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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抚谋妻厚黑学(一本「男」念的经之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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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也受够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苦,连商户出身的丁府都瞧不起她,百般言语羞辱,身为高盛侯府的嫡次子,皇上恩宠有加的年轻大臣,他的前程无可限量,地位低微的她怎配得上勋贵子弟。
  所以她不能回应他,这段不该有的感情要深深埋藏心底,等有一天他回京后自会忘了她,另寻与之匹配的大家闺秀,偶然相遇的云和月在风中分开,消失在江河倒影里。
  「这次牵连的江南官员甚多,皇上的意思是严查轻判,只捉几个主谋与其党羽,其余若涉案不深顶多降个几级,如果丁府也受波及……」他是主审官,还能说个人情。
  皇上不可能把所有的大官、小官全都送进大牢,三年一次的科举虽刚考过,但递补的新官尚不熟悉地方政务,若是江南无官可用,朝廷南方的政事将会停摆,进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因此皇上说了,要严查,将涉案官员列册候查,但有悔改之意,或被迫同流合污者从轻发落,先观察几年看是眨谪调动还是罢官免职,皇上仁慈,给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公事公办,犯了法就该秉公处理,不能有所谓的法外施恩,否则人人都知法犯法,心存侥幸的恶人会越来越多。」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担。更何况她与丁府情分已了,再无瓜葛。
  「好,我听你的,前尘往事已随流水去,我们找个良辰美景放纸鸢去。」听娘子言,大富大贵。他娘说的,而他一向是孝顺的儿子,绝对听从母意。
  「纸鸢?」不是在商讨江苏弊案,怎么一下子又跳到玩乐上?他又把人搞得一头雾水。
  管元善一脸怨夫神情的瞅着她。「我本来想说找个良辰美景谈情说爱去,怕你脸皮薄给我一巴掌。」
  「大人莫要胡言乱语!」他真是、真是……口无遮拦。
  又羞又恼的裘希梅倏地起身,抱起正在看的帐册往书房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这些帐册等同于是证据,不能夹带出府,她又走回来,将帐册重重放下,神色漠然地再度走出。
  从头到尾她没看故作小狗眼神的管元善,妍丽的背影走得匆匆,一群想笑不敢笑的下属绷着脸,憋笑憋得脸色涨红,一致同情出师不利的管二少,佳人心硬如铁呀!
  「哎呀,女孩家都会难为情,在你们几双灼灼目光注视下,她当然要有女子的矜持,不好说我心同你心,愿结同心结。」管元善自说自话,一副已抱得美人归的模样。
  「你确定不是自作多情?」花开跟结果是两回事。冷冽的厉眸一射。「上次我要你截走的那批盐呢?后续如何,别给我搞砸了。」
  「我把盐运到江西,交给世子爷了,他说会以朝廷名义公开招标,价高者得,贩盐银两缴交国库。」那些贪官损失惨重,他们一向以劣质私盐充官盐卖,再把官盐大批运往缺盐严重的北地,以高于原价的七倍卖出。
  「我大哥?」他怎么也来凑热闹?
