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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欲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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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记忆中的某一个点,她丝毫没有看清楚它,它却在她未来的某一天忽然自己出现,强迫她回忆。
她盯着那红衣女子头上古旧的蝴蝶木簪陷入无尽的沉思,女子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几乎没什么改变的绝美容颜显得有些苍白,那两片殷红的薄唇动了动,紫灼一句也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萧思邈轻咳声,唤了唤紫灼,她仍有些恍惚。
“楼主……”
红衣女子面色淡然,又道:“原来天机楼主竟是个女子。”
“你……”她迟疑,掩饰不安,问,“你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她已经全然认不出紫灼来了,于是答道:“妖红如今心愿已了,今又能得见楼主一面,已经无憾,便是不打扰楼中清幽了,妖红这就告辞。”
紫灼眉头微蹙,向她还礼一揖,任由她抱琴离去也未阻止。
萧思邈反倒有些目顿口呆:“楼主,你怎么不去问清楚?”
她叹气道:“问你不也是一样?”
萧思邈闻言嘿嘿一笑,整理下思绪,便说:“她寻到这儿是为了查一桩十多年前的案子,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她这儿好像有些不正常。”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怎么说?”
“如果一个人连着三年每年都来一次,问得都是同一件事情,每一次问得有好像上次从未来过的态度,楼主觉得这人怎么样?”
她思索片刻,说:“她要么是装的,要么真的失忆了。”
萧思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怕都有些说不通啊……”
这也难怪老严会被她扰得发怵,直骂她是“疯子”了。
她想起什么,问道:“那她查得是什么案子?”
“是十多年前,梁国的一桩大案。”
“是什么案子?”紫灼觉得答案自她心中已经呼之欲出,仿佛她马上就能够抓到一切开端的线索,又仿佛一无所获。
“苏家灭门案。”
她脑海闪过一个画面,皑皑白雪,灼灼红衣,女童躲在男子身后避风,一张绝美容貌映入她的眼帘……
八年前,睢阳凭吊,八年后,红衣依旧。
萧思邈把细节说了说,紫灼得知老严不许萧思邈过问这件事,但萧思邈却偷偷查了妖红口中的苏家命案,不过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好奇之余,他就暗中查了妖红的底细,没想到除了这三年的动向再往前就一无所获了,天机楼势力遍布,这倒是让萧思邈略微有些惊讶,毕竟没有天机楼查不到的人,于是,萧思邈一直对这个女子记忆深刻。
刘紫灼思忖了一会儿,才问:“你说,苏家是因为得到了一块宝玉,遭人觊觎才惹了杀身之祸的吗?”
萧思邈点头。
紫灼叹气,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既然她已选择偏安于此,还过问那么多世事作甚?
小玉听说紫灼来了,忙不迭想要起来,瞥见门口鯨云的随从又缩了回去,紫灼走到门外时先是看到了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紧接着就瞅见刀锦和吴杵二人也才那里。
吴杵弯着腰盯着一个侍卫的佩刀来回打量,那个侍卫被他盯得太阳穴直跳,却仍旧一动不动,吴杵更加得寸进尺,又用手指戳了戳了那侍卫身上的胸甲,嘴里还啧啧赞叹道:“都是铁打的。”
吴杵虽然叫做“无杵”,意在没有战争的意思,但是这小子天生一个功夫狂,之前吴老头不让他习武他就自己学,不给他武器,他就把钱币铁锅融了自己做,这不,养成了他一看到了金属就两眼发直的毛病,也不知他是不是打起这个侍卫的什么主意了。
刀锦有点看不过去了,劝道:“杵子,你不要胡闹,你忘了城主派我们出来是干什么的吗?”
吴杵一脸的不耐烦:“行了!行了!阿锦,别成天叨叨我!”
刀锦还想说什么,抬眼就看见了刘紫灼,忙行礼:“刘姑娘。”
刘紫灼忍俊不禁,吴杵也乐呵呵地走过来,大咧咧地说道:“刘丫头,你这里真不错!”
刀锦被他这口无遮拦气得想抽他,推开吴杵,抱歉道:“刘姑娘,杵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话有些粗鄙。”
刀锦这边帮他打圆场,吴杵却十分傲娇地哼哼道:“哼!就你阿锦说话好听,我吴杵说话就不好!”
