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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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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休息日,万丽和孙国海逛街,迎面碰到了金美人,万丽一阵紧张,怕孙国海用什么不好的言语去冒犯金美人,她拉着孙国海的手,示意他往旁边走,想假装不见,但孙国海却不领会她的意思,还摇着她的手提醒她,万丽,是你们金处长哎!万丽赶紧跟金美人打招呼,孙国海也朝金美人点头,微笑,金美人笑眯眯地朝他们挥了挥手,说了声小两口逛街啊。就匆匆地过去了。万丽虚惊一场,回头才感觉手心里都汗津津的了,差一点对孙国海说“你对她态度蛮好的嘛”。但话到口边,硬是咽了下去。
下个星期上班,万丽在走廊里和金美人打照面,金美人特意停下匆匆脚步,说,万丽,你家孙国海怎么样?万丽头皮一麻,说话也结巴起来,怎、怎么,他怎么了?金美人道,万丽,这件事情上,你倒是有眼光的,你家孙国海,是个好人,心地很不错,给你选准了。万丽一口气松下来,赶紧说,我回去告诉他,金处长夸他呢。金美人说,我几次看到他,对清洁工都很友好,还给他们香烟抽,还跟他们聊天,站在那里,一聊能聊老半天,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德来。
万丽心里高兴,表面上还谦虚,说,金处长你说他说得这么好,他哪有这么好。金美人的脸说严肃就严肃起来,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说他好,只是一面,他的群众关系是好,但是在机关里,仅仅群众关系好是不够的,这一点,他可能还没明白。她稍一停顿,又补充一句,人一定要弄明白,什么重要,什么更重要。万丽没想到金美人会说这样的话。孙国海比万丽早进机关,在司法局工作也有好几年了,仍然是个科员。万丽进机关比孙国海迟,倒已经提到副科,但万丽不想拿自己的例子跟他比,因为大家都认为是向秘书长器重她,才进步得快。可是孙国海自己单位的例子更多,比他迟进司法局的人,也有好几个提了副科,还有一个已经是正科了,虽然群众也有议论,也有人觉得看不过去,但无论群众怎么看,对于孙国海的提拔和进步,是没有丝毫的作用的。万丽知道金美人这是真心实意关心她、关心孙国海,心里不由一阵感动,眼眶都有点湿润了,点着头,说,谢谢金处长。
回家万丽忍不住把金美人的关心告诉了孙国海,她最后说,所以,对一个人的了解是要慢慢来的,一开始我对金美人的印象真是不好,现在,慢慢地,就开始改变了。哪知孙国海不领情,说,我明白不明白,轮得着她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吗?万丽说,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孙国海说,我看见她围在领导身边奔来奔去的样子,我就不要看。万丽说,那是她的工作,她搞接待,不这样怎么做得好工作?孙国海说,我不管她工作不工作,我不要看的东西就是不要看。万丽又气起来,不客气地说,孙国海你没道理。孙国海说,我没道理就没道理好了。万丽说,机关里人家都说你脾气好,待人和气,怎么跟我说话就这么不讲理呢?你存心跟我作对?孙国海说,怎么是跟你作对呢,说的是金美人嘛,又不是说你。万丽道,但金美人是我单位的,就跟我有关系。孙国海说,但我就是看不惯她!万丽血涌到脸上,脸通红的,咬牙切齿地说,孙国海,我再跟你提金美人,我就烂舌头!
