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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道三痴.雅骚-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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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联芳低声埋怨张原:“介子,你何必当众拒绝方阁老的建议,廷策删改一下又何妨。”
张原心道:“葆生叔你还是玩你的书画古董去吧。”口里道:“冰河说是那小侄殿试对策的中心要点,一删就成满纸无用之言了。”
张联芳摇摇头,不好再说什么。
张原去拜见房师张鹤鸣,徐光启也在座,兵部郎中张鹤鸣心情愉快,今科状元出自他的《春秋》一房,这是房官的荣耀啊,说道:“张原,这次若非徐赞善的坚持,你只怕参加不了殿试。”
徐光启忙道:“张大人出力最巨,若非房官力荐,我一阅卷官有何能为,还有刘尚书、吴阁老,都是今科状元的伯乐啊。”说话时,注目张原,心下极是欣慰,他能坚持不容易,张原更不容易,张原以一甲第一名让那些无耻宵小卑污言论都销声匿迹了——
……
琼林宴毕,张原率新科进士去鸿胪寺学习礼仪,官场上有一套礼仪的,由鸿胪寺卿亲自教导,练习了一个下午,傍晚出皇城各自回住所。
三月二十日,鸿胪寺赐状元张原冠带朝服一裘和十两一锭的纹银五锭,其他进士只有银子没朝服,状元总是享有格外的恩典,除此之外,朝廷还要传令绍兴府为张原建状元坊以示荣耀。
三月二十一日,张原执笔代丙辰科三百四十八名进士上表谢恩,这日要举行朝会大典。鸿胪寺设表案于皇极门之东,锦衣卫设卤簿法驾于殿前,本来皇帝是要到场的,但万历皇帝能出席传胪大典已经非常难得了,哪能指望他再升殿——
皇极殿中作乐,中和韶乐奏升平之意,司礼监的宦官在阶下鸣鞭。这个鸣鞭很有特色,不经长期训练施展不出来,鞭用鳄鱼皮制成。有一丈多长,那宦官执着鞭柄上下飞舞回旋缭绕,“啪”的一声。音长而韵,如鸾凤齐鸣,响彻云霄,迥异凡响——
鸣鞭三响后,鸿胪寺官员引张原及诸进士上殿列班,现在是按殿试名次排队,张原、文震孟、钱士升居前三,二甲第一名是贺逢圣,翰社其他社员的殿试名次分别是,洪承畴二甲第十二名、黄尊素二甲第五十九名、阮大铖三甲第五名。倪无璐三甲第十九名、张岱三甲第一百五十六名、许观吉三甲第二百一十名、孙际可以三甲最后一名垫底,丙辰科进士第一名和最后一名都是翰社中人,实为奇巧之事——
张原率诸进士向皇帝的龙椅宝座四拜后起立平身,赞进谢恩表,鸿胪寺卿举表案于殿中。赞宣表,礼毕。
翌日,张原又要率新科进士到北京国子监拜谒孔子庙,行释菜礼,繁文缛节,极是隆重。礼毕,易冠服,这便叫释褐,从此不再是平民之身,是官身了,出则舆马,入则高坐,堂上一呼,阶下百诺——
唐代进士要在大雁塔刻石题名,明代进士同样要刻石立碑,公推一名楷书好的新科进士书写碑文,众进士推举状元张原执笔,张原自知书法算不得佳,推荐文震孟,文震孟便用楷书大字写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张原等三百四十八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用兹告示——”
然后书写诸位进士的名字,碑文刻好后存放于国子监。
至此,殿试后的一系列典礼结束,选官授职开始,先前看着一甲二甲三甲似乎差别不大,都是进士,一到选官授职这差别就显示出来了,按《大明会典》,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和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二甲进士授给事中、御史、主事、行人这些正七品京官,三甲进士放外职为知县、推官之类的从七品官,从七品要升到从六品,往往就要十年的官场经历,张原以丙辰状元直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这官场起步就大大超越侪辈——