刀锦嘴角抽了抽,有种想拿大弩敲晕他的冲动。
刘紫灼捂着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们若不嫌弃,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也成,不用谈那些无用之礼,你们叫我刘紫灼的名字就成了。”
吴杵听了很高兴:“我叫我刀家兄弟‘阿锦’,那就叫你……”他想了想,“叫你‘阿紫’吧!”
“阿紫?也行。”她堆笑。
“你叫我杵子也成,阿杵也成!”他又指了指刀锦,“你就叫这小子阿锦就成!”
她笑着点头,觉得耳垂有些刺痛,像是心理作用,最后一次见逃城城主时,让她对那人的厌恶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转而又升起不安,但既已到了天机楼的势力范围,她内心上便放松许多,况且,几天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两人很不错,皆是能当朋友之人。
紫灼遭遇那么多事情下来,想明白一个道理,她把人分成两种,一种是她的朋友,一种不是她的朋友,她受封建等级思想荼毒不深,觉得人就可以被如此简单划分,显然,这两人是可以被划入朋友那类的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紫灼几步就来到了小玉床前,小玉一看见她就委屈地皱着眉,小玉生的白皙乖巧,皱眉苦恼的模样也十分惹人怜惜,也难怪烈弩和鯨云先后都中意这丫头了,小玉不停地诉苦,好不可怜。
她拍了拍小玉的背,笑着安慰:“别怕,今晚我跟你睡,看他还敢来!”
小玉抬起水眸,眼中又是高兴又是失落,紫灼无奈摇头。
这天夜里,小玉将紫灼抱得很紧,紫灼睡得有点不舒服,夜弋人知道紫灼在小玉房里,早早就轰走了一脸欲求不满的鯨云,紫灼连日赶路,身体非常疲惫,不久陷入沉睡,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红衣少女立在白雪中,一转眼画面变成了双凤寨的惨状,她奔跑呼喊救命,弋人却低着头背对着她,怎么也不肯回头看她,无数红衣人手执十字剑飞到了她的身后,她尖叫呼救,不知何时,她却被一片绿林环绕,密雨从天而降,那些红衣人在空中穿梭,忽然,弋人转过身来,大呼她的名字——
“紫灼!”
她迎上去,他一把将她抱住,她只听见他胸腔里闷哼一声,一抬头间,惊恐地看见无数把十字剑刺进了他的后背。
“弋人——!”
刘紫灼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小玉被她一声大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就见一个人影下了床,顿时被吓得清醒了,刘紫灼穿着单衣跌跌撞撞冲出了门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鯨云的两个侍卫见到刘紫灼衣衫不整狂奔而去的模样都面面相觑。
夜弋人听见门外有动静,披上衣服出去一看,没想到竟是刘紫灼赤着脚一身单衣坐在月光下,他走过去扶她,却听见她别着头小声地说道:“方才我梦到你为救我又受了重伤,现在见到你了才放心。”
弋人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非常的不好受,加之看见紫灼赤足单衣的模样,就感觉这样的情绪到达了顶点,伸手抱起了她单薄的身子。
她表情有些痛苦地动了动露在外面的脚,他蹙眉,终于知道了她为何坐在地上:“扭伤脚了?”
她闷闷点头。
弋人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的声音几不可察的有些抖动:“怎么这么傻?”
“不知道。”她思绪迷乱。
他无声叹息。
那天夜里,她在夜弋人的注视下安静睡着,而夜弋人却一夜没有合眼。
日子在这样祥和中过去十多天,直到有一天,萧思邈忽然带来了一个消息——
妖红要成亲了!
☆、30。化骨成灰(二)
天凉风轻,枯叶纷飞。
一个红色身影伫立在一片枫树之中。
声音被吹散在风中:“近来,小红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顾昔轻叹:“今年不去梁国?”
她轻轻摇头:“终有一天,小红连梁国也会忘记。”
女子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顾昔大哥,若是我连苏家的仇恨都忘记了,倒也是好的……”
顾昔淡然地摇摇头:“没想到,最终我还是拦不住你。”
“顾大哥。”她上去拉住他的双手,哽咽许久才说出话来,“当年的救命之恩,小红还不了了!”
顾昔露出难得的伤楚的表情:“顾大哥没要你还。”他复杂地看着她,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的亲妹子——
同样一个固执的女子!
他许久才说道:“‘妖红’这个名本是我给你的,你还给我便两清了!”
