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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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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方的一栋平屋中,抢出已经化装易容的翻天鹞子兄弟,到了秋华身侧,抱起秋华便走,进入原处一闪不见。

血雨剑仅走了两三丈,突变已生,遥见秋华失足倒在桌下,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人已有了着落,他不想操之过急上前察看,料想秋华决不会想到有人前来寻找。

等翻天鹞子将人抱走,他还不着急,以为秋华和千里旋风较量,可能力竭虚脱栽倒,并非奇事,一个江湖后辈,和千里旋风这种大贼较量,怎能讨得了好?不送命受伤已是天幸哩!

千里旋风独自迎客,在丈外止步抱拳行礼惑然招呼道:“在下姓鱼,是本处的……”

血雨剑止步点点头,算是回礼,抢着接口道:“你是大奥谷的主人,是飞贼千里旋风鱼跃。”

“尊驾……”

“先别问我。你在天下各地作案,发了不少财,在穷山恶水中纳福,很好嘛。”

“尊驾可否见示名号?请问大驾光临舍下有何贵干?”

“鱼跃,你不认识我?”血雨剑冷冷地问,呼名道姓,口气相当托大。

“恕在下眼拙……”

“我姓青,叫伯巨。”

千里旋风大吃一惊,脸色大变,退后两步戒备地说:“原来是血雨剑青大人,今天带人前来,是要擒鱼某归案么?”

血雨剑淡淡一笑,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难道你不知咱们四神从不过问于己无关的事么?”

千里旋风心中一宽,欠身客气地说:“请至客厅待茶,请,请。”

血雨剑一面举步,一面问:“刚才那位青年人……”

“他叫四海游神吴秋华。”千里旋风抢着答,稍顿又道:“这人出道甚晚,大人恐怕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呵呵!在下正是为他而来。”

千里旋风心中一紧,吃惊地问:“他……他是大人的属下?”

“不!我有事找他,请派人将他唤来,咱们谈谈。”

“这……这……”

“他刚才栽在你手下,是么?”

“糟!”千里旋风跌脚叫。

“怎么了?”血雨剑停步扭头问。

“刚才他被蒙药弄倒了,不是栽在鱼某手下的。”

“呵呵!何必大惊小怪?派人将他弄醒就是了。”

“不是这意思,恐怕他……他已经不在本宅了。”

“你说什么?”血雨剑不悦地问,接着说:“在本座面前,你敢这般语无伦次?”

“这……这……”

“他被蒙药弄倒,你的人将他抱入屋内,怎说他已不在宅中,你是什么意思?”

“抱走他的两个人,是翻天鹞子花家兄弟……”

“什么?”

“昨晚花家兄弟前来相约,要在下设法擒下四海游神,在茶水和银子中弄手脚。四海游神不喝茶,但在接银子时上了当。原是商量好了的,花家兄弟将人弄到手,便立即离开,不许在舍下生事。他们刚才将人弄到手,发现有人前来,必定从庄后走了,不辞而别啦!”

血雨剑脸色一沉,问:“后庄通向何处?”

“通至谷底,可至和尚原方山原一带,但若是路途不熟,将迷失在丛山之内。”

血雨剑立即向四名属下指示,命两人向谷口方向搜索,两人在庄院附近急搜,并向千里旋风说:“你领路,人抓不回,惟你是问,决不徇情,走。”

千里旋风心中叫苦,不敢不听,在这位大名鼎鼎的血雨剑面前,他天胆也不敢反抗,立即吩咐手下弟兄分批入山,穷搜翻天鹞子兄弟的踪迹。

翻天鹞子鬼精灵,他将秋华弄到手,发现栅门来了陌生人,心中有鬼,岂敢在庄中逗留,兄弟俩带了秋华出了后庄门,向后谷如飞而遁。

大奥谷深奥隐秘,主谷先转折通向西北,再折向西南,全长近二十里,山高林密,不见天日。其间更且岔出不少横谷,伸展如犬牙交错,稍一大意,便会迷失在谷中。那些横谷,有些是通向插天奇峰下的绝路,有些奇峰连苍猿也无法攀登,带着一个人,决难飞渡。

