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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欲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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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良家,还有灼灼……我都对不起了……”
  他不知想起什么,冷声:“王爷的确对不起许多人。”
  刘武凄然一笑:“夜弋人,你觉得你用这么多年时间换它值得吗?”
  “许多事没什么所谓值不值得,王爷一定最明白这个道理。”
  刘武怔了怔,面如死灰。
  “照顾灼灼,等到有一天,她可以离开你时。”
  “这是我最后一个条件。”
  夜弋人点头。
  他垂首,问:“苏家的那块水苍玉你还留着吗?”
  弋人颔首。
  “你要的那笔先秦密藏就在霸陵,那块水苍玉就是钥匙……”
  霸陵……钥匙……
  夜弋人觉得许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望着弋人离去的身影,枚乘缓缓地说道:“王爷,一切照计划进行。”
  刘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屋顶传来一声大笑,鲸云从木屋上跳了下来,骑上马追赶夜弋人。
  弋人抬头睨着后面追上来的鲸云,弋人用力地将马背一夹,登时扬起几多雪片。
  “大哥,等等我!”鲸云莞尔,挥鞭跟上。
  天上不时又飘起了雪花,弋人不自觉地行得慢了,鲸云与他并驾:“大哥,你说这老狐狸会不会骗咱们?”
  弋人笑得阴鸷:“你是指霸陵还是指玉?”
  他笑得满面春风:“苏家的宝玉我们早就发现了不寻常。”
  弋人道:“那你说得就是霸陵的事,霸陵我去过,墓中却有一处密道。”可是有一点让他疑惑,照说刘武若有了这宝藏想要翻身并不难!为何要现在收手呢?!
  弋人挑眉,全无往日那份淡然,脸上多了几分杀气:“鬼众都通知到了吗?”
  “大哥放心,他们一准儿已经等在霸陵了!”鲸云觑起双目,“密藏早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两匹马飞驰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渭水,这密道的入口,必经鱼拆村,这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与紫灼曾路过这里的事。
  鱼拆村之人,非善类。
  衣袂声铮铮作响,飞雪狂乱,马上的人一时睁不开眼睛,一枝利箭划破气流,鲸云哂笑,手中的鞭子瞬时挥向利箭,顿时箭身断成两截。
  鲸云讥诮道:“大哥,还真有不怕死的送上门来了!”
  弋人不语,双唇抿成一条线。
  一群村民,不论男女都带着农具冲了出来,为首的就是那日带他们入村的李伯,李伯怒容满色:“原来就是你!哼!你们这些逐名多利之辈,老夫是不会让你们过去鱼拆村的!”
  弋人不悦地俯下身道:“你可知我们为何入鱼拆村?”
  “哼!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难道不是为着这先秦宝藏而来?”
  鲸云仰着鞭,嗤笑:“老匹夫,你说得对!既然知道还不给本爷留条道儿,本爷兴许一高兴留你一个全尸!”
  他怒目圆睁:“你!”
  弋人冷冷地开口:“鱼拆村莫非就是传言中那个护宝一族?”
  一言罢,众人都惊愕失色,李伯正了正色,道:“你说得不错,我们鱼拆村正是那护宝一族,你们若是想夺宝,可要先问问我们的剑。”
  话音刚落,众人将手中的农具一抽,细剑登时都抽了出来,弋人冷笑,睫羽微垂,嘴角微微一动,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李伯看见那些黑衣人衣服上都刺有一个诡异的图腾,他面色一变:“鬼众……”
  话未说完,李伯的人头就已经落地了,几十个鬼众如鬼魅一般将众人围住,不消几时,嘶喊声一片,鬼众身手个个快准狠,五招以内,必陨一命!十步以内,不留一人!
  白雪染血,他们将留有余热的尸体聚集一处,弋人薄唇微动:“埋了!”
  “遵命!”
  弋人抚摸着手里的水苍玉,自嘲一笑,将手中玉抛给其中一人,鬼众得令进入密道,弋人眼前一晃,眼前仿佛出现了紫灼的笑脸,心中顿时一沉。
  鲸云莞尔道:“大哥,你留在那丫头身边那么多年总算没有白费!”
  弋人若有所思:“九年了……”他不懂,到底值不值得。
  “为什么不通知青虎?”
  “青虎太冲动了,不懂等候,告诉他只会坏事。”
  “大哥……”鲸云道,“大哥可知道杀那八位大臣的凶手是谁吗?”