  「如今江南漕运圈子闹哄哄的,好几批人马同时出现在盐船被劫的现场,互相指责对方监守自盗,又推说此次的损失由监控无力的一方负责,谁也不认赔地打了起来,有几个官家子弟被抬回去了……」
  【第八章】
  「什么?!盐货被劫,那群不知死活的兔崽子还在江边大打出手,窝里反……」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小池塘的青蛙呱呱呱。
  鲛绡糊成的窗纱映照出一道人影,屋内的烛灯因吹入的风而摇晃,窗户上的影子也跟着左摇右晃,能隐约看得出是个头不高的男人,有点胖,绾发的玉钗雕了一对形体鲜明的貔貅,据说它是上古时期传说中的神兽之一,十分勇猛善战,而它最为世人所知的是带财。
  由物可看出配戴者的心思,是个对金钱执着的人,对银子的狂热犹胜于性命,只要是银白俗物他都收,金山银山堆满库犹不够,他还要全天下的财富尽在他手中。
  他甚至买下一座绵延数里的山头,将其内壁挖空,溶铁以为墙,修砖砌成壁,建造一座又一座如同铜墙铁壁的库房,每座库房都有丈高的石门,不易开启,用来堆放他历年来收受的银两。
  「陈知府的人把江总督儿子的腿给打瘸了,陈县令又把走船的漕帮分舵舵主给打破了头,这会儿还不知救不救得活,被打的人又聚众打回去,如今那江南地界乱得很……」根本没一块清静地,每个人都喊打喊杀地说要讨回公道。 

 
  「江苏巡抚呢?皇上不是派管家的小子上任,他没出面摆平他辖下的纷争?」他的银子啊,全都石沉大海了。
  「那边的人回报,到任书已摆上衙门公堂,可是迟迟不见巡抚大人的身影,只有他的幕僚进进出出,而且每次衙门只办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有事要找他,典史官只回一句:『没空,大人还在路上游山玩水』。」有这样当官的吗?未免太过分「,全然辜负皇上的厚爱。
  灯影中,胡子半白的老者眯起一双利眼。「不对,高盛侯二子不是池中物,他同时兼任监察御史,不可能放着自身的责任不理,那小子一肚子弯弯绕绕,最擅长扮猪吃老虎。」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先让闹事的人安静下来?他们动静太大恐怕对我们无益,再者今年的税收又快要到了……」他们又能趁机混水摸鱼,以多报少,谎称荒年,将多出来的银两收入囊中。
  「让老夫再想一想。」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时半刻也没法想得透彻,管元善真是出京任江苏巡抚吗?
  但老者没想太多,只当管家小子走到一半又管起闲事了,一遇不法之事便摆出监察御史的官威,把他认为有罪的人都关进牢里,待日后上书朝廷,由皇上来定夺。
  他为官多年,门生众多,没有上千起码也有数百余名,他们在他有心的安排下去了民生最富裕的江南,绝大部分的人相当听话,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敢有所违逆。
  除了那一人啊……太过刚直了,要他折腰,他竟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没有百姓,国之倾矣!」
  所以他只好除了他,永绝后患,那个人的才智和能力他真的很欣赏,可惜不知变通,枉送性命。
  「大人,不能再想了,我们位于秀水的粮仓也出了问题,好几千名土匪抢了就走,我们连年底要出仓的陈米也没了,北地的几间米铺等着运粮过去。」损失无法计算。
  闻言,老者大惊。「怎么会有土匪抢粮,不是被我安插在秀水乡吗?王老六没把人砍回去?」
  「根据温州知府的回报,那些人来得太快了,也不知打哪冒出来,半夜趁火打劫,我们粮仓建在西边,可东边的周富户家突然走水,大伙儿赶去救火,谁知累了一夜,日班守仓的人去换班才知粮去仓空,夜班守仓人被绑成肉粽丢在角落。」