妖红的脸色霎时惨淡了几分:“好,妖……苏红明白了!”
言罢,她松开手,慢慢地退后,她勉强的笑了笑,红色的身影转身而去。
有些路,我们没得选,一切从开始时就注定了结局。
——
长安。
孙府。
琴瑟和鸣,礼乐绕梁,彩幔张灯,几案陈列,新人三拜礼成时,鹅黄色长裙的少女已经有些疲惫,蹙着眉,揉了揉跪坐着被压麻了的双脚,低头一动便牵动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在脖梗间摇晃,晃得一旁跪坐在席间的黑衣男子有些炫目。
少女望向有些失神的男子,男子是个相貌不太出众的青年人,但举手投足间却觉气度不凡,一对眼睛格外幽深,仿佛平静的湖面下藏着的看不到底的黑色漩涡,你似乎永远也不知道那漩涡里到底埋藏着什么,少女一看之下,也有些失神,那一对白玉色珠子轻轻颤动,颤得男子的目光更加深些。
须臾,少女回神,挨着男子身侧跪坐,她抬手为男子添了酒,侧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现在怎么办?”
男子声音很好听:“静观其变。”
少女摇了摇头,布满雀斑的白皙脸庞看起来有些俏皮,等了许久,她有些沉不住气,又说:“若真如老严所言,那又将如何做?”
他看着她:“你何必问我?问问自己的心。”
她不再讲话了,老严这么多年一直讳莫如深的事情,被牵扯其中的梁王刘武,萧殊妹尸体上发现的古玉,多年前苏家的血案还有神秘的极门……
这一切一切的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几乎让她癫狂,她也想好好问问自己的心,可连她自己也无法认同自己的心,这仿佛是一个命局,永远也挣不脱的命局。
隔着那张人皮面具,夜弋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细微表情,也无法揣摩她的心情,而他的心思更是令人无法忖度,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避开目光,蓦地,一股奇特的香味弥漫开来,难以细致地形容这种味道,这种是他们平生从未闻过的,忽如其来的异香让紫灼没来由地产生一种不祥感,而且是非常强烈的预感!
“刘紫灼,站到我身后。”弋人的目光冰冷,警惕地说道,“这种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刘紫灼迅速地钻了过去,幽婉的琴声从大殿上层的偏室传来,一曲《庄周梦蝶》戚戚哀哀,动人悲伉的琴声,浓重奇特的香气,惹得众人都有些愕然,宵禁时辰将近,许多官员已经告辞,留下来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之这一变故,宴席变得十分安静。
有人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没人顾上回答,大殿中紧接着发生的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僵直而立,那一幕发生的极快,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只听到“嘭”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红衣女子仰面坠落到大殿正中,殷红的鲜血迅速在地板上扩散开来,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大殿。
“是……妖红……”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本应该洞房花烛的女子居然以此姿态出现在这里!
琴声倏然断绝,接着又是“咚”地一声,一个男子从大殿上方落下,稳稳地落在妖红身旁,紫灼光凭身影就认出了那人,不禁喊出口:“良哥!”
那声音不大,却令他身形一震,不自然地偏头看了她那个方向。
这时候,所有人已经回过神来,皆呼叫着涌出殿门,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他们,良哥手里刀依旧滴着血,他看了一眼地上双目圆睁已然断气的红衣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了出去,并未再看他们。
这时,一个红衣男子出现,长发如墨,目光如水,弋人说过,极门的人都穿红衣。
那个男子来到妖红身前,弯腰,面上怜悯。
“顾……”紫灼几乎要交出他的名字。
男子抬头看向他们,说:“原来是你们。”
弋人开口:“我以前就怀疑你与极门有关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顾昔不置可否地一笑,道:“这个女子完成了她的宿命,尸体就由我带走吧。”
说完,抱起她便走了出去。
紫灼木然立在原地:“不追上去?”
“不用了……”
紫灼想起了良哥,瞬间心揪了起来,她转头看了看弋人,眼泪在眼中打转,随后低着头寻着良哥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她在孙府中找了很久,冷风吹得她有些凉,脑中仿佛清醒又好像糊涂,最终她停在一个屋子的门前,迟迟没有进去。
她看着木门,许久也没有推门进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侧身,看见弋人自夜色中出现。
“孙引死了。”
“是妖红杀的?”