  他抬眼。
  鲸云轻声一笑:“是鬼众,鬼众训练有素,形同一人。”
  “你是要将刘武逼到死路。”
  鲸云堆笑。
  弋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不要告诉她。”
  鲸云的笑容渐渐绽开,像是在思忖何事。
  良久,墓室中出来一人——
  “东西找到了。”
  闻言,弋人久久失神。
  紫灼,紫灼,以后我该如何面对你?
  

  ☆、35尘埃落定

  刘紫灼坐在坡上的一片竹林上托腮长望,雪停了,天放晴,光线斑斑驳驳地洒在她周身,吴杵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见刀锦也走开了,自己便也好没趣地离开了,坡上的竹林中独留她一人,还有一盏茶,一壶腾着热气的沸水,沸水溢出,汩汩地滚在炭火上,发出“滋滋”声,她仍旧托着腮,雾般的水汽拂过她,朦胧凄迷。
  马蹄声踏雪而来,她动了动僵了的脖子看向来人,对面来了两人,风声猎猎,一黑一白两个长袍迎风而起,衣袂来回飞扬,风驰电掣来到她面前。
  她站了起来,唇角微微上扬:“你回来了。”
  夜弋人点头,下马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
  “萧思邈说你来信今日就能回来,我在这里等等你。”
  他蹙眉:“身子都好了吗?”
  她重重点了点头:“不仅好了,还胖了些呢!”
  他端详着,刘紫灼倒是真比前些天看上去要圆润些了,一双眼睛黑亮有神,笑盈盈地看着他,鯨云趴在马上仔细看了看这二人,莞尔道:“小丫头,看见我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她抬眼看他,像是刚刚看见他似的,问:“你怎么又来了?”
  鯨云被噎得不轻,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等闲我也没来上几回,如今小丫头你又这么不待见我,得了!我也就不留了,横竖也要走了,托你帮我问候下小玉姑娘吧!”
  她斜睨他:“小玉好得很,毋须挂念了。”
  鯨云堆笑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她也点头:“不送了。”
  鯨云莞尔,勒马转头而去,声音越来越远——
  “……保重……”
  紫灼将茶端给他,自己抱着碗热茶与他并排坐在竹凳上,热气在两人的手中慢慢上腾,微风轻拂,扬起她额前的碎发,也拂动他暗红色的发带。
  “木头,我想去一个地方?”蓦地,她低低说了一句。
  他困惑:“你要去哪儿?”
  她陷入臆想:“去一个没有是非的地方,自由自在,没人认识你,也没人认识我……”
  弋人心中浑似有什么抽丝剥茧,渐渐地显露了出来,他冰冷的面容有了裂纹,微微凸起的眉骨下一双黑瞳更显深邃,棱角分明的薄唇一张一合:“紫灼,没有那样的地方……”
  她眯眼看着林间泄露下来的光线,有话又欲言又止。
  “紫灼……”
  他侧头唤了唤倚在他肩上的人,她双目禁闭,呼吸均匀,他抬头看了看林间昏黄的光芒,难得的,闭上眼享受这浮生半日……
  朦胧中,她听到车把式马鞭上的金铃铛的悠悠响声。
  马车驶离睢阳城的那一刻,刘紫灼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她觉得,她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了。
  “阿爹!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以后换我保护你,好不好?”她从马车里伸出头,向他挥手。
  阳光下那张模糊面容朝她笑了笑,喊道:“阿爹等着……”
  阿爹——
  她睁开眼才知道这是梦一场,她抬手一摸,脸上全是泪水,心里有万般不解,仿佛被这个泪水一浇,许多隐藏的东西都显了出来。
  尽管她再不愿想,再不愿提及这个人。
  他问:“怎么了?”
  她满脸泪水,表情却呆呆的,说:“没事。”
  弋人将袍子披在她的身上:“天凉,回去吧!”
  “嗯。”她应了声。
  他刚扶起紫灼,便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
  萧思邈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神情十分慌张。
  弋人蹙眉:“什么事?”
  萧思邈少有这不从容的模样,大口喘气,看了看紫灼又看了看弋人:“这……这……”
  “尽管说!”
