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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还珠兄弟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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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璐有几分惊奇,瞪圆了眼睛问道:“咦,你是怎么知道的?”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读心术?

“往后看,我亲爱的哥哥,他们正好上来了。”林琳把碗里的残茶泼在他掌心,用手指注入内力轻轻一抹,林璐手上鲜红的印章痕迹瞬间消失殆尽。

……;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6、遭遇

嘉木舍在京都是数一数二的茶馆,大鱼小鱼们,哦,不对,是这一行人回来到这个地方歇息品茗也不是多么偶然的事情,最多算得上中个彩票三等奖。

林璐想通这一点,又从对方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异样,知道不是自己事情败露,也就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林琳旁边的位置上端起茶杯。

林琳斜了他一眼,端出的死鱼眼中满是鄙夷:“大红袍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牛饮的。”

“哈!”林璐不屑地看了回去,咬住刚才的问题不放,“别想扯开话题,你先说,这次是不是应该算你输了?”

“你拿来的跟我们的赌约内容完全没有关联,”林琳毫不让步,甚至弯了弯嘴角表示出隐约的恐吓味道,“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吗?还是你的智商已经低端到连‘官’和‘私’都分不清楚的地步了?”

“明明是你先耍赖的,还没开始呢就先下手把东西偷……拿来了,你还好意思说呢!”林璐呲了呲牙同样表现出自己的决心,“不遵守规则的小人!”

你才是输了赖账的混蛋,林琳张了张嘴巴,适时收住了口,他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跟这个泼皮无赖当街打起嘴仗来。

文斗不行就来武斗,林琳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伸出右手食指,看似随意地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扫过,然后左右两手各拿着茶杯的一端,把平滑整齐的切口给林璐展示了一下。

后者勃然大怒,这死小子又来武力威胁,太过分了,血厚皮厚的战士从来是攻高敏高的贼盗的死敌,林璐一把抓起自己的茶杯,满满的茶朝着林琳泼过去。

这样幼稚的举动等同于示弱,林琳轻笑了一声,运起真力轻轻一吸,散如瀑布的茶水登时成一股流线被他吸进腹中。

大红袍特有的清香满口,林璐黑下来的脸梢更是绝佳的调味料,林琳非常满意,这不是他跟林璐阶级斗争的第一次胜利,不过每一次胜利无疑都是可喜可贺的。

不料林璐一脸压抑着的愤怒看着他把茶水咽到肚子里,突然展颜一笑,黑溜溜的眼珠乱转:“小琳子,爷的口水好喝吗?”

林琳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杯茶已经被此人碰过了,他素有洁癖,登时面皮泛青,沉着脸另取了杯子,叫来小二换了一壶碧螺春,灌了两盏后才缓过劲儿来。

两人闹腾不过盏茶时间,隔了一桌坐着的容长脸中年男子已经往这边看了三次了,他对面坐着的正是被林璐摸走私印而不自知的傅恒傅大人,其余侍卫得到主子明示,零零散散占据了大半个二楼的桌位,只余先前穿石青色棉夹袄的侍卫高手侍立在身。

男子往旁边转头的动作虽然隐蔽,但是也没有到旁人一无所觉的地步,侍卫格外知情识趣,低下头小声道:“爷,是个练家子,手上功夫相当了得。”

也就是这人不大好惹,起码以现在这个武力配备不大好惹,男子自然听懂了他的画外音,当真有几分惊讶,问话也格外直截了当:“你打不过?”

侍卫被这句话结结实实堵了一下,犹豫了一瞬间,又看了看端坐在窗边的林琳,才回答道:“回爷的话,大抵在五五之数……”

他这话说得仍然有些不确定,也就是说很可能连平手都维持不了,男子越发来了几分兴致,特意重复道:“五五之数?我看你大了他足有五岁。”

侍卫纠结了有一会儿,一咬牙跪在地上,请罪道:“奴才该死!”

