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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徒]隋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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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那该死的县令;不就是写了首诗;笑话你女儿丑么?你也不至于缺德缺到这个地步!〃想起在中原的生活;他心里就不住后悔。老实说;县令大人的女儿不算太难看。自己只是年少轻狂;信手图鸦罢了。结果没几天就接到了征兵令。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会杀的人去战场上耍大刀;那不是纯找死么?万般无奈;他只好当了逃兵;跟着同乡的几个年青人跑出了长城。结果;现在落于一群不读诗书;不讲道理的粗人手里做牛做马。
正烦恼间;左侧的客帐内突然有了动静。〃有人么?〃;那个喝得烂醉的客人粗鲁地喊。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合卜阑以最快速度冲了进去;点头哈腰地问。
〃没事;我;我只是不知道我的马有人照顾没有?马;马得吃夜草;加;加夜水!〃李旭从毡塌上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酒气熏得合卜阑直犯恶心。
〃您放心;您和徐大人的坐骑被放入了大人们的专用的马房;那里有三名马夫轮流伺候着。却禺大人吩咐过;用最好的麦、豆和草料喂!〃合卜阑低声回答;肚子里又开始嘀咕。〃他***;什么世道;马吃得比人吃得都精细!〃
〃嗯!〃李旭满意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坐起;把胳膊搭到了合卜阑的肩膀上:〃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其他人呢?〃
〃还有几个女奴在旁边的矮帐里;大人要不要叫她们侍寝?〃合卜阑陪着笑脸;看向李旭的眼睛。;他看到一双意味深长的目光;身上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位大人不会有龙阳之好吧!〃他惊惶地想;不敢再与李旭目光相接。
〃兄弟是汉人吧;贵姓?〃李旭搂着合卜阑的肩膀;慢慢向起站。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的身体非常沉重;几乎将合卜阑给压趴在地上。
合卜阑心中更慌;以前总是以自己相貌自负;如今却巴不得自己长得越丑越好。扭了扭身体;结巴着回答:〃不敢;小的姓潘。汉人名字叫潘占阳。大人也是汉人吧;不知贵乡何处?〃
〃上谷李仲坚!〃李旭简略地回答;身形转动;手臂从后侧卡住了合卜阑的脖颈;〃有士兵么;除了你之外?〃
合卜阑被憋得脸色发紫;想大声呼救;却看见李旭的另一只手摸向了挂在毡包壁上的古怪弯刀。他可没勇气用脖子去试弯刀的锋利程度;拼命喘了口气;结结巴巴地哀求:〃大人;大人;别;别;小的憋;憋死了!〃
〃快说;否则我一刀杀了你;然后诬陷你偷我的珠宝!〃李旭压低声音威胁。第一次用强力对待一个比自己弱的人;他装得一点也不凶。好在他身材比合卜阑高;又站在对方身后;所以才没露出马脚。