  他们先是吞吞吐吐说有好几千人,人手一把火把一窝蜂的涌入,人头攒动多不可数,后又支支吾吾说不到千人,是他们太惊慌看错了,一群人一拥而上的押人、绑人,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袋又一袋的米被搬走,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无声无息的出现,离开时亦全无声息,仿佛早有预谋,让人措手不及。
  「先是盐被劫,后是粮被盗,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给老夫查,掘地三尺也要给老夫查得一清二楚,看谁向老天借了胆,敢跟老夫作对。」他女儿可是正得圣宠的淑妃娘娘。
  老者有恃无恐不只是因在朝中的势力,与众多门生扭成一条互蒙其利的线,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入宫为妃的小女儿,他身为国丈,又是内阁重臣,朝廷上敢动他的人并不多。
  而且他把自己隐藏得很深,表面上忠君爱国,看起来是个老好人,只为皇上尽忠,再无旁念。
  他伪装得很成功,全无破绽,甚至多年同朝为官的老友也被他瞒在其中,老在嘴上骂他没出息,是个孬的,殊不知他私底下干的全是为人不齿的勾当。
  「那陈知府和江总督之间的私怨呢?要不要派人说和,他们若闹开了对我们也没好处。」如今漕帮不出船,盐运不出去,等不到盐的北地商人另寻他道,这条财路也就断了。
  老者思忖了一会。「先观望几日看看,你让其他人暂时按兵不动,等管家小子到了巡抚衙门再说。」他要借力使力,利用管元善替他开路,打通水、陆两条线。
  「若是他一直不出现呢?」总不能漫无期限的等下去啊,银子是不等人的。
  会吗?他敢抗旨?不敢肯定的老者陷入深深的思考中,他想不通山匪与水盗到底是从哪来,为何会毫无迹象的出没。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辗转难眠之际,他口中小有聪明善于胡作非为的滑头小子正陷入追妻不得的苦恼中,明明就已有松动的迹象,可是到了紧要关头老是差上一步。
  那一步看起来很近,长腿一跨也就过去了,但是脚一提高才发现远在天际,中间隔着大浪滔滔的江水,他远远瞧见伊人驻立在江边,她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笨!我怎么生了个连追老婆也不会的笨儿子,你出去别说是我杭采月生的,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我要将你登报作废,脱离母子关系,省得拖累我跟你一样丢脸……」
  抱什么,要登在哪里?
  时不时冒出奇怪字眼的母亲对管元善而言早已习以为常,反正他被母亲的怪性子荼毒了二十几年,已经是见怪不怪,就算她老说天上有铁做的鸡在飞他也左耳进、右耳出,鸡飞得再远顶多几百尺,那是雁。
  搞错了禽鸟没关系,别抱错了儿子就好。
  因为恨铁不成钢,杭氏揪着儿子的耳朵狠骂了一顿,最后终究是母子连心,不忍心见儿子追妻之路受阻,因此她便提议让裘希梅去自己置购在城郊的别庄。
  人在放松的时候最无防备,也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她给了儿子机会,就看他把不把握住。
  不过一开始裘希梅并不同意,她觉得贪污案正如火如荼的调查,实在不宜在此时走开,但是拗不过一双弟妹的请求,她想了又想才勉为其难的点头,舍不得看他们失望的表情,她能给他们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时节进入夏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整日关在闷热的屋子里,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孩子。
  一到别庄,两个孩子就玩疯了。