孙国海不解地看着万丽,茫然道,为什么?为了一个不搭界的金美人,跟我生这么大的气,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万丽听孙国海这么说,也在心里问了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跟孙国海一谈起金美人,就觉得话不投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万丽迷惑之间,忽然想起金美人说的话,好像一下点亮了她内心的那块昏暗不明的地方,金美人说,人一定要弄明白,什么重要,什么更重要,孙国海确实不明白,他一直只是按照他自己的那一根筋在思考,在行动,没有明白什么是重要,什么是更重要,更没有明白重要与更重要之间的关系。万丽觉得,她自己是有些明白了,至少已经开始明白,那么,她就有责任去帮助孙国海一起明白一些事情,万丽终于调整了自己的纷乱的思绪,她找到了方向。
万丽想到了章一程。章一程原先在一个区的司法办工作,因为工作上的来往和孙国海认识后,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往孙国海这里跑,孙国海又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两人便成了哥儿们,后来靠了孙国海的关心,章一程结识了孙国海的科长,又结识了局长,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调进了市局。为了罩着点章一程,孙国海还印琶孀忧肭缶殖ぐ颜乱怀谭旁谒强评铩U乱怀套允嵌运锕8屑げ痪。纱喙芩锕=兴锎蟾纾酱λ担挥兴锎蟾纾兔挥形艺乱怀痰慕裉臁5罄此锕R吹恼乱怀谭炊扔谒锕L岚瘟耍隽怂钦飧隹频母笨瞥ぃ伤锕4永床缓罢驴瞥ぃ饲叭撕蠖疾缓埃移臼裁春八瞥ぃ克锕K担故俏乙皇峙吹哪亍H硕嗟氖焙颍锕;岬弊糯蠹业拿妫淖耪乱怀痰募纾溃≌拢グ镂夷冒汤础33E谜驴瞥ず苊幻孀印U乱怀痰泵婊故切γ忻校澈笕慈滩蛔∠蚓殖に呖唷>殖た岬氖焙虿坏忝嘏懒苏庵窒窒螅殖に担淙晃颐撬等巳似降龋诨乩铮舷录豆叵祷故谴嬖诘模馐鞘率德铮桓龅ノ灰胱龊霉ぷ鳎偷糜泄嬗芯兀绻巳嗣淮竺恍∶簧厦幌拢蔷吐伊颂祝怀煞皆擦耍钦飧龅ノ坏墓ぷ魇潜囟ㄗ霾缓玫摹�
大家知道局长说的是孙国海,也知道是章一程去汇报的,都以为孙国海会跟章一程急,但是孙国海却好像满不在乎,也不改正,仍然要拍章一程的肩,仍然叫他小章,也仍然对章一程指手画脚的。好像局长的话是放屁,甚至比屁话都不如。不光章一程拿他没办法,连局长也拿他没办法。惹不起就躲,过不久,章一程就调了一个科。
其实一开始万丽并没有很把章一程的事情放在心上,本来她自己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已够她操心的,孙国海的事情,她顾不了那么多,但这会儿却突然想起了章一程,万丽觉得,提章一程的事情,可以刺激孙国海,她要谈的话题也就可以单刀直入了。
为了让单刀直入的谈话更具震撼力,万丽一开头就有意篡改事实,说,孙国海,听说章一程已经是正科了?孙国海不屑地拿鼻子“哼”了一声,正科?他正科,阿猫阿狗都可以当局长了。万丽道,但不管怎么样,他比你出息嘛,本来他是在你后面进来的,现在人家跑到你前面去了,你就不跟他比比?孙国海道,我跟他比?怎么可能?万丽说,为什么?孙国海说,他也配跟我比?我什么水平,他什么水平?万丽愣了愣,又说,你的意思是,他水平低你水平高?那他本来是在你底下的,现在这样,你心里就不难过?孙国海说,难过?什么难过?你是说我会不会嫉妒他?笑话了。万丽说,为什么?孙国海道,这还用问,我水平比他高得多,不在一个档次上。万丽道,那怎么不提你,提他呢?孙国海道,我想要当官,早就当上了。
万丽哭笑不得,一时没了下文。一开始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充分了,但没想到第一个回合就被孙国海打了回来,她闷住一口气,过了片刻,缓了缓神,又换了一个方向,说,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章一程现在是副科长,你就得把他当科长,不能老是小章小章地叫。孙国海道,叫他小章还是给他面子呢,我就是不叫他,不理他,又怎么样。万丽说,那就是你没道理了。一看孙国海马上要说“我怎么没道理啦”这样的话了,万丽赶紧说在前面,你要弄明白,这是在机关,不是在别的什么随随便便的地方。孙国海说,机关怎么样呢,我就不叫他科长,能拿我怎么样?万丽说,不拿领导当领导,那你还想进步,还想提上去?孙国海道,领导?什么领导,才不在我眼里呢。不如我的领导,我就不把他当领导。
万丽每说一句,孙国海就答一句,答得快,答得不假思索,好像是早就准备的,而且他的口气一点也不激动,很心平气和,好像一直在和万丽拉家常,但他说话的内容却是强硬的,滴水泼不进,万丽跟他说着说着,自己先沉不住气,恼了,声音也强硬起来,说,孙国海,你怎么句句话跟我别扭?孙国海这次稍稍停顿了一下,好像不太明白地想了想,说,哪有啊?不是好好的吗,我跟你闹什么别扭。他的态度很正常,很自然,完全不是装出来的,但正因为如此,万丽再次被闷住了,跟他谈不出个所以然来,跟他恼又恼不起来,因为他自己根本不恼不生气,他觉得一切正常。哪怕今天章一程提的不是副科,是副处,副局、哪怕是正局,他也一样是这个心态,刺激不着他。
