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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五奉天(完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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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脚底,那她宁愿一生碌碌无为,至少每日睡得安枕。
邢师嘴角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在犹豫中叹出口气,轻轻掩门离开。
凤西卓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从她八岁,师父开始收留那些经过自在山无家可归的人开始,她便隐隐将他们当成了自在山的一分子,自己的亲人。在师父与师兄相继离开后,她更将他们当作责任扛在了身上。
可是她忘了,人与人是有区别的,自在山并非她一人的自在山。
她想自在,她想逍遥,她的理想是吃饱睡足等死。那只是她。
邢师,那个初见时气神内敛、稳如重山的男子,终是显露了他的野心,他的抱负。
或许,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走与留(下)
冬日的雨,一下就是数天。
邢晓晓在房里闷了几日,终于闷出三双新棉靴。两双黑绒鞋面,加了三层厚底,就算这样的天气踩在水里,湿气也不会透浸脚底。另一双是深蓝锻面,她知道凤西卓轻功极好,底太厚反倒笨重,只纳了一层,小巧轻便。
大头与八斗在走廊里无聊地斗鸡,见她提着靴子走过来,眼睛一亮。大头先扑过去,“咿呀娘的,还是晓晓最乖,知道冬天太冷,你大头叔鞋太旧,就眼巴巴地送来新的。”
八斗冷嘲道:“最怕有人自作多情。”
大头瞪起眼珠,“酸东西,你少嫉妒我。三双鞋,老邢一双,凤姑一双,我一双,不是正好?”
邢晓晓抓靴子的手立刻紧了紧,“大头叔,你的靴子我明天再做。”
“等等。”大头一手拦住她,“哎,你别紧张,你大头叔难道还能跟你抢鞋子?我只是不服气,你怎么先给酸秀才做,把你大头叔排到后头去了?”
“唉,傻瓜没药医。”八斗抱起鸡往回走,“千万别传染。”
“站住,你别趁机偷跑!你还欠我三两六分钱呢!”大头大手一捞,剩下那只鸡的两根翅膀便扑腾进了他手里,朝八斗追去。
邢晓晓小心地吐了下舌头。正好一字从旁边的屋子出来,看到她手里的靴子,想了想道:“阮?”
她羞赧地低下头,轻应了一声。
一字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什么。
邢晓晓朝里张望道:“爹在么?”
一字点点头。
她绕过他往屋里走,邢师坐在书桌后,神情微冷。她等了会,发现摊在他面前的《宣典》一页都没翻动过,只是装装样子,让他的视线不会突兀地落在一无所有的桌上。
邢晓晓将靴子递给他。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应了一声。
每当自在山有大事时,邢师才会这副模样。上次是姑姑决定要举山迁徙的时候。
她不敢久留,将靴子随手放在桌旁便退了出来。
原本想顺便去找凤西卓,谁知仆人说一大早便出去了。她会心一笑,将靴子让仆人放到屋里,才宝贝似的捧着最后一双靴子,兴高采烈地往另一条道去了。
与邢晓晓相比。凤西卓现在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兴高采烈,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点吃惊,有一点点失落,还有一点点郁闷。
绿光的表情有些古怪,“公子交代说,看凤姑娘在秦阳日渐安定,他就放心了。”
凤西卓偷偷嘀咕,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日渐安定了?
“公子还说,如若他日凤姑娘抽空拨冗,愿来长孙世家做客,长孙世家定然举族欢迎。只是凤姑娘近日才经历一番舟车劳顿远到秦阳,公子不敢立刻相邀,愿定下一年之约,若一年后凤姑娘有兴,长孙世家将派金玉良行千里接驾。”
凤西卓挠着下巴,“为什么我越听越不是滋味呢?”一年说长不长,也够沧海桑田好几回了。
绿光把头偏到别处,不敢看她。
“哪有人欢迎客人还带一年后这样的条件的?”她语气渐重,显然十分不满。
绿光叹气道:“这是我家公子临走前命我向凤姑娘转达的。”
临走两个字在触动凤西卓的神经。没错,那个说要留一个月的长孙月白只呆了七天就屁颠屁颠,一声招呼也不打地走了。
想到这里,凤西卓眉毛一扬,“长孙世家是不是出事了?”她与长孙月白认识时间不长,却笃信他绝非说话不算数之人。
绿光道:“其实,恩,是有位长辈身体不适……”
凤西卓道:“‘有位长辈’这么含糊的答案你也好意思给?唉,不过算了,长孙世家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已。”
绿光松了口气,低下头,轻轻道:“绿光以后就跟着姑娘了。”长孙月白说,从此往后,哪怕有天长孙世家从这世上消失,也与她无关,她只要守着凤西卓平安就行。
“哈?”凤西卓半天说不出话来。
绿光委屈地红了双眼,“姑娘不愿?”