  「姊姊,姊姊,你快看,溪里有鱼耶!它们比我的脑袋瓜子还大。」兴奋不已的裘希竹指着游来游去的溪鱼,水清见底,浅水边的石头缝里可见拇指长的溪虾在游动。
  「哗!好多果子喔,有桃子、李子,还有小小的梅子和红杏,姊姊,我可以摘下来吃吗?」即使是小大人似的裘希兰也忍不住嘴馋,粉扑扑的小脸露出期待和欢喜。江南物产丰饶,鱼虾、稻米、蔬果的产量甚丰,一过了江河冰封之期,大地回春,万物从冰雪中复苏,从春暖花开之后,渐渐的鱼肥虾大,作物欣欣向荣,果菜越长越大。
  春天开花,夏日结实,裘希梅一行人来的正是时候,一颗颗梅子挂在枝叶当中,酸甜可口,垂枝的桃子、李子也硕大鲜甜,不只小孩动心,大人看了也喜欢,摘了满满的一篮席地而坐,就着溪水洗净,张口就咬。
  「别跑远了,要听夫人的话。」
  「是,姊姊。」
  杭氏实在太喜欢这一对双胞胎,简直是疼入心坎里了,一到别庄就带着他们满山遍野的胡跑,也不管汗湿了发鬓,或是弄脏了衣服,图的就是满怀的开心,处处可听见孩子玩疯了的尖叫声和笑声。
  连平常压抑得像个小老头似的裘希梅也渐渐放开紧闭的心胸,玉雪冰凝般的芙蓉面轻展笑靥,养出滋润的面庞更胜以往娇美。
  「管大人,你不要再有任何轻浮的举动,请自重。」察觉到男人炽热的视线,裘希梅羞红了颊,极力地想抗拒狂跳不已的心。
  「再叫我管大人我就亲你,先坏你名节,再蹂躏你。」将她这样又那样行不道德之行径。这是管元善想做却此时不宜说出口的事,他怕把人吓走了。
  她一听,杏目横睇,脸更红了。「你这人是无赖不成,什么下流的话也敢说,你还算是个朝廷命官吗?」不伦不类,不知修德,完全是登徒子口吻。
  「我就是个无赖你不知道吗?相处了这么久,以你的聪慧也该看出我的本性。」管元善故意装出痞子样,握住小美人柔若无骨的小手不肯松开,还将白晰雪腕扯到面前,以鼻一顶,轻嗅迷人香气。
  他打算把无赖本质发挥到极致,山不就他,他就山,她不过来,他就把她扯到自己身边,在他的地盘上她还能跑到哪里去,不一举把她拿下,他管元善三个字干脆倒着写。 

 
  管元善这是无奈下的背水一战,谁教佳人迟迟不肯回应他的情意,他只有痛下狠招,把脸面给豁出去了,不退缩、不放弃、不让人逃离,发挥打死不退的精神。
  「管大……呃,管二哥,你放开我好不好,要是被人瞧见我和一名男子拉拉扯扯,我哪有脸做人。」怕和他牵扯过深的裘希梅使出缓兵之计,以「拖」字诀来打消他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就可以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他故意曲解。
  「管二哥……」她羞恼得连瞪人都觉无力,对他话里的暧昧感到无比挫折,跟墙壁对话还能讲理,而管元善的行为只有两个字:无理。
  「走,我带你到一个神秘的地方,我刚发现不久,正适合情人幽会。」他不等人拒绝地拉着人就走。
  「幽……幽会?」她被他的惊世之语气得呛了一下。
  「别担心,我不会野地里将你吃了,起码要有张床,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他义正辞严地说着无耻话还一脸正气凛然,活似他没就地野合多么有君子之风,她该对他景仰万分,当今如他一般的好男人不多了。
  强拉不情不愿的女子入野林还叫不随便?那他的羞耻心在哪里!被拉着走的裘希梅无法评断他的行事准则,但他以身护着她免受野草割伤的举动令她动容。
  「我弟弟妹妹他们……」她以弟妹为借口,回避两人的独处,她怕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放心放心,有我娘看着不会有事,她可疼你家的小人儿了,连我这个儿子都要扔一边了。」他说得有点欢,对他娘不可取的偏心不予置评,反正得利的人是他。
  少了搅局的双生子,他追妻之路顺畅多了,虽然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他有自信敲开她的心房,路是人走出来的,老婆是追来的,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他娘说的,烈女怕缠郎,缠久了就是你的,所以他决定缠到底,不让娘骂他是连老婆也娶不到手的废物。
