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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曲1 鹦鹉晒月-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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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紫不敢叨扰她。

徐君恩趁机求见被挡在门外。

朱砂传了万福进来,看似劳累的她此刻丝毫不见疲惫,七天的行程与养尊处优的人有几分关系:“她在?”

万福恭敬的上前:“回太后,在。”

“可曾观礼。”

万福弯腰道:“观之,太后……”万福稍微起身:“可要派人监……”

朱砂解开腕袖:“不用。”祭祖多年都没发生什么不妥,她不会傻到这时候出现,何况……只是生母而已,有什么需要关注的,如果真觉得她儿子在她这里受了委屈,直接带走就可,她也懒得费心:“下去吧。”

“是。”

皇上的到来在小小的帝陵村引发了不大不小的热闹景象,街头巷尾都是谈论皇家的声音。

郑贵人这些天不再上街,也不接近皇陵百尺,更不会在帝陵山外驻足只求见皇上一面,每年皇上祭祖,她也只是远远看一眼便不再多看,她是母亲,受不住一再观望。

可这次……郑贵人虽然担心可毕竟是曾经荣宠一时的贵人,不会仗着虚无的身份去做她自己办不到或者给他添麻烦的事,但这几天她一直精神不济,听着邻里间称赞皇上、赞美太后,她总有些心中忐忑,心疼儿子受了委屈也不能诉说的苦衷,无助儿子施政时无人管用的尴尬局面,这天下,如今有几分掌握在她儿子手里?还不是那个妖妇手握大权不放,却偏偏要受这份人情,就连她也要感激她对儿子的‘养育’之恩。

……

帝陵山中,陵墓若现,高林秘丛中高大肃杀的建筑群傲然天际。夏之紫带着自己的近臣,站在青山白云间最新的一座陵墓前停下脚步。

他是值得任何一位母亲骄傲的孩子,只是他的努力想得到他倾慕的人认可还有一些距离。

四周护卫远远避开。

臣子退后一步。

 
149母子见 
夏之紫望着这座正在施工中的复杂皇陵,手掌轻放在陵墓墓门的玉板上,手指下意识的摩擦着桀骜雍美的凤首,看眼深入地下的宽广陵门:

“这里三面临山……后有先祖庇佑……前方生机盎然,是先祖帝预留给圣培贤皇太后的陵地……当年若非那场冤案……这里葬下的应是我朝贤明通达的培贤皇太后。”

众臣沉默,不知皇帝提这些是何意?培贤皇太后和先祖帝伉俪情深人人皆知,只是结局让人悲叹。

秋凯归安静了一会,上前一步:“培贤皇太后一生为先祖帝,即便死时亦不想为贤名让先祖帝内疚,实乃我夏朝之福。”

夏之紫手指轻敲,神情苦涩:“朕把这里留给太后,不枉费此刻的造化神奇。”

众臣更加安静,想不出两者间有什么关系,反而是皇上的决定让很多人不解。

太后的陵墓于玄天三十三年开始修建,靠近先帝陵在先皇后之上,虽然因为户部紧缺银两停建过两次,但丝毫不影响太后陵的进展,没料到,皇上登基第一件重大决断,竟然是为修建中的太后陵迁址。

这座耗资更大、修建更久、占地面积更广的太后陵,不次于先帝陵墓,独立成穴、占据要塞,当时文臣谏言,皇帝力挽狂澜最终决定迁建,如今已是夏朝国库每年重要的支出之一。

“皇上体恤万民,知太后洪德,太后陵选在此地是天脉相合的祥瑞之兆。”

夏之紫心情不错的背手而立:“苗爱卿这话如果被死谏的臣子听到可谓大祸临头,哈哈。”

众臣陪笑,知皇上所言是谁。

秋凯归笑中无意,自从太后陵开始修建,太后从未问过进展,每年祭祖也不关心此地,似乎并不在乎这里的贫奢穷傲。

夏之紫望眼独立成型的方正陵墓殿,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太后对他可还有一丝怜爱为何他已求和,也不见太后像往常一样有时过境迁的打算。