当然,在正式选官授职之前,还有一次翰林院的庶吉士考试,二甲、三甲进士都可参加,争夺二十四个进入翰林院的机会,一甲三人直接进入翰林院,除授品官,俗称“天上神仙”,从二、三甲经馆选进入翰林院为庶吉士的称“半路修行”,因为庶吉士无品,要在翰林院经过三年学习再授官,自英宗天顺二年以后,非翰林不入内阁,也就是说只有进到翰林院才有成为内阁辅臣的可能,所以除了那些年过五旬的老进士之外,其余进士都参加了三月二十四日的翰林院馆选——
三月二十七日,馆选结果公布,倪元璐和张岱名列二十四人名单,翰社十人竟有四人进了翰林院,大明第一社盟的地位确立了,对于张原来说,今日还有一件快事,科场舞弊案终于水落石出,那个已经乘船到了济宁的松江装裱匠被抓获,星夜送回京中,经三司会审,礼部郎中周应秋枉法及董氏父子陷害张原一案证据确凿,董祖常与三名董氏家仆以谋杀人定罪,董祖常是主谋造意者,斩;三名董氏家仆是从而加功者,绞;汪守泰因参与谋划,杖一百、流三千里;周应秋,绞;沈同和充军抚顺,赵鸣阳杖责并革除举人、秀才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董其昌因年老,疾病缠身,在刑部狱中治疗,未判决——
大明朝对科举舞弊案并无重刑,这次周应秋若不是主谋杀人并在贡院纵火,单是割截试卷至多就是革职,绝不至于死,只是人一旦犯错就止不住,越陷越深,终至灭顶。
……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张原等十位翰社进士到朝阳门外运河码头送那些落第的翰社举子还乡,善谑的周墨农叫道:“凄凉啊,吾辈落魄而归,介子、宗子你们十人春风得意留在了京城,实在是不公平。”
文震孟笑道:“诸位莫只看着介子、宗子连捷,且看看我文震孟,八次会试落第,这回却在礼部复试侥幸中式,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周墨农连连摇头道:“文榜眼是少年举人,还熬得起,如我今年都三十三岁了,也来个八次落第,那这辈子算是废了。”
张岱笑道:“这话莫让跌断腿的张老进士听到,张老进士今年高寿六十五,老当益壮,听你这般颓言,必当面唾你。”
张原道:“不知那位老先生腿能不能好,好不了的话只有致仕还乡了,场屋蹉跎一辈子,却是为了致仕还乡,人生跌宕悲喜,无过于此。”
王炳麟把张原拉到一边,问:“介子,你可有书信要我带回去?”
张原明白王师兄的意思,有些惭愧,王老师一家人待他太好了,王老师、王师兄、王师姐对他误了婴姿师妹的婚姻却无怨言,婴姿师妹比他小两个月,今年也十九岁了,士绅闺秀,十九岁未嫁人的很少了,去年七月的避园小溪中,他与婴姿师妹又有了肌肤之亲,婴姿师妹是决不肯嫁他人了,他又有什么办法把师妹迎娶进门呢,这似乎比救国御虏还伤脑筋啊——
张原取出昨日花了三个时辰重录的万言廷策递给王炳麟:“王师兄,将这个带给婴姿师妹看吧,可惜婴姿师妹不是男儿身。”抚竹痛哭的少女身影清晰如昨——
王炳麟长叹一声,对于张原与她小妹婴姿的事,他也不知该埋怨谁,张原或许不够决绝,可其中也有小妹婴姿情丝深系的缘故,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不是非黑即白、说一不二那么简明的,还有,父亲王思任对张原和小妹婴姿交往的态度也有些暧昧——
“张姑爷,小人夫妇这就要启程回去了。”
去年跟随张原数千里来京的船工夫妇过来向张原磕头,船工夫妇在京中待了三个多月,这次要回乡了,正好载王炳麟、周墨农等人回去,商周祚、张原买了很多京中礼物随船带回去送给澹然——