合卜阑知道背后那个混蛋肯定能说到做到。如果他一刀杀了自己;却禺大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奴仆而怪罪他心中的贵客。眼睛转了几圈想不到脱身之计;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却禺大人没安排。只有;只有巡夜的。晚上城门紧闭;你;你逃不出去!〃
〃带我去徐贤者的房间!〃李旭放下合卜阑;用刀顶着他的背心命令。
〃我怎么这般倒霉啊!〃合卜阑肚子里暗暗叫苦;今天真是运交华盖;两个小爷若是跑了;明天早上自己的尸体肯定就得挂在木城外边。
正寻思着计策脱身;猛然帐门一挑;先前醉成烂泥的徐贤者如狸猫一样闪了进来。
〃茂功兄!〃李旭惊喜地发出一声低呼。他知道徐大眼没喝醉;除了说起娥茹婚事那次;还没有人见到徐大眼真正醉过。但他却没想到徐大眼与自己配合得这么默契;自己这边刚有所行动;徐大眼立刻溜了过来。
〃弄这么大动静;死猪也被你吵醒了。让他把那几个女子叫进来;就说你需要从中挑一个侍寝!〃徐茂功瞟了李旭一眼;低声抱怨。顺手从背后解下一把弓;向合卜阑晃了晃;说道:〃若想跑尽管跑;看我们兄弟两个射得准;还是你跑得快!〃
〃不跑;不跑!〃合卜阑满脸是汗;点头如小鸡啄米。他刚才的确起过趁喊几个女子入帐之机撒腿逃走的念头;却没想到眼睛刚一转;就被徐贤者瞧出了端倪。附离大人曾经射落却禺大人的黑雕;这个消息他早就听说过。如果二人联手射自己;合卜阑知道自己即便有九条命也得横在地上。
〃快去;让她们进帐来;供附离大人挑选!〃徐大眼在合卜阑肩膀上推了一把;低声命令。
合卜阑被逼不过;只好哆哆嗦嗦地去了。徐茂功盯着他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跟告诉李旭;〃我刚才数过;两支巡逻队之间的间隔为小半柱香。你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偷了马立刻想办法冲出去!〃
几个女奴早就听见了李旭毡包里有说话声;但毡包的壁太厚;李旭与合卜阑说得又全是汉语;她们弄不清楚二人说什么;也不敢乱猜贵客的意思。听见合卜阑喊大伙进帐供贵客挑选;彼此默默看了一眼;悉悉嗦嗦地爬了起来。
主人请客;让女奴给客人侍寝;这在突厥是家常便饭。既然自己的部落被突厥人所灭;女奴们亦无法抱怨命运的不公;只能每天默默祈祷有一个好心的贵客看重了自己;把自己讨回去作个侧室。虽然侧室的地位低下;总好过了每月伺候无数个陌生男人。
‘今天这个少年看起来是个心怀慈悲的!’女奴们心里祈祷着;跟在合卜阑身后走进了客人的大帐。
〃快;给主人施礼!〃合卜阑急促地命令。
〃愿长生天保佑主人身体安康!〃女奴们蹲身下拜;努力展现自己较好的身材。
〃呃;别抬头!〃前方传来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回答。众女奴心中一楞;紧跟着就觉得脑后痛了一下;纷纷栽倒在地毯上。
〃把她们手脚捆起来;嘴巴用布塞好!〃徐大眼将手中弯刀向合卜阑晃了晃;命令。
〃这哪里是什么贵客;比强盗还熟练!〃合卜阑心里嘀咕着;蹲下身去;帮助李旭将几个女奴一一捆好。然后从被子上撕下布条;塞住了她们的嘴巴。
徐大眼借着门缝向毡包外观望;等到又一队巡逻的突厥士兵走远了;回过头来命令道:〃带我们去却禺的马厩;我们需要好马!〃
李旭在旁边收拾好了行囊;把舅舅给的角弓背在了身后;提起弯刀顶在了合卜阑腰间。合卜阑感觉到了刀尖刺破衣服后传来的冰冷;向前缩了缩身体;哆哆嗦嗦挪出了帐门。