……

日头浓烈,草木弯曲,迟到了三天的曲家父子终于抵达了这座不起眼的地方。

曲折坐在马背上,顶着宽大的荷叶晃悠着小褪,好奇的向四周张望:“爹爹,草。”

曲云飞头发未动的道:“那是树。”

曲折跟着念:“树,大树。”

曲云飞牵马,有气无力的走在路上,烈日烘烤而下,炎热火列,若不是儿子不让他骑马,他此不会在太阳下烤着。

“爹爹,抱。”

曲云飞把他推回马背上:“热。”

曲折不热:“爹,抱。”

曲云飞抬起头看眼太阳,刺目的阳光亮的睁不开眼,他伸出手抱过曲折,让小家伙坐他肩上。

曲折盖着荷叶从绿孔缝中张望四周忙碌的人们:“爹爹,羊……”

曲云飞掂掂腰上的银子,买了一只牵在身后。

曲折抱着曲云飞的头向后看羊:“呵呵……”

曲云飞看不见路,但还是加快了步伐,穿过繁闹的街道走入茂林之中。

阳光被苍天大树掩盖,绿意肆虐生长的软质植物高及膝盖,荆棘中开出的小花鲜艳异常,或红或绿的果实娇嫩欲滴。

曲折掀开头顶的荷叶,好奇的仰着头看这铺天盖地的‘绿草’。

曲云飞舒口气,缓和下身上消耗过多的水分,看眼官道之沿,再过一会就会与队伍会合,想到让他挫败人,他也没了前进的动力。

曲折从他爹身上爬下来,瞬间淹没在灌木之中:“唔……”

曲云飞再次抱起他,向前方走去。

……

朱砂换了便服,没让侍卫更随,带着亲近的宫人向先帝陵走去,每年一次扫陵,她并不出现在夏显的陵墓旁,她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她凭吊的地方,只是今年她想去看看,已经埋骨此地再也不能动她分毫的‘夫君’。

春江、春月在前面先行,秋江扶着太后走在中间,秋月提着贡品略后。

万福跟在最后,半弯的身躯几乎垂在地面。

先帝陵墓是至今年代最进的建筑群,雄狮象塑庄严宏大、天鹰游鱼精美绝伦,守陵的侍卫从未间断,里面陪葬着稀释国宝什锦九龙绣,同葬宫人一千六百、金银珠宝无数、珍奇异宝多如繁星,陵顶以金水走穴,墙壁是水银加固,据说陵墓中奢华壁丽美不胜收。

朱砂站在十层楼高的陵柱前,柱子旁龇牙怒目的雄狮镇压着锁魂的恶鬼,陵台上已经先于她们的到来摆上了贡果,显然不久前有人祭陵。

朱砂放开秋江的手,衣袖放于胸前遥看造价不菲的陵墓,如若他在,他是不是真要取金国之珠、秋国之木、海上之蛟来装点他的陵墓。

朱砂收回目光,看着一节节的台阶,愕然发现心中本有的恨却空荡无凭,想到的只是他未纳她时的英姿焕发,难道真的是人死了,想到的只有好吗?

朱砂抬起脚慢慢的步上台阶,两旁的石像如狰狞的恶鬼俯视着胆敢前进的众生浮华,朱砂登上高台,功德墙上瑶瑶万字道不尽夏显一生的峥嵘岁月,如若没有她的参与,他的江山又将是怎样的绿意翻新。

可惜,走不回如果亦没有重来,朱砂蹲下身,扫开陵台上的尘土放上一瓶七里红:“可后悔了?”后悔没有让她陪葬,后悔他一手缔造出的太后。

空荡荡的陵墓发出刺耳的风鸣,绿木苍天的大树遮盖不住覆盖广茂的皇陵,空出的天际边缘白云漂浮、碧蓝如梦。

朱砂讽刺的微笑:“或许我该让我儿子来祭你……”还是恨吧,恨他得到后肆意夺取:“对了,你儿子有没有跟你说,你的陵墓里不会有我,你准备的凤棺睡下的不过是你宫里女侍的衣服……你的墓已经封顶,如果你还执意让我入凤棺……”朱砂笑的更加肆意:“恐怕要掘墓挖坟,不知重视埋骨地的你会不会不得安寝、做鬼不安……”