船工夫妇都是会稽商氏的家人,那船娘对张原笑道:“澹然大小姐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分娩了呢,生个白胖小少爷,又知姑爷中了状元,真是双喜临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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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小手婆婆
王微在青浦过了新年,正月十六与陆韬、张若曦夫妇一道启程去南京,随船带去了松江棉布八百匹、三梭布六百匹、斜纹布五百匹、织花绒布三百匹、提花丝绸两百匹,把一条三橹大船装得满满的,于二月初二抵达南京武定桥码头——
二月初六,盛美商号南京分号正式开张,商铺设在南京城最繁华的府前街西段,门面四间、里外三进,毗邻万源号通商银铺,万源号通商银铺就是宁波民信局的后台资本,除了出售银制首饰和用具之外,就是为民众寄信寄物,是宁波民信局在南京的一个中转站,王微在南京筹备盛美商铺时得到了万源号通商银铺的帮助,因为宁波民信局与盛美商号订立有合作契约——
王微在曲中旧院的姐妹是盛美商号的第一批顾客,而且南京百姓对旧院花魁王微可谓耳熟能详,王微脱籍从良,嫁给了绍兴名士张原,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在市井中广为流传,所以南京盛美商号开张之初就生意兴隆,分利缝衣工的法子依旧推行,盛美商号在南京的前景更胜杭州。
二月十五,陆韬、张若曦夫妇离开南京,陆韬回青浦,张若曦回山阴娘家,因为弟妇商澹然的分娩之期大约是在三月下旬到四月初这段时间,女子生头胎是一大难关,张若曦放心不下,要回去帮着母亲照顾澹然,张原别无嫡亲兄弟,传宗接代全靠张原了,张若曦对澹然这次分娩极为关心——
王微来码头送行,临别时问张若曦:“姐姐,何时把盛美商号开到京城去?”
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张若曦不禁莞尔,伸手将王微被风吹乱的一缕秀发掠到耳后,这女郎的耳朵晶莹如玉雕,全身上下无处不美啊。小原真是有艳福,笑问:“想张原了?”
王微俏脸含羞,低头道:“是,思念得紧呢。”
张若曦“格格”笑。却道:“说不定下月我弟张原就落第而归了,那你还去京城吗?”
王微睫毛扇动,睁大美眸,不服道:“姐姐怎么这么说话啊,今日是二月十五,正是会试第三场结束之日,介子相公定能连捷。”
张若曦笑:“好吧。若张原高中了,我们年前赴京,正好与澹然母子一起去。”附耳问:“那修微何时分娩呢?”
王微大羞,娇嗔:“姐姐!”
张若曦笑道:“早晚的事。”摆摆手,上船去了。
王微见船去远了,这才回商铺,却见隔壁万源号通商银铺的伙计过来叉手道:“微姑,京里有信到了。”说着呈上两封信。
王微大喜。接信看时,果然是张原的笔迹,一封时写给她的。另一封是给张若曦的,原本是要寄到青浦,现在南京就截下了,民信局就在隔壁啊。
拆信时王微纤指轻颤,看完信,更是芳心摇摇,遥望高天流云,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到张原身边去,却听那伙计说道:“这是张解元的信吧,另外还有六封信也是张解元从京中寄出的。寄到绍兴,明日将会递出去。”
“这么多信!”王微奇道:“让我看看是寄给谁的?”去银铺看时,其中两封是张原写给父母和商澹然的,再就是张原写给其族叔祖张汝霖的信、商周祚写给商澹然和商周德的两封信,最后一封却是张原寄到会稽杏花寺旁王思任府上王婴姿小姐的信——
当然只能看看信封,王微心道:“介子相公还给王婴姿小姐写信哪。这一对师兄妹之间如何是个了局?”王微知道张原与王婴姿的事,去年在砎园她曾问过张原,当时很有些吃醋,负气想回金陵,却被情丝系住,现在呢,思念深深,而醋意已淡——
王微回到盛美号商铺,命姚叔赶上张若曦的船,把张原写给张若曦的信呈上。
掌灯时分,李雪衣之妹李蔻儿来盛美号商铺找王微说话,这些日子若湘真馆有客人,李蔻儿就会避到王微这里来,免得被客人调笑,李蔻儿今年十五岁了,已被不少风流客盯着,要出高价梳拢呢——
李蔻儿是常来的,不用通报,径自到了内院,在天井边和蕙湘说了几句,就到王微卧室,说道:“微姑何事笑得这么好?”