两人急如脱兔,盲目向里走,希望找一处隐秘角落,先逼出秋华的口供,再杀人灭口溜之大吉。

一面走,秋华怀中的银子一面凌散地向地上掉。

秋华神智已清,只是手脚不能动弹,真气无法凝聚,眼睁睁地被展翅大鹏扛在肩上带走,展翅大鹏的肩部,顶在他的腹下,幸好有皮护腰抵挡,不然的话,五脏六腑恐怕要被颠得翻出口外。

两贼走了两三里,谷道转西南。展翅大鹏叫:“大哥,可以找地方逼供了。这小子又沉又重,壮得像条牯牛,耗劲得很呢。”

翻天鹞子向左一指,说:“好!那儿林深草茂,找一处不见天日所在逼供。”

正走间,突听后面远远传来急促的犬吠声。翻天鹞子一怔,止步说:“二弟,听!犬吠声,是怎么回事?”

展翅大鹏脸色一变,说:“这是猎犬发现猎物时的吠声,能是千里旋风追来了。”

“他敢追?”翻天鹞子不信地问。

“他不敢追,但先前那些来客不由他不迫,正如咱们不由他不向吴小辈弄手脚的道理相同。”

“咱们等他。”翻天鹞子不悦地说。

“不可,不能耽误咱们的事。同时,对方是何来路尚未摸清,还是避之为妙。”

两人进入一座横谷,深入里余,树木已尽,眼前出现了怪石嶙峋,奇峰插天,枯焦的树干散布如鬼魅,起伏不定的死谷谷底景象。

“咦!这是被野火烧过的死谷。”翻天鹞子说。

展翅大鹏向里走,一面说:“犬吠声已近,姓鱼的追来了。走!到里面躲上一躲,这种地方反而安全、他们不会想到咱们离开丛林,藏身在这被火烧过的荒谷中。”

翻天鹞子向右侧走,一面说:“我去引走猎犬,你到谷底的峭壁下乱石中躲一躲,乘机逼问口供,快!”

两人分手各向东西,犬吠声渐来渐近。

展翅大鹏带着秋华,先向左再向右,往复走动,用的是引犬迷踪的方法,花了不少工夫,方直奔谷底。

谷底三面是插天奇峰,峭壁直上百寻,寸草不生,山根下怪石如林,荒草萋萋。

他到了一座倾斜的峭壁下,附近全是高有数丈,如坟如丘的青黑色怪石,星罗棋布,像是诸葛武候建在弥牟镇外的石垒八阵图。

他从石隙中钻入山壁下,将秋华向地下一丢,一面拭掉满头汗水,一面咒骂道:“小辈,为了你的事,累得咱们好惨,你真该死。”

犬吠声震耳,显然猎犬已被两贼的迷踪走法闹糊涂了。展翅大鹏虽然够聪明,却反被聪明所误,既然知道是死谷,追的人并不傻,根本就不再需要猎犬,仗着人多,尽可放胆往里搜,死谷内还能飞走不成?人自然在死谷附近藏身啦!

他却以为十分安全,定神留意调息,开始对付秋华了。

首先,他摘掉秋华用布卷包着,插在腰带上的凝霜宝剑,不加察看,不知是宝剑,信手丢得远远地。再解秋华的皮护腰和百宝囊,搁在一旁,算是缴了秋华的械,可以放心拷问口供了。

他把秋华倚放在石下,哈哈一笑,得意洋洋地说:“好小子,你这次可插翅难飞啦!”

秋华身躯麻痹,但尚可说话,冷冷地说:“原来在鬼迷店跟踪我的人,是你们两位。”

“不错,正是咱们,你很机警,可惜仍然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在数者难逃。你知道咱们是谁。”

“你们易了容。”

“不错。”

“但口音未变,一双眼睛易不了,仍然是贼眉贼眼贼骨头,贼性依旧。你是展大翅鹏花芳,不错吧?”