  萧思邈脸色发白,声颤道:“梁国传来急信,梁王……他……昨夜病故……”
  闻言,紫灼重重退了一步,整个身体失去重心。
  “什么……”
  刘紫灼觉得自己仿佛被大水淹没了,倏乎间,流离失所。
  “为什么——”
  一瞬间,无数崩裂感在她喉咙鼻腔膨胀,喉咙涌上一阵腥甜,她重重咳了几声,吐出好几口鲜血。
  “灼灼——”
  ……
  空地上响起凄凉的琴声,青白指节拨弦,蓦地,负手收音,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抬了起来,长发高束,红衣如莲,外面簌簌下着雪,风声胡胡,男子叹息,几个残缺的音符自他指下传来。
  不知我梦成蝶,还是蝶梦成我……
  “门主,他们到了。”红衣人的声音静静传来。
  琴声停住,男子轻声道:“知道了。”
  外面雪花飞进了几片,冷风窜动,卷走了些男子身上特有的草药味,许久,他沉声道:“薛蒙,你要记住……”他望了望皑皑白雪,“……这即是结束,也是开始……”
  “是。”红衣人点头。
  顾昔哂笑。
  就像刘武即便是牺牲良哥也难保全自己一样,夜弋人也好,刘紫灼也好,密藏也罢,没有人不是为自己的……这一切动荡都刚刚开始。
  屋外传来马蹄声,二人临窗远眺——
  紫灼……
  今年的睢阳格外的冷,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在风雪里疾驰,紫灼缓缓地下了马车,一抬头浓云翻转,她忍不住晕眩。
  白,窒息的白,梁国上下森白一色,眼前的场景错落抖动,白烛明晃,“嗒”地一声,一滴清泪滴在她的手上,她远远地看着肃穆的人们,视线模糊。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往事一幕一幕,才又清晰,却又模糊了她的双眼:“我记得你走时说得诺言,所以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来将我接回去。”
  她静静地自言自语,在无数宾客中,她仿佛是个寻常人般远远观望,又静静流泪。
  “为什么……?”
  眼泪顺着她的脸淌下,沾湿了麻衣,一丝血从她嘴角流下,弋人眉间寸寸收起,却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看着她。
  紫灼恍恍惚惚,慢慢陷入沉思。
  这些年,她回来过三次,第一回他在兔园醉得不醒,第二回赶上他的妃子产子,第三回是他的生辰……每次来,她静悄悄的,从没让他发现过,从来没有……
  忽然,她笑了起来,蓦地又哭了起来,低声泣诉:“五年前,你说要来封地看我,可没过大冬就下了大雪,我在封地苦等了十天,终是没见到梁国来的人马,之后一封信来,说道路不通,我这才死了心,第二年秋天,你要去长安,想着他必然要途经封地来看我,我自打几天前就高兴得忘了行,可是你到的那一天我却生了一场大病,我烧得厉害,你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开了,好不容易到了冬天,赶上了冬猎和你见上了面,也是行色匆匆……”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记忆里留下的尽是苦楚,尽是诀别,尽是两难。
  昔日养育之情,今日却如切肤之痛。
  一瞬间,她将所有不解,怨恨,疏离都抛之脑后,独留满身疼痛,满身疲惫,泪眼望着一切如过眼云烟,似梦似幻。
  “走吧。”弋人沉声说。
  “嗯。”许久她才缓缓点头。
  宾客越来越多,人群中出现一个扎眼的红色,倏地,紫灼脸色大变:“是他……”
  弋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红衣人在人流中一闪而过,便再无法寻找了,他直觉非常不妙:“走!”
  她仍是面色苍白:“那个男人……他是对我下毒的人!”
  他惊愕:“你确定?”
  她点头,虽然她中毒后的事全然记不清,但仅是一眼,她却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他眼中黝黑的戾气,她决然不会忘记。
  “走……”
  雪花漫天飞舞,树林间响起脚步声,马车停了下来,紫灼掀开帘子小心看了一眼,白雪中站着一个红衣人。
  那人堆笑,随后将脸上的黑巾取下来,双目阴柔而上挑,紫灼却觉得透骨寒意,再触及他那身红衣与眼目时,脑中苏红的影子一闪而过,心重重地沉在谷底,丝毫提不上精神。
  那人嘴角上扬瞥了一眼马车上的刘紫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几位,终于见面了!”
  弋人冷目不语,左右是刀锦与吴杵还有风尘仆仆赶回的卫棠,卫棠自安顿好良家人之事过后,与他们许久失联,便是他回程途中遭遇了极门袭击,侥幸一路重伤逃回柔县时,一切又起了变故,那时紫灼中毒,等到他养好伤时,却又逢梁王之死,但至始至终,卫棠都没忘了这个屈辱。
  红衣人却道:“怎么?不问我是何人?”