王微又在灯下细看张原写给她的信,想着二人在一起时的甜蜜的时光,这女郎打心眼里往外笑,没提防李蔻儿突然走过来问这么一句,吃了一惊,心“怦怦”跳,啐道:“李蔻儿你是猫啊,走路悄无声息的。”
李蔻儿小狐狸般媚笑,说道:“我在外边和惠湘说了好一会话了,是微姑自己入神,却怪我,微姑在看什么?”偷眼急觑,在王微藏信之前瞄到“修微吾爱”四个字,忙问:“微姑,这是京中介子相公写来的信吗?”
王微见李蔻儿脸色紧张的样子,应道:“是了,怎么了?”
李蔻儿噘嘴道:“宗子相公说了要给我写信的,我盼了好多天了——”
王微安慰道:“宗子相公想必在专心备考,要金榜题名好来迎娶你呢。”
李蔻儿顿时回嗔作喜,含羞问:“那微姑说宗子相公今科能中吗?”
王微道:“那我们来卜金钱卦。”找了六枚铜钱来,掷金钱卦,李蔻儿先掷,一卦成吉,喜得眉开眼笑,待王微占卜张原能否高中时,一掷之下却得了个不吉的卦辞,不甘心,又掷,连掷四把方得了一个吉卦,自来卜卦只以第一次为准,再卜都是不算数的,王微有些不快活,李蔻儿反过来安慰她了。
夜里,李蔻儿就在盛美商号这里歇息,这女孩儿现在把自己当张家人了,所以和王微格外亲密。
……
三月初八日上午,南京内守备衙门的东厂理刑百户柳高崖带了两个番役突然来到府前街的盛美号商铺,送上一份贺礼,说是邢公公送给张公子的——
王微很是惊讶,小心翼翼问柳百户为何送来贺礼?
柳百户道:“王姑娘暂莫外传,张公子已经高中会试第六名,再有十来日就会有正式通告传至。”东厂、锦衣卫的消息何等灵通。北京是二月二十七会试放榜,十天时间,三千里外的南京邢太监就已得到了榜单——
王微喜极,赶忙代张原备了一份礼物回赠邢太监。那柳高崖又道:“现在殿试尚未举行,张公子极有可能进一甲,到时有消息我再来报知。”拱拱手,转身正待出门——
王微道:“柳大人稍等,请问柳大人,张原的从兄张岱中式未?”
柳高崖道:“这个我却不知,邢公公只对我说张公子高中了第六名。”
柳高崖走后。王微按捺不住喜悦,无心理账,到店铺看伙计做生意,见两个妇人在买棉布,其中一个妇人大腹便便,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两个妇人叽叽格格说小教场那边有个医婆善能接生,横生、倒生。这医婆都能接下来,产妇若遇胎位不正,稳婆束手无策时。那稳婆就会说请小手婆婆吧,只有小手婆婆能救命,小手婆婆手小如孩童,能掏,昨夜小手婆婆就救了栖霞坊的一个难产妇人,母子平安——
王微心中一动,就向两位妇人仔细打听,得知小手婆婆姓陈,据说祖辈曾是宫中医待诏,专为后妃接生。成祖迁都北京后,小手婆婆的祖辈并未跟随北上,留在了南京城,小手婆婆为人接生索银不菲,要三两银子才肯出门,一般顺产的也用不着她。要请她的都是为了救命,三两银子也值,二十年来,小手婆婆活人无数,不过说她好话的并不多,因为她医德差,索要钱物贪得无厌——
王微想到澹然的分娩,后悔没有早得知这个小手婆婆,不然就可以雇佣上跟着张若曦一道去山阴,现在都已是三月初八了,不知还能不能在澹然分娩之前赶上?