徐大眼把时机选得非常好;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身影。突厥人无敌于草原;所以士兵们在夜里的警惕性也着实不高。蹑手蹑脚走了一阵;三人来到了高官贵族们专用的马厩前;徐大眼侧身闪了进去;片刻功夫;马厩里传来了战马的躁动声。
〃有两个马夫;都被我打晕了!一人两骑;挑马!〃徐大眼的身影从门缝里闪了出来;低声命令。
〃大爷?〃合卜阑小声惊叫。徐大眼的命令显然把自己也包含了在内;可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从来没干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下流勾当。
〃你想被我杀了灭口;还是被却禺绑在马背后拖死?〃徐大眼的双目瞪得滚圆;杀气腾腾地问道。
〃我是被逼无奈啊!〃合卜阑心中暗自哀叹自己的青白;把手伸向马缰绳。徐大眼问得有道理;如果自己不走;两位贵客只能杀人灭口。即便两位贵客手下留情;却禺追问起给人领路偷马的罪名来;等待自己的依然是一个死字。
〃可怜我潘家世代清白!〃合卜阑;不;读书人潘占阳哆嗦着;喘着粗气向战马背上爬。
马厩里养着大约二十多匹骏马;李旭从却禺手中赢来的黑风拴在最上游位置。见到主人半夜摸来;黑风低声打着响鼻;用脖子在李旭脸上挨挨擦擦。
〃带我们去大门口;有人问;就说却禺大人下的令!〃徐大眼跳上一匹看上去不错西域马;手里又牵了另一匹;命令。
〃这;这恐怕不太妥当!〃潘占阳 (合卜阑)突然勇敢了起来;坐在马背上回答。
徐大眼目光一闪;伸手就去摸腰间的刀。潘占阳 (合卜阑)一把拉住他;低声叫道:〃我;我的意思是;放;放一把火。〃
〃放火?〃徐大眼嘉许地问。他可没想到这么歹毒的办法;突厥营地是木头搭建;如果放起一把大火来;整个营地都可能被毁掉。
〃先;先找几个僻静处放火;然;然后咱们趁乱跑。到;到了门口;我;我假传命令;你们杀人夺门!〃潘占阳 (合卜阑)说话结结巴巴;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就这最僻静!〃徐大眼跳下马背;抓了几把稻草;绑在了距离自己最近一匹战马的尾巴上。
李旭见徐大眼决定动手;立刻下马帮忙。他自幼干惯了粗活;绑起稻草捆来速度一个顶三个;片刻功夫;就把除了三人坐骑外的所有马匹尾巴都扎上了草捆。
〃这;这都是他们逼我的;没;没我什么事情!〃潘占阳 (合卜阑)从靴子中间拔出匕首;跳上前将马缰绳逐一割断。李旭、徐大眼各自抄起一根为马厩照明的松木;先点燃了地上的稻草;然后顺着战马的屁股一一扫了过去。
〃唏溜溜!〃受了惊的战马发出一声悲嘶;撒腿冲出了马厩。一匹;两匹;三匹;十五、六匹突厥人精心培育的宝马良驹拖着火尾巴;在营地里四处乱窜。
〃敌袭!〃徐大眼用突厥语大喊;抓着火把跳上马背;顺手点燃附近的柴草垛。
〃敌袭!〃李旭照葫芦画瓢;骑在黑风背上;快速引燃一溜火苗。
〃了;了不得啦;保;保护却禺大人!〃潘占阳 (合卜阑)知道自己今天即便不参与放火;被抓住后也的给点了天灯。结结巴巴地大叫着;将手中火把专门向牧人家的牲口棚旁蹭。
〃着火了;着火了!〃远处有人大声叫嚷。数个火头在不同的地方燃烧了起来;把巡夜的士兵惊得手忙脚乱;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
