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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曲1 鹦鹉晒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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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窗户映在她的脸上,波光可见,上天无论在哪一刻都厚待了她的容颜。
朱砂站在凤椅后,手指拂过做工精致的软榻,晶莹的指甲修饰的完美无瑕,长发半挽在胸前,花费物力保养出的光泽在日光下散发着慑人心魄的光晕,脖子上的紫色海珠如一颗颗臣服的降臣甘愿做了她的陪衬:“除了他还有谁?”
春江低着头,不敢冲撞凤颜:“只有曲修正一人。”
朱砂奇怪了,如果是谈军务处的事他应该带上巫光赫?朱砂思索的抚弄着软榻上精致的凤纹,发丝间一枚素色的金凤遥相辉映:“让他进来。”
曲典墨垂着头,依照礼数先行叩拜大礼:“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砂淡淡的向下望去,曲家新一代的状元无疑有过人的智慧和口才,想必脑子也是百里挑一,如果想不好说辞和办法他断然不会求见,如今他来恐怕是为紫儿探底,如果自己不同意,紫儿便不会反驳她做出的决定,到底是孝子啊:“起来吧,此时进宫所谓何事?”
曲典墨站起来,规矩的退到一边,虽未在太后手下做事但太后的威名他不敢挑衅,他清楚的知道夏国的命脉恐怕很长时间都会掌握在太后的手里:“回太后,微臣有事启奏。”
朱砂闻言嘴角扬起温和的弧度,庄严中更添威仪也越加柔美灵动,只是出口的话太过刚毅太过精明:“不用奏了,告诉你的主子,本宫同意皇上总领‘新军衙’,任命第一将领为徐君恩、协领为周远、徐天初、徐天放,剩下的官位你们看着拟定吧,本宫就不过问了。”每个势力都兼顾到了,最大的好处又是皇上的号召力,这下紫儿该高枕无忧了。
曲典墨闻言诧异的抬起头,入目的人事让手里的官牌应声而落,曲典墨瞬间回神,人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声音却出奇的清晰明了,虽然有些颤抖但丝毫不影响速度和预设好的文人风骨:“微臣领旨,太后明察秋毫是微臣等望尘莫及,微臣定当为太后和皇上分忧,太后千岁!”
朱砂点点头,并未对他失礼有任何反应,先帝也曾说过她确实没什么可唬人的东西,可惜,即便她长得再没说服力,宏德太后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卑躬屈膝!
曲典墨小心的伸出手紧紧的把官牌握在手里,手心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他突然想起了宫中一直流传的传说……心里冰冷如霜。
朱砂接过春江手里的茶,看了眼还跪着的曲典墨,口气突然少了严厉多了抹慈祥:“起来吧,皇上对你们寄予厚望,切忌不能让皇上失望,下去吧。”
曲典墨觉的浑身都在打颤,可依然尽力维持他的形象,即便是失礼也不该是现在:“是,太后。”
“下去吧。”
曲典墨站起来,努力克制着脚步要沉稳,强制自己不能失态怕他的莽撞冲撞了太后,更怕自己未加修饰和历练的心态让太后蒙羞。
可他毕竟年少,当初卓律就说过如果他也年少恐怕也会义无反顾的栽进去为她赴汤蹈火!何况曲云飞都曾失态,如今的曲典墨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孩子。
尽管曲典墨让自己忘记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容颜,尽管他想快些走出去后再尽情让自己惊讶,可是天不随人愿,即便他一再小心还是因为突然跑来的人撞在一起!
——哎哟!哗啦!——颗颗透亮的棋子洒在静心殿的大殿上,清脆的声音瞬间击碎了曲典墨好不容易建立的冷静,他几乎为自己在那张容颜下制造出这些声音羞愧!“微臣该死。”
夏永耀揉揉屁股,疼死了:“你是谁啊?干嘛站在这里?”