展翅大鹏大怒,狠狠地抽了四耳光,一把抓住衣领劈胸向上提,凶狠狠地说:“小王八蛋!你还敢嘴强?老子活剐了你。”

秋华感到口中咸咸地,脸颊发麻,嘿嘿冷笑道:“姓花的,大爷如果怕剁,就不会在江湖行道亡命了,有多少牛黄马宝,你放出来好了。”

展翅大鹏在他的胸腹上连劈四掌,打得他的内腑像要往外翻,最后扭翻他的身躯。一指头点在筋缩穴上,咬牙切齿凶狠地说:“小狗,你骨头硬,我不信你的筋肉也硬,制死你的筋穴,看老子好好收拾。”

秋华哼了一声,说:“制了太爷的筋缩穴,你就不能问口供了。”

“问不问无所谓,你可完蛋了。”

“如果不想问,阁下就用不着千里奔波追踪,耐心等待机会,买通千里旋风暗算太爷啦!”

展翅大鹏果然不敢下手,厉声说:“我不信你受得了分筋错骨。”

“分筋错骨有屁用,你问不出口供来。太爷的金子已经丢掉了,穷光蛋一个,不然也不至于找千里旋风敲诈勒索,这些事情不逼自招,算不得口供。”

“我问的是天残丐所要的名单。”

“见你的大头鬼,哪来的名单?”

“你这贱骨头准备要熬刑?”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大爷倒了霉,落在你手上,不熬刑也得熬。除了要太爷的命,你将一无所得。”

“老子不信邪,先教你尝尝错骨的滋味。”展翅大鹏凶狠地说。

他抓住秋华的右脚,右手大拇指顶住膝关节,徐徐用劲,要错开膝骨。

秋华笑道:“千里旋风的药很灵光,四肢麻痹毫无感觉,错开关节不痛不痒,怎能逼出口供?”

展翅大鹏恍然住手,冷笑道:“那么,太爷先使你五脏离位。”

说完,三个指头抵住了秋华的小腹,一手压住秋华的腰背,徐徐发劲。

秋华侧卧在地,浑身不能动弹,片刻问,额上冒汗,痛楚难当,内脏向上挤,压迫胸膛,呼吸困难,血液像要停止流动,而且上冲头部,苦不堪言。但他忍住了,咬紧牙关忍受。

正在生死关头,眼看就要昏厥,左方乱石丛中不远处,突传来千里旋风的声音,说:“这一带原是虎穴,右面不远处有一座石洞,曾经有两头猛虎在内营巢,三年前被击毙之后,以后不再发现虎踪,那儿可能藏人。”

另一人接着说:“两个笨贼并不笨,不会躲在虎洞内等死,这一带乱石丛占地甚广,易于藏身,搜一搜再说。”

展翅大鹏手急眼快地捂住秋华的嘴,静静地听完,方制了秋华的哑穴,将秋华塞入石缝中,藏起百宝囊和皮护腰,然后自己悄然向右溜走,要将来人引开。

果然不错,他窜近虎洞附近,千里旋风和血雨剑的一名属下,已循声追到,他只好先离开再说,藉草石掩身,向右面的山壁下急窜。地面碎石甚多,窜走间,少不了有小碎石被带动,发出碰触滚动的声浪,瞒不了人。

箭衣大汉发现人踪,一面小心翼翼地追逐,一面发出警啸,通知在别处搜寻的血雨剑。秋华身躯麻木,哑穴受制,被塞在石缝中,胸腹中奇痛彻骨,冷汗直流,心中暗恨。他发誓,如果这次不死,他要杀掉翻天鹞子兄弟和千里旋风,誓报此仇。

目前,他毫无希望,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来救我的五个人到底是谁?”他在想。

他只能概略地分辨进入栅的血雨剑脸貌,觉得十分面生,不知对方的来历,更无法估料对方的来意,反正对方能在短期间制服千里旋风,追搜花家兄弟,决不是无名小辈,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

正胡思乱想间,突觉双脚一紧,被人从石缝中倒拉而出。他想:“这恶贼又来了,大概已将来人引走,转回来对付我啦!看他能把我怎样?”

拖他出来的人,不许他有转动头部的机会,将他侧放在地,他只能看到拖在地下的一幅灰袍下摆。

“咦!这人是谁?”他想。

一颗异香扑鼻的丹丸,塞入他的口中。他看出送丹丸的似乎有点干枯,但肌色仍然红润。不等他有思索的机会,耳听到像蚊子叫般的奇异声音:“你很笨,既然以前能骗过这些取名单的人,为何这次要逞能熬刑?他们志在名单,舍不得一下子把你弄死,大可用缓兵之计和他们拖时间,岂不强似受辱熬刑?熬刑对你有何好处?”