  弋人无视他的挑衅,冷哼道:“将死之人何须挂齿!”
  红衣人摇头:“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接着抱拳道,“在下乃极门上元鬼薛蒙,说来,你与我门倒也有渊源。”
  弋人听过这个名号,问:“你所来何事?”
  “蒙为密藏而来。”
  简单一句话,让弋人立时杀气大起:“你们效力于梁王便是为了这个?”
  薛蒙哂笑:“梁王如何值得我们效力,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不再言语了,手中大刀已欲出,这时,卫棠大步上前,道:“让我来!”
  薛蒙轻蔑:“你?”
  卫棠将目光转向这个男人,他并没有忘了这个人,让他连受重创的便是此人。
  “你活得不耐烦了?!”
  卫棠面色阴沉:“少说废话!”
  剑随声至,直逼薛蒙。
  “卫棠小心!”
  红影如同鬼魅,她眼睛跟不上他,电光火石,地面上随即裂开一条条痕迹,她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刀光剑影,一触即发,弋人却隐隐发觉有什么不妥,只听卫棠大喊道:“你们快走!”
  弋人面色有变,能让卫棠如此忌惮定不是寻常人,原来卫棠此去是为他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这时,几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妙,只听“轰隆”一声,卫棠便倒在了地上,胸口、手足都落了伤,血顿时流了一地,趴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着。
  紫灼眼里满是血丝:“卫棠!”
  夜弋人正视那个人,能两次重伤卫棠的人,并不多见。
  “别过去!”见她下了车,他立刻挡在刘紫灼前面,自己走向前,一脸愠色:
  “薛蒙!”
  薛蒙摇头:“交出东西,你们便能活命!”
  夜弋人闻言,只是不徐不缓地抽出刀,杀气腾腾指向他:“废话不用多说!接招!”
  话音刚落,他直逼向他,薛蒙见势退后几步,他软肋下已有了几处流血,但出奇的是,他行动却全无不便,他与弋人,一个追赶,一个一味闪躲,薛蒙的轻功着实是好,紫灼在不远处观战,竟觉他形同鬼魅。
  弋人对这样的追赶有些不耐烦,也隐隐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不容他多思考,倏地,他停下来,薛蒙在树梢另一头回身望他,薛蒙冷笑:“夜弋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弋人握紧手里的刀,刀身闪耀着危险的寒光,他再度砍向他,这一次,他竟没有闪躲,刀刃触及他前一秒,薛蒙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刻,等夜弋人气息紊乱,弋人暗叫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从薛蒙掌心发出绿黑色的荧粉,气息全乱的弋人尽管立刻捂住口鼻,但毒气还是被吸入了。
  “呃……”
  薛蒙趁他不备在他心口击了一掌,力道着实惊人,那股力量将他震开,坠落地上。
  刀锦与吴杵见势不妙,欲上前相助,这时,却从林中蹿出几十红衣人,个个手拿十字刃,一下子蜂拥而上,他们连忙应敌,剑光刀影,稍有不慎便性命不保!
  吴杵气得大骂一句:“娘的!阴我们!”
  刀锦用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弋人,却心道不好:遭了——
  紫灼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此时,弋人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那股强劲的内力碎裂了,终是忍不住了,一口鲜血从口里涌出,喷洒了一地。
  “弋人!”
  她拖住他渐渐瘫软的身子,“弋人!你不要吓我!弋人!”
  他又吐了一口血,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只是努力抑制下心口的甜气,缓缓说道:“没……事……”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害怕他也像良哥那样,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薛蒙徐徐地走过来,心里突然有一种快感,他唇角勾起,捡起弋人掉落在地上的刀,紫灼转头见他拿起弋人的刀,心中升起一股恨意,她冲上去用手去夺刀,怒道:“那是弋人的刀!不许你碰!”
  他垂目,见她紧紧地握着刀刃,他便忽然地转动刀柄,随即,紫灼的手心有大片的鲜血流了下来。
  他浮笑:“我就是要用夜弋人的刀杀夜弋人,你能耐我何?!”
  言罢,将她甩开。
  他一步步朝弋人走,无比享受般得说道:“夜弋人,我许多年前就听说过你,门主事事都维护你,我还以为你如何厉害,却不知道你如此浪得虚名!”
