中,难道我万天成的才智,还能强过罗玄不成?”
这几句话,本是他心中之言,但却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聂小凤扬扬眉儿,笑道:“我已完全的屈服了,吞下毒丸,生死已然落在你的掌握之中……”
她举手理一理散垂的长发,接道:“只为天下高手都已集聚究州,大敌当前,我自知无能一面抗拒各大武林宗派,一面再和你为敌,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伤在各门派宗主手下,倒不如和你联手拒敌。”
万天成仰起脸来,大笑三声,道:“罗玄才智武功,举世无与匹敌,但他却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太自信了。”
聂小凤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他实在待我很好。”
万天成两道冷历的目光,凝注在聂小凤的脸上,笑道:“罗玄明知你是天生尤物、难以安份,偏要凭仗所能,主张人力胜天,至于我暗中助你,是因你早已生出了叛师之心;我不过投你所好而已。”
聂小凤突然一整脸色庄严说道:“往事已成过去,提起来徒扰人意,不用再提它了,咱们还是谈谈眼下的事情吧……”
语音微微一顿,又道:“目下各大门派的高手,都已齐聚究州,这一战如能尽残这些武林高人,十年内,武林中当再无和咱们抗拒之人。”
隐身在古柏上的方兆南,听两人佩侃而谈震动江湖的往事。听得甚是入神,却不料聂小风话锋一转,又谈起眼下形势,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他们诱使天下各派宗主赶来,参与鹊桥大会这本是一场十分凶险之事,却取了这样一个香艳的名字,想来必有原因,如若能够听得他们的隐秘,倒是不虚此行……”
忽然间,一阵山风吹来,撩起了那蒙遮木笼的黑布。
只听一阵嗡嗡之声,两只巨蜂,飞了出来。
聂小风和万天成,耳目何等灵敏,四道目光,齐齐向那古柏之上望去。
陈玄霜、周惠瑛心头大为震动,不自禁地向那古柏望去。
聂小凤冷冷喝道:“什么人?”挺身而起。
方兆南隐身之处,枝叶极是茂密,聂小凤虽然出言喝问,但并未看到方兆南的隐身之处,她举步向那古柏走去。
鬼仙万天成,却仍是静静的坐着不动,只用两道森冷的目光,在那古柏之上搜寻。
方兆南不知自己行踪是否已暴露,是否该但然走去。
正觉犹豫,突然一个柔细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他们暂时还未发觉你的行藏,但如让她走近古柏,你就无法掩藏行迹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设法阻止她走近这古柏,另一条是赶快逃走。”
那声音柔婉中,含着一种轻淡的冷漠,听得方兆南心头怦然大震,几乎忘去了尚置身于九死一生的险恶环境之中。
只听那柔细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你这人怎么了,还不快放手中毒蜂,阻延于她,难道等死不成?”
方兆南赶忙收束了那撩乱的心情,轻启那木笼黑布一角,巨蜂立时一线飞出,直向聂小凤冲了过去。
聂小凤眼看寸许长短的毒蜂,直扑而来,不禁一皱眉头,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她掌力奇猛,非同小可,当先几只巨蜂,纷纷坠地死去。
但这一来,却使那一线而来的巨蜂,陡然间散布开去,环布成丈余大小一片蜂网,分由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向聂小凤扑了上去。
第五十七回赐折扇传柬天下
方兆南为一阵强烈的好奇之心诱动,轻轻移开木笼,藉着夜色掩护,沿着崖壁向前行去。
他此时的轻功,已到了踏雪无痕之境,沿壁而行轻若飘絮。逐渐的接近了那团黑影。
这时,方兆南相距那庞大黑影,只不过两丈距离,凭他过人的目力,对眼前之物已看的甚是清晰了。
原来那团庞大的黑影,竟然是一顶轿于,四周都用黑布重重罩住,两个长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分站在那轿子两侧。
方兆南一皱眉头,忖道:“这又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役使馆兽……”
忖思之间,忽听那黑布垂遮的轿中,传出来一声轻微的喘声。
两个长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突然怪头乱摇,四面探望。
方兆南吃了一惊,暗道:“常听人言,兽类的听觉,大都灵敏过人,莫要被它嗅出气息来了。”
当下凝神静息,运气封注了全身经脉。
方兆南停身之处,山风迎面吹来,身上的气息为风势所附。而且那两个怪猿经过了长途跋涉,气力耗消过多,喘息之声,尚未停下,嗅觉也打了折扣,竟然未发觉方兆南的隐身之处。
只听一个怪兽低啸一声,那轿前垂帘突然大开,轮声辘辘,从那巨大的黑轿中,滚出来一辆轮车。
方兆南暗暗忖道:“无怪这顶轿子,大异常轿,原来这里面装了一辆轮车。”
只见那轮车行了四五尺左右,自动停了下来。
那轮车后背向后面仰张甚多,一个人平平的躺在那轮车之上,他身上覆盖了一层黑布,看上去实叫人无法分辨出他是死人,还是活人。
方兆南暗暗忖道:“看这人怪异行径,只怕……”
忖思之间,突闻一声长长的叹息,传了过来。
