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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微微,我的天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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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在公用电话前面站了一会儿,犹豫再三,拨了微微的手机,没开机;给微微家拨了电话,没人接;我又给她爸爸家拨电话,还是没人接。我站了一会儿,大概十分钟之后又打了一遍,依然没有人。
路上行人很多,无不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我在他们中间走着,觉得这个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舒适极了,我是说,我感到无比惬意。
回到浦东,一进门,阿迪他们就抱住我问着问那,看上去很关心我。
我向他们着重介绍了那个豪华标准间的情况,特别提到落地大窗和淹没皮鞋的地毯。老李感叹道:“原来当大学老师这么好啊,鸡巴,你小子以后还不混个教授当!”
下午,老张送我们到南洋模范中学,又坐赛委会的大巴来到颁奖的地方。那儿人很多,还有好多记者。念一等奖名单时,第一个就是我。
在主席台上颁奖的人有方方,有铁凝,有叶兆言,还有上海作协的头头和各大学的教授。给我发奖状的是个老头,看桌子上的牌牌,知道他是南京大学的教授。他把奖状发给我,拿着一等奖名单问我是哪个?我告诉他我的名字。
他问我:有没有哪个大学找过你?
我说有了,北师大找过我。
他说:哦,好。好好努力!
拿了奖状,我们在主席台前一字站开,台下的闪光灯噼劈啪啪闪个不停;还有几个电视台的家伙,扛着摄相机在我们脸上依次扫过,酷似使用反坦克火箭瞄准目标。
我站在主席台最边上,一脸茫然。
我想,迄今为止,我记忆中唯一一次上主席台领奖的经历发生在小学一年级,得奖的原因是那年的期末考试得了双百。学校发了我一个印着“奖”字的田格本——如果这算得奖的话,就是我得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奖,我是指——上台领取的那种奖。
我希望这些反坦克火箭当中有隶属于上海卫视的,因为我家能收到的上海节目只有上海卫视,我想让我妈也看见我。
再后来,闪光灯闪完了,主席台上的人让我们下去,我们就排成一行走下去。回到座位时,经过老李,他踹了我一脚说:“小丫的,请客!”
当天下午4点多,我们从会场出来,直接回了住处。
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得了一等奖。爸妈很高兴,详细地问我所有细节。我说得出奇地平静,其实心底激动得不得了。我也拨了一次微微的号码,还是没人接,我想不出来她们这一家子跑到那儿去了,我觉得微微好象消失了一样。
“砰”
祁又一
那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那顿饭糟糕透了。本来打算吃PIZZA,结果,当我们到人民广场附近的那家PIZZA店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店门口排着足有50多人,就好象吃PIZZA不要钱似的。
后来,我们在两条街外的肯德基随便吃了一顿,那儿的人同样多得不可思议,在里面坐着纯属受罪,感觉跟我以前挤地铁的感觉差不多。
吃完第一份套餐之后,老李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不明所以。
老李就说:“别跟我们回去了,我要是你就玩一大圈。”
我说:“不行,我没钱了。”
老李说:“怕什么,我借你好了。”
我想了想说:“算了,我现在没心情玩,只想赶紧回去。”
小露也劝我,她说:“你该去杭州玩一玩,再不然无锡也行,那儿有无锡排骨。”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告诉他们,我现在整个脑子里空空如野,这个变化来得并不突然,可是依然令人措手不及。
我打了个比方:“就像黄花闺女的新婚之夜,虽然早知道后果,但是真的发生之后依然难以适应。”
阿迪接道:“瞎感叹什么,不就是少层膜吗!”
此话引得众人狂笑,小露指责阿迪说:“你怎么这么流氓啊!”