  “住手!你住手!”
  薛蒙背对着挡住了她,她没有看到弋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但薛蒙却看得一清二楚,目光紧紧地盯住夜弋人手中的东西。
  “九华醉铃!你果然拿到了密藏!”
  他注意全落在他手中的彩色铜铃上,当刘紫灼拦在他面前时,他才注意到,他怒道:“不想活了!”
  她摇着头满脸泪痕,弋人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无力,只感觉眼前的人将要永远地不复存在了,脑中一下子纷杂静谧,这时,他手中的九花醉铃却剧烈震动起来,源源不断的有什么膨胀起来!
  与此同时,她感觉有股力量从她手心的伤口出去,又像是有股力量进入她的身体,是什么她也分不清了,她垂首,见自己手上的鲜血流到了弋人手里的彩铃上,霎时,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说话,蓦地,九花醉铃里的红砂猛然飞出,像一柄利剑般刺向薛蒙的右肩骨。
  “啊!”
  她回过神,他已经痛得在地上翻滚,他狠狠地看着她:“你是谁?!你是谁?!”
  她一时手足无措。
  倏乎间,他又爬了起来,诡异的绿光围绕着他周身,他一路痛叫,踉踉跄跄逃走了。
  她反应过来,立时跑回去抱起弋人,他脸色发白,几乎已经不省人事,转身她心痛地看着他:“木头……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再看看那边,红衣人已退,卫棠却已奄奄一息,刀锦与吴杵也伤痕累累,她再不能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彼时,木楼上的红衣人,却负手而坐,仔细端详着躺在他足前之人的伤,目光渺远……
  “上元鬼,早警告过你不要少做主张。”
  地上的人咬牙,声音沙哑:“蒙知错了……”
  

  ☆、36 情深不寿

  “我有些累……”
  弋人的眼皮阖了阖,双唇干裂,一开口仅有四个字。
  紫灼双目通红,这般日日夜夜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心力交瘁,既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来,她重重地合上眼,趴在他的胸前。
  外面的雪下个不停,仿佛要尘封一切,弋人的目光渐渐恢复焦距,小声道:“一切都结束了……”他似在安慰她,“再也不用难过了……”
  她安静趴着,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淌下来,濡湿他身上的被子,她一个字也不想说,屋内森寒,弋人想拥紧她,一动,一丝血便由嘴角流了出来。
  刀锦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见状,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非常不好,无力地看了看他,嘴唇只是动了动,却丝毫没有发出声音,刀锦却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说没事。
  可他哪里像没事的模样,自那天过后,已经过了好几日,紫灼整日像尊石人般坐在他的床前看着他,许伯闻讯也从柔县赶了过来,夜弋人和卫棠都伤得十分重,皆是陈伤添新伤,两人先后都由鬼门关走了一遭,卫棠虽然先醒了过来却不如他这般气力。许伯先前医过紫灼身上的巫毒,后来也是一番琢磨,所以医起弋人来比较得心应手,早早就为他解了毒,虽余毒未清,但他不同于紫灼,心理不如她那般脆弱,所以那点残毒不成多大威胁,但是他内伤实在太重……许伯与刀锦到处寻药,最终还是吴杵从逃城城主那里带回来的一盒药救了他一条命,可即便是捡回了命,也已是元气大伤。
  这场雪又下了十多天,万物萧条,弋人披着衣服站在门外看了看外面漫天盖地的白,伫立许久。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转身。
  “刘紫灼,往后你自己保重自己。”
  紫灼感觉心里无比空洞,仿佛撕开了万千个破洞,张开口要将她吞噬。
  “你要去哪儿?”她声音焦急,询问他,“你又要走了?!”
  “紫灼……”他转过身,目光清冷,“我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没有理由再留下。”
  她看着他:“弋人,如今我什么也不是,我不是郡主,你也不是我的侍卫,可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你舍得扔下我一个人吗?”