万丽的情绪一下子就跌落下去,没精打采地说,那你就准备当一辈子小科员吧。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万丽才觉得分量蛮重的,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如果她自己不是副科级,那倒还好一些,关键她自己是副科了,说这样的话,就不太妥当了,而且还在科员前面加了个“小”字,万丽说了以后,也有一点后悔,哪料孙国海却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没觉得受到什么刺激,反而笑眯眯地说,你别着急呢,我会出息的,我会有大出息的。孙国海笑眯眯的一句话,却说得万丽差点掉下眼泪来,顿时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了,不就是因为章一程提了一个副科吗,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穷凶极恶地去刺激孙国海吗?眼光也太短浅,目标也太低了一点,对自己看中的人这么没信心,实在是太不应该,幸好没怎么伤害着孙国海,这么想着,一股温情涌上心间,忍不住过去搂住了孙国海。
十一
机关的人都知道,机关其他部门好进,有两个部门,好像是不大欢迎外人去串门的,一个是组织部,一个就是办公室。组织部是管干部升迁调动的,太敏感,而且组织部的干部,在外人看起来,一般都比较严肃,个个沉默寡言,紧闭嘴巴,好像他们嘴里时时埋着提拔谁不提拔谁的秘密,只要稍稍一张口,秘密就跑出来了。所以机关的同志,心里都愿意常到组织部走走,但一想到组织部威严的大门和组织部干部们严肃的脸,就收回了脚步。
办公室呢,虽然没有组织部那么多的秘密,却同样是要害的部门,因为在这里,所有的活动,都是在书记们、常委们的眼皮底下进行,大家基本上是如履薄冰的。机关的同志,如果有胆量经常往组织部、办公室跑,别人看你的眼光,肯定就不一样了。而伊豆豆这个人,却是不大在乎别人的眼光的,所以自从万丽调到办公室后,她常常过去串门,办公室的同志,开始的时候,也有些看不惯,觉得这个人不太知趣,但后来也都习惯了,伊豆豆几天不过来,还挺惦记她的呢。
伊豆豆来了,就坐在万丽对面,七扯八拉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等到和万丽同办公室的另一位秘书走开,伊豆豆就和万丽咬耳朵,传说一些机关的风言风语。洪书记到人大,平书记来后不久,伊豆豆跟万丽说,万丽,在机关工作,分寸一定要掌握好,跟人呢,是要跟的,但是既不能太松更不能太紧啊!万丽起初没有听明白,后来琢磨了半天,明白了一点,是伊豆豆在提醒她,跟向秘书长不要跟得太紧。
万丽当然是不以为然的,第一,她就是向秘书长一手培养起来的,不跟向秘书长跟谁?第二,她觉得这个“跟”字她不能认同,她与向秘书长之间,不存在跟与被跟的关系,如果说,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向秘书长给了她一个机会,创造了一个起点,那么今后,她会凭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一定不会辜负向秘书长的。伊豆豆听了万丽的这番表述,叽叽呱呱地笑了一阵,然后说,万姐啊,你以为今天的向秘书长还是昨天的向秘书长吗?万丽一愣,不知道伊豆豆指的什么。伊豆豆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都不懂,还想在机关混?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万丽发现许大姐走在她前面,但走得很慢,走走停停,万丽估计许大姐是有意在等着她,就加快了脚步追上去,喊了一声许大姐{奇书手机电子书网}。但许大姐并没有表现出是在等万丽的意思,回头看到万丽,“哦”了一声,说,是小万啊,好久不见你了,到底办公室工作忙啊。万丽说,还好。许大姐说,小万,你走了之后,妇联的同志们还挺想念你的。万丽估计许大姐是有什么事情找她,但许大姐不说,她也不好直接问,只能心不在焉地和许大姐打着哈哈。两人走了一段,说了说无关紧要的话题,许大姐突然道,小万,听说伊豆豆也要调办公室了,到接待处,跟金处长是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使万丽顿时愣住了,片刻之后,她脱口问道,谁说的?许大姐宽容地一笑,说,小万,你进步了啊,组织上的事情,确实不应该道听途说的,以文件为准嘛。不过我也是关心伊豆豆,才问你的。万丽说,我真的不知道。心里就有点打鼓,所谓的无风不起浪,伊豆豆三天两头跑到办公室来跟她套近乎,却从来没有听她谈到过这方面的事情,可见伊豆豆这个人,并不像她外表表现得那么简单,城府相当深,这么想着,又听许大姐说,小万,你的谨慎也是应该的,不过呢,既然都是妇联出来的干部,你在妇联的时候,也就数伊豆豆对你最好,你现在回过头关心伊豆豆,帮助她调动,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伊豆豆的工作能力,也是没得说,调接待处,更是顺理成章,还更能发挥她的长处。