既然知道有这么个小手婆婆,王微总不能不做点什么,不然的话,万一澹然分娩不顺,那她会内疚终生,所以尽管知道很有可能赶不上澹然的分娩,王微还是决定尽一份力——
王微当即去小教场请那小手婆婆去山阴接生,小手婆婆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银子,说来回要两、三个月,这要耽误她多少事,王微现在也精明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与小手婆婆说好,赶上了接生就给一百两,没赶上就六十两,先预付十两——
三月初十,王微安排好了商铺诸事,带着小手婆婆搭民信局的快船去杭州,随行的是姚叔、蕙湘和薛童,那船老大说一路顺利的话,二十天就能赶到杭州,王微请船老大尽快赶路,以二十天为期,早一日到她就多付五两银子,船老大自是喜出望外,命船工日夜兼程,只用了十六天就到了杭州运河埠口。
王微没有去杭州盛美商号歇夜,连夜搭乘去山阴的夜航船,夜航船上乘客谈天说地,王微听说了张原的族兄张岱和族叔张联芳都春闱榜上有名,山阴张氏一科三进士,风水大发啊——
三月二十八日一早,王微一行五人在山阴县城的八士桥头上岸,还没到东张,就听人说张解元的妻子商氏难产,已经痛了一天一夜,四、五个稳婆侍候,有一个还是从杭州请来的,可就是生不下来,只怕有危险了——
王微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商澹然真的是难产,喜的是终于赶上了,对身边的小手婆婆道:“陈婆婆,这回要拜托你了。”
这小手婆婆年过六十,眼睛清亮,小小的个子行动麻利,挽着个长条药箱,王微要替她拿她拒绝,说道:“赶上了就好,老身也多挣四十两银子。”
此时解元牌坊内,上至张瑞阳、吕氏二老,下至婢仆门童,一个个惶惶然面无人色,王微带着小手婆婆进门,向二老略一说明情况,眼泪汪汪的张母吕氏急忙道:“快带陈婆婆去,快!”
王微领着小手婆婆上到西楼二楼,听得卧房内传来商澹然痛楚的呻吟,还没看到人,单听这呻吟声,小手婆婆就点头道:“还好,还好,产妇还有劲,体质不弱。”
进到卧房,只见螺钿大床上,一个稳婆从后抱着商澹然的腰,床边还围着四个稳婆和几个婢女,张若曦坐在床边拉着商澹然的手不断鼓励澹然要挺住——
小手婆婆一进来就喝命床边的稳婆和其他人都出去,只留床上那个抱腰的稳婆相助,把门关上。
王微和兔亭搀着张母吕氏立在楼廊上,张母吕氏《白衣大士咒》念了一遍又一遍,张若曦不安地走来走去,往楼下看,老父张瑞阳在天井边翘首望,宗翼善和伊亭夫妇、还有澹然之兄商周德也在下面焦急地等待——
时光难熬啊,在外等待的亲人们真如热锅上的蚂蚁,大约过了两刻时,终于听得房内“哇”的一声嘹亮啼哭,门还没开,那小手婆婆就已经骄傲地报告:“母子平安——”
张母吕氏和张若曦顿时泪流满面,张若曦向楼下的老父报喜道:“生下来了,母子平安。”
喜讯迅速传开,阖宅欢庆,先前的惶惶然只眨眼间就无影无踪,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
小手婆婆洗净了手开门出来了,向张母吕氏施礼道:“恭喜恭喜,贵府添丁了。”
张母吕氏现在没来得及品味添丁的喜悦,只要生下来就好,待进到房中看到一个红通通的婴儿躺在澹然身边,正大声啼哭,张母吕氏这才缓过劲来,高兴得又掉眼泪,不住夸奖澹然争气——
……