我拍着阿迪的肩膀说:“对,就是那感觉,被捅破了的感觉。”
那一整天,我感觉四周虚无缥缈。像是一只热气球,不断向上升,我老是觉得自己会在什么地方炸掉——“砰”的一声,粉身碎骨——换句话说,我觉得被捅破了。周身舒爽,分外轻松。
愉快地回来了祁又一
回到北京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小露和老李顺路,老李打了辆出租车,两人先走了;我和阿迪一路,在回家的地铁上,那小子心情忧郁,大概是担心未动一字的寒假作业罢。总之一路无话。
我站在家门口,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只好从背包的小兜里翻出钥匙,自己开了门。家里有股熟悉的味道,我洗了手,放了一盘在上海买的盗版VCD,然后坐在客厅的电话机旁,拨了微微家的电话,铃响两声之后接通。
我说是我。
几乎在我说话的同时,我听见微微尖叫道:“小流氓,是你啊!”
微微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打了,还不止一次。”
“我不信,你这老骗子,你说,你什么时候打的!”
我告诉她大概的时间,她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不可能,那天我在家。”
“你不在。”
“我肯定在!”
“你不在。”
“我肯定在,你就是没打电话!”
微微说得如此肯定,以至于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微微真的在家,或许是我拨错了号码?
微微问我上海的天气,还有那边的好吃的,并且告诉我,她这几天嗑书都快嗑疯了——“学校发的作业我三天就做完了,现在正以同样的速度灭练习题。”
微微得意地说:“厉害吧?”
我说:“厉害。”
她还说:“寒假作业你要么,借你抄吧。”
我问她:“你怎么不打听打听比赛的事?”
微微说:“难道你得奖啦?”
我说:“嘁,小瞧我,我得的是一等奖。”
“啊!小流氓,你这么行哪!”
过了一会儿,微微又问我:“有特等奖没有?”
我说没有。
微微兴奋地说:“那你就是最高奖啦?——能保送么?”
我说:“能,北师大要我了!”
“吓死我了!你这个流氓,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吗!”
“等一下,等等……定了么?这事已经定了?”
“基本上吧。”我给她大概讲了讲青松城的地毯和落地大窗,还有童教授他们。
微微听后说:“喔考……吓死我了——我还给你买了一本特棒的辅导书呢。”
我问她是哪科的?
微微说:“问它干吗,反正你拿着没用了。”
她又补充道:“对你来说,那就是一堆废纸了。”
后来,我们聊了会儿别的,微微对我被保送的事有点耿耿于怀,其间又有两三次提起,让我把在上海这几天的事讲详细点。我就把当时的经过再讲一遍,尤其是等电话那段,微微简直是百听不厌,她还说那天应该把我冻死才好。
我们那个电话打了足有两个小时。大概下午1点多,微微说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必须看书去。
临挂电话,我告诉微微,我这两天肯定会去海洋局大院看姥姥,到时候会去找她。
微微说好,然后我们互道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那天下午,我给我的语文老师老阴也打了电话。我告诉她,我得了一等奖,北师大可能要我。她挺高兴的,还督促我好好准备保送生能力测试,不要功亏一篑。但是照我看,当时老阴并不怎么惊奇,倒是听说五班那两位——也就是阿迪和老李只得了二等奖之后,老阴倒变得十分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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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挂了电话去核实情况,没过两分钟又打过来,问我高二·(5)班的小露是几等奖?
我告诉她,小露也是二等奖,老阴笑道:“你把五班打败啦,好啊!”
挂了老阴的电话,我觉得很累,可是不想睡。就把新买的那张盗版VCD重放了一遍——那是一张软饼干乐队的现场录象,在北京的音像店里从未见过。我看着这张现场,给自己泡了方便面,而后又换了以前买的METALLIC的现场。我就这样没完没了地看,看了一下午。
那天晚上,我爸妈都很高兴,说要下馆子。可是我又累又困,哪儿也不想去。我爸把我的床重新收拾出来(我平时不住家里,所以我的房间就变成了我爸的工作室),我妈给我做了一顿炸酱面,我舒舒服服地吃下去,躺到床上,举着我爸扔在床边的《鹿鼎记》晃了三秒钟,立刻就睡着了。
大约是回北京以后第三天,我和我妈一起去了姥姥那里。我在那儿呆了几个小时,耗到他们打麻将,我跟我妈说我要去一居室那儿看看,就溜了出来。
我在大院里走了一会儿。在足球场边上,我给微微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就在大院里。
微微的声音听上去很没精神,她说她已经连续作战很久了。她妈妈在家,问我还想不想上去?