朱砂倒上一杯酒,跟她曾不能面对的人聊起了家常:“地下可有你的爱妃?她们可曾欺你对她们的愧疚,你也可曾愧对为你生儿育女的她们……”

朱砂想,以他的多情怎么会不会,他宠爱的三子令他骄傲的大皇子,都是他一手培养的国之栋梁,结果却……:“你的儿子……呵呵,不愧是你的儿子……”朱砂淡淡的为自己倒上一杯:“本宫该说他小不懂事还是情不自禁。”

朱砂把酒洒下,看着水渍在石墓上散开,眼中蕴含着几缕不安和惆怅。

“哎,你……”朱砂叹口气:“郑贵人她……”到底是心疼了舍不得杀吗?你本情柔何苦要晚年专宠后宫之一:“或许,如果不是我出现的太晚,我也不过是你后宫中苦苦挣扎的一个。”你的后宫多少美人?多少年华?曾经征战天下、举目无上的你也曾让我倾倒,可生不逢时的差距,得来的是却是不甘和不愿。

凭借年少时的崇拜我为你守这天下,养大紫儿,可你却睡在这里,再也不是战场归来时于万千人中抱着婴儿时的我说天下当平的豪言雄壮,也再也不是我要看官道期盼归来的英雄,实时弄人,还没来的及让爱刻骨,你以生生挖空了我所有的迷恋,以至于我连信都薄弱的自我唾弃。

“夏显……多想回到你曾抱起我的一幕,看不到你的野心不会沉迷你的气魄,不会心念你,时过境迁,我也站在了你的位置,比我小的他说的那层爱慕可是如我当年那样对你,可惜……都在错误的相遇,或许我该跟曲云飞走……”

朱砂扶着墓碑站起身,头有些轻微的眩晕,她站了一会抚弄着墓碑上雕刻的一戟战矛,眷恋中透漏着无边的恨,几经挣扎的交换,不过换来一声长叹。

“太后……曲太督已到。”

朱砂点点头,默然的转身下阶,已不想扰了死人的清净。

万福相扶。

走到一半,朱砂停下脚步,想回头看看那个人如今是什么样子,终是没动。

……

“皇上,太后去了先帝陵。”

夏之紫抬起头想了一会让汇报的人下去:“荣安。”

荣安快速跑进:“皇上。”

夏之紫有些期待的问:“太后可有交代?”

荣安垂下头,小心的摇晃脑袋,突然又抬起:“皇上,曲太督到了,要传召吗?”

夏之紫没了兴趣:“不用。”往日都是自己代替母后祭父陵,今年母后连这件事也不需要他了。

夏之紫合上奏折疲惫的靠在龙椅上。

荣安心疼退下,最近皇上一直精神不济,太后这次可把皇上教训的不轻,不知太后何时才能消气。

……

皇陵埋骨,风流险地,国之重守,即便是一方泥土也是天子天家,徐君恩记得,二十年前,他跟随先帝来这里挑选葬地,一转眼物是人非,就连该跟在他身边风流不羁的那个人如今也只是陪着儿子看看这天。

“她去祭他了?”

曲云飞看眼不远处打滚的儿子,口气漠不关心:“那又如何?”她如果想去谁拦的住。

徐君恩想想也是,往年她不祭并不说明她永远不去,但云飞的回答也太随意了……:“好奇你是不是介意?”

曲云飞嘴角讽刺的扬起,他有资格介意吗?“如果我介意还能挖了皇陵?!”他没有那么自找没趣,他不犯错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如果再让她抓了把柄,他岂不是没了翻身的余地。

他早看透了,朱砂想起他来,他就是人家的爱人,想不起来他什么也不是,或许就如朱砂所言,谁让他死皮赖脸的贴过去,不怪人家任意践踏。

徐君恩诧异的看他一眼,觉的他是不是受刺激太深:“曲折很可爱。”

“不用你提醒。”

徐君恩当没听到:“明日大祭,你会不会参与。”

曲云飞见儿子摔倒又爬起,温和的一笑:“你说什么?”