万丽想否认这个事情,但看到许大姐一脸“别瞒我了,我都知道”的表情,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许大姐叹息了一声,又说,在机关工作,能力水平固然重要,但是机遇更重要啊。万丽不知道她指的谁,是说她万丽呢,还是说伊豆豆,也无法表态,只能暧昧地点了一下头。许大姐道,就说我们老戴吧,就是没有机会呀,老戴在组织部呆了那么多年,好几个在他后面的副部长,有的提了正部长,有的到市委、政府工作,都进四套班子了,我们老戴,一直还是个副部长。万丽听许大姐这么一说,心里一直迷惑着的想法,突然清晰了,两根断着的线头一搭,就连上了,许大姐以为伊豆豆是万丽帮的忙要进办公室了,所以许大姐大概断定万丽在市委领导面前说话很管用,当然戴部长不是伊豆豆,无论市领导怎么重视万丽,戴部长的事,是轮不到万丽说话的,但至少可以从万丽这里听一点口风,探一点消息,万丽想到这里,差一点笑起来,但看到许大姐严肃的神色,她不仅笑不出来,甚至有点想哭了,她赶紧说,许大姐,您可能误会了。许大姐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唉,我们老戴,就是太书呆子气。
许大姐又往前走了,万丽跟在她身边,觉得心情好沉重,许大姐突然之间,把一种无形的却是非常沉重的压力压到了她心上,她摆脱不了。许大姐当然是明白万丽的心思的,她很快调整过来,一扫刚才的紧张和严肃,笑眯眯地拍了拍万丽的肩说,小万,你是个人才,向秘书长是伯乐。她侧过脸认真地看一看万丽,忽然压低了嗓门说,机关里前一阵都传说向秘书长可能要动位子,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但向秘书长偏偏不动,这正好证实了我听到的消息——万丽赶紧问,什么消息?许大姐说,向秘书长和平书记,先前是有渊源关系的,关系还很铁呢。
万丽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放松多了,听得许大姐说,他们曾经在一个工作组工作过。万丽因为心放下了许多,不由脱口说道,那太好了!许大姐似乎从万丽这句话中听出什么含义,意味深长地看了万丽一眼,说,小万,我以前也跟你说过这个话题,现在忍不住还想说,在机关工作,政治上的敏感,政治上的嗅觉,是最要紧的啊!这话和向秘书长说得一模一样,连口气都差不多,万丽真切地感受到了许大姐的关心,心头不由一热,说,其实在机关工作也不容易,尤其在办公室,碰到什么事情,什么工作,如果领导观点一致,还好一点, 如果领导观点不一致,下面的人就比较麻烦的,起草文件也不知道听谁的。
许大姐说,那当然要听一把手的。她稍一停顿,又说,小万,今天我是随便跟你聊聊的,好久不见你,还蛮想念的呢,觉得有许多话想跟你说,你说奇怪吧,有时候,还真觉得怪亲的呢。万丽说,我也是,挺想念妇联的同事的。许大姐又说,今天我们随便聊聊,东扯西拉的,你也别往心里去。万丽知道许大姐在提醒她戴部长的事情,万丽无法,只得说,许大姐,伊豆豆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许大姐的脸色在一瞬间有点发灰,但也就是在一瞬间,很快就过去了,又恢复了正常和自信,不再说敏感的话题了,把话题拉回到伊豆豆身上,说,其实,只要是组织调动,妇联的同志到哪里,我都是支持的,就像你,当时要调你进办公室,我如果坚决反对,你的调动也不可能这么顺
利,是不是?我也是有理由的,你是我们妇联一支笔,你走了,妇联的工作会大受影响的,我们如果强调这一点,上面也会考虑妇联实际情况的嘛,再说了,老戴一直是在组织部的,你说是不是?但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小万是个人才,放在妇联会埋没她的,出去更有发展前途嘛,哪像我,在妇联一呆就是一二十年,没出息啊。万丽说,许大姐,真的要谢谢你。许大姐和万丽拉了拉手,说,不用谢。又朝她挥挥手,就走了。
许大姐的话一会儿说过去,一会儿又说回来,但万丽能够感受到的,分明只有一层意思。正是这一层意思,让万丽在以后的好长时间里坐卧不安,按道理说,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事实上许大姐确实是有恩于她,现在许大姐对她有所求,她能怎么办呢?人微言轻的一个新来的小秘书,能起到了什么作用呢?许大姐怎么会认为,伊豆豆要进办公室,就一定是她的作用呢?这个伊豆豆,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话都跟她说,要调进办公室的事情,却能够如此的守口如瓶,也太凶险啦。
万丽左思右想,也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想出来,一急之下,就找伊豆豆,先把她的事情问个清楚。伊豆豆在电话里听了万丽带着责问口气的询问,哈哈大笑起来,说,万姐啊万姐,我调办公室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嘛,怕我抢了你的风头?万丽说,我没有紧张,我只是听许大姐说了这事,觉得很突然,你都要调进来了,都没给我透一点点风声,口风好紧啊,可以进组织部了。伊豆豆仍然笑道,你想让我进组织部,别挤到办公室来是吧?我还偏不,我就认定市委办公室了,你拿我怎么办?