徐大眼、李旭、合卜阑策马飞奔;径直扑向营寨大门。绑在惊马尾巴上的柴草不多;黑暗中看起来很吓人;除非碰巧点着突厥人为牲畜越冬准备的干草垛;否则;火焰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必须在突厥人从混乱中恢复镇定之前夺门而逃。蓄意放火在草原上是最被人嫉恨的罪名;即便是可汗的儿子放火;被人抓住也只有死路一条。
冥冥中仿佛有神明在保佑;四下里火头越来越大;不但是却禺的马厩附近;营地深处;还有数个地方冒起了红光;滚滚浓烟夹杂着火花扶摇直上;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
〃好像有人在帮忙放火?〃潘占阳 (合卜阑)惊诧地想。用力晃晃脑袋;他把这个可笑的念头赶了出去。除了两个胆大包天的少年;这年头谁敢捋却禺大人的虎须。这回篓子捅大了;如果被却禺抓住;恐怕得一刀刀活剐掉。不过;他***好像也挺刺激。他用力抽了坐骑几鞭子;紧紧跟上了徐大眼。
营地里一片混乱;号角声;哭喊声;长官的命令声;士兵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混乱与黑暗中;根本没人再去注意到李旭、徐大眼和合卜阑在混水摸鱼。
〃你;去保护却禺大人的马厩!〃徐大眼用马鞭指着一伙牧奴;用突厥语命令。没等牧奴们做出反应;三人六骑冲过去;迅速融入阴影。
〃他是谁;怎么命令咱们?〃有人低声向同伴询问。
〃你没看到那匹特勒骠么?骑特勒骠的还能是什么人?〃有人聪明者大声解释。拎起水桶、木杈;跑向火焰最明亮之处。
〃阿史那却禺;这是我报答你的!〃李旭回头看了看半天火焰;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无论今晚逃掉逃不掉;阿史那却禺都为他的阴谋付出了代价。
猛然跃起的火光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陶阔脱丝圣洁的身躯。
〃露水夫妻;这个词真美;你们汉人就是聪明;能造出这么有意思的词来!〃;少女微笑着;脸上的表情幽然神往。
第二卷 功名误 第一章 大贼 (四 上)
潘占强 (合卜阑)来突厥营地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因此对营内的布局甚为熟悉。眼下逃命要紧;他也再顾不上害怕;带着徐大眼和李旭东南拐拐;北绕绕;借着毡包的阴影的掩护;很快来到了营地的东门。
那守卫东门的突厥武士史迭密是个跟随阿史那却禺争战多年的老兵;为人素来机警。乍见城中火起;马上想到了有人企图制造混乱;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把麾下所有弟兄叫起来堵住了门口。本打算严防死守;让一只蚂蚱也蹦不出去。怎奈城中火势太大;片刻功夫;粮仓、马料场、匠作房、牲口圈;数个性命尤关场所全都冒起了浓烟。四下里;召集士兵的战鼓声;求救的号角响成一片。不得已;他只好把麾下弟兄一波波派出去帮忙救火。眼看着手头剩下士卒已经凑不够一个火 (十人);却猛然听见有急促的马蹄声向营门口涌来。
〃什么人;站住!〃史迭密拔出弯刀;挺身挡在了营门口。仅剩的七名弟兄也同时拔刀;围着他组成了一个攻击方阵。
〃特勤大人;给我一个令;让所有人去救粮仓火!〃三匹快马冲至近前;在最前边的那匹骏马背上;有个灰头土脸的汉人用蹩脚的突厥语回答。
〃是这个家伙!〃史迭密登时心头一松。马上的骑手他见过;此人是却禺大人的汉人扈从;又胆小又懦弱;几乎所有突厥将领都欺负过他;他却从来不敢还手;也不敢在却禺面前告状。
〃却禺大人的马厩失火;大家赶紧去救!〃潘占强 (合卜阑)将匕首刃部拢在手掌心;柄部向外;哑着嗓子大喊。