她吞了口口水,“太突然了。我心里还没准备好。”这事……怎么到处透着古怪呢?
“那我在这里等姑娘准备好了来接我。”
“那倒不必,又不是娶媳妇,几个眨眼我就准备好了。”凤西卓声音突然转为低沉,“绿光,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但我想……该让我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让我知道。”
绿光嘴巴动了动,没有否认。
“哎,跟我走吧。”她咧嘴笑道,“说实话,每天早晨没有你,我真是越来越难从床上爬起来了。”
回到兰郡王府,凤西卓为了让她早日熟悉环境,故意带着她在东山园里晃悠。晃悠来晃悠去,在花园里晃悠见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抢先看到她:“姑姑!”
不必问,自然是邢晓晓。
凤西卓朝她暧昧地眨眨眼,目光顺势瞄向她身后,那个伟岸英气的男子。她回来后,一直未与他碰面,说是巧合,又带着点故意。与邢师把话说开后,是去是留她一直没定。更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兰郡王府的人结交太深,但是……凭现在邢晓晓看阮东岭的眼神,恐怕留在缅州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她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拉着绿光从另一条路走。
绿光小声道:“阮东岭比画里还冷。”
凤西卓想起他们连她的画像都有,有阮东岭也不足为奇。毕竟以名声而言,他还胜她多多。“冬天嘛,难免冷一点。你觉得他不好?”这句话她倒不是随便问的,长孙世家既然能有他的画像,说不定还会掌握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哪天要真和晓晓修成正果,那就是半个自在山人,人品很关键。
“煞气太重。”绿光摇了摇头,“这种男人不会为权势折腰,却会为战争沸血。非良婿也。”想了想,她又轻轻补充道,“和我家公子比差太远了。”
凤西卓淡淡道:“你家公子什么都比他远,距离最远。”
西乱起(上)
十一月三日,阴。
风横渡黄水,刮在脸上,极冷。田正威站在岸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与河岸并连的商船,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朱森智与他相交对年,焉能不知他此刻所想,劝慰道:“世子雄才大略,智计无双,他既然敢作此决定,定然早有准备。我们只管将对岸的城池一一攻下,献给我主便是。”
田正威叹道:“我担心的正是如此。新雍与西瑞来得太过容易啊,世子又正值年轻气盛,就怕一朝得利,看低天下,以为无物,最后折将损兵不说,还折损壮志。”
朱森智警戒地瞄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才低声道:“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别忘记现在谁是主帅。”他们虽然是第一第二军的统领,但妄议少主是重罪,就算不罚,也会在世子心中留下芥蒂。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田正威的怒气便遏制不住,“让他听到又如何?不过是个流亡外族,整日袒胸露脚不说,现在无功无劳地爬到你我顶上,我早看不顺眼了。”
朱森智赶紧一攥他的手腕,“老郡王膝下只有世子与郡主两位少主,郡主迟早要出嫁的。难道你还看不出世子的意图?”
“意图?什么意图?”他喝完,脸色一变,“你是说世子想将郡主嫁给他?”
“他虽是外族,但好歹也是王族。南月国地处西荒与大宣交界,地域虽小,但富庶不亚樊、奂两州。若他真能夺取王位,郡主将来就是王后,也不算辱没了。”
田正威虽然没有附和,但显然对他说的前景颇为意动。南月绯华终究是要回南月国的,与他们起不了大冲突,但罗郡王府却会得到强大外援。“这是你猜的,还是世子露了口风?”
朱森智嘿嘿一笑,“我们这位世子论城府可比老郡王还深,这种机密在南月还没成事之前,你觉得他会吐露吗?只要我们心照不宣就是了。”
田正威想想也有道理,“这样说来,我们对那个南月也该改改态度才是。”
“正是如此。世子这次让南月绯华作大军主帅,想必是想摸摸他的斤两,看到底够不够资格当我罗郡王府的郡马爷,在这事上我们于公于私都不能扯后腿。唉,总之,从六年前世子带着一千兵马,千里奔袭,将频州境内的盗匪悉数扫荡之后,我老朱算是服气了。”
田正威摸摸胡子,赞同地点点头。
论战功,论计谋,尚翅北已经是大宣年轻一代的第一人。甚至有人将他与北夷兵王并称为当世双雄。
西南方向,一只鸽子歪歪斜斜地扑飞而来。
朱森智一个筋斗将它半空截下。摊开手掌,殷血一片,鸽子脚动弹了下,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田正威从它脚上取下布条,“半路遇袭,未见长孙。”字迹潦草,显是当时情况危急,仓促而就。
朱森智吃了一惊,“难道我们派出去的人连长孙月白都没见到就曝露了?”