朱砂见状愣了一下后突然笑了,难的见曲家出来的孩子能被撞歪了帽子,看曲云飞还怎么自夸他家高贵的修养,朱砂笑着放下茶杯,平日里恪守本分谨言慎行的孩子,今日终于也像个孩子了。
但朱砂更多的目光还是在夏永耀身上,她急忙走过去扶他,语气说不出的宠溺:“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能在内殿乱跑,还敢怪曲修正撞了你不像话,让本宫看看伤着没。”
夏永耀急忙躲开,惊讶的看眼地上跪着的少年,瞬间羞愧的想找口井跳下去淹死,曲家的?莫非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可不管是不是单是姓曲就足以让夏国敬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夏永耀突然发现太后要看他的伤势,急忙尴尬的躲开:“皇奶奶,羞死了不准看。”
春江掩嘴而笑:“羞还那么跑?传太医。”虽然与皇上同龄,可怎么看都觉的弱智。
曲典墨听着她的声音匍匐在地,为自己的错误懊恼不已,垂首间快速的把散落的棋子放入盒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让太后受惊,微臣该死。”
朱砂心情好,何况两人都是孩子什么该不该死,于是不吝惜的伸出手虚扶他一把:“起来,是秋郡王莽撞,秋郡王不懂规矩,曲修正别跟他一般见识,快回去吧再晚就要落宫门了,顺便带本宫向曲太督问好。”曲云飞不知道又发什么脾气,这两天一直没来静心殿。
曲典墨不敢让太后扶,急忙站起来慌忙告退逃也似的跑出静心殿,里面依稀依然能听到太后和秋郡王谈话的笑声。
曲典墨深深的松口气,冷风刺痛他的神经让他瞬间清醒,曲典墨突然觉得圈禁皇族是个不错的主意,即便永远圈禁又有什么可惜。
一身朝服的曲典墨望着威严贵气的静心大殿,突然觉的自己升起的想法让他觉的寒气刺骨,逃也似的走了。
071
曲典墨坐在回程的轿子里,忘了向皇上禀报太后给的好消息,他抵着下巴,暮色静静的洒在他的身上清澈干净,少年的儒雅之气还没有长开,俊朗不失儒雅的脸上有些若有所思。
脑海里偶然闪过的人影让他俊秀的眉梢微微蹙起,他不曾想过太后竟然是如此样子,往日威严庄重的半老太后和如今令人意外的容颜怎么也合不到一处……
曲典墨放下轿帘,她是太后吗?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赛马场上的情形、突然想起太后执意废除郡王时老爷爷险些气死过去的悲哀;突然想起叔叔因为太后的每次提议不辞劳苦的奔波。
老爷爷说太后是毒妇、小叔说她那是智谋天下;老爷爷说她心怀叵测小叔说那是运筹帷幄;老爷爷说她好杀,小叔说那叫决断……
曲典墨突然发现他很想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女人,往日坚固在他脑海里的太后形象突然粉碎,出现在脑海里的容颜对他冲击太大,或许他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印象摧毁时过于无错让他只剩下对美丽和智慧并存的折服。
曲典墨淡淡的一笑,他似乎有些懂小叔叔了,是不甘心被比下去吗所以他至今深陷朝局,即便是自己也不知道翻涌的心中残存的憋屈是什么,是惊讶于她的身份还是震惊她的年幼!如今一点点的拼凑才能知道能不能参透她性情的一二,为何她能获得爷爷和小叔尽心辅佐,为何她能让百万雄狮把她奉若神明,她曾亲征金国、广修文庙、她曾登国寺大骂文臣迂腐一怒之下停殿试两年、她曾斩杀德太贵九族、她兴新政、广开杀戮、且让四海臣服、更让三江一片沃土连年丰收,国富国强成为人人称颂且敬重的太后。
一直以为,太后就该是年近五十,容颜不再的风烛残年的老人,虽然威严但不应该绝艳、虽然慈祥但不应该孤傲、曲典墨突然不懂他竟然生活在如此温柔的女子江山之下,她用她的美丽和智慧保护着在她羽翼下长大的子民和越加富饶的国土。
曲典墨突然有些惭愧,身为男人悲哀过后的惭愧,但随即一想,他有什么资格与她比,她是夏国命脉上的龙心,注定要站在帝国最高处看云风变、换阻雷电风雨!他们就该臣服,臣服在有她的国土……