万丽说,伊豆豆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好不好,说实在的,你来了,我还多了个说话的人,这办公室的人,一个比一个话少,闷得死人。伊豆豆说,这倒也是你的心里话,另外嘛,其实你心里也明白,我不是吃笔头子饭的人,不会去跟你抢生意,我要进,也是进到金美人那里,跟在她屁股后面忙着伺候人,永远也比不上你那么优雅,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万丽说,那你是真的要调办公室了?伊豆豆狡猾地道,那还得靠万姐在领导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呢。
这个伊豆豆,永远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万丽一会儿觉得她是个让你能够掏心掏肺的亲密无间的朋友,一会儿又觉得她的内心深不可测,好像有个黑洞,深不见底,你要是朝里边看,能吓出一身冷汗来。伊豆豆见万丽不吭声了,主动出击说,怎么啦,觉得我这个人不好对付是不是?万姐哎,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有多么的复杂,有多么的阴险,有多么的无耻,我嘛,就是你眼中的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一个——万丽说,是呀,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你要是把我卖了,我还得替你数钱呢。伊豆豆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你太愚蠢。万丽说,那你到底要不要调来办公室?伊豆豆说,万姐,虽然我比你早进机关不几天,但机关的事情,我可比你看得透,告诉你一个道理,凡是组织上要动一个人了,要提了,或者要挪位子了,如果八字还没见一撇,风声就传开了,这事情啊,八成成不了;如果已经考查完毕,组织决定了,风声再传开来,哪怕传得再大,哪怕反对的呼声再高,这事情也能成。所以啊,我进办公室的事情,十有八九是黄了的。
万丽说,那到底是谁要调你的呢?伊豆豆说,我不如你福气呀,你背靠的可是真正的大树,我的这棵树呢,说起来也是老资格了,但也只是她自以为是而已——万丽忽然明白过来,赶紧说,是金处长吧?伊豆豆道,金美人想让我替她打打下手,毕竟人家也一把年纪了,噔噔噔奔了几十年,也累了。万丽说,这倒也是,现在的接待处,虽然金处长手下有好几个人,都不得力,金处长要是能够有你协助,倒确实是件好事情。伊豆豆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哎,万姐,许大姐跟你说我的事情,她什么意思?