  「走……走慢点,你到底要带我到什么地方,我不能离庄子太远……咦?那是……」一座湖?!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野草高过人的林子一转弯,拨开层层遮目的草丛,眼前是一片宛如仙境的湖光山色,粼粼闪动的湖面如同铺了雪锦,银光闪闪。
  「美吧!两旁的桃花一落,漾起的涟漪更是美景。」天蓝水青,海阔天空,岁月的美好在静谧中,静悄悄、静悄悄的沉淀,独立在尘嚣之外。
  「的确很美,找不出一首隽永诗句咏赞。」她感觉被淡淡水气包住周身,洗去一身浊气,同时也带走挥不去的烦恼,洗濯人生。
  「不及你三分美,希儿,此时此地我愿与你分享这片美景,它属于你,也为我所拥有,我们一起见证了它全无雕饰的天然之美。」意有所指的管元善目光深浓的望着柔美娇颜。
  「管二哥……」她心口一动,万般滋味涌上胸口。
  「叫我元善,你朱红双唇吐出的软语令我神魂颠倒,夜不能眠。」孤枕难眠,他想着臂弯里躺着的人是她该有多好,他会小心的呵护,把她当稀世珍宝紧搂在怀抱中。
  管元善是着魔了,对裘希梅一日比一日沉迷,一日比一日更无法自拔,深入骨子里。
  若问她哪里好,值得他执着不放,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处处都好,没有一丝不好,就连她横眉瞪人的样子他也喜欢得紧,巴不得她多瞪两眼。
  「你不要一直用要吃人的眼神看我,我……我不自在……」她感觉身体热热的,好像有什么要涌出来。
  他莞尔,明明是深情凝视,却被她看成食人怪物。「我就要看着你,你好看,百看不厌。」
  「你无赖!」裘希梅脑子空得找不到辞汇,她从他深幽的黑瞳中看见自己的身影,有几分喜,有几分无措。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低下头,鼻尖几手要抵住佳人俏鼻,再低一寸便会吻住软嫩小嘴。
  「元善……」她的脸好红,红得快滴出血。
  「希儿,我的无赖只对你一人,人群中无数道回眸的身影,我的眼睛看到的唯有你。」他多盼望她是他的。
  「你……」
  就在气氛正好时,突然林鸟纷飞,马蹄声踏踏,一辆慌不择路的青帷软绸华盖马车急驶而来,神色慌张的车夫急抽马鞭,吆喝声夹带着恐惧,似乎身后有什么在追赶,非跑不可。
  别说是马车,就算是人也鲜少行于山间野林,因为根本没有路,几百顷土地都被杭氏买下,平常闲置不用,只有偶尔来逛逛庄园,一部份农地还租给附近的农民耕种。
  庄园本身有上百名仆役照料,无须费心庭木的修剪和果子的出产,鱼、虾、莲藕的生产都只是小钱,杭氏根本看不在眼里,因此几里内的树木野草繁茂的生长,郁郁苍苍地仿若野生林子,大半天看不到一个走动的人影。
  那么,这辆马车是从何而来呢?还急驶在这山野间,几次险象环生的差点撞上根粗干宽的大树。
  「救、救命……救救我家老爷……他、他快不行了……求你们救救他……」
  兴许是瞧见前方有人,病急乱投医的车夫像见到一线生机,喝地拉紧缰绳,四匹跑得快吐白沫的大马呼呼喘气,停在满脸错愕的管元善和裘希梅身前十步。
  「发生什么事,怎么跑得这么急?差一点就要撞到人了。」管元善略显不快的沉下脸,上前想查探车内人的情况。
  「管二哥,先等一下。」脸色忽然发白的裘希梅伸手揪住他,将他往后推,不让他往前再走一步。
  「希儿?」难道有陷阱?
  「你看车夫的手。」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的手有什么不对,不过出现一点一点的红斑……咦,红斑?」似想到什么,管元善神色一凛。
  「是瘟疫,他染上瘟疫了……」怎么会,怎么会,不是还有两年……
  「什么,瘟疫?!」管元善失声惊呼。
  为什么瘟疫会提早爆发呢?