曲典墨下了轿,向小叔叔的寝院走去,在他眼里,小叔叔从出生就是曲家所有人的敌人,他深的老爷子的喜爱,他排挤了所有敢于他争宠的兄弟,他是曲家年龄最小的状元,他是第一个拒绝了先帝的臣子,京师所有的传闻都少不了他,京师所有的大事都有他的参与,如今他亦是夏朝当之无愧的文将,唯一从小时候笑傲至今的文士。
曲典墨是怕叔叔的,从小就怕,所以一直努力表现,他不单想皇上认同他这位不是曲云飞嫡子的孩子的能力,还想让小叔叔看都他没有给曲家丢人,没有让叔叔失望,所以他和妹妹不敢出差的伺候着叔叔,甚至过继给叔叔后不曾再看过生父母一眼。
曲典墨站在飞云间房外,深深的吸口气,抚平身上的褶皱怕惊扰了叔叔。
曲云飞看眼闯上的影子,不等典墨敲门冷清的道:“进。”
曲典墨推门进去,银白的衣衫在屋内烛光的笼罩下懵了一层混沌的颜色,他看眼在烛火下行书的叔叔,同样的银白色,同样的束发,曲典墨突然觉的自行惭愧,他和小妹一直模仿他可还是发现永远追不上他的脚步,相同的衣衫却永远穿不出叔叔的气势。
曲云飞不解的抬起头:“怎么了?”
曲典墨闻言张张嘴,想问叔叔知不知道太后的事情,可又觉的自己多此一举,叔叔是太后的近臣且跟了太后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说起来叔叔比当朝太后年龄还大吧,看着如今依然邪魅俊朗的男人,他觉的太后的年幼也可以坦然接受了。
曲云飞见他不说,嘴角突然多了抹冷笑:“怎么?来帮你的主子探听消息?你们那些小心思也不怕贻笑大方,我们当初不玩的把戏你们现在捡起来用觉的很威风吗!”
曲典墨吓的急忙跪下,心里觉的很闷,原来他们辛辛苦苦、小心谨慎的搬出的弹劾案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是啊,他怎么忘了,叔叔和徐将军可是跟着太后平天下的朝臣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在他们眼中皇上和他所做的事恐怕连博他们一乐的资格都没有。
曲典墨垂着头觉的他们确实笨,追不上父辈的能力却认为他们了不起:“孩儿不敢,孩儿当初弹劾魏折戟并无私心,只是太后当朝十年,皇上必须寻个突破口建立自己的威信,孩儿不得不班门弄斧而已……”
曲云飞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是班门弄斧,我以为你当我们这些老臣都死了想为所欲为!”
“孩儿不敢!”
曲云飞当然知道他不敢,如果不是朱砂不钟情于权利,他决不会让典墨为皇上办事,但朱砂终究不是要当帝王的人,这些孩子就随便闹吧,可绝不能惹朱砂不快。
曲云飞提醒道:“徐天初是太后一手提拔的将领,虽然愚钝一些但是能力如何你心里清楚,没事多跟皇上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商谈些有用的东西,别使乱七八糟的绊子!太后关照的人也是你们这些兔崽子想动手就能动手的,他们不懂事你的脑子也喂狗了吗!”
曲典墨垂着头不敢起来,原来在叔叔眼里徐天初是太后的人,或许在所有拥护太后的官员眼里徐天初卑劣的出身都比他们来的更加受欢迎,难怪余展等人那么护着徐天初,他们才是‘一国’的。
可再怎么是太后的爱将又如何,没有脑子的武将断然不如他哥哥徐天放!“孩儿不知哪里得罪了徐天初?”如果是徐天放他认了!可是徐天初论能力论出身论才学哪一点能跟他们比,就因为太后宠他,他就理所当然的得到太后党的袒护!不公平!
曲云飞懒得跟他废话,曲典墨什么不清楚但就是太清楚才让他无从说起:“你知道太后为何匆匆从别庄敢回来。”
曲典墨猜到了一些:“知道。”
曲云飞嗤之以鼻:“你不知道,如果知道你一定会让那些兔崽子严加防范,本官就不明白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跟他们一路了,苗家的小子、秋家的小子、巫家的小子一个个办事莽撞、自命不凡,你也瞎了眼了吗!”