他乖乖吞下丹丸,苦于无法出声分辩或询问。

对方似已料中他的心意,双手分别在他的腹背推拿,一面往下说:“解你的哑穴,但不许你多问。听着,片刻后药力行开,你便可以恢复自由,不妨静静地行功,助药力发散。这是强健筋骨蓬勃气机的仙丹妙药,你将因祸得福受用不浅,不仅可助你练气精进,更可益寿延年身心舒畅,有助身手矫捷灵活。所中的蒙药,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于你无碍,不必放在心上。

体内的变化,已不容许他说话,对方的双掌推动下,血脉汹涌如潮,原先被挤压的内腑,固气血畅流而恢复功能,痛苦爽然若失。澎湃的气血,不由他不敛神行功。

久久,他似乎已进入物我两忘境界,耳衅先前的奇异声再再响:“记住:人生在世,行事但求心安。区区两句话说来容易,却行之维艰。好自为之,青年人。”

声落,双手已离开他的身躯,微风飒然,身畔已无人踪,幽灵般消失了。

他收敛神智,挺身坐起,四周鬼影俱无,看不出来人的来踪去迹。被展翅大鹏丢掉的凝霜剑,静静地放在脚下。身侧,多了一个小布包,身旁地面上有用手指在地上划写的两行字迹:“赐汝神丹三颗,每十日服一颗,子夜吞服,服下即行功一个时辰,助汝练气臻于纯青之境。”

“又是那位神秘的灰衣人。”他喃喃自语。

他挂上百宝囊,插上剑系紧皮护腰,将神丹贴身藏好,一咬牙,自语道:“不废了这两个恶贼,于心难安。”

他先定神倾听,谷口有凌乱的犬吠声,左侧有人大呼小叫,右面有人奔跑的声音传来。

“且到右面山崖下看看。”他想。

沿山崖向右走,烧焦了的谷地怪石峥嵘,远远地,便发现展翅大鹏正窜入外面的古林,后面有两人穷追不舍。

第二十七章 大奥谷追堵

追逐的两人中,有千里旋风在内。

他心中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冷哼,利用怪石枯树掩身,也绕山崖急走,奔向谷口的参天古林。

展翅大鹏发觉未能将追逐的人摆脱,心中暗懔。他的轻功傲视江湖,千里旋风也是以轻功见称的人,彼此不分伯仲并非奇事,而那位箭衣大汉也同样高明,便不由他不心惊了。

他必须出谷,因为谷左也有人影飘忽出没,显然有人正在那儿穷搜,他必须将人引离秋华的藏身处,从谷右出谷,与乃兄会合和来人周旋。

他把千里旋风恨入骨髓,认为千里旋风不该出卖朋友,引这些人来追赶,不杀千里旋风此恨难消。

=奇=进入了近谷口的参天古林,谷左的人已闻警向这儿汇聚,穷追不舍,但他已不再恐惧了。

=书=正走间,前面出现三名千里旋风的弟兄,五六头猎犬发狂似的奔到,厉吠声震耳。

=网=后面十余丈,千里旋风和箭衣大汉狂风似的向前急卷。

“花当家请留步。”一名大汉叫。

他无名火起,一面飞扑而上,一面怒吼:“挡我者死!”