〃你先拿手令来给我看看!〃史迭密向前走了几步;漫不在乎地说道。合卜阑 (潘占强)勒马的位置距离营门有点儿远;手中那根黑乎乎的东西刚好不能被士兵们手中的火把照见。出于谨慎;史迭密决定先验明手令真伪再做定夺。
〃给!〃潘占强恭顺地将手向前伸过去;就在史迭密伸手接令的一瞬间;手腕一翻;匕首径直刺向对方的梗嗓。
〃啊!〃史迭密感到冷风扑面;本能地向后仰身。潘占强的匕首走空;立刻狠夹马肚子;战马高高地扬起的前腿;正撞上了史迭密的肩膀。
〃抓奸细!〃史迭密大叫着跌倒;还没等他爬起身;一支凌空飞来的羽箭已经射进了他的胸膛。
刹那间风云突变;所有士兵都楞在了当地。徐大眼等的就是这一瞬;拍马舞刀;直扑因缺了一个人而破损的步兵方阵。失去了头领的突厥士兵哪里是他对手;顷刻间被他砍翻了四个。剩下三人撒腿逃命;一个被合卜阑在背后用马蹄踏翻;另外两个被李旭用弓箭射倒在营门附近的毡包旁。
〃潘兄放吊桥;仲坚用弓箭封住街道!〃徐大眼高声命令。飞身跳下马背;从史迭密腰间解下城门钥匙。
平素见了血就哆嗦的潘占阳 (合卜阑)此刻也不哆嗦了;从地上捡起一把染血的弯刀;直奔挂吊桥的绞盘。抡圆膀子;咬紧牙关;三下两下将绞盘砍了个稀烂。失去羁绊的吊桥晃了晃;凌空拍下;〃咣当〃一声砸在了护城的壕沟上。
巨大的响声惊动营门附近的突厥人;十几个牧民高举着火把冲过来;试图将三名忙于开门的〃奸细〃拿下。李旭弯弓搭箭;逐一将火把的主人放翻在地。
众牧人见势不对;大叫一声;散了开去。李旭拨转马头;跟着徐、潘二人身后冲出了营门。
〃仲坚好箭法!〃徐大眼一边策马;一边称赞。
〃敌明我暗!〃李旭喘息着收起角弓。刚才那几箭;是他大半年来的苦练结果。若是在半年前遇到同样情况;此时他已经被牧人们用棍棒敲成了肉酱。
〃我会不会是在做梦?〃一个古怪的想法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燃烧的城市;失火的天空;还有一切关于草原的记忆;像梦一般虚伪飘渺。
耳畔马蹄声的的如潮;给出了一个最明确的答案。
此刻已经到了下半夜;月亮隐去;漫天星斗大得仿佛伸手可摘。三人顾不上欣赏草原上这璀璨的夜色;策动坐骑拼命赶路。直到天明时分;才找了一个小溪谷停下来休息。
仓卒出逃;谁也没带干粮。好在时处金秋;四下里野兽正肥。李旭蹲在溪流边喝了几口冷水;提着弓走进了溪边的矮树林。片刻之后又转了回来;手里却多出了两只沙鸡;一只野兔。
〃我来收拾!〃正瘫在石头上倒气儿的潘正阳突然有了精神;跳起来说道。
那边徐大眼早已用石头搭起了一个防风灶;三人一起动手;很快将沙鸡和野兔烤熟。虽然既没有咸盐;也没胡椒、八角之类调配;但疲惫不堪的旅人来说;这已经是人间美味。
〃二位英雄;你们今后去哪?〃潘占阳挥舞着一支兔子腿;含糊不清地问。
〃自然是回中原去;难道你还有别的去处么?〃徐大眼方向手中树枝;正色回答。即便是在逃亡途中;他的吃相亦保持了一贯的文雅。
〃征;征兵;你;你们不怕啊!〃潘占阳丢下啃了一半的骨头;伸手去扯沙鸡翅膀。他的骑术不怎么样;吃东西的速度却是一流。转眼之间;三只沙鸡翅膀;两个兔子大腿都被他填到了肚子里。
〃换个名字;找个偏僻地方藏起来呗。难道官府还真为了咱们几个小鱼小虾下海捕文书啊?〃徐大眼望着北方;心不在焉地回答。
昨夜的火烧得实在是大;从半夜到现在;三人少说也跑出有一百多里了。可在这里向北望去;那边的天空还是黑呼呼的;仿佛被烟熏过一般的颜色。照这情形推算;突厥人大半个营地都毁在了昨夜的大火里。却禺是个行军布阵的老手;按常理;他精心布置的营寨;应该充分考虑了秋季防火才对?怎么会被十几匹绑了稻草的马尾巴烧得如此之惨?