  他深深看着她苍白的脸,不言不语。
  她眼泪顺着两颊滚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声音转凉:“你早就打算好了吗……”
  他难道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只有他了,她希望自己难过时有个肩膀靠,寒冷时有个怀抱钻,饿了时有人送到她跟前……她想要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的,她想过回以前那种宁静无争的生活……
  他声凉:“是。”
  她怔了怔,讲出话来。
  他转身不看她,他一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就想起过去的很多回忆,她笑着的,她哭着的,她娇着的,她呆着的……很多,很多,全是她!从小时候一直到长大,她绵绵的性子,她呆呆的表情,她倔强的模样……她那么长情,那么懂得人情,那么暖人,那么好……那么挥之不去……
  他就像她生命中的一个旁观者,也像一个参与者,他不明白,为何他要跟她有所交集。
  许久,他背上一沉,一双手臂自后面抱住了他,重重撞在他背上,压得他心脏多跳了几下。
  她哭着低叫:“弋人……你别动……”她忍住无数呼之欲出的眼泪,渐渐地平静语气,“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当为你送别……我不怪你……不怪你……”
  他低头看了看紧紧缠住他的手,又看了看她微微颤抖的手臂,蓦地,他握住她的手,转身,抱住了她。
  她有些措手不及,木然地被他拥入怀中。
  良久,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发,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唇上,他指尖温温热热,有点粗糙地滑过她的侧脸,一路从她的肩下来,牢牢抓住她的手:“刘紫灼,你记不得的事,我通通记得。”
  “什么事?”她的脸上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他不答她,而是问:“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走?”
  她目光凉了凉:“你要去哪儿?”
  “你不怕这条路很苦吗?”
  她很顽固地说:“你一定会照顾好我的。”
  他嘴角上扬:“我要去雁门见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好,我跟你去……”
  雪静静地下,无风,刀锦推门进屋,屋里茶水已凉,桌上留了一封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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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国的雪不住地飘儿,耳边冽肤的风里掺了冰渣子,忽高,忽低,一声声,一层层,乱舞,撞击,最后剩下一地的乱琼碎玉。
  破旧的小屋,简单的陈设,光秃秃的地面踩上去硬梆梆的,像是结了冰,窗子被风吹得“咯咯”乱响,屋里很暗,墙上透过的光线中,隐约能看出这是间放置兽皮的小库房,土墙最里头有个炉子,刘紫灼哆嗦了半天才把木头点着了,干燥的木柴不知何时在她手背上留下刮伤,她丝毫没有察觉,连同她手心已经结痂的伤口,横七竖八的,白手看起来分外可怖。
  知觉过了很久才有所恢复,她忍着全身刺骨的麻木挪到了沉睡着的夜弋人的身边,屋子里的温度非常缓慢地上升,她觉得全身都疼,弋人仍不见醒来。
  他们的旅程被这大雪拦住了,这时,弋人旧伤忽然发作,一切顿时绝望。
  她叹息:“你如果也要走,总算有我来陪你。”
  她合了合眼,无比疲倦,她看了看他苍白的脸,依偎到了他旁边,像是不让自己睡着似的,她时不时跟他说话,尽管如此,意识却已经开始变得迟钝,她慢慢抱住他的手,轻轻地给他呵着热气,她想起良哥跟她讲过的故事,他说当年韩信在北方的时候勾结匈奴人,于是高祖就率军镇压,那年恰好遇天寒,士兵冻掉指头的十之有三……此时此刻,她许多记忆都停滞了,不知怎么却想到了这件事,不由得担心起弋人来,本能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在他身上。
  “弋人,冷不冷?弋人……”
  她开始混沌,记忆里总有那么个午后,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是刘武最爱的雨天,一切美的不可方物,她仍是当年的模样,他笑着将她抱在腿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雨,他静静地笑,惬意又祥和的午后……
  她胸口窒息般的疼了起来。
  她掌心的双手微微动弹,她略显迟钝地看了看弋人,她看见他眼睛中有流光动了动。
  “弋人……”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托在她的侧脸上,缓缓地抚了抚,掌心的粗茧刮在她耳朵上,不经意又刮过她白玉色的耳坠上,她的眼泪顿时就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
  “咳咳……”他想说话,却重重咳了几声,双目猩红。
  她摇头,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什么,冷气呛得他气管很不舒服,许久才平复,她目光有些涣散,喃喃低语:“弋人,你说为什么……教我用情至深之人……全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为什么……”
  弋人昏昏然间只听清了“用情至深”几个字,在他意识陷入昏迷前,脑中她为他呵气暖手的画面一闪而过,然后,一切坠入黑暗。
  瘸腿的老猎人背着猎到的野物,踩着深雪,艰难地走在广漠的雪地上,他回头一瞥,随后眯着眼定睛一看,诧异地发现他山脚下的木屋外竟卧着两匹将死的马,这里处在山脚下,平时这地方没人来,他也就是隔三差五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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