这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满了无比的凄凉,直似要在这一声长叹中,吐出人生所有的积忿,忧郁。
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那轮车背椅缓缓的升起,黑色的覆被,以随着微微掀动,露出来一张枯瘦的面孔。
方兆南穷尽目力望去,只见那人头倚靠在轮椅枕上,胸前飘垂着一片雪白的长髯。
双目深陷,两颧瘦削,突起了甚高,双目甚大,但却毫无神采。
他似是无力支撑那瘦弱和疲累的身体,对人生充满着厌倦,身躯微微挣动一下,突然又长叹一声,静止不动,望着天上的星光出神。
忽听那老人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叽哩咕吹,说了两句奇怪的言语。
那言语似乌鸣,又似梦吃,方兆南竟然听不懂那老人说什么。
只见那两个长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齐齐向那轿中奔去,争先恐后的拿出来两个桃子,送到那老人面前。
那老人又叽哩咕吹的说了两句奇怪之言。
两个似猿非猿的怪物,长指挥动,剥去了那桃子的皮,老人接过一枚桃子吃了,另一个还给两个似猿非猿的怪物。
只见那两个怪物咧嘴一笑,把一个桃子,分食入腹。
方兆南看的大力惊奇,暗暗忖道:“这老人不知是何等人钧,看去已如将枯之木,但竟能驱使怪兽,唉!江湖上,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蜂王杨孤,能够育蜂驱蜂,已使人叹为观止,这老人竟然能役使怪兽……”
只听那老人又在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鹊桥大阵,唉!想不到这丫头竟然是这等嗜杀……”
只听那声音,愈来愈低,渐不可闻。
方兆南心头凛然一震,暗道:“此人似是身染重病,已然到了无法支持自己的躯体之时,难道也是来参与那鹊桥大会不成
只听那白髯枯瘦老人,又叽哩咕味的说了儿句话,两个长发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中的一个,突然纵跃而起,奔行如飞的直向一个山峰之上攀去。
不多一刻,突听一阵奇异的啸声,传了过来:
这啸声似是在呼叫什么,尖厉中隐隐含着节拍。
啸声由远而近,不大工夫,已近身侧,一回黑影疾奔而来,将近那轮车之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那疾奔的黑影,也同时为之缓慢下来,正是攀上峰的那似猿非猿的怪物。
这一连串怪异的动作,在方兆南的心吕中,留下了难解之谜,也更引动他好奇之心,决心要看个水落石出。
忽然间,由遥远处传过一声尖亮啸声,重又划破了刚刚归于沉寂的静夜。
那黑衣老人抬动了一下身躯,枯瘦的长手一挥,两个似猿非猿的怪物,同时仰脸长啸。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对面山峰上,突然闰奔来一口白影。白影来势奇快,眨眼之间,已近那黑衣人的轮椅。
方兆南凝神瞧去,不禁心头一震,原来那白衣人竟是梅绛雪。
一个新的念头,闪电般掠过他的脑际,暗暗忖道:“这黑衣老人是谁?难道是罗玄?
他还未死么?”
他有些迷惑了,罗玄这个神奇的人物,在武林中造成无数的隐密,江湖上津津传诵着他的医道,但他却甚少在江湖上露面。
他享誉之隆,开既往,绝古今,他被上一代武林人物宣扬成神奇的人物,留给了一代武林人物无比的崇敬仰慕,但他的作为却又不似他那崇高的声誉。
无数江湖高手宣扬着他的善行,但那二位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却不耻他的所为,对这位神奇的人物,方兆南已无法辨识他的正邪。
一时间万感交集,愈想愈是茫然。
只听梅绛雪那脆如银铃的声音,幽幽说道:”师父体力不支,怎可跋涉而来?”
方兆南心中一动,暗暗叹道:“果然是罗玄了。”
只听一声轻微的叹息悠悠扬起,一个低沉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昔年我曾为好奇之心,设计了一座鹊桥大阵,在阵中,我动用了各种飞禽。走兽,想不到竟然被那丫头携去蓝图,唉!如若她已把那座大阵的窍决变化,尽皆领悟,当真不知要有多少人伤在那座阵中了。”
话至此处,突然重重的咳了两声,紧接着一阵沉重的喘息之声。
方兆南暗暗忖道:“听他的喘息之声,似是病的很重,看来我找他比武之事,只怕难以如愿了。”
只听梅绛雪柔声的说道:“师父玄功精深,胸罗奇术,如果能静心的疗伤,总有复元的一天……”
那低沉微弱的声音,重又响起,道:“唉!药医不死病,世无长生方,不论何等内功精深之人,都难永生不死,我这一把年纪,死亦无憾了,只是,聂小凤那孽……”
又是一阵连续的咳嗽,中断了他未完之言。
梅绛雪道:“师父不要多说话啦!还是安心养息病势吧,此地夜寒露重,找一个可避风露地方去休息一下再说。”
那低沉微弱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道:“不行,我已是油尽灯枯之人,随时可能绝气而死,那鹊桥大阵,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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