放了这么大一把火;三人不敢在附近久留。匆匆吃完了早饭;又爬上马背继续赶路。徐、李二人都经过长途跋涉的磨炼;身体的疲劳很容易恢复。潘占阳却是个读书人;没走多远就开始在马背上晃荡。
李旭心肠软;赶紧跑过去照应。每逢上坡下梁;都伸出手来相搀。即便是他如此小心;潘占阳还是掉下马好几回。眼看着衣服就被草擦烂了;露出里边光净洁白的皮肤。
〃二;二位英雄;你们;你们先走吧。我;我不能拖累你们!〃又一次被李旭扶上马背后;读书人潘占阳断断续续地说道。
〃一起出来的;一起走!〃李旭不容置疑地回答。
〃别;别这样;我;我是个废物;不;不能…〃潘占阳感到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带着哭腔哀求。
没等李旭说出彼此扶持的话;徐大眼突然拔出刀来;〃啪〃地一声架在了潘占阳的肩头。〃想开溜就明说;别用这种手段装死!〃他瞪起眼睛;怒喝道。
〃大爷;大爷;您有话慢慢说!〃潘占阳的眼泪鼻涕立刻消失不见;人一下子也精神抖擞。发现自己上当的李旭气得一甩衣袖;打马跑到了队伍前面。
〃哼!〃徐大眼轻蔑地发出一声冷笑;将弯刀插回了腰间。潘占阳哭丧着脸;跟在他身后哀求:〃徐;徐英雄;我才从中原跑出来;您;您老就高抬贵手吧。如果非要让我跟您回去。一旦官府的差役找来;咱们是杀官造反呢;还是先做几个月的牢;然后去辽东送死?〃
〃咱们把却禺的营地给烧了;不回中原;你还能去哪?〃徐大眼不愿意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回头横了他一眼;大声问道。
〃我;我有几个同乡去了东面契丹人的部落。听;听说他们还混得不错。〃潘占阳转着眼珠子回答。
〃契丹部落;距离这里远么?〃李旭在前方回过头;低声问道。
〃不;不远。要不;二位英雄跟我一起去?〃潘占阳听出他的话里有放行的意思;试探着问。
〃你自己去吧;路上小心些!〃徐大眼和李旭互相看了看;齐声回答。
经历苏啜部一场变故;二人都对异族部落的热情丧失了信心。混得不错又能怎样;该为部族谋求利益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可以放弃的牺牲品。契丹人虽然与突厥人交往不多;如果阿史那却禺向他们讨要放火烧营主谋;他们肯定不会为了两个外族小子去冒与突厥汗国交战的风险。
〃那;那小的真告辞了?〃潘占阳坐在马背上;犹犹豫豫地问。也许是因为在草原上很难遇到自己族人的缘故吧;相交虽然只有几个时辰;他心中对两个少年却有了一些的不舍之意。
〃走吧;尽量走谷地。早点找个小部落把马卖了;别张扬!〃李旭低声叮嘱了一句。翻开随身包裹;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塞进了潘占阳手里;〃安顿下来后;买几头羊渡日。〃
〃那;那怎么好;好意思!〃潘占阳连忙推辞;手伸向李旭;拳头却不由自主地将玉石抓了个紧紧。
李旭摇摇头;收拾好包裹再次上马。潘占阳小心翼翼地看看徐大眼的脸色;又看看李旭的弓箭;说了几句有缘再见的话;拔马向东。一边走;一边不住回头。
〃你这烂好人倒是大方!〃望着潘占阳越走越远;逐渐加速的背影;徐大眼笑着骂道。
〃茂功兄说我么?他好歹帮了咱们一场!〃李旭楞了楞;迟疑地问。在他印象中徐茂功一直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怎么今天却为了一块成色并不见佳的玉石计较了起来?
〃那家伙是怕跟咱们一起走目标大;被突厥人追上;所以才一个人溜了!〃徐茂功看了一眼笑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好兄弟;低声提醒。
〃啊!〃李旭懊悔地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一次又一次对别人的算计毫无防备;吃了这么多次亏还不长记性;自己真是长了一颗石头心眼儿!