竟然确确实实打不过人家,男子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起来,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靠窗的那一桌。

林琳的嘴唇较薄,又无时无刻不是在紧抿着,正脸看起来过于冷漠寡情,但是从侧面看线条却柔和了很多,狭长的凤眼挑出几抹灵秀。

傅恒轻轻咳嗽了一声,男子回神,眼见肱骨之臣脸上仍然分毫不漏,旁边侍立的忠心侍卫却毕竟年轻,眼中已经有些许异样光芒,脸上带出几分不自然。

朕在哪里见过他,这个少年看着异常眼熟,有一种非常违和的熟稔感。男子知道他们误会了,也没有费力气越描越黑地解释,端起茶盏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喂,旁边那个老头儿光看你呢——”林璐凑到林琳耳边,压低声音小声道,作为一个贼盗,最基本的天赋才能就是要对别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有高度的敏感性。

林璐一边说,心中止不住的忧虑,清朝南风盛行,这老头可千万别是出来找兔子养的,以林琳的个性,敢起这种心思的人全都要被他送到地狱里面对着阎王爷忏悔。

林璐一点也不担心林琳杀人成功后社会动荡、改朝换代,他对清朝并没有多少好感,对脑袋上顶着的半月头更是深恶痛绝。

他唯一担心的是万一林琳没能成功,这刺杀皇帝可是大罪,是要抄九族的,林家两个男丁倒是有拍屁股滚蛋的能力,但是林黛玉一个女流之辈,素来身体娇弱,可是受不了逃亡生涯。

林琳斜了他一眼,看出来这个不靠谱的所谓兄长又习惯性走神了。

学武之人自然五官敏锐,旁边频频看过来的目光林琳也并不是一无所觉,不过他跟林璐想得并不一样。

这目光中没有多少淫邪的成分,反倒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作为一个亲爹未明的孤儿,林琳觉得这种情况很值得人细细思量。

他亲爹不是普通人,这个不止林如海肚子里面门清,林琳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并且他也知道智方大师是所有人中知道得最多的,可惜那人神神叨叨的,许多话说得含糊至极,林琳自己能猜得七七八八,也没有心思打哑谜费死劲从他嘴巴里面套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林琳隔着衣服轻轻碰触了一下里面的玉坠,权当没有觉察到来自旁边的窥探,叫来小二结算茶钱。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林璐心领神会,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笑得眉目弯弯,“和尚,我没零钱了。”

林琳不屑地轻哼一声,拿出块一两重的银锭子,随手一掰,轻而易举把银锭子分成两半。只听得旁边一声喝彩,也没有理会,先把小的那一块三钱左右的银子扔给小二,然后才侧头看去,喝彩的正是那个中年男子。

“阁下好手段。”男子真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一步想近距离接触一下美人,就看见林璐大喇喇直接斜插到两人之间。

“这位老先生过赞了,舍弟年幼技劣,可当不起您这样的评价。”林璐脸上揣着热乎乎的微笑,微微踮起脚尖把后面原本高他半头的林琳遮挡得严严实实。

男子移了几步都没能得偿所愿,对着林璐堆笑的脸抽了抽嘴角,僵持了一会儿,在傅恒忍不住咳嗽第二声的时候,才坐了回去。

“爷,要不要找人跟着他们?”侍卫高手也觉得自家主子丢人,不过他的职责是让主子满意,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正面看就不那么眼熟了,男子在心头掂量了一下,故作潇洒地一挥手:“不必了。”

抽风又见抽风,这人今天格外不正常。傅恒默默把茶盅放到案几上,低头不语。

林璐和林琳回到贾府,还没迈进大门,就见贾宝玉嚎啕啼哭着从马车上下来,也没有搭理两个人,径自冲了过去。

林璐顺手一拉跟着他的小厮茗烟,一脸关切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二表哥这是怎么了?可别是从哪个不长眼的那里受了气吧?”

“秦相公去了!”茗烟一拍大腿,为了表示忠心,也跟着挤了几滴猫泪,抽噎道,“我们二爷同秦相公再好不过的,秦相公卧床这几日,二爷日日前去探望,谁承想……”

秦相公是谁?贾宝玉的相好?林璐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有怎么在意,沉痛地点了点头,作势让茗烟赶紧滚蛋:“竟然有这种事情?真是天妒英才——赶紧跟着二表哥去吧,他这样重情重义的好儿郎,可千万别想不开做出什么痴事来!”

茗烟被唬了一跳,想想哪有谁为了一个朋友过世搞得要死要活的,但是贾宝玉脾性素来如此,痴性上头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也不敢小觑耽搁,急忙追随而去。

“秦钟是宁国府冢妇秦可卿的弟弟,”林琳耳聪目明,知道此时四下无人,说话也没有遮掩,“两人都是营缮清吏司秦邦业的儿女。”

林璐大喜,终于到了小爷我一展身手的时候了,当即清清嗓子,得意道:“秦可卿这个女人的名头我听过啊,她是贾蓉他媳妇是不是,而且好像还跟贾珍有一腿还是有一手?下人间都传开了,这是宁荣两府几乎尽人皆知的大八卦。”