喝声中,双手左右齐扬,手中六七块指大小石连续飞出,射向张牙舞爪、咆哮着扑上的六头猎犬。接着拔剑急冲,一跃三丈,从犬群的上空飞越,咬牙切齿地扑向拦路的三名大汉。

猎犬发出厉嚎,六头猎犬被击倒了五头,在树下的草丛乱滚,声势骇人。

三大汉同声大喝,两面一分,避开展翅大鹏的锐锋,不敢接招。

最后一头猎犬回身冲到,恰好接住下落的展翅大鹏,向前跃起,张口便咬。

展翅大鹏不想被缠住,只想脱身,一见三大汉让出去路,他也就不再追袭,单足落地,刚想纵出,突觉身后有异响入耳,百忙中扭头一看,猎犬已跃上扑到,森森犬牙入目,近身了。

他已来不及转身出剑,只好向前纵跃。

晚了一步,“嗤”一声裂帛响,衣后摆已被猎犬撕下了一幅,一带之下,纵不出去了。

猎犬丢掉衣幅,一声咆哮,再次上扑。

他怒火焚心,大喝一声,扭身一剑急挥,人向侧闪。剑过爪落,猎大的两只前爪被剑挥断了。

“砰!”断爪的猎犬仍向前扑,撞中他的腹部,力道居然奇重。

他飞起一脚,将猎犬踢得倒飞丈外。可是,他也耽误了片刻光阴,千里旋风已经拉近至六丈外了。

他扭头便跑,急急如漏网之鱼。

“休叫他走了。”有人大叫。

“花兄慢走,咱们好好商量。”千里旋风大叫。

他向前穿林飞奔,一面叫:“没有什么可商量,太爷将要你好看,姓鱼的,你等着就是,我不信你能举宅飞升,你的家小将无一幸免,咱们走着瞧。”

“花兄,你听我说……”

“到阎王爷面前,你再说好了。”他急急地答。

将近谷口,前面一株巨树后,闪出一个箭衣大汉,挺剑迎面拦住说:“阁下,站住!凡事好商量的,你总不至于想丢掉老命吧?”

他飞扑而上,恶狠狠地身剑合一奋身抢攻,剑化长虹,兜心便点。他不知对方的来历,竟然狂妄地飞扑出招。

箭衣大汉冷哼一声,从容地一剑振出。

“铮”一声震鸣,火星飞溅,优劣立判。

他感到虎口一阵麻,几乎脱手,剑上传来的凶猛反震力,令他身不由己向左侧方冲退丈外,“砰”一声左肩撞着一株树干身形不稳,几乎倒地。

箭衣大汉一跃而至,大喝道:“丢剑投降。”

他扳住树干稳住身躯,全力一剑挥出。

箭衣大汉举剑挑绞,同时喝道:“你找死!”

“铮!嘎!”剑的接触声和刺耳的绞错声同时传出,他的剑被绞飞三丈外,落入草丛中去了。

箭衣大汉一声低喝,剑虹一闪,点向他的右肩井穴,捷逸电光石火。

生死须臾,他拼命向左滚倒。

这瞬间,银芒一闪,侧方树根下射来一枚亮银镖,“嗤”一声贯入箭衣大汉握剑的手掌背部。

“哎……”箭衣大汉惊叫,剑尖倏偏,“嚓”一声剑尖刺入树干,入木三寸。

展翅大鹏得亮银镖一击之力,震偏了剑尖,剑锋擦肩而过,危极险极,从死神的手中逃出来了。

千里旋风和另一名箭衣大汉快到了,大叫道:“大家先别动手……”

树根下出现了翻天鹞子的身影,叫道:“二弟,快走,我断后。”

展翅大鹏心胆已寒,怎敢逗留?全力飞奔出谷。

翻天鹞子断后,两人向谷外飞奔。后面,两名箭衣大汉和千里旋风,还有千里旋风的三名手下,穷追不舍。

奔了半里地,前面林影中青影一闪,血雨剑在树后闪出,叉腰而立,冷叱道:“在我面前你两人还想逃命,大概是不想活了。”

先前在鱼家,双方相距在二十丈外,仓卒间,翻天鹞子兄弟没看清血雨剑的面貌,这时相距仅四五丈,岂有看不清之理?翻天鹞子大惊,认得是四神的老二血雨剑青伯巨,不由心胆俱寒,向乃弟低喝:“折向,血雨剑就是他。”

展翅大鹏当然也认出是血雨剑,不等乃兄声落,已经向左折向飞逃。他赤手空拳,连照面的勇气也消失了,逃命要紧。

血雨剑没想到两贼居然敢抗命逃走,一声冷叱,身形疾闪,急截而出。可惜!他的轻功并不比两贼高明,没截住,只能衔尾急追。

翻天鹞子心中大急,青天白日之下,被修为精纯的人衔尾急追,不消多久,便会力竭就擒,那还了得?两贼血案如山,落在替官府卖命的血雨剑手中,凶多吉少。生死关头,他横了心,不顾一切后果,向后打出了三枚亮银镖。