〃算了;这小子是个人物。胆子虽然小了点儿;心眼够多;下手也足够狠!〃徐大眼望着潘占阳远去的背影;低声点评。
一人两马的背影已经只剩下了个小黑点儿;空旷寂静的荒原上;依然回荡着落寞的马蹄声。
第二卷 功名误 第一章 大贼 (四 下)
二人目送潘占阳去远了;也自打马南行。昨夜稀里糊涂跑了小半夜;眼前的〃道路〃早已经不是与九叔等人北上时用脚踩出来的那条。周围溪流上次北来时见所未见;一些矮小的山丘也与记忆中的面目全非。不过这些在少年心里都算不上什么大碍;所谓的路;都是人用脚踩出来的。草原上本来就没有路;只要你一直向南走;总有一天能够见到长城。
〃他昨夜曾经提马踏翻突厥的武士!〃走着走着;李旭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现在明白你有多笨了吧!〃徐大眼毫不留情地〃打击〃他的自尊。〃能策马踢人的家伙;只有你才相信他会往马肚子底下掉!〃
〃他怕跟咱们一起走;会被却禺的人马追杀!却不肯直说;非得想这么一个笨办法!〃李旭搔了搔头;不介意徐大眼对自己的评价。朋友之间就是如此;一个见面就说话臭你的人;未必心里不把你当兄弟看。相反;一个终日给你笑脸;满口赞誉的家伙;转过头就会捅你一刀。这也是他不愿意接受阿史那却禺邀请的原因之一;与一个如此〃聪明〃而又狠辣的人为伍;对方的一言一行你都得提着十二分小心去应对;这样的日子;纵使大富大贵;恐怕也乏味得很。
〃人家好心相邀;你却一把火烧光了人家的营地!〃徐大眼笑着回应。〃我若是阿史那却禺;不抓住你挫骨扬灰;解不了心头之恨!〃
〃前提是他能抓得到咱们!〃李旭大笑着踢了踢马镫;策动黑风跑了出去。阿史那却禺不是一个肯善罢甘休的人;他一定会动用所有力量追杀自己的徐大眼。所以潘占强找理由离开;并不令人感到愤恨。换了是自己;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逼着去送命;也得想办法逃走才是。
〃无论如何;跑得快些总是正理!〃徐大眼纵马追来;少年人爽朗的笑声顺着风传出老远。
营地烧已经烧了;再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也没用。眼下第1要务是逃回中原去;至于回到中原后如何躲避兵役;那是过了长城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两个人有四匹马;可以轮番换乘;一边行一边让坐骑恢复体力。如是见河涉水、见山爬山地急驰了一整天;到了太阳偏西;才又找了一个背阴的山坡下生火做饭。这回轮到徐大眼出去打猎了;李旭用石头搭好了火灶;又等了将近两柱香时间;还没见到对方回来。正焦急间;突然见到徐大眼的身影在自己上方不远处的岩石后闪出;手中角弓拉满;羽箭却斜斜地指向了半空中。
〃吱!〃半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有头山羊大小的黑雕拍动着翅膀疾飞冲天。徐大眼手中的羽箭脱弦而出;直奔雕腹;半途中却力道用尽;被黑雕翅膀带动的罡风吹进了树丛。
〃快走!〃徐大眼一射不中;立刻收弓。冲到李旭身边;拉着他奔向战马。李旭心中亦是大骇;问也不问;上马便走。二人顺着山坡跑出十余里;方欲休息;头上却又传来刺耳的雕鸣。
〃***;是阿史那却禺养的扁毛畜生;被你射杀了它兄弟;如今找你报仇来了!〃徐大眼笑着骂了一句;再次弯弓;头上的黑雕却不待羽箭搭稳;早已腾起到三百步之外。
三百步的高度;即便是养叔复生也无可奈何了。李旭和徐大眼相对苦笑;策动战马继续奔逃。刚刚绕过眼前的小山坡;南方的旷野却被几股腾起的浓烟挡了个死死。
〃是阿史那却禺的人;他们南下的路比咱们熟!〃徐大眼低声分析道。阿史那却禺看样子是动了真怒;远处刮过来的晚风中都带着浓浓的燎羊毛味道。不用问;一定是前来追击的突厥武士殃及无辜;把营地被毁的愤怒尽数发泄在附近的散落牧人头上。