“明日大祭……”

“不了。”

徐君恩叹口气,心想他和太后真要闹到这一步?“或许她想看到你。”

“我认为她更想看到曲折。”

徐君恩无话可说,曲云飞明显在和朱砂斗气,连说话的语气都如此寒人心骨,他可是又在委屈他的付出和太后的漫不经心。

……

皇陵祭祖,前三清礼后三奉经,僧侣过百万吊皆白。

今日天气晴好,绿林昂然,官员待命,僧侣吟唱,高进已经率领先行官,开启了皇坛的祭台。

夏之紫身着祖祭,率领文武百官朝陵。

朱砂紧跟其后,礼节周到完美无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之紫与朱砂错开一步跪在皇蒲上奉香,周围经声呢喃。

台下百官叩拜,颂德之声此起彼伏。

夏之紫一叩,缓缓直起身时,突然小声的开口道:“母后为何心情不欲?”说着再次叩首。

朱砂看了他一眼,再次叩首:“皇帝这次来,可是想本宫在此静修几日。”

“儿臣不敢。”

——礼毕!敬香——

夏之紫起身,转身扶起太后。

朱砂向前趋步准备接香,看着前方巍峨的巨形天祭台,目不斜视:“紫儿……”

夏之紫心喜的望着前方:“母后……”

朱砂接过香柱:“母后没有怪你,这里清净又兼顾避暑,母后就在这里住些日子缓和下京城的气氛也好。”

夏之紫有些急,接香的手险些掉了手里的香柱:“母后,儿臣没有……”

“我知道。”朱砂把香没入檀炉,双手合十再次叩拜:“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母后想了很久,你说的对,我错在先,是该静静自己的性情,往日你小,母后的举动肆意惯了,是该改改自己的行事作风。”

夏之紫着急的把香燃上:“母后,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让母后……”

——成!叩——

夏之紫跪:“母后,您是夏朝太后,你想怎样是您的自由,儿臣断然不敢违逆您的意思,您听儿臣说,儿臣只是一时昏了头,才……儿臣错了,您跟儿臣回去好不好。”说着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看着他的母亲。

朱砂从不是慈母,也不吃讨好的套路,何况她也没打算让紫儿放低身份求他:“你做的对,不用急着推翻你的推测,何况本宫那天确实……”

“朕不想听!”夏之紫站起来,仓惶逃至诵经队伍。

朱砂无奈的想笑,这孩子……说他不懂事还真会自欺欺人,不听就不存在吗?

徐天放注意到皇上的反常,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出什么动静,心里有些着急。

徐天放移开目光看向缓缓走向另一边诵经队伍的太后,急忙垂下头不敢多看。

徐君恩站在武将之首带领百官叩拜。

三礼六跪结束后,皇陵祭祀台恢复了本有的宁静留下焚香后佛殿传承般的幽清。

……

朱砂回到祖殿,宫女立即为太后退下繁重的服饰换上轻便的衣衫。

春江急忙跑进来:“太后,皇上在外面候着。”

朱砂阻止秋江为她退佛珠的举动:“先让他进来。”来的真快。

朱砂清楚,她和皇上之间只是小事,曲云飞的话才值得她多想想。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起来吧,看茶。”

夏之紫松口气,偷偷看眼神色平静没有怒态的太后半坐在木椅之上:“谢母后。”

朱砂放下佛珠,看眼夏之紫已经换下的衣服,满意的颔首:“皇儿无需多虑,母后心里有数,在这里住几日是权宜之计,皇儿不用内疚。”前朝的局势她不用问也知道一点,今日她召见紫儿的举动应该多少弥补一些。

夏之紫有些急:“母后,是孩儿不好,母后教训的有道理,孩儿还小需要母后多方提携,母后怎么能扔下孩儿自己在这里伴父皇。”

朱砂真的不气,紫儿的话她听着也相信他此刻的虔诚,但他拂开自己的手怒视自己的神态也是朕,只因他是皇帝,然后才是她的儿子。所以朱砂依然坚持了自己的决定:“母后觉的此地不错,皇儿处理完这里的事早些回去便罢。”