血雨剑冷哼一声,左手一捞一抓,三枚亮银镖入手,五指一收,三枚亮角镖碎如铁屑,冷笑着叫:“有多少零碎,全送来好了。”

翻天鹞子几乎吓破了胆,也心中暗喜,一面向前飞奔,一面将另三枚镖身暗藏蒙药的亮银镖向后打出。

血雨剑太过大意,依样葫芦接住了三枚银镖,刚将镖抓碎,突然身形一颠,踉跄前冲,阴沟里翻船,着了道儿。

千里旋风恰好赶上,一看不对,赶忙一把搀住他叫道:“咦!青大人……”

“给我解迷的药……药……”血雨剑沉叱,站住了,居然能保持清醒,屹不不倒,可知他的功力深厚的程度是如何惊人,迷药对他起不了多大效用,可用力迫住药物内侵,短时间仍可支持。

主脑人物受制,其他的人慌了手脚,眼睁睁的看着两贼如飞而遁,未能及时追赶。等他们用药物解救了血雨剑,两贼已失去了踪迹,山深林茂,到何处去找?

血雨剑怒不可遏,向千里旋风说:“你带人守住谷口,我去找,不将两个恶贼弄到手,决不干休。”

接着,他只带了一名箭衣大汉,两人循踪急追。在原始丛莽中,林深草茂,高可及肩,荆棘藤萝密布,人从其中经过,决难掩去踪迹。

两贼所逃的方向,原先是主谷的谷底,但逃了三里地,迷失了方向,逃入向左折的一座死谷。

这座谷前三里有林有草,三里之后,丛莽已尽,奇峰猝然矗拔,满山全是及腰青草,不见树木,峰腰以上,童山濯濯,褐黑色的岩石和泥土寸草不生。别说是人,连兔子也无处藏身。

发现眼前的困境,展翅大鹏叫苦不迭,说:“快退!这儿是绝路。”

“咱们翻过山去。”翻天鹞子断然地说。

“咱们已经力竭,翻不过去的,恐怕到不了峰腰,便被他们追上了。除了走回头路,别无他途。”

“好,转回去。”

蓦地,身后传来了冷厉的嗓音说:“你们早该挖个狐洞藏起来的,这时走回头路不嫌太晚了么?”

两贼大吃一惊,火速旋身,但立即心中一宽。身后三丈外,站着神定气闲的秋华,虽则额上见汗,但呼吸十分平静。两贼不在乎秋华,只怕血雨剑。展翅大鹏有点莫名其妙,讶然问:“咦!你怎么也跟来了?”

“跟了你们许久啦,迟迟不下手,就是要离开那些人远些,此刻正是时候。”

“谁替你解蒙药的?”

“自然有人。”秋华冷冷地说。

“是千里旋风?”

“你问那些废话干什么?”

翻天鹞子狞笑着迫近,拔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来得正好,乖乖将名单说出,太爷也许会饶你一命。”

秋华屹立如山,纹丝不动,冷笑道:“你们两个恶贼,冤魂不散地死缠不休。在眉县你们要黄金,这时又要名单,口口声声要吴某的命,你以为你们是主宰吴某生死大权的恶鬼么?呸!见你的鬼。俗语说:人为财死,你两个财迷心窍的人,今天将埋骨荒山,吴某要埋葬了你们这两个欺人太甚的狗东西!”

翻天鹞子哈哈狂笑,举剑迫近说:“死在眼前,还敢逞口舌之能吹大气?真正可笑之至。”

“是否可笑,一试便知,你们并不比天残丐和阴手黄梁了得,他两人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做伴呢,老兄。”

翻天鹞子大怒,一声低叱,一剑攻出。

秋华向侧一闪,狞笑道:“把你那些可散泄蒙药的暗器献上来好了,比剑你不行,太爷今天要杀你,你尽管将压箱的本事掏出来吧。”