从烟火冒起的方向看;南下的路肯定被人切断了。徐大眼和李旭两个人的武技虽然都不能算弱;可谁也没有一个人打十个、百个的本事。无可奈何;只得贴着丘陵地带向东急走。只盼着太阳早点落山;躲过头顶上那只该死的黑雕。堪堪又跑出二十里;脚下的地面却慢慢震动起来。
〃轰隆隆!〃闷雷一样的马蹄声贴着林梢传来;震得周围山坡瑟瑟土落。头上黑雕的鸣叫却愈发欢快;仿佛已经将两头猎物毖于爪底。徐、李抬头张望;只见前方不远处尘烟大起;不知道有多少突厥武士洪流一样滚过。
〃掉头!〃李旭和徐大眼同时大喊声;拨马便向西走。此地向南走是燕山和中原;向东走是契丹、靺鞨等部落;向西却尽是突厥人天下。慌乱之中;二人却也顾不了许多;拼命拍打着坐骑狂奔。跑着;跑着;却发现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烟尘向雕影所在处聚拢。
〃昨夜怎么没把这扁毛畜生烧死!〃李旭懊恼地说道。先前还有些怜悯火势太大;令很多无辜的突厥人今冬忍饥挨饿。眼下却只希望昨夜的火势越大越好;最好烧得阿史那却禺凑不出足够的战马;这样自己的徐大眼就有机会摆脱追兵。
事实却与他的期待恰恰相反;左右两侧冒起的烟尘越来越多。除了马蹄声外;耳畔已经渐渐能听到突厥人彼此联络的号角。整个草原几乎都被调动起来;一波接一波;不断有烟尘加入追兵当中。
二人从阿史那却禺马厩中偷来的坐骑脚程虽快;却也摆不脱整个草原追捕。眼看着;前方有两股烟尘越靠越近;将包围圈紧紧扎拢。
〃取弓;射出一条路来!〃徐大眼高声断喝。二人同时摘弓;边跑边将羽箭搭在了弓弦上。斜前方已经有人在大声欢呼;李旭用眼睛瞄了瞄;抬手向来人的坐骑就是一箭。
〃噗!〃〃噗!〃两匹骏马应弦而倒。徐大眼和李旭两个在追击者挡住去路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拦路的牧人高声怒骂;放弃被摔翻在地上;号哭挣扎的同伴不顾;不要命地策动战马追来。
〃找死!〃徐大眼低声喝骂。转身回射;羽箭离弦;正中一名追击者的胸口。那人身体猛然一顿;惨呼着跌落于马下。失去主人的战马向前冲了五十多步;嘶鸣着冲进了无边荒野。
李旭弯弓搭箭;听到背后有马蹄声靠近便回身猛射。第一波追到两个少年踪迹的是一伙普通牧民;人数虽然多;弓马却不甚娴熟。二人在前放箭;牧民们在后追击;看上去就像主动往箭尖上迎一般。折损了五、六个人后;追逐者渐渐失去了勇气。阿史那却禺给出的赏金虽然高;却没到了让所有人把命搭上的地步。而在两个汉人伢子的箭袋没空之前;即便追到他们的马背后;也没人有命再领取赏金。
太阳终于消失在前方的草丛里;头上的黑雕也不再嘶鸣。徐大眼和李旭心中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在他们身后;又响起激烈的犬吠声。
〃汪汪、汪汪!〃牧羊犬的叫声在刚刚开始变暗的暮霭中回荡。整个草原都被这嘈杂的犬吠声所惊醒;无数条火龙向李旭和徐大眼二人身后聚拢;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燃烧的孔雀在草尖上张开了漂亮的尾翼。只是;在这个乍暖还寒的秋夜;火把意味着的绝不是温暖。
〃他***;萧何月下追韩信也不是这种追法!〃徐大眼回头看了看;气喘吁吁地骂到。他这是第三次换马;已经轮过无数遍的坐骑显然没有清晨刚刚休息过时那般精神;跨出的步子越来越小;步伐的频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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