他点头。
“妖红也死了。”
“我知道了。”
紫灼叹了叹气:“让我跟他单独呆一会儿,你在外面等等我。”
说罢,她推开门,缓缓地走了进去,屋里很暗,她点起灯,走了过去,良哥倚坐在窗边,晕黄的灯光中他看见了一个少女,耳边晃动的白珠子吸引了他的视线。
“灼灼……”
即便是易了容,良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有些熟悉是融入骨血的。
“为什么杀她?”她静静地问。
他望着她的眼:“那个女人不能留。”
他叹气。
“灼灼,你对我失望吗?”
她艰难摇头。
“妖……或许该叫她苏红吧。”她开口道,“苏红她……”
良哥听到这个名字,自嘲地笑了笑:“哼!苏红……可惜,苏红到死也没能知道真相。”
他又喃喃地说:“为了宝物而丧命的不在少数,天机楼的严掌柜依附于你,当然希望你这靠山牢靠,我看,要不是他动了什么手脚,苏红必然早就查到王爷了,是他误导了她,让她以为这件事只跟孙引有关,所以她杀了孙引……”
她缓缓闭上眼。
“灼灼,你对他失望吗?”他轻声问。
“你和他,对于我来说,如何用寻常人情世故来解释呢?难道这么多年你们还不明白吗?”
他看见灯光中的泪光,他轻声说:“对不起。”
她摇头。
“你想听什么?我全告诉你。”
“我不要听。”她垂下眼。
“你必须听。”他看着她接着说:“当年杀苏家人,我,孙引还有萧扬都有份,王爷他看上了苏家的一块宝玉,可惜苏家人说什么也不肯给,所以,王爷下令诛苏夺玉,之后的变故你都知道了。”
她又叹息:“那萧殊妹是怎么死的?”
许久,他才答道:“刘非知道了当年那件事,派人偷了玉,苏红循玉而去,挟持了萧殊妹和宝玉,可没到,王爷居然用了极门那帮人……”
讲到这,他不再说了,停下来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那以后……你怎么办?”她心里非常压抑,“那小茹怎么办?”
他听到那个名字后,表情变得十分忧伤。
“我对不起她……”
她掌着灯的手有些颤抖。
“灼灼,你快走吧!这一切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木然伫立。
他又说道:“我知道那块玉在你那儿,这玉不寻常,留在身边一定会召来祸患,还是尽早处理掉吧!”
她垂头看脚尖。
“良哥……那你怎么办……?”
“良哥一生追随王爷。”
她饮泪:“好……既然你这么说,我派人护送你梁国,苏红和孙引之死,我再想想法子怎么骗过朝廷。”
他们都知道,孙引这样地位的人一死,必然要引来朝廷的彻查,恐怕到时当年苏家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良哥听她所言忽然不明意味地勾唇苦笑起来:“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过了许久,她转身离去,蓦地,她手中烛火晃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屋内一声钝声,她迟疑着,扶着门框徐徐地转过身,抖动的微光中,一个红衣男子出现在良哥身后,狰狞的十字刃深深地扎入他的脖子,随后用力拔出来,看见折回的紫灼,红衣人随之破窗而出,转瞬之间,鲜血就从良哥的脖子上蹦出,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头,伤口处鲜血如注,她惊慌失措地捂住他脖子上的血口子,可血泡子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她的喉咙喊得嘶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良哥——”
良哥的脸被她捧着,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他要张口,却大口吐出一口血,眨眼间,性命也同这口血去了,他抬起的头重重地垂下了,举起的手也落下了。
“为什么?!”她大口大口地抽泣哀号。
“良哥,良哥——”
紫灼被巨大的悲伤淹没,良哥,良哥——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万物顷刻倾覆塌陷,而她就是废墟坍塌中屹立的一座孤城,亲眼目睹残酷和永无止境的绝望。
良哥……良哥……
她垂头注视着他,仿佛有利剑穿刺在她的身上,刨开无数个缺口,难以填补,难以逃脱……
夜弋人安静地走进来,刘紫灼僵硬地抱着良哥,几乎失去意识,她不哭了,只是木然地坐着,脸上泪迹斑斑,脖子上,衣服上,掌心里全是他的血,弋人走过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听到。
黑色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他想将她拉开,她却还是死死不放,他轻声道:“都交给天机楼处理吧,我送你回家。”
她没有松开手,始终眼神涣散地拉着他的衣服,他只能无奈地任她如此。
……
顾昔吆开荒野处的飞鸟,将苏红放进事先挖好的坟冢中,缓缓开口:“还不是如此?又让我给你收尸。”他叹了叹气,“当年我花了整整三年才将你医治好,又帮你换脸,教你武功,你倒好,又来送死。”他擦了擦她的脸,说了第三句话,“有人死了是厚葬,你死了却只能让我这样穷药贩子就地埋了,不过,放心!都没什么区别,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这样也好。
人死如灯灭——
月辉被乌云遮住,看不到光亮,顾昔慢慢地闭上眼……
☆、31。化骨成灰(三)
弋人抱着精神恍惚的紫灼回来时,老严已经知道了孙府发生的事情,战战兢兢地等在门口,他瞥了老严一眼,冷冷道:“有什么话等过些日子再跟她说清楚吧!”