我说:“要不,你上我那儿去吧。”
微微想了想,说成。
我回到小窝,给君子兰浇了水,扫了地,坐在电脑前,发现区区几天不见,显示器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坐着,四处瞧瞧,抽了一根烟。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失败的记忆。
我是指,这些书,这些稿纸;我那把同样蒙着灰尘的吉他;我的小床,床上的床单;墙上贴着的“北大”两字,我的日记本……我自然而然地用另外一种眼光审视它们,于是所有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都变了样。我觉得人这东西真是贱,好运气一来看什么都觉得和自己没关,这大概就是一般人说的超越?这说法真够自私的。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微微拖着自己走进来,看上去行将就木。她取直线躺倒在床,样子十分骇人。我问她怎么回事?
她竟然告诉我,她从昨天开始就没睡过觉,她想看看自己可以撑多长时间不睡觉,她说:“这是做最后冲刺前的练习——人是逼出来的,不能可怜自己,不能!”
我问她:“那,你打算撑到什么时候为止?”
微微用枕头蒙着头,露出一只眼睛,傻笑着说:“撑到你来为止。”
微微把枕头扔在一边,坐起来看着我,伸出指头作斥责状,她说:“你说!你这个流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过来抱!”
我爬上床,微微抱住我,说了一声“小流氓”,就此睡去。
那天,天色暗下来之后,我取了只枕头塞进微微怀里,自己悄悄下了床。
我看了看表,已经5点了。我先给微微家里打了电话,告诉阿姨说,微微在我这里吃晚饭,不必担心。
微微的妈妈已经知道我得奖的事了,她夸了我半天,后来又说微微最近学习很紧张,很知道抓紧时间;这几天不要说出去玩,就是睡觉都睡得很少。
她还说,她很担心微微的身体,还没开学就这样拼命,等高考冲刺的时候身体垮了可怎么办!——“齐天,你现在轻松了,要多帮助微微。”
我说:“阿姨您放心,一吃完饭我就把她哄回去。”
我试着叫了一声微微,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往姥姥家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吃饭,电话是我姥爷接的,说是马上就吃了,叫我赶快回去。
我挂了电话,给微微留了纸条,告诉她,我一定会在7点之前回来。
然后穿了衣服,一路跑回姥姥家去,和一家子人嘻嘻哈哈地吃完饭,并且头一次被邀请参加饭后的闲聊——这是我母亲家族的传统,只有家中的成年男子和长辈参加,闲聊的形式是:以姥爷为中心,一群人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里吞云吐雾,谈论失业率、国际形式、个人所得税,以及社会公基金等等问题。
我被他们拉住问东问西,回答各种问题,最可恨的是,所有谈话的人都坐在沙发里,只有我站着,像个偶尔受宠的农奴;而且还要假装讨厌香烟,更不要说找哪位长辈要来一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过了7点。然而,没有一点迹象表明他们准备进入下一项节目——他们早该支起桌子打麻将了。
等到他们和我的聊天结束,已经快8点了,我趁人不备,从姥姥家溜了出来。一路飞奔回到小窝,开门进去,微微已经不在了,我打电话到微微家,是微微接的,她说她正在吃晚饭。
我向她解释了没有按时回来的原因,微微说:“是我自己睡着了,哪儿能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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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祁又一
还没等到开学,我妈和我爸就分别往北师大跑了好几次(开学以后跑得更勤),我们都有点不放心。因为北师大给我的只是一个口头承诺,并没有书面的东西,在我接到录取通知书之前,谁也不能说这事已经定下来了。
可恨的是,招生办同志每次见到我爸,总是哼哼叽叽地说些废话。搞得我爸每次从北师大回来,都要把我叫到沙发旁边,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说:这事恐怕不容乐观,人家师大说你的语文会考必须是优,保送生考试成绩也要高等等……
其实这是胡扯。
在后来的某次拜访中,系主任同志下了死命令,要求我的语文会考成绩必须是优,结果一个月以后的语文会考,我偏偏得了全班唯一一个良(我的答卷做得很好,可是作文却得了全班最低分,天杀的阅卷老师!)——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我了,而且根本就没提语文会考成绩这回事。
由此证明,不管是会考还是保送生能力测试,根本没人在乎,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拖着。
大家都恨我祁又一
那会儿我本来不想再到学校去浪费时间,就对胡平说了,胡平不同意;后来我妈打电话告诉胡平,也希望我在家复习,胡平没表态,说她要问问学校的意思。
可是,胡平请示上级之后(天知道她请示了没有)告诉我说:你还是要跟着大家上课,到保送生考试结束为止。
——说来奇怪,胡平好象很留恋我?你看,高二分文科班的时候,她还特意来劝我,希望我继续留在她的4班,而且态度出奇的和蔼。可疑的是,当时不论是我的成绩还是遵纪守法情况,全都不容乐观。她为什么希望我留下来呢?