虽然林璐的本意是为了展示一下他丰富的消息来源渠道,但是林琳看着他的眼神仍然满含鄙夷:“秦可卿是今上兄长,世宗第三子唯一的留世血脉。”

好吧,两人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致,林璐抓了抓青头皮,疑惑道:“可是我听说这个女人似乎是在天香楼上吊自杀的?”而且还是跟公公爬灰被老公和婆婆一块抓住了,觉得没脸活下去才直接上吊的。

他不会去质疑林琳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样的阴私消息,对方有信心说出来,显然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

哇,贾家人寿星老上吊嫌命长啊真是,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都敢干。皇家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蛮不讲理,再看不上秦可卿,人家那也是正经皇室血脉,身份再尴尬也轮不到一帮子奴才出手把人家逼死去。

林琳把右手食指放到嘴边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率先往前走了一步,林璐会意,也作出很自然地走路的姿态,两个人并肩往前行了一小段路程,就看见迎面走来四个风姿各异的美人。

林琳停住脚步,侧过身子撇开脸以示避嫌,他毕竟不是贾敏的亲儿子,严格算起来跟贾家没有丝毫关系,能够在内院行走还是沾了林璐的光,于男女问题上自然应该多多注意。

林璐倒是没有这样的顾虑,上前笑眯眯打招呼:“哟,薛姑娘,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外面?”

从称呼中,林璐就把亲疏远近分得一清二楚,自从他们来了,“金玉良缘”可是力压“爬墙绯闻”,成为贾府口耳相传速度最快的八卦。

“大表哥,二表弟,”迎春木讷不善言辞,排行在她之后的探春主动接话道,“我们刚从林姐姐院子里出来,这可真是碰巧了。”

贾探春生得俊眼修眉,神采飞扬,笑起来爽朗大方,正是林璐十分欣赏的女子类型,林璐也乐意跟她亲近,笑道:“那可好,我林家家丁单薄,府上就只妹妹一个女孩儿,娘亲去得又早,有些体己话都找不到人诉说,如今姐妹们一块玩笑着,日头也并不难熬。”

顿了顿,抄着手感叹道:“妹妹心思细腻,平日里被宠坏了,很有些小性子,你们相处的时候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管跟我说。”

探春急忙应和道:“这是自然的,我们先时还商量着要起诗社憨玩解闷呢,林姐姐一应都是极好的,大表哥这么说林姐姐,我们可都不依了。”

薛宝钗亦笑言:“林表弟言重了,我们姐妹相处得十分和睦。”眼梢往林琳冷漠的侧脸上一扫,又笑问,“两位表弟午间可是出府游玩了?”

“今天天色不错,我跟弟弟出去走动了走动,本来还想叫上二表哥呢,可惜他跟挚友另外有约。”林璐一边说,一边感到遗憾似的皱了皱鼻子。

林璐平日里要不就是跟林黛玉聊天,要不就是带着贾宝玉瞎混,跟这帮子水做得美人除了偶尔在贾母那边见上一两面外完全没有接触,现在碰到一块儿,其实也没什么可以用来交谈的话题,当下两拨人客气地告辞。

倒是惜春离开的时候多看了林琳几眼,止了脚步问道:“林表哥,我这里收藏着几句佛家偈语,参悟良久,仍然不解其意,不知道林表哥能不能指点一二?”

林璐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喷笑出来,他虽然成天用“和尚”的称谓对着林琳大呼小叫,但是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林琳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假和尚,别说谈经论道、指点迷津了,这人恐怕连菩萨为什么坐北朝南都不知道。

林琳面不改色回答道:“恐怕要叫四妹妹失望了,我于佛法上并无研究,谈不上‘指点’二字。”

惜春也没纠缠,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便跟在探春后面走了。

十二钗之四走出一段路,林家兄弟看不到人影了后,探春才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四妹妹什么时候对佛家偈语感了兴趣?”