展翅大鹏拾了一段小树枝,从侧方欺上。

翻天鹞子一声低叱,扑身而上,再出“落叶飞花”,剑化点点银星,射向秋华的胸腹要害。

秋华不再闪避,抖开布囊口,光华一闪,龙吟动魄惊心,凝霜剑出鞘,伸向射来的剑影丛中,信手便绞,用上了剑锋。

翻天鹞子看到耀目光华,心中大惊,知道是宝剑,想收招已来不及,想变招避免和剑锋接触也力不从心,感到手上一轻,不由心中发冷,火速跃退。

“打!”他沉喝,左手暗藏蒙药的三枚亮银镖已先一步出手自保。

已经知道对方的暗器有鬼,便不用担心了。秋华屏住呼吸,剑左拂右振,震飞三枚银镖,疯狂前扑,光华飞射,“长虹经天”猛攻退后的翻天鹞子。

展翅大鹏见乃兄遇险,奋不顾身从侧方抢出,树枝贴地扫出。

秋华宝剑一沉,树枝应剑而折,信手挥剑反击。

展翅大鹏向侧仆倒,滚出丈外,剑芒以半分之差落空,险之又险。

翻天鹞子知道完了,大喝道:“弟弟,分开脱身。宝剑利害,以后再说。”

他一面叫一面逃,已远出三丈外。生死关头。他已顾不得乃弟的死活了。

展翅大鹏心中害怕秋华报复,怎敢迟疑?展开绝顶轻功,扭头飞遁。

秋华不追展翅大鹏,先追翻天鹞子。

只追了半里地,便追了个首尾相连。秋华盯在他背后不足一丈,一面追一面说:“阁下,你跑吧,我要追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等到你力竭趴下时,呆某方好好整你。快!别像老牛一般踱慢步。”

声落,轻轻在翻天鹞子的右臀点了一脚尖。

翻天鹞子真是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跑又跑不掉,要拼命又手无寸铁,他的镖已经用完,连拾一根树枝反抗的机会也抓不住,真是苦也。

他逃命的方向已经迷失,不是至谷底的方向,而是走的回头路。臀部挨了一记,他知道完了,但仍然作垂死的挣扎,拼全力奔逃,浑身大汗如雨,脚下逐渐迟滞,再逃了半里地,已是山穷水尽,油尽灯枯之境了。

秋华折了一根小树枝,不时抽他一两下,一面叫:“快走!快走!你这浪得虚名的鹞子,有种你就飞给我看看。”

他的脚已经脱力,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向前挣扎,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秋华又抽了两树枝,叱道:“快!难道要我抬你走不成?前面有五百两黄金,有价值连城的名单,去慢了就没你的份啦!快!快!”

翻天鹞子哪能快?脚下一软,被草一绊,突然向前仆倒,气喘如牛地叫:“吴兄,饶……饶我一命,我……我发誓,今……今后决……决不再……再打扰你……”

秋华一脚把他踢翻,冷笑道:“你这种人目无鬼神,发誓等于是家常便饭,平常得紧,没人会要你发誓。你苦苦纠缠在下,在下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不能便宜了你。走!快!赖在地上怎成?走不动爬也要爬着走,再不走就割掉你的舌头。”

翻天鹞子凶横一生,今天可倒了霉,为了怕割舌头,他只好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向前走,拖着麻木的腿,一步一颠。走了百十步,他发出一声哀号,重重地仆倒在草丛中,虚脱地叫:“要……要命你……你就拿去吧,我……我……”

秋华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翻,丢掉树枝,手按剑把冷然道:“在下本来倒不想要你的命,你既然想死,不想为活命而挣扎,在下也只好成全你了。”

翻天鹞子手忙脚乱地爬起,一面踉跄举步,一面哭丧着脸,恐惧地叫:“别……别动剑,我……我走,我……我挣扎……”

浑身已经虚脱,疲劳和惊恐过度,在最后关头固然还可拖延片刻,但不久便更为虚脱,更为衰弱。他只挣扎了百十步,在秋华的催迫下,终于像力尽的老牛,奄奄一息地踣倒,发出两声力竭的呻吟,双脚一阵抽搐,恐怖地瞪着眼,脸色死灰,猛烈地呼吸,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不是想在这儿埋骨?”秋华冷笑着问。

“我……我……我认……认错……”他拼全力吐了几个字,恐怖地瞪着秋华。

“你知道被追逐的滋味了吧?”

“知……知道……了……”

“你想不想活?”

“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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