曲典墨没想到叔叔会如此不留情的看低他们,可想想又释然,叔叔有看不起他们的资本,但谁不曾年少,成长要慢慢的来,就像叔叔也不是一朝一夕有了今天的地位,只是叔叔不会知道,他口中狐朋狗党自己一个没有,没人愿意与自己‘同盟’,即便是皇上也是在不得不用他时才让他出面,可在别人眼里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皇帝派,连辩解的机会都无力。
曲典墨委屈的接话:“请叔叔明下。”
曲云飞看他一眼,曲典墨的学识是他一手调教,如果他将来和朱砂没有孩子,那么他背后的力量一样由典墨继承,所以该提点的时候必须提点:“太后很宠徐天初和卓文思,这次是卓文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太后哭回来的,你可知道太后当时震怒!”敢让朱砂生气!这些小不点想死想疯了吗!
曲典墨急忙匍匐。
曲云飞冷声道:“以后记住!即便他们错了,维护为主才是你保全的王道。”想想就生气卓文思那小子真会撒娇,他是不是也该学学!
“是,孩子记下。”曲典墨首次对从未正眼瞧过的两个人多了抹羡慕,卓文思如果真去太后那里哭,太后一定心软了吧,就像她不曾苛责秋郡王一样。
曲云飞见训的差不多了,才收起厉色:“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你的好主子让你打探什么?”
曲典墨直起身,仍然不敢起来:“不是皇上让孩儿来的,孩儿出宫前去了太后哪里,太后让孩儿向叔叔问候。”
曲云飞闻言本阴霾的脸色突然多了丝计谋得逞的孩子气:“太后说什么?有没有让本官明日去觐见。”想她了,早知道就不想什么馊主意不见她。
曲典墨愣了一下,随即觉的自己多心了:“太后只是让孩儿向叔叔问好。”
曲云飞闻言瞬间一拍桌子,砚台里的墨汁洒了满桌的宣纸:“只是这样!”
曲典墨急忙趴下,战战兢兢的道:“孩儿不敢撒谎……”他觉得问候都是太后顺便捎带的客气话,但即便太后是客气话,他也必须当圣旨一样的汇报。
曲云飞脸色顿时难看,想着自己好几天不向她请安,竟然只得到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曲云飞苦笑,但也随即释然,指望她热情一点不如太阳从西边出来,可要到什么时候她也能像位普通妻子一样对他嘘寒问暖,即便不会也该像关心宠物一样问问他怎么了!到头来混的还不如她养的花草,就算是新进的秋郡王恐怕都比自己得宠。
曲云飞挥挥手觉的自己头上的发白又多了两根:“下去吧。”
曲典墨偷偷的抬起头想问叔叔怎么了,又怕惹叔叔不悦,毕竟叔叔脾气向来不好,谁摸得透当朝一级文士的心思,恐怕就连太后也不一定全懂。
曲典墨小心的出来,觉得太后对小叔叔也是纵容的,或者说太后有自信驾驭小叔叔古怪的性格,可叔叔为什么生气呢?
曲典墨抬起头看眼天上渐渐多了的星星,突然懂为何她是太后,为何她曾宠冠六宫,难怪小叔终身不娶……曲典墨猛然愣住!为他脑中一闪而逝的想法恐怖不已!他疯了敢有如此肮脏的猜测!
072
曲典墨急忙离开,诡异的想法缠绕着他,使他浑身发冷,谁人不知曲家权倾朝野,是天下学士莫不追崇的第一贵族,如果有曲家的帮助太后当初的路途多么顺达,难保叔叔不会对太后可能使出的诱惑动动心!