有关胡平对我的留恋之情,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合情合理——胡平把管教我当作享受,或者说,管教我这事本身就让她十分享受。
由于这种怪癖,我天天跟着上课,座位从微微旁边挪到了最后一排,和雨伞坐在一起。
雨伞上课时狂灭数理化,我只看看语文和历史,有时候看漫画;雨伞考试时抓耳挠腮,我偶尔也抓耳挠腮,只不过那是为了我的小说;雨伞上胡平的课时埋头睡觉,我却睡不着,因为我晚上睡眠充足。
全是感叹句祁又一
在最初的两个月,认识我的人在学校里见到我,第一句话全是感叹句。比如在阅览室见到我,就说:“你还学啊!”在楼道里见到我就说:“你还来啊!”
我干了什么祁又一
那会儿,我在学校里经常闲得无聊,大概是3月和4月这两个月里,我在课堂上做了如下一些事:
1、用五天的时间写完了一篇13000字的小说,名字叫《我是孙悟空》——那是我当时写的最长的正经小说。写完的那天,雨伞他们正在做前年的高考题,我停下笔,看了看四周,感到大脑滚烫,身心受到极大摧残。
我把笔扔在桌子上,长叹一声,发誓今生再也不写超过一万字的东西了。
那天考完之后,雨伞揍了我一顿,说我在关键时刻长吁短叹,影响了他的正常发挥——其实这小子自己没考好,“影响”之说纯属莫须有。
2、《我是孙悟空》断断续续地改了一个月,然后寄到《十月》和《萌芽》,结果谁也没理我。从此以后,我的积极性大受打击,再没往期刊上投过稿。
3、准备政治和语文这两门会考。
4、重新翻出历史和生物狂看——保送生能力考试考的全是综合题,我做了去年的题,并不难。他们把很多科目的知识混在一道题里考,有点像科普杂志里的游戏题。包括科目有:数理化,语文,历史和生物。
5、我在王府井的新华书店买了三百多块钱的书,大部分都是小说。用两个书包装着,运回海洋局大院,然后一本一本的带到学校,每到无聊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两个月内全看完了。
无聊祁又一
那个时候,我常常无聊,在学校时无聊,夜晚独自在家时无聊,周末找不到人一起玩时更无聊。
在海洋局大院的小窝里,百无聊赖之下,我玩通了雨伞留下的所有PS游戏,左手大拇指长出了一层老茧。
还有消遣就是找穆丹去玩,她和我做了个逗着玩儿的交易,就是乐手休息的时候我上去唱,一首歌一张打口CD——自己随便挑。
找姑娘们玩祁又一
差不多也是3月中旬的时候,我得了平生最大金额的一笔稿费,大约800多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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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是中午,我在学校的传达室领了汇款单,十分兴奋,就骑上车跑去邮局,打算把那笔钱取出来。结果,到了邮局以后才想起来我没带身份证!无奈之下,只好又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我用这笔钱的一部分买了一根项链,打算5月3日,微微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剩下的部分被我挥霍掉了。
我是这么挥霍的:早晨起来,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一则消息,说是在革命历史博物馆正有个关于敦煌的展览。于是我拿着电话本挨个找,给每个不在高三的朋友打电话,最后出来的只有小露和她的一位同学。
我不认识她那个同学,在电话里,小露说她这位同学是个才女,而且容貌靓丽,可谓才色双绝——最重要的是,据小露一口咬定,她这位同学很想认识我。
我想,认识就认识吧,反正我现在闲得想自杀。
我早早就到了革命历史博物馆门口,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觉得很傻,就去前门吃了一碗卤煮火烧。
回来的时候,小露已经到了。我们坐在革博门口的台阶上等她那个同学,小露问我微微的情况,我假装很高兴,说微微学习热情高涨,考试成绩一路凯歌高奏。
小露又问我最近干了什么?