“没什么,闲来无事翻翻佛经罢了。”贾惜春略显疏冷地答道。

对方明显不愿意多谈,探春一笑而过,也没有再提。

作者有话要说:秦邦业在红楼原著中的官职是营缮司郎中,为了契合清朝官职,在此改为了营缮清吏司

坏事的义忠老千岁名头按在了弘时身上,orz,好痛苦

7、闲谈

自从带着林琳出门逛了一趟后,林璐发展出了一项新的爱好,他三天两头就往外面跑,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卯时刚过就冲出去,戌时将尽才踏着点回来。

“都快要年节了,咱家今年的年礼还都没有置办呢,现如今又是客居,哥哥每日再这样成天不着家,该叫外祖母舅舅舅母们怎么想呢?”林黛玉现在手中执掌着林家财政大权,她在贾敏过世后就一直跟着林如海特意请来的教养嬷嬷学习如何持家理财,现如今做起来一板一眼,丝毫纰漏不出,此时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

林璐老神在在地看着妹妹一个劲儿地傻乐,好半天才从鼓鼓囊囊的袖子里掏出来两团棕黄色毛茸茸的小东西,往林黛玉眼前一举:“看,我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得来的,雌雄一对儿的小紫貂,还没出满月呢!”

成年紫貂缩成一团亦不过壮年男子手掌大小,林璐一只手能把这一对小紫貂完全握住。两团小东西靠在一块,眼睛还没有睁开,抖动着粉红色鼻头来回乱拱。

女孩子天生对这种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抵抗力低下,林黛玉且惊且喜,微微愣神后急忙双手捧着接了过来,爱怜万分地往暖炉方向靠了靠,埋下头惊奇地看了一会儿,方才问道:“哥哥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一个傻子那打赌赢来的,林璐面不改色道:“我这几天在外面认识了个好哥们,拿着从江南带回来的特产跟他换的。”

林黛玉听得心中疑窦顿生,不过暂时还是母性占了上风,唤来木莲去取温着的羊奶,然后方才道:“人家弄这到这对紫貂恐怕也不容易吧,我听说这种纯野生的品种现在只有东北部兴龙之地方才有,哥哥千万别是夺人所爱……”

“哪里呢,你哥哥我难道是那种人吗?”林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一脸的诚恳正直,“我们这是公平交易,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双方都很满意。这对小玩意是特意给你淘换来的,我和和尚毕竟还有个消遣的地方,你只能拘在这么一方小天地里,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本事为你改变大环境,多给自己妹妹找点乐子才是。”

林璐说到最后倒是难得被勾起了几分愁肠,他是一个完全倡导男女平等的现代人,他喜欢的是独立有思想的女性,而不是菟丝草一样连完整人格都没有的附属品,可是这个时代不具备给他提供合格老婆的温土。

程朱理学的出现彻底剥夺了女性的生存权利,流毒千年,即使在现代仍然余波未平,也间接导致了南宋的灭亡,如果宋朝时没有外族入侵,中国可以早一千年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试想一个国家如果把规整军队的精力都用在了规整女人身上,一个国家如何能够不灭亡?

如果有得选择,林璐打死都不会来到这个满街半秃瓢的清朝,他要穿就要穿到南宋去,第一件事就是灭了朱熹满门。

林黛玉天生婀娜窈窕,吃再多的补品也没养出肉来,林璐看了看妹妹纤弱的小身板,一拍桌子豪气万丈:“妹妹,你好好养着身子,日后哥哥带你去看挪威的冰山,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去北极看极光……”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地方?”林琳凉薄上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林璐被打断了思路,很不高兴地剐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智方大师没有告诉过你进来的时候要敲门以及偷听别人谈话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吗?”

“原来你把光明正大站在门口归类到‘偷听’的范畴里面?”林琳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挪威’‘阿尔卑斯山’和‘北极’?不过几日不见,你随口瞎编的能力倒是大涨啊?”

这样拙劣的激将法,林璐才不上当,很干脆地点头道:“没错啊,我就是瞎掰的,这你竟然也能看出来,小琳子你的眼力也见涨啊——”

他面上一派坦然,心中其实有点小忐忑,没想到随口一说都能让林琳听个正着,林璐有他自己的小秘密,自然不愿意让人挖了去。

比较反常之处在于,林琳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刚刚的话似乎只是给林璐敲一敲边角,略微一提就轻轻放过了:“今天贾家又来人了?”

这人嘴巴真臭,说话那么难听,林璐侧头使了一个眼色,木莲会意,立刻带领着几个大丫鬟退了出去,守住门口。

“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连并宝姐姐都来了,”林黛玉前日微感风寒,贾母关怀备至请了太医来开了三副中药,如今说话仍然带着细细的鼻音,“琏二嫂子也让平儿备了礼来看过。”

“前天的时候还是叫‘薛姑娘’,现在转眼就‘宝姐姐’的叫上了?”林璐调侃了一句,见林黛玉神色淡淡,知道妹妹心中有数,想了想问道,“贾……呃,二表哥来过吗?”