  她明明记得那年春天气候异常,连下了两个多月的春雨未曾放晴,春雨不大未酿成灾情,但江南一带都有积水严重的情形,蚊蝇滋生,沟渠淤积生臭,连墙壁都长出绿色的霉丝,各地湿气重得令人胸口发闷。入夏后,雨停了,可是问题才开始发生。
  一个村子里先有十几人同时生病,以体弱的老人和幼童为主,起先是咳嗽、胸闷‘发热、喉头肿大发干,大夫当是风寒来医治,开了几帖祛风祛热的药让病人饮下,怛是病情未有改善,反而越演越烈,连青壮的男人、女人也病倒在床,一个接一个舌苔厚腻,脉细而阳虚,口角生痈,深浅不一的疮口流出和血的脓液,不时四肢抽搐。
  而最明显的是身上出现像虫咬的小斑点,那是发病初期的症兆,一日内布满全身,然后人会变得狂躁,神智有些不清,头痛欲裂、呕吐、盗汗,一下子恶寒,一下子恶热,舌苔由白转黄,拚命地想喝水……
  「藿香三钱,紫苏二钱,白正二钱,桔梗一至二钱,白赤二钱,厚朴二钱,半夏曲、大腹皮、茯苓各三钱,陈皮、甘草……记得加生姜,要快,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服……先治他的腹泻,止恶散热……」
  裘希梅朗声把脑中牢记的药方告诉等在房外的仆人,手中则不停的以湿布为重病的老者擦身。
  她没想过她的重生有可能改变历史的轨道,有些既定的事出现变动,出人意表的来得快又急,让人措手不及。
  从马车上扶下的五旬男子已陷入昏迷,他身上满是红斑肿大破裂后的伤口,粘稠的脓液几乎与衣服粘在一块,必须用温水化开结成块的脓结,才能把一身的衣物换下。
  第一眼见到那人的脓包时,她害怕得差点哭出声,她想起弟妹死前的情景,一声声的嚎哭从四面八方涌来,发出恶臭的尸体,焚烧死尸的味道,及死城一般的萧瑟和悲凉。
  她恐惧、惊慌得动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让她脑子一空,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吊死在丁府门口大树的自己。
  见她像木偶般僵立,管元善连忙掐了她一下,以为她是太震惊了才会神情恍惚,心急地拥她入怀。
  一回过神,她才想起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求助无门的下堂妇,她手中握有她试过的要救弟妹的药方,足以抵抗瘟疫的侵袭,她不是一无所有,她有救人的能力……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担下照料老人的责任,一连数日都待在病人身旁。 

 
  「你的方子有效吗?能救得了房大人……」被阻隔在外的管元善面色阴沉,他根本不赞同心爱女子救人之举。
  那是瘟疫,不是一般服药就会好的风寒,一旦被染上了,十之八九是无药可救,他怎能容许她以身涉险,用自行捣弄出的草方去医治难治的疫疾,她是拿命在赌。
  「你认识这位老人家?」原来是熟人。
  趴在门缝往内瞧的管元善声音低沉恍若有物鲠在喉头。「他是告老还乡的礼国公房伏临,同时也是保和殿大学士。」
  一个严肃到教人头皮发麻,怪癖又一堆的难搞老头,年纪一大把了却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一不顺心就辞官不干,皇上再三挽留也留不住他,只好任他气呼呼的离朝辞官。
  「这两日我看他的呼吸平顺了许多,身上的脓包未再复长,发热的情况也改善了不少,如果没有再腹泻的话,大致上是控制住了……」尽人事,听天命,她尽力了。
  「你是说你的药方奏效了,瘟疫也有药可以医治?」他说不上是喜是忧,感觉很复杂。
  「目前来说,是的,房大人身上烫手的热度已经降下去,只剩下微微地发热,再服两帖药他应该就会清醒了。」当时的希兰、希竹足足高热七日夜,她不断地喂以祛热、化虚、疏肝气的汤药才得降温,要不是她买不起后续的补药补气提神,他们也不会因体力不支而死去。
  「那你还不出来,让庄子里的下人接手,接下来没你的事了,你给我离那糟老头远一点,别过了病气。」虽说大有好转但未好全,仍有染上的可能性,他不许她冒险。
  半条腿进棺材的房老头没有她的命重要,能救是运气,救不了是命数该终,用不着赔上自己。