我说什么也没干,呆着。我又问小露学习紧不紧?
小露说挺紧,不过偶尔出来玩玩应该没问题——“实在闲得无聊了,可以来找我,打个电话就行。”
我点点头,没说话,小露说:“你还住海洋局大院?”
我说是。
小露忽然说:“微微特忙罢?你得理解她。”
我说我知道,我挺理解她的。
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会儿那个才女同志才姗姗来迟。我们站起来,寒暄了几句,然后一起进去参观展览。小露那个同学远没有小露吹嘘得那么标致,对我的兴趣似乎也不怎么大,在革博里的几个小时里,和我总共没说过20分钟话,而且全部集中在我不想说的问题上。
她特别想知道那篇得奖的文章是怎么写的,我想了想,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告诉她,那是我的一个朋友陪着我连夜赶出来的,写了8个版本。
那姑娘问我的那位朋友是男是女?
我说是女的。
她就说:“哦——!我知道了,是那个叫微微的女孩儿吧!”
——我没说话,转头去看雕塑,于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从革博里出来,新的问题就是下一步去哪儿?
我们沿着长安街往东走,打算在路上想出好主意。结果,我们一直走到王府井也没想好,无奈之下,跑到王府井书店逛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已经1点多了,我们随便找了个快餐店吃了一点。之后再次陷入无处可去的境地。
我想,实在没地儿去的话,就逛逛街,上一次来王府井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可是一问才知道,这两位对逛街同样没什么兴趣。
我们继续往东走,走到东单,小露提议去东单体育馆打乒乓球,我们都觉得这个主意还凑合,就去了。
我们在那儿租了台子,玩了整整一下午,战绩是:小露和她的同学平分秋色,各赢了十盘左右,而我几乎一局未胜——我一直以为我打得还可以,谁承想输得如此之惨!玩起来之后我才得知,原来这两位小姐是在天堂一中的女子乒乓球队里建立友谊的!
打到最后,我每次都被刷下来。坐在椅子上擦汗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建议她们玩台球的。
那天打完乒乓球,小露的朋友说要回去,我们就回去了。临上出租车的时候,那姑娘说:“有机会再出来玩罢。”——我相信这是绝对的客套话,因为这是无聊透顶的一天。
一个大高潮祁又一
那天晚上,我继续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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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9点的时候,有电话打来,是穆丹,她那边乱得很,有个分贝很大的乡村乐队在演出。
她问我干什么呢?
我说没事。
“那上我这儿来吧,今天的乐队不错。”
我说:“真可惜,我的零花钱刚刚挥霍出去。”
她说:“你少喝点,酒水免费。”
当时我家里正好没人,爸妈都去一个朋友那儿了。我给他们留了便条,说我打算回海洋局大院拿点东西,今晚就住那边了。——然后我穿了衣服,带上剩下的一百多块钱,从家里溜了出来。
那天穆丹的酒吧里客人很少,只有靠近乐队的两个桌子坐了人,服务生都聚在吧台聊天。
她招呼我坐下,自己拿了两瓶啤酒来,给了我一瓶。递给我的时候还说:“喝这个吧,我这儿压了不少。”
我问她怎么想起叫我来?
她说:“生意不好,叫你来捧人场。”
在电话里,穆丹要求我少喝一点,可是真的喝起来之后就是另一回事了。她自己第一瓶贝克是慢慢抿进去的,第二瓶就变成一口闷了。
后来她又问我喜欢喝哪个牌子的啤酒,我说我没感觉,只有燕京啤酒喝得最多。她说——“那就都尝尝!”