夏之紫不愿,太后好不容易有软化的迹象,他想……“母后——”

“不用多言。”

夏之紫看眼母后没一丝火气的样子,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母后不再想想。”

朱砂喝口茶,轻飘飘的看眼夏之紫后笑了:“皇儿什么时候想见母后了可以常来走走。”

夏之紫心脏微缩,母后是在讽刺他吗?虽然母后在笑,他却觉的母后心不在焉。

夏之紫黯然的垂下头:“儿臣让沈贵人陪……”

朱砂莞尔:“你让她陪我这个老婆子是赏她还是罚她,不用了,本宫自己呆着挺好。”

“可……”

“皇儿,该怎么做母后心里有数,你想来祭祖母后没有拦着,母后希望你明白,母后没有怪你的意思,母后要处理的也不是你的问题,所以皇儿别胡思乱想,母后更不会干预你处罚曲太督的事。”

夏之紫闻言,心放下了一半,自从他处置了曲云飞心里一直愧对母后,怕为此再生间隙,如今母后亲自承诺,他虽是放心了一些,可想到母后不回宫又阴郁了几分。

连续半个月的祭祖渐渐进入尾声,虽然不知陵墓中的先烈有无感到活着人的追思,但是活着人们终于舒了一口气,因为这些天,太后和皇上渐渐破冰,偶然还能看到皇上陪同太后在殿外走动。

看似和谐氛围让紧绷的局势慢慢缓和,臣子间的交流多了,紧张气氛消融,曲云飞事情似乎也在缓缓淡去,只是曲云飞依然没参与进朝局中来。

随着归去时间的临近,夏之紫显的心烦气躁,与众人的和乐相比,他有些低落,母后的坚持他无力说动,只能想着多亲近她几分改变她的主意。

夏之紫心情郁结的走出祖殿,漫步在青山绿石当中神情萎靡,这座恢弘的帝陵山,他来过多次却没怎么看过几眼,说来惭愧,他尚不如这里的居民对这座山的熟识度,可他将来却埋骨此处。

夏之紫挥退了侍卫,慢慢的走远,因为心情不好走出了很远也未察觉。

荣安不敢提醒,默默的跟上。

夏之紫一身便服,终是走下了祖山,立于浮生繁华之中,遥看生动活灵的众生。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回回无人注意这对仆从,最近皇上祭祖,来往此地的权贵不胜枚举,其中不乏下山走动的官吏,这里的人也不过是把他们当做了出来寻乐子的子弟。

夏之紫迈步而入,他的江山他的护陵地,历代生活于此皆是为了高山之上的帝王寝陵,这座城镇可真是尊贵又无趣。

荣安跟上,垂着头亦不吭声。

街头的转弯处,一位妇人背着一篮鸡蛋神情无神的走着,她似乎满腔心事神情落寞,不知是走的累了还是到了摆摊的地方,她无意识的坐下,背上的鸡蛋也不曾拿下。

“让开!这是我的摊位。”老汉把占位置的人轰走,骂骂咧咧的道:“菜都踩坏了好几把。”

妇人下意识的道歉,惊醒的看看四周,发现她走错了地方,立即打起精神往前走,就在她打算抬脚时,骤然抬头看向左侧,那里有位俊朗的少年,停在一个蒲扇的摊位前讨论着什么。

妇人瞬间攥紧背篓,眼中泪光闪闪,她急忙压制住心里的惊涛骇浪想快速转身离开,又不忍不看她朝思暮念的人。

夏之紫摆弄着手里的蒲扇,神情已经好了很多,他扇着风闻着扇面上的淡淡香气笑容如日月之光:“荣安,可是太……夫人喜欢图形。”

荣安立即赔笑:“公子好眼光,夫人见了一定喜欢。”

妇人不自觉的迈步期近,她的孩子,她想看看孩子,想走近一些摸摸她无缘的孩儿,他长大了,像先帝一样伟岸,她认为此生都不得见的孩子,如今就在几米之外,如神如皇,不愧是她的孩子。

夏之紫又拿起一面紫色的蒲扇,再看看手里粉嫩的颜色,皱着眉分析:“我觉的夫人应该喜欢紫色?”