老严叹了叹气,无奈地点头。
紫灼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后,她倚在窗边,木然地看着外面的雨,雨水打在窗格上四溅,她忽然觉得手臂很沉,空荡荡的手颈上不见那个金镯子,可她却抬不动手,不知不觉中,满面泪水。
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她全部的思绪都好像被这石头压着,这块石头越压越重,她眼前又被泪水模糊,蓦地,她神一晃,便昏了过去。
帘外的弋人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托住。
老严看见夜弋人只身出来,观望许久,才沉声问道:“夜弋人,你接近她,可是也为了那笔宝藏?”
他眼神微变,杀气掩藏在眼底深处。
“这件事,并不是你能过问的。”
老严虽然油滑,但并不真如表面上那样懦弱,这几年他依附刘紫灼,名义上她是楼主,但真正的实权早就落入了夜弋人的手中,任凭老严这样的老江湖算盘打得“铛铛”响,到最后也是一点便宜没占到。
可渐渐洞悉到他的目的后,他有些不寒而栗。
“那笔宝藏并不是寻常人可以驾驭的……”
他冷声:“我说过了,这些轮不到你来过问!”
老严挑眉,不再言语。
京城这边烈弩打点好了一切,就连良哥的身后事也是他一手操办,夜弋人陪在紫灼左右,刀锦和吴杵从老严口中得知了良哥与紫灼的关系之后,都不知道如何劝说,唯有只字不提,恐怕她再伤心。
紫灼已经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比现在更伤心,她一直觉得她的痛苦已经到了一个顶点,直到“良哥”的尸首被挂上城墙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孙府的良哥尸体已经被烈弩掉了包,尽管她知道,尽管小茹知道,但是看到“良哥”的身体被悬在城上那一刻,她们却仍觉得百骸欲焚,于是那一日,小茹在大雨滂沱中整整守了悬于城门之上“良哥”的尸体一天,刘紫灼仍记得那一日,那个倔强女子在雨中一动不动,城楼下的人四散而去,独留她一个单薄的身体,刘紫灼站在她不远处,夜弋人为她撑着伞,一把纸伞阻隔天与地,也阻隔了她和小茹,她竟找不到任何理由上前劝阻小茹。
犹记得,那一日初见小茹的模样,温婉动人,娇娇怯怯,犹记得,良哥提及小茹时眼里的温柔,犹记得,良哥死前眉间的那抹释然……
良哥……
紫灼慢慢闭眼又重新睁开,她抬步走了过去,弋人并没有阻止她,也没有跟上去,只是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纸伞之外另一个天地不由分说地向她席卷而来,冰冷的雨点砸在她的脸上,小茹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发白的嘴唇欲开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声音被雨声冲得支离破碎:“小茹,跟我回家吧……”
她看着她,却不讲话。
苏家灭门,殊妹之死,双凤寨惨案……这些罪责全都扣到了良哥的头上,朝廷不给任何人反驳机会,便下令将良哥尸体挂在城门示众,没想到,一直意气风发的良哥,一直卓尔不凡的良哥,一直心高气傲的良哥,却以这样的姿态结束一生,就连死,也要背负着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雨水打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的声音像是嘶喊出口的:“小茹,走吧……他不是良哥……”
良久,她才说话:“我知道他不是,可天下人都认为他是,他如此被羞辱,便是羞辱良哥……”
这时,紫灼眼睛里一热,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刨了一下,她拼命隐忍,却觉得连呼吸也困难,她在雨中张着嘴大口喘气,冷雨砸在身上,却让她更加混沌。
“良哥……良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夜弋人眉间紧蹙,先前紫灼守着良哥的棺材两天都没合眼,又淋了这么久大雨,体力早已透支,这几月来,她屡遭打击,身体本来就大不如从前,再这样折腾下去的话……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沉了下来,他尊重她的决定,却不允许任何事情出乎他的掌控,他容许她让自己受伤,却怎么也不会允许她死。
“紫……”
他还没叫出她的名字,她便重重向前倾倒,小茹上前扶她,却四肢一软,自己也同她倒了下来,夜弋人顾不上手里的伞,飞快地冲了过去,伸手托起已经昏睡过去的紫灼。
“卫棠!”