三日后,小手婆婆由姚叔护送离开山阴回南京,除了得到一百两银子的酬金外,张母吕氏还送了好些礼物给小手婆婆,真心感激啊,若澹然分娩有个三长两短,那家里人对张原中进士都不会有什么喜悦之情了,山阴刘知县六日前就已派人来报喜说张原高中丙辰科会试第六名——
商澹然身体恢复得很快,小婴儿也很健康,转眼就是四月十六日,这日午前,绍兴知府徐时进亲自领一班鼓乐吹吹打打来到东张解元牌坊前,张原殿试状元的报喜文书传到绍兴了,两根朱漆大旗杆很快竖起,状元牌坊即刻开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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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秘密与挽留
商澹然辛苦分娩之日,远在四千里外的张原正在京城朝阳门外与落第归乡的友人依依惜别,帆影远去后,留下来的十位翰社进士就在附近酒楼饮酒聚谈,他们这十人相聚的日子也不会长,因为下月初一,张原和文震孟就要进入翰林院从事史书纂修、诰敕起草以及经筵侍讲诸事务;倪元璐和张岱这两位庶吉士也在翰林院,不过庶吉士还不能算是翰林,庶吉士在翰林院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由翰林院、詹事府中学问渊博、官高资深者负责教导他们,学习期限一般为三年,然后进行考核,优者升为翰林院编修、检讨,次者出为给事中、御史,谓之散馆,就是说学成毕业了,庶吉士仕途升迁要比一般进士顺利,而且有成为大学士入阁辅政的希望,时人目之为“储相”,一般外放的进士最多也就四品知府到顶——
而洪承畴、黄尊素、阮大铖、许观吉、孙际可、夏启昌六人在授官外放之前,先要分配至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等衙门学习律令、熟悉政务,以及历练处理实际事务的能力,这叫进士观政,就是实习,为期三个月,所以张原、文震孟、张岱、倪元璐四人今后两年还能聚在一起,而洪承畴六人三个月后就要各任一方,只能通过书信联系了——
午后申时初,张原回到东四牌楼内兄商周祚的四合院,一进垂花仪门,就见景徽站在西厢房台阶上,双手别在背后,笑容可掬,脆声道:“小姑父,猜猜又有什么喜事?”小景徽因为叫“张公子哥哥”被母亲傅氏训斥过几次。现在终于改口了。
张原听到“喜事”二字心就“怦”的一跳。随即又明白这不可能,虽然预计澹然是这几日分娩,但要等到喜信传来。至少要一个半月之后,说道:“是不是你小姑姑写信来了?”
“猜中了。”
景徽双足一蹦,就从三尺高的台阶上跳下来。背在身后的手一扬,有一叠信,是澹然写给兄嫂、景兰、景微和张原的信,还有张原之父张瑞阳写给张原的一封信——
景徽喜孜孜道:“小姑姑真好,专门给我写了一封信,没和姐姐的信放在一起。”说着把信封亮给张原看,上面写着“商景徽收”呢。
张原笑,从景徽手里抽出父亲张瑞阳和澹然给他的信,却听景徽问:“小姑父是先看小姑姑的信呢。还是先看张老先生的信?”
张原含笑问:“这先后有区别吗?”
“当然有。”景徽笑眯眯道:“先看张老先生的信是孝,先看我小姑姑的信是爱,张公子哥哥——”。说漏嘴了。赶忙改口道:“小姑父该怎么选择呢?”
张原笑道:“小徽这么一说,吓得我信都不敢拆了。小徽教我,该如何选择,才能够又孝顺又有爱呢?”
景徽眨着晶亮的眸子道:“我有一两全其美之策,我帮你看小姑姑的信,念给你听,你呢,自顾拆张老先生的信看。”
张原大笑,曲指在景徽婴儿肥的脸颊轻轻一弹,问道:“你就是想看你小姑姑写给我的信对吧?”