他这一问,林黛玉眉尖微蹙,带出了几分不悦:“来过两回,全叫外面守着的嬷嬷挡下了,隔着门说了几句,并没有见着面。”

“贾宝玉这个人吧,真没啥坏心眼,在许多事情上也很不上心,看着鲁莽冲撞,未必是坏意,”林璐假惺惺劝了几句,适时表明立场,“不过终究不妥当,赶明儿我跟他提提,他年纪也不小了,便是表兄妹间也应当避嫌才是。”

顿了顿,又用一种已过中年的妇女特有的担忧口气叹息道:“不瞒妹妹说,我心中总有几分忧虑呢。自来了府上,外祖母对咱们关怀体贴备至,当眼珠子似的疼宠,不过咱们毕竟是林家人,老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自然挪出去才是正理。不过咱们才来了月余,外祖母必是不肯放我们离开的,她老人家一片慈心,这倒是一个问题了。”

林黛玉没有说话,低头细细拨弄着紫貂的皮毛,良久方轻声道:“外祖母家虽好,毕竟不是长长久久待着的地方,一切全凭哥哥做主。”

林琳原本一直沉默着听,此时突然冷不丁插话道:“那个皇商之女此次进京意为待选,薛家亦为金陵百年世家,在京城置有房产,何至于摆出一副长长久久逗留贾府的架势,便连一点脸面也不顾了?”

这话说得挺有水准的,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冷嘲,林璐抿了抿唇角,不着痕迹看了看妹妹脸上的神色,暗暗笑了一下,方回答道:“和尚你练武都练傻了,宝姐姐亲口说出来的,她自小手里有一把金锁,有个癞头和尚说要找个有玉的男儿来配,可巧二表哥可不就是生而含玉,命格比常人来得都贵重,两人又是两姨表姐弟,年纪相仿,门户相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通明褒暗贬下来,林黛玉听得又好笑又好气,嗔了摇头晃脑说个没完的林璐一眼:“哥哥真是没个正经,这都是打哪里听来的闲话呢,宝姐姐可还是闺阁女儿家,哪里能有这种名声传出来?再说下去,我都要恼了,且收了声吧。”

“金玉良缘?”林琳嗤笑了一声,眼帘半阖,波光流转,“我的手中,不也有一块玉么?”

林璐狐疑地看着他,无奈在那张脸上死活看不出端倪,却也明白林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不相信这么一块千年寒冰会因为寥寥几次接触就跟薛宝钗看对眼,那么这句话显然别有深意。

林黛玉亦觉得他话中有话,品味了半晌,却仍然不解其意。

林琳一眼把兄妹俩的表情尽收眼底,懒洋洋提示道:“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担忧扰了姐姐清净,我一直是在西院那片闲置的空地上练习外功,打熬筋骨,这几日才挪了回来,仍然在外面的小院落里舞刀弄枪,只在贾家人来访时才回避开。”

林璐犹在疑惑,林黛玉素日心细如发,此时专注精神细细思量,心下一沉:“难道……?”看着林琳神情,又忍不住摇头:“宝姐姐平日里最爱把礼仪规矩的挂在嘴边,便连外祖母二舅母都称赞她有大家风范,阖府上下无不叹服……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我在西院跟那位大家闺秀偶遇过三次了,”林琳一脸的不以为然,声调慢吞吞的,一字一顿,拖得很长,“恐怕是凑巧了吧,没准我们还真是有缘。”

林黛玉捏着帕子,心中冰寒一片,怔怔愣神半晌,方才说道:“我原以为……她便是为了那一块玉……”

“这个谁说得准呢,这位薛姑娘初入京城之时,恐怕眼中未必真的有一个国公府二房的公子哥儿,不然也不会真的把‘金玉良缘’嚷嚷得尽人皆知,薛家巨富,身携百万身家,虽然只是商贾,却也自恃甚高,不至于行如此手段自降身价。”林琳坐正了身子,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

“不瞒姐姐说,我看这位薛姑娘心高气傲,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女子。世界上最为贵重端瑞的玉石,莫过于当今圣上手中的传国玉玺,贾家二房的大姑娘就是经过才选方才入主凤藻宫,得封贤德妃,榜样在前,这又是一步登天的机会,薛姑娘自身形貌条件并不算差,心大点,也情有可原,无可厚非。”

林琳对于薛宝钗的做法没有任何好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千古至理名言,想要往上攀爬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至于薛宝钗能不能达成所望,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咦,那你还说人家对你有意思?薛家连国公府二少爷都看不上,何况你一个半路还俗的小和尚?”林璐有点小羞愧,说话声音也微微放低。