闻言,卫棠徐徐地出现在雨幕下,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小茹,撑起伞,走在弋人后面,弋人将刘紫灼湿透的冰冷身体护在衣服下,一路走向马车,车里点了炉子,他将她平放在榻上,卫棠则将小茹扶上后面一辆马车,也随他们出发,这里距离烈弩给他们安置的临时住所很近,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能到,弋人索性也不费心思琢磨帮她换下湿衣服了,一路疾驰到了住处。
吴杵和刀锦走出屋外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侍女端着东西来回进出,忙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吴杵还有些纳闷,刀锦看了看外面难得一见的瓢泼大雨,凉凉地说道:“看来是刘姑娘不太好。”
吴杵还没明白过来刀锦说得是什么意思,便看见他静静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再望望外面阴沉的天,有些意兴阑珊,没有追问下去,便同刀锦又聊起其他话来。
折腾了很久,刘紫灼的烧才退了下去,弋人坐在她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在香炉里点上宁神的香,随后又看了一眼紫灼,才抬步离开,双脚刚踏到门外,就听到屋里有动静,他侧过脸,却看见紫灼踉踉跄跄,一路摸了出来,寻着热源,一把从背后抱了上来。
弋人抬头,望着屋檐上的雨水,深深地叹息,任由她抱着他的后腰。
不远处的烈弩看到这一幕微微有些惊愕,脑中不由浮现出刘紫灼被夜弋人抱着回来时的情景,再一副了然地轻笑过后,无声离去。
她全身颤抖,仍然滚烫的头贴着他的衣服,不住在他身后嗫嚅:“别丢下我……不要走……”
他冷冷看着她:“刘……”
看到她仿佛迷路孩子般可怜的模样,他的脑子有点空白的,很快又回过神来,他凉凉地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在他吐出的温热气息下抬头,尽管她神智已经混沌,但仍然被他浓重的气息和笼罩着她的压迫感撞击的有几分清醒,弋人一直都是黑色的,他不是光,却像雾,每当凝聚时,她总能被这团黑雾吸引、指引和庇护。
可尽管如此,短暂的清醒却让她升起更痛苦的感觉,窒息、恐惧、失落、迷失,她在这样情绪下,放声大哭,这么多年她都不曾这样放纵地哭过,她摇着头,眼泪在她脸上抖落:“我不要知道!我不要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失去了谁!我只知道……”
某些东西,一瞬间失控了,叫运筹帷幄的夜弋人也觉得失控。
然而,这种失控仅是一个开始……
为谁惹尘埃,为谁惹尘埃?
雪白的花瓣落入酒杯,温热的清酒转又凉了,黑眸注视着漂浮在酒中的花瓣许久,才抬手一饮而尽,一股沁人的梅香倒清得有点苦涩,有人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她闭上眼,小憩了会儿。
老严望着梅树下的两人,摇着头,掩了窗。
萧思邈从他身后走来,瞥了窗子一眼,悠悠道:“良哥身上的剑伤你可查看过了?”
老严冷冷道:“哼!这还用查?事情明摆着!”
“十字剑痕,双凤惨案……”萧思邈摇着头,“好个极门,好个梁王……”
老严叹了叹气,重情用情的,落得可怜的,最是刘紫灼了。
“梁王犯下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人来为他承担。”
一边是梁王,一边是良哥,她如何会知道,自己最重视的两人,最终会……
烛光初亮,刘紫灼托着腮,盯着被风吹得“嗒嗒”作响的木窗发呆,弋人过去关好窗,转身看了看她趴卧着的背影。
小茹走了,只留下那只金镯子给她,她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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