荣安继续赔笑:“对,公子最知夫人心,公子买的夫人一定欢喜。”

夏之紫瞥他一眼,责怪的声音中难掩心喜:“你那张嘴里本公子选什么都好。”

郑贵人闻言欣喜的掩苦笑,是皇上,是她儿子,站在人群中亦掩不住他的帝王气度,他现在在笑,他心情很好,郑贵人恨不得抱住他,告诉这里所有的人这是她儿子,可她不能,她只能站在一旁,因儿子的得意而开心。

摊主笑着招呼:“公子,你家小厮说的不错,这两面扇子可是摊位上最好的,现在都被公子您挑去了,不知公子是送内人还是……”

荣安立即接口:“我家老妇人。”

夏之紫瞪他一眼,转而恢复如初:“紫色太沉稳。”不适合他心目中的太后。

送她吗?郑贵人高兴的眉宇间闪过苦涩。

摊主摇摇头:“公子,这您就不懂了,如果您是送心上人当然是粉色,可如果是老妇人还是紫色更好,更能显出老人家的高贵大气。”

夏之紫没有听,两面扇面都不想放下,粉色纵然不适合她,可它这里已经选不出一面值得她执于手中的物件:“荣安,两面都选如何?”

荣安怎敢说不好:“公子英明。”

“买面擅自有什么好英明。”说着拦了荣安的手,自己拿银子付账。

荣安跟着傻笑,只要皇上心情好,买下什么都无所谓。

摊主笑的合不拢嘴,不讲价的客人他最喜欢:“小公子真孝顺,出门在外也知体恤家里的母亲,实乃仁孝的典范,您放心,我这扇子您拿回去定能得母亲喜欢,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手艺。”

夏之紫反复的把玩着扇面:“这东西能在她手里把玩也是三辈子休来的造化。”

摊主无奈:“是,是,公子说的是。”哎,遇到这样的客人,是看不出扇面的精良了。

背着草笼的妇人,黯然的退后一步,眼中的思慕被什么蛰了一下疼的揪心,他说能被她把玩是扇子三生的造化,看来在他心里,做工精巧风中带香的扇子尚配不上他要送出的人,而他要送给的人是那个取代了她,如今坐于宝殿之上无比尊贵的女子。

郑贵人颓然的后退一步,夏之紫眼中的亮光刺痛了思儿心切的母亲。

夏之紫浑然未觉,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集市上东西并不精致,比起每年送入静心殿的贡品,这的物品只能说是平庸,但胜在清雅新奇。

夏之紫走了片刻又被一枚石质簪子吸引,这枚簪子细看并无出奇之处但就是太不出奇反而让夏之紫觉的有意思,这枚石簪只是簪子的形状,什么装饰也没有。

夏之紫拿起来。

荣安无奈,这东西太后断断不会戴。

郑贵人苦涩的随着儿子停下脚步,说服自己是儿子买个他的哪位宠妃子。

夏之紫满意的看眼簪子,透过阳光把玩了片刻,越看越满意:“本公子记得,老妇人喜欢轻减的物件。”

荣安本想复合,但话锋一转提醒道:“老妇人喜欢雅质轻减的,不是真的轻减。”然后忍不住提醒皇上:“公子,您往四周看看,几乎所有的夫人都用这样的簪子,怎么能用这类东西污了夫人的风华。”

夏之紫果真看见有人戴了童言的簪子,其中一个背着竹笼的夫人戴起来尤其没有讲究,夏之紫立即放下手里的簪子:“果然是俗物。”

郑贵人心里一阵难受,总觉的他这句话是因为她才形容出口,郑贵人不自觉的低下头看看自己发白的衣衫,破旧的鞋子和垂下的白发,经久不打理的容颜已经苍老如枯,郑贵人神情干涩的拉开与他的距离。

此刻她的样子,怎么配站在那样他身后。

荣安见皇上放下,赞许的点头:“公子慧眼。”