曲典墨急忙关上房门,害怕的靠在门边叱退了外面焦急的侍卫,叔叔会不会大不敬的要挟太后?曲典墨想着叔叔平时在朝局里的张扬和徐大将军也惧让三分的气势,莫非叔叔他……
曲典墨不敢再想,靠着门扉无力的坐下……
……
天渐渐的暗了,金色的旗帜在夜风中飘摆,黑压压的宫廷建筑覆盖了最恢弘的京师建筑群,外层围绕的贵族、大官府邸一圈圈的守护着夏朝最神圣的龙脉。
夏之紫疲惫的合上折子,准备安寝。
当帝寝殿的烛火熄灭时,宫里彻底进入了沉静,黑夜悠然安详的散播着天下昌和的宁静。
……
翌日早朝,军事政事处理的相当快捷,夏之紫对各方的声音并不惊讶,他清楚的知道拥护母后的臣子会说什么;也知道自己人会回复什么。
夏之紫坦然的坐在最高处,淡然的看着他们争论,似乎观看一场无意义的戏曲表演。
只是听着那些于想象中一丝不差的慷慨陈词,看着徐天放等人意气风发的反驳,夏之紫突然对母后的影响力升起根深蒂固的无力,好在并不超出他的控制,至少他揣摩对了谁的激昂声最大。
夏之紫把玩着龙椅上的龙头,看似云淡风轻的表面下添了一丝威仪。
夏之紫并不惊讶众人的发难;也不欣喜意料之外的维护,他似乎事不关己般,宣布了太后妥协后的新官员调配,看着下面的臣子因为他的话突然惊讶的表情,夏之紫依然如故的冷清和淡然,即便是说话的声音都不曾高低了一分。
曲云飞一直没有开口,他站在群臣之中,即便不语已经让文官趾高气昂的与皇帝对峙,只是他惊讶,今天的皇上怎么了,似乎突然之间多了抹捉摸不透的感觉,如果以前曲云飞常说皇上是孩子,经常小心眼的针对自己,那么今天他怎么了?
曲云飞皱着眉看向徐君恩。
徐君恩同样不解的再看曲云飞,皇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时的朝堂表现一样无可挑剔但是今天的表现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曲云飞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刚想站出来说些什么刺激一下扰了他好事的帝王,突然发现曲典墨在看他,曲云飞瞬间盯了过去。
曲典墨吓的急忙站好,不敢乱动。
曲云飞沉下脸站定忘了要为难皇帝的事,反而觉的曲典墨今天的行为有些古怪,平日早朝曲典墨为了与他划清界限从不曾看他,今天是怎么了,皇上也怪?曲典墨更怪?
夏之紫似乎没发现下面的不寻常,何况曲云飞、徐君恩‘眉来眼去’又不是第一天,他瞅都没瞅他们一眼,乏善可陈的说了些天下太平的鬼话,早朝便平静的结束。
积压了多天的军事任命终于因为太后的退让落下了帷幕,虽然依然有些对太后‘死心眼’的臣子无法接受‘新人’的上位,但天之所向,必须学会忍让。
余展走出大殿时狠狠的瞪巫光赫一眼:“哼!”
巫光赫觉的冤死了,这次任命他巫家一点好处也没有,平什么只瞪自己,何况西斜大将军还亲自上书让皇上建军呢,西斜以前也是太后的人,怎么不见有人递折子骂他!
巫光赫委屈的看眼走来的徐将军。
徐君恩本想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可一想安不安慰也是皇上和太后的私事,何况他们这些老不死的跟皇上闹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是老臣仗着太后的宠爱出了事也有太后给求情,可是这些个中年将领还有大好的前程,没必要跟着他们胡闹,还是早点跟着皇上走光明大道吧。
徐君恩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饶过巫光赫身边劝也不曾劝一句。徐君恩甚至不赞同余展、庄客跟着他和曲云飞胡闹,更何况是一代兵部尚书巫光赫。
巫光赫看着渐渐走远的曲太督和徐将军,突然觉的自己的处境凄凉无比,其实他何尝不怀念太后坐在大殿上时的感觉,那个时候他们一条心,偶然在早朝上递些葡萄、纸条,看着胆小的不敢接,胆大的故意在胆小的不得不伸手时突然报告吓人,看着圆圆的葡萄滚进新臣的鞋子里也不敢吭气的乐趣,何其太平。
那时候天下一心,太后咳嗽一声,他们都不敢说话,太后心情好的时候只能报告喜悦的内容,虽然朝廷里曲太督和徐君恩两人独大,可是堂上坐着的那也是大夏出了名的暴君太后,谁敢在这三人鼻子下放肆。
巫光赫望着突然消息的三人背影,心里除了敬畏还有浓浓的羡慕,在明君手下做到权倾朝野是多么荣傲和安心的事情,他们两位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他们二人当着太后的面定乾坤时那种得意和潇洒,让多少朝臣羡慕,他何尝想背弃昔日效忠的徐君恩,只是他也有他的追求啊,他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也有和他们一样的魄力和上位者的信任,相信那是所有臣子毕生的追求,他怎么能不为儿子铺路。
巫光赫不算老的老脸有些沧桑,他是太后提拔的,他忠于太后但也忠于帝王,为何不能二者兼得,偏偏有人总挑拨太后和皇上的关系,皇上何其孝顺、太后何其贤德!要不是他们恃宠而骄!胡闹乱挑拨,朝局何须像现在这么紧张,哎!