上辈子把他养大的老流氓就断言,他是鼠目寸光的典型代表,头脑中完全没有大局观的概念,林璐当时不信,现在再回过头去思量,发现自己还真不是啥能成大事的材料。

同样一个”金玉良缘“,林琳想到的他就完全没有想到,只以为薛家真是看上了贾宝玉这只肥羊,才不顾脸面放出风声来,没成想原来人家本意完全不在此,所谓“金玉良缘”反倒是炫耀的意味更多——僧道断言过的,薛家的女儿,天生就有配给皇上做娘娘的福分。

“这跟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是一个道理,她此时拉拢我并不费什么事,日后若然才选之事真的黄了,这也是一条出路。”林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因着林黛玉似乎也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方才轻声解释。

他这么一说,林璐立刻开窍了,一拍大腿道:“没错,这完全是无本的买卖,有赚就赚自然更好,没赚也不算吃亏,这可真是经年行商的生意人,算出的一本好账!”

想通此节,林璐不由得多打量了林琳一番,纵然他心中看这小子不怎么顺眼,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卖相确实相当不错,单论相貌不比贾宝玉逊色分毫,顶着林如海幼子的名头,日后走武举的路子万一再中个状元。也算是难得一支潜力股。

唯一稍显不足之处在于,林琳跟薛宝钗年纪差得有点大了。

林黛玉只听得脸色发青,那位薛姑娘温良做派,左脸写着“贵女”,右脸写着“闺秀”,想不到竟然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一个女子,如何能连最起码的自尊自重都没有了?

林璐林琳都没把这个当回事,在他们的价值观中这都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林黛玉却做不到等闲视之,一笑而过。

绛珠仙子清高无瑕,天真笃实,典雅俊则,在她的心中,门第出身家财都是次次等,姻缘是情真意切、水到渠成,而不是汲汲营营、算计筹划,此时见林琳十分委婉把薛宝钗行事点出来,心下不免存了几分轻蔑。

林璐看她今日心绪波动不小,最劳心神,小坐一会儿说些闲话,便主动提出告辞,叫来守门的丫鬟交代了几句紫貂喂养的注意事项,顺手把林琳拽了出来。

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往前走了一段路程,林璐笑眯眯抄着手问道:“和尚,你跟我说实话,那位薛姑娘是怎么招惹到你了?”

林琳对任何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漠不关心,从来没有在背后说过旁人坏话,什么事情都在心里面死憋着,林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说话,心中好奇至极。

“姐姐素来待人宽厚,见之以诚,我只是给她提个醒,别被人诓骗了去。”林琳做事自然有他的考量,薛宝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在林黛玉心中薛宝钗是什么样的人倒是跟他有点牵扯。

这人做坏事做得这么理直气壮,林璐对他高看了一眼,很满意地点头道:“我听人说年后皇上就要下旨,准许妃嫔们回家省亲呢——新晋的贤德妃怕也在其中。”

这是从朝中漏出来的风声,跟林璐平日里对政事漠不关心的处世哲学很不相符,林琳脚步一顿,凤眸微眯:“你送给姐姐的那对紫貂是从哪里得来的?”

姐姐姐姐姐姐,没事儿叫得那么亲热干什么啊你?林璐白了他一眼:“我拿江南土特产跟人换的。”

“你每天出去都是空着手的,连小厮都不带,这话哄哄姐姐则罢了,怎么也好意思拿出来糊弄我?”林琳对于林璐使出这种拙劣的谎言感到微微恼火,这摆明了是在嘲笑他的智商。

林璐倒也没想瞒着他,关键是瞒也瞒不住,这事儿闹得有点大,于是凑过头去,附耳低声道:“我最近结交了一个新朋友,就是咱们那天在茶馆上碰到过的,跟你说的那什么傅恒大人一块走的,是其中一个侍卫。”

林琳侧头想了想,微微皱起眉头:“穿石青色衣服的那一个?”

“聪明!”人家跟他套近乎其实是为了打听林琳,林璐自觉理亏,现在要跟苦主摊牌了,心虚之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我随便猜的,当时那么多侍卫,哪里能挨个儿看过来呢,我也就记住了那一个。”林琳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番,“踏步沉稳有力,呼吸悠远绵长,可见身手不错,不是顶顶拔尖的,以他的年纪也算难得了。”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人家好歹十七岁了,比你还大五岁呢,林璐腹诽了一下,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确实身手挺不错的,他叫海兰察,是个镶黄旗的满人,从军打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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