于是我们开始了“品尝”活动,穆丹叫小姐依次端来所有牌子的啤酒,喝完一种换一种,从常见的喜力、嘉士伯、青岛精装,一直到品种繁多的各类黑啤酒和果味啤酒。——好多牌子我闻所未闻,我们好象还喝了一种俄国出产的啤酒,味道非常差。
喝这些酒的间歇,我们以接力赛跑的形式往返于厕所和酒桌之间,各种模样的啤酒瓶子摆了一桌。后来乐队下来休息,穆丹正好从厕所里出来,我看到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几个乐手中间,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打算坐下,可是却差一点摔倒。
她和那几个乐手说完话,回到我们的酒桌前,非常肯定地告诉我说:“我不能喝了,我好象醉了。”
我十分诧异,我以为她早就知道自己醉了。
后来乐队又上去演出,声音很大。
我问穆丹:“你今天怎么了?”
穆丹回过头来喊道:“你说什么?”
我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心情不好吧?”
穆丹指了指乐队说:“看演出吧!”
于是我们就不说话了。
午夜12点,乐队演出结束,酒馆也要打烊了。
我起身说要走,穆丹说:“你干吗?”
我说:“还能干吗?回家。”
“送我成么?我招呼一下就走。”
我说:客气什么,当然行了。
在出租车上,我问她:“你还和父母住一起么?”
穆丹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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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他们都好吧?”
穆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想了半天,什么可说的都没有。我忽然发现,穆丹对我来说如此陌生,我们的生活像两条不同的射线,在同一点出发,向不同的方向冲锋,从此互不相干。这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心里一直将穆丹引为知己,我一直很爱她,我不想让她越跑越远。
穆丹忽然说:“你一个人住?”
我说是。
她说:“我上你那儿呆会儿成么?”
我说:“干吗啊你?”
穆丹说:“我现在不想回去。”
出租车在海洋局大院门口停下,我们走进去,上楼,开门,开灯,我乱七八糟的小窝暴露在灯光下。穆丹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说:“你这儿真舒服。”
我问穆丹要不要喝点饮料?
穆丹说不要,后来又说她想喝水。正好我也觉得喉咙发干,就跑到厨房去烧了一大壶开水。
出来的时候穆丹正在看电视,她问我说:“你这儿有没有好电影?”
我翻出装VCD的鞋盒子,问她想看什么?
穆丹想了一会儿,然后问我:“有没有那种又臭又长的?”
我立刻就翻出《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并且告诉她,这片子不错。
看片子的时候,穆丹说:“你要困就先睡吧。”
说来奇怪,那天晚上我半点也不困,精神反而特别好。我们一个坐在椅子上,另一个坐在地上,每人喝了半水壶的热开水,然后不断地按暂停,然后跑厕所。
快5点的时候,穆丹问我:“你操过你女朋友么?”
我说:没有。
“干嘛不操她呢?”
我挺生气,就说:“你管得着么!”
穆丹按了暂停,然后转回头来问我:“想操我么?”
我说:“你犯病罢。”
穆丹说:也是。然后就按了播放键。
过了没有五分钟,电影就结束了。
我看着穆丹,她的样子很老了,我是说,相对她的真实年龄来说,她实在太老了。她戴的饰物和发型与18岁格格不入,她的皮肤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化妆品的原因,看上去没有光泽——她身上的一切都像个饱经风霜的女人,不像18岁的姑娘。
我想起穆丹吃芒果的样子,还有她在雨中和那个帅哥挥手道别的样子——那时候她那么年轻,比所有姑娘更像含苞欲放的玫瑰。她应该穿上藏族服装,戴着那些硕大的耳坠和项链跳舞——至少,在我的眼睛里,她应该一直那样跳下去。
她转过头来,我正看着她,她问我说:“干什么?”
我笑着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穆丹被我逗乐了,她说:“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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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想。”
穆丹说:“那就来吧。”
她站起来,脱掉衣服。她的身体像她的脸一样苍白,两腿中间有浓密的阴毛,散发着成熟的气味。
她站在我面前,对我说:“你脸红了!”
——这话我记得。怎么可能忘呢。短短6年而已。
我有些紧张,在整个事件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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