徐天放见巫光赫站着发愣,拱手道:“巫大人,您不走吗?”
巫光赫赶紧避开:“不敢,徐贤侄请。”
“请。”
……
曲典墨默默的跟在叔叔身后,昨夜的想法纵然让他惊讶可是叔叔今天在朝中展现的人脉更加让他‘忌惮’。
他想告诉叔叔不要挑衅皇家的威严,想告诉叔叔皇上远比他们想的可怕!
曲典墨见四下臣子少了,刚想提点叔叔什么。
徐君恩突然走出来,拽着曲太督向静心殿的方向走去。
曲典墨无奈的垂下头。
曲忠告见孙子若有所思的站着,走过去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回家,上朝如此多天,他也没见有人跟孙子一起上下朝,想来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无奈,只是身为曲家人,这是难免的孤独,可是对曲家权利认定的荣耀。
曲典墨看着爷爷的背影,突然抬头道:“爷爷,叔叔这样与皇上做对是不是……”
曲忠告闻言愣了一下,布满皱眉的脸上因为笑意更加浓密:“别想太多。”
曲典墨怎么敢不想,人人都羡慕他们曲家三代在朝,可是看看叔叔今天早朝做的好事,明明太后都妥协他还带着他的旧臣跟皇上作对,叔叔难道没看出早朝越来越紧绷的气氛吗:“爷爷,叔叔行事随性,虽然太有屡屡称赞那是叔叔真性情,可是爷爷皇家毕竟是皇家。”
曲忠告看眼背后的小孙子,心想孩子长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无碍。”
曲典墨着急的看眼无动于衷的爷爷,着急的语无伦次:“爷爷!这是大事,您想想叔叔的权利之大,如果爷爷是皇上太后,爷爷会让叔叔做大吗!叔叔早朝竟还跟亮自己的底牌!”
曲忠告闻言突然觉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不透就是看不透啊,曲云飞带的那些人哪是无理取闹根本就是跟太后使性子,让太后退下后才不得安宁的宠着他们,他们是想法设法的给太后找事忙呢,只是不明白这些年轻人怎么就会看到紧张的一面?
曲典墨着急的看着爷爷:“爷爷?!”
曲忠告叹息的摇摇头,孩子小就是小,难怪太后提拔起来的‘中流砥柱’们看不上他们:“不妨事。”闲着也是闲着,看这些人闹挺有情趣。
曲典墨见爷爷不痛不痒的样子更着急,难道爷爷看不出来叔叔挟天子的气焰!如果叔叔逼急了太后和皇上,叔叔岂会有好下场,叔叔当初对峙皇上的态度爷爷忘记了吗:“爷爷!你就不怕皇上怀疑叔叔他想造——”毕竟他对太后……太后……曲典墨突然觉得难以启齿,这种侮辱,皇家一定会报仇岂能让叔叔做大!
曲忠告想不出孙子的后句是什么,造反吗?曲忠告只有骂儿子的时候才会如此抬举他,他可没忘记太后把老爷子打出皇宫时他儿子屁都没放一声,到头来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太后身边尽忠。
曲典墨见爷爷根本没往那处想突然道:“爷爷不觉的叔叔至今不娶很奇怪吗?!”