景徽赶紧点头,笑眯了眼。
张原道:“不行,我说过了,不得看他人私信,各人有各人的秘密,知道吗。”
景徽“噢”的一声,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着,粉嫩的小脸微微泛红,小姑娘有些害羞了,因为“秘密”两个字让她想起六岁时在会稽白马山亭子里对张原说的话,她那时说要和小姑姑一样嫁给张公子哥哥呢,这是她心底的秘密,张公子哥哥答应了她不对任何人说的,张公子哥哥果然很守信用哦——
张原显然没注意到小姑娘的羞涩,他立在院中白玉兰下先拆澹然的信看,信是正月十六寄出的,他去年腊月二十六从京中寄出的信那时还在冰雪路上,这路途遥远,通信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他现在迫切想知道澹然生宝宝的情况,但着急也没有用,只有等待。
澹然在信里向张原描述了胎儿在她肚里踢蹬,说肚子大得好似塞了一个大西瓜在里面,还说她胖了许多,信写得很长,满是将为人母的期待和对夫君的思念——
父亲张瑞阳保持着在周王府做掾史长多年的严谨,在信里巨细不遗说家里的事、阳和义仓的事、翰社书局的事、盛美商号的事,又说山阴附近有多位殷实人家想投靠到张家为奴仆都被他拒绝,乡邻与人争讼请他向刘知县说情他也一概拒绝——
张母吕氏在信末亲笔附了几句话,说家里人身体都康健,澹然饮食、睡眠都好,让张原安心考试。
张原仰望四合院上方的蓝天,心道:“母亲,儿子已经是状元了。”
……
万历四十四年的三月小,没有三十日,传胪那日张原还对钟太监的干儿子小高说不是二十九日就是三十日去十刹海拜访呢,现在只有二十九日去了,明日就是四月初一,他要去吏部文选司登记注册,领取相关照牌后就在翰林院修史了。
二十九日上午辰时,张原让武陵先去十刹海钟太监外宅,说他将在午后未时来访,因为钟太监在慈庆宫当值,要出来有好长一段路,是要事先约好才行。
武陵走后,来福从外采购回来了,买的是给座师吴道南的贽礼,礼部刘尚书琼林宴上已经拜见过,吴阁老那日没参加礼部宴会——
吴阁老住在皇城西面的太仆寺街,从东四牌楼这边到太仆寺街约有十二里路,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张原没有乘车乘轿,步行前往,汪大锤和来福跟着,汪大锤的忠诚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汪大锤孔武有力,四、五个壮汉难近他的身,做个保镖够格了,论气力,汪大锤胜过穆真真大,但论武艺就逊色不少。
穆真真这两日身体不适,每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太仆寺街的两排数十座小四合院都是属于工部的房子,分发给各京官居住,张原也将分到一套,这里的房子比较狭隘,而且都是上百年的老旧房子,很不气派,眷属婢仆多的话住着就不大方便,所以很多京官都在京中另置房产居住,吴道南去年入京,一直住在工部分发给他的这座小四合院中,吴道南老妻已死,未续弦,随他进京的只有一老一壮两个男仆,还有那壮年男仆的妻子作为洗衣妇和厨娘,去年从江西入京时,谢绝地方官员提供费用和护从,行装简朴如普通人,身为正二品的内阁次辅,吴道南的清廉让人肃然起敬——
见到张原,吴道南瘦削的脸露出笑意,说道:“张翰林来得正好,我有几句话叮嘱你,过几日我就要致仕还乡了——”
“老师此言何意?”张原吃了一惊。
吴道南苦笑道:“老夫不慎取了沈同和为会元,这污点是怎么也洗不清了,言官弹劾甚急,我已向皇帝上疏求去。”
老仆来报,户科给事中杨大人求见,吴道南对张原道:“杨给事是你乡试时的房师,忠直敢言,难得的诤臣啊。”
杨涟进来了,见张原也在这里,很是欣喜,说道:“介子,你也劝一下吴阁老,万万不能因刘、姚的弹劾而辞职啊。”
吴道南道:“我已向皇帝上疏求去。”
张原道:“皇帝器重吴阁老,定会挽留。”
吴道南道:“工科给事中刘文炳攻讦我甚急,把我十年前主持顺天府乡试时的一桩舞弊案都翻出来了,也许真是我昏庸失察,我主持的科考常常出舞弊案,那年乡试第四名郑汝矿也是因为磨勘试卷时发现割卷舞弊而发配辽东。”
张原听吴道南这么一说,立时想到吴阁老这次肯担着风险取他入会试黄榜,肯定与十年前那次经历有关,说道:“场屋作弊,屡禁不止,是阁老谨慎认真,才能追查出来,很多考官含混着就放过了,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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