  糟老头?裘希梅失笑地一摇头,身子因连日的照看病人而有些虚弱,刚一起身时晕了一下。「那名车夫呢?」
  「还躺在床上,不过比房老头好多了,他能自行进食,不需要别人喂食,身上的红斑一点一点的消退,并未化脓。」他算是捡回了一命,医治得早,否则就得把寿材准备好。
  「那有没有从他口中问出其他人的状况?是只有少数人染疫,还是蔓延开来,朝廷有没有派人来防疫……」一想到当初尸横遍野的惨况,裘希梅仍然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
  只有经历过瘟疫大举肆虐的人才能体会生死一瞬间的恐怖,身边认识的人都死了,前两天还用烟斗杆敲孙子脑门的周老伯已挺直身,两眼未闼地似是在问:为什么是我,药呢?我还要多活几年看我孙子娶老婆啊……
  而活着的人虽然活着,却全无生机的等死,不只一药难求,即使求来了药也救不活至亲,只能一个个看他们死去,由悲痛到麻木,到最后想着下一个是谁,自己还能活多久。
  空洞的眼神,无尽的绝望,日渐凹陷的脸庞,没有人是笑着,只有木然的落泪,茫地望着远方。
  「希儿别急,我都问过了,原本有三婢四仆跟着礼国公,他们路经一个叫杏花村的村子,村子里有很多人都生病了,臭老头的怪癖犯了,非要留下来看看村民生了什么病……」
  结果随行的仆婢一个个病倒了,最后他也开始额头发热,咳嗽咳出带血的浓痰,见状的车夫怕自己也染上病,催促着房伏临离开,那时他是被人搀扶着上马车,结果走到一半就发病了,他又吐又拉、虚汗直冒,人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他一直跟车夫要水喝,喝完又吐光,直到全身虚脱瘫软在车里,怎么喊也喊不醒。
  「车夫一急就想找人救他的主子,可是路况不熟的他东转西绕居然迷路了,误打误撞的冲进我们所在的林子,根据车夫的说法,那几个下人怕是不行了……」
  他们比礼国公先发病,若无及时医治,恐怕凶多吉少。
  「管二哥,你照我说的里里外外洒上醋水,地上铺石灰,希兰、希竹他们绝对不能靠近这里,你告诉他们要乖,要听话,不要担心我……」裘希梅原本想说的是不要染上瘟疫,可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
  她害怕事情又像重生前重来一回,她的希兰、希竹比那时还少两、三岁,对致人于死的疫疾毫无抵抗力,她不能,也不会让他们再受一次罪,必须防患于未然。
  管元善听到她仍心心念念被照顾得很好的弟妹,突生怒气地朝内低吼。「你只顾着担心别人,怎么不照顾好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忧心,怕你也……希儿,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在里面的人应该是我,我才是父母官……」
  「元善……」听出他话里的心疼和自责,裘希梅鼻头一酸,盈盈水眸泛起淡淡薄雾。
  她不能接受他呀!他的情深、他的义重,他的不顾一切她都知道,心也会不舍,想要朝他飞奔而去,可是她两脚重如铁,一步也迈不开,门户的隔阂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壕沟。
  「希儿,你出来好不好,那个臭老头命硬得很,一时半刻死不了,我让人四个时辰喂他一次药,他不喝就用灌的,准让他留着命向你道谢。」臭老头要是敢不感恩,他一把火烧了他最爱的书楼,当是给老头子陪葬。
  裘希梅头有点晕,她以为自己是太疲倦了,体力支撑不住,遂将半个身子靠着床柱。「现在不行,至少还得等上三天,确定我没感染上瘟疫才行,你把马车烧了没?还有房大人用过、碰过的衣物和器具,能烧的都烧了,不能烧的用煮沸的醋水去烫,放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晒过,能不用尽量别用。」
  「我连马都杀了……」管元善小声的咕哝。
  为防瘟疫扩散,他先把马车烧了,而后一箭射穿马脑,将四匹马尸和马车一起烧了,包括房老头和车夫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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