万丽没有把许大姐真实的意图说出来,只是含糊了一下,说,她关心你吧。伊豆豆显然不能相信,说,你不跟我说实话。万丽想了想,说,你得把许大姐的工作做好了,别到时候她硬不肯放人,也麻烦的。伊豆豆说,你提醒得好,我从今天开始,就下死劲拍!万丽笑道,难道今天以前你就没拍过?伊豆豆说,拍,天天在拍,但下的死劲还不够嘛。说着两人都笑起来,到说再见挂断电话的时候,都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万丽和伊豆豆通过电话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机关是个是非之地,伊豆豆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仅仅是金美人想要伊豆豆,整个调动的事情一步还没有跨出,都已经传得人人皆知了,人言可畏,万丽想定了主意:把许大姐的托付忘掉,只当没这回事。
只是,有些事情却是万丽想回避也回避不了的,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许大姐自从和万丽谈过以后,几乎每天下班都有意无意地守着万丽,弄得万丽很尴尬,很心虚,下班竟要偷偷摸摸,要不就早一点溜走,要不就干脆拖拖拉拉,比别人晚上半个小时。但许大姐似乎很快也就掌握了万丽的行动轨迹,无论万丽走得早还是走得晚,总能看见许大姐的身影在机关大院里候着她。许大姐虽然时时候着万丽,但她永远只是在万丽前面慢慢地走,并不停下来,更不跟万丽说话,但万丽从后面看过去,许大姐无言的背影,就是一种无形的重压。在万丽心目中,许大姐一直是个有水平有分寸很自信的女干部,但这一次,许大姐显得有点沉不住气了。其实万丽也很理解许大姐的心情,组织部的正部长正要调市委当副书记,正部长的空缺到底由谁填坐,这对戴副部长来说,是最关键、也几乎是最后的时刻了,他已经错失过几次机会,这一次再错过,戴部长恐怕就难有再升迁的机会了。
万丽最后还是没有抵挡得了这种无形的压力,这天她去资料室找一份材料,经过向秘书长的办公室,门大开着,向秘书长一人在里边看文件,万丽就进去了,这天向秘书长情绪很高,也没问万丽是不是有事来找他,就和万丽东拉西扯说了许多话,后来向秘书长才注意到万丽有点心不在焉,停下来,耐心地看着万丽,等万丽把事情说出来。
万丽被逼到墙上了,支支吾吾地说到许大姐,又勉勉强强地提到了戴部长,在万丽说话的过程中,向秘书长始终微微笑着,虽然万丽说得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但向秘书长却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等万丽说好了,向秘书长说,小万,想不到你也会当说客了。万丽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向秘书长的脸色却一下严厉起来,毫不客气地说,小万,你才进机关几天,你懂什么机关的规矩?万丽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僵在那里了,这是万丽认得向秘书长以来,头一回见向秘书长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向秘书长继续严厉地说,记住了,只有这一回,以后,你少搅和,尤其是机关人事方面的事情,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向秘书长虽然严厉,但万丽明白他是出于对她的爱护,向秘书长说得对,她才进机关几天,她有什么资格搅和这些事情?这么想着,心里的一点点委屈也就消了。
向秘书长批评过后,脸色也渐渐好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万丽说,这个老许,也是个老机关了,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智商也太低了。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万丽心里还很害怕,也想跟着笑一笑,却没敢笑出来。向秘书长说,小万啊,老话说,人无欲则刚,人无欲则明,但是人哪能无欲?所以,我们要努力做到的,就是在欲望的驱使下,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人格和清醒的头脑。稍停顿一下,又补充说,这恐怕是我们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但是只要努力,我们就会离高度近一点,更近一点。万丽点着头,眼里快要涌出眼泪来,喃喃着说,向秘书长,对不起,我——向秘书长和蔼地笑了,说,小万,你还年轻,你可以犯错误,你可以犯许多错误,这件小事,算不了什么。
十二
在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下,外向型经济在南州市的城乡迅速升温,每一级的党委政府,都把指标下到下一级,创办合资独资企业数,就是干部的工作表现,就是考查干部的标准,还与干部的工资奖金挂钩,所以一时间,村村寨寨都使出浑身解数去招商引资。港商台商,外国企业,纷纷来南州考察,人们欢欣鼓舞,只等着合资、独资企业如雨后春笋,在南州的城乡蓬勃地生长。但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外向型经济的发展碰到了一只巨大的拦路虎,那就是普遍存在的交通问题。交通问题处处都有,但南州的情况更特殊,南州是水乡,四通八达的水道很多,过去用船载人载货比较多,因此在公路建设方面,就比别的地区相对缓慢落后些了。本来水乡小船吱呀吱呀的,是一种特色,是一种令人向往的景象,现在成了很大的负面因素。外商坐了飞机,转火车,转了火车又上汽车,这才到了乡政府,要想深入到投资办企业的第一线,说不定还得坐上突突突的机帆船走一段,经过这么七绕八转,头都晕了,时间也耗去无数,你的地再便宜,劳动力再低廉,市场再大,他也没有胃口了,打两句哈哈,就跟你再见,其实是再也不见了。
恰好这段时间,市委换班子,洪书记到年龄,进了人大,新来的市委书记平剑刚似乎就是冲着这“外向型”来的,一到任,就连着召开了好几个座谈会,都是为了解南州城乡交通阻碍外向型经济发展的情况,在经过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和听取意见后,平书记提出了“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在全市范围内,发动起一场大规模的修路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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