曲忠告刚想说话,看到走来的万太傅,满脸笑意的急忙迎上去:“老万!难得碰上你呀!小弟以为你死了正想给你烧纸可一想没见有人吊丧啊!惭愧!惭愧!”
万志友屡屡花白的胡须,嘴巴也不相让:“哎,想起老弟你还没去,急忙拍怕衣服从棺材里出来,想等老弟先行一步,老哥我好敬献一炷香啊!”
073
曲典墨急忙对师父行礼,害怕的脸色发白,他刚才问的话万太傅听到没有?
万志友示意典墨起身,能教导曲家的孙子可算三生有幸只可惜不是曲云飞的嫡出,有时候他也难免好奇,如果曲云飞有儿子,那将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可惜,可惜:“你们爷两真有兴致!谈什么呢!”
曲忠告拍着老兄的肩,两人相视大笑,如今朝里与他一届同窗的只剩十几位,基本都是半隐退状态,平时碰上一次不容易:“老哥取笑小弟了,这种事老哥尽管先行,小弟不羡慕!老哥,走,喝一杯去,我们两兄弟好久没喝个痛快了!”
万志友亦不推辞,他成天应付皇帝的课程觉得自己心里颤颤巍巍了十年多小命险些没被吓没了,怎么能不及时行乐啊:“走走!叫上楼小弟。”
曲忠告笑的老脸一片灿烂,撤开了不愿谈的问题:“不醉不归!”突然想起自家孙子转头道:“你自己回府,小心点。”
万志友当没听见!这年头反叛和独揽朝政都不现实,无非就是在太后织出的万千河山上跳腾,他才懒得过问,不如疯疯傻傻安详晚年痛快!
秋风的影子淡淡的吹过枝头,一丝彻骨的寒意沁入骨髓。
曲典墨还保持着行礼的状态,两个老人家已经欢欢喜喜的走了,曲典墨顿时泄气,他们身为老臣难道不应该忧国忧政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闲情喝酒!爷爷以前不是这样——
年少的曲典墨看着上轿离去的爷爷辈分的师父,突然有种苍凉的无力感,是他们老了太迟钝还是他们年少的孩子太敏感呢,为什么在他们紧锣密鼓的筹划如何搬到太后的臣子时,这些老臣和太后的人却不知道在忙什么古怪的东西?
曲典墨迷茫了,往日在他眼里清晰的政权和权利分布,如今突然不确定起来,爷爷他们这批老臣是什么态度?
……
徐君恩推着曲云飞疾走:“快点。”
曲云飞不情不愿脚下却加快了脚步:“推什么?她还能跑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多想见她,下了朝就要往她那里跑!他曲云飞也太掉价了。
徐君恩懒得管他闹什么别扭,他有事要报越快越好,担心今天闹的不愉快的朝局让皇上对新报上来的事下了先手,如果因此惹了太后不高兴,又有的闹了:“你知道什么?秋国刚才上报,他们今年灾情严重说想减少纳贡,我得去问问太后的意思。”
曲云飞不屑于故,一个附属国的灾情也值得跟太后禀告,如果他没记错,秋国这个名字还是先帝的先帝的先帝在位时打的他们不得不改的国名:“少纳就少纳,至于问太后,皇上连这点小事也做不了主吗?”
徐君恩闻言诧异的看眼向来聪明的曲云飞,突然觉的他也有摸不透太后脾气的时候,但随即想想又释然,当初闹这件事时曲云飞还不在朝廷。
徐君恩不禁有点飘飘然,因为他知道:“皇上的人打算准了秋国的上奏。”
曲云飞不解的看着他:“准就准了?正好彰显我泱泱国风。”
徐君恩首次鄙视的看眼曲云飞道:“你懂什么!先帝在位时有一次秋国大旱,上书说减少纳贡,太后一气之下软禁了他们的来使,并要求秋国多进贡百余牛羊,还下令所有进贡国均要增一斗珍珠否则即刻出兵讨伐,所以太后对进贡的规格看得很重,不可能准。”
徐君恩说完表情突然有些暗淡,那年也是太后和陆兄闹的最不愉快的时候,徐君恩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颓然。
曲云飞纳闷:“为什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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