郑贵人不自觉地握住头上的石钗,虽然于儿子手里的不是同一款,但此刻却觉的此物俗不可耐,偷偷的扯下来隐于袖中才安心了一些。

苗帆轻佻的吹声哨子,到底是皇家之地,街上偶然走过门户小姐,也别有一番惹人怜爱的羞意。

秋凯归急忙把他拉回来:“别闹,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也不怕上面怪罪。”

“你懂什么,这叫及时行乐。”

秋凯归不喜欢他轻佻的样子,心里还在为太后担心:“你就不担心国事?”曲云飞到现在还在与太后僵持。

苗帆稀罕的看他一眼:“有什么事?现在两边天不是挺好,一位万里无云一位晴空万里,我们的好日子总算来了。喂,喂,快看前面的小娘子,是不是纤弱如柳、姿态妙曼。”

“苗帆!”

“别生气,容小生上前打声招呼。”

秋凯归没拉住,让其撞上了一旁的姑娘。

姑娘条件反射的闪躲,撞上了身后的妇人。

妇人心神不宁的往前扑倒,摔碎了一篮子的鸡蛋,溅了临近的人满身黄污。

此地瞬间叫嚷声四起:“怎么搞的!走个路也能招灾。”

“谁的鸡蛋,敢扔老子身上。”

小姑娘的尖叫一声手足无措的躲在奶娘身后:“不是我,不是我。”

妇人也急忙起身道歉,苗帆目瞪口呆:“好美。”

惊叫的声音惊了夏之紫,他回头看去,之见背后混乱一人如狼。

苗帆跃过地上的鸡蛋,撞开惊慌的小娘子,飞奔到美人面前:“本人京城人士……敢问姑……”

美人看他一眼:“眉目如蜡之久放,形如枯木遇水,目光涣散无聚,先吃三帖逍遥散,如还不见效再来找我。”说完背着药箱,神情冷漠的离开。

苗帆直觉想追,突然被身后的呵斥惊出一身冷汗。

秋凯归早已跪下:“公子金安。”

苗帆暗骂秋凯归不仗义,双腿一软也已跪下:“公子洪福。”

夏之紫看眼地上的脏乱,眉目皱起却依然俊朗如星:“看你做的好事!”

“喂!你这妇人想跑!陪钱,我这身衣服五枚铜钱!”

“我这双鞋子上都是蛋清,让我怎么见主家,必须给我换一双。”

说着四周的人堵住妇人的去路,要她寸步难行。

妇人心里很急,她不想注意到她,想扔下银子走人,可摸了半天发现没有铜板才想起鸡蛋还没有卖,妇人急的满头大汗,直言,以后还上。

苗帆、秋凯归战战兢兢的跪着,不知刚才的情况皇上看到了多少。

夏之紫转眼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妇人,示意荣安去解决,自己则像惹是生非的苗帆走去。

片刻后,妇人垂着头,有些紧张的立与夏之紫之后,磕磕巴巴的开口:“多……多谢公子援手。”

夏之紫看也不看,挥手表示不碍事,意思是她可以离开,转而厉声训斥苗帆:“胡闹!如果传入夫人耳朵里,你也呆在这里不用走了!”

妇人还没来得及惊喜跟儿子说话的喜悦,听到这句话愣住。

“公子饶命!公子,奴才一时糊涂。”

夏之紫恨铁不成钢的嗤之以鼻,口气更加严厉,苗帆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劣行般般却有本事让余展拿不到把柄,但没有证据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如今在皇陵脚下,他还色胆包天!

夏之紫的语气异常严厉,出口便不绕他,铁了心要给苗帆一次教训:“还嫌盯着你的人不多。”万一拿他当接口毁了他好不容易和太后缓和的气氛,不用别人动手,他亲手炸了苗帆!

站在一旁的妇人看着儿子威严外放收了少年心性的神色,强压在眼中的水汽又有决堤之势,她只听到了一句‘如果被夫人知道’。孩子这话什么意思?他不说律法不提国章,竟然提夫人如过知道会怎样?难道他的皇权真那般不济。

“微……”

“闭嘴!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夏之紫决不允许苗帆这时候不争气。

郑妇人没有离开,心疼他时时防人的无奈,他到底受了多少苦,都是自己不争气,争不过那妖人,连孩子也要低人一等,郑妇人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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