田正威皱眉道:“恐怕是长孙世家的人料到我们会半路埋伏刺杀长孙月白,所以在他去的路上清道。”
“早闻长孙世家情报甲天下,所以那些人都是我们特意从别处雇来,他们怎么会发现?”朱森智心里狠狠一寒,“难道他们的情报已经精确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田正威冷声道:“我不管他的情报如何厉害,我只知道这个鸽子根本就是他们用来警告我们的。”
朱森智略作思索就明白他的意思,“鸽子正好死在我接住它的那刻……说明他们不但知道我们是谁,而且还知道我们在哪里,这只鸽子又会花多久飞回这里。”
“不但如此,”田正威摸了摸鸽子的尸体,“而且他还要将伤害控制得刚刚好。”
饶是朱森智对尚翅北信任十足,也不免在心里打了个突,“看来,我们还是低估长孙月白和长孙世家了。”
田正威恨恨道:“他又何尝不是低估了我们!”
五指成拳,紧紧一捏,须臾,布条成粉末,自拳缝徐徐漏出。
离他们不远的营帐里。
南月绯华正蜷着一双田正威十分不顺眼的脚,躺在火堆旁的羊毛毯子上,怡然地晃着酒瓶。
他身前站着一个双手垂立,神态恭敬的虎背熊腰大汉。
“恩?都办妥了?”南月绯华眼睛半眯,是问句,却透露出不容否定的威慑。
“是的,太子。阿扎衣把鸽子在三里外,放掉,”他努力地说着大宣通用语,“没人发现。”
“做得好。”南月绯华轻笑道,“那两个傻瓜现在一定疑神疑鬼地以为长孙月白已经掌握了军队的行动,还借由鸽子大大嘲笑了他们一番。呵呵,以田正威的脾气,一定会把面子从战场上讨回来。”
阿扎衣歪头想了想,“太子,为什么要……帮长孙,夜白。”他的发音中,月与夜完全混为一谈。
“阿扎衣,你为什么臣服于我?”
“因为太子是太子,阿扎衣父亲、爷爷都是太子……的人。”
“恩,或者说,因为我的血统,我的地位。而这是我的势力。而势力就是地位、财富、兵力、声望等等所有能够将别人踩在脚底下的东西?你懂吗?”
阿扎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虽然拥有血统,但被父王废去太子之位后,我所有的势力只剩下了人脉和名声,比如你的爷爷,你的父亲还有你……”
“阿扎衣誓死为太子效力!”这句倒是说得很溜。
南月绯华看着酒瓶,淡然道:“而尚翅北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与我合作。”
阿扎衣摸摸头皮,“阿扎衣,不明白。”
“势力是分层次的,穷人想要财富,富人想要地位,当官想要当王,王者想要称帝。尚翅北在没有樊州之前需要南月国的富庶,但他若拥有樊州之后呢?”
“太子不想、他占……占,樊州?”
“不是不想,是不想这么容易。好歹,也要耗一耗双方的元气,让我混水摸些鱼才行。长孙月白近几年已经将生意的触角延伸入南月,南月却不能侵入樊州,你知道这是为何?”
“阿扎衣知道,父亲说,因为长孙世家的东西好,不缺。”
“呵呵,你父亲说得不错。但这世上最会消耗东西的,莫过于天灾人祸。战争,就是后者。”
“尚翅北,不知道,吗?”
南月绯华嘴角一掀,“他当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只给我五万军队。”不算长孙世家,樊州总督管天都手里的地方军加起来就有两万多人。再加上连子雄驻守边关的八万大军,五万人实在是最低限度。
“阿扎衣又不明白了。”
“恩,简单说,这只是一场互相寻找平衡的游戏。”
“可是,尚翅北、和太子,朋友,不是吗?”
握酒瓶的手骤然一紧,南月绯华笑得异常灿烂,“阿扎衣,你要记得。在本太子心中人一共分三种。合作者,敌人,还有……我的人。”
西乱起(中)
骄阳王府的地砖在青灰中透出丝暗沉的红色。秋月的绣花鸾鞋轻轻踩在上面,不作一点声响。带路的嬷嬷显然对她优雅的仪态很满意,但很快想起她的出身,满意立刻转为轻蔑,转过头不再看她。
这样的表情秋月入京以后见过太多次,多到麻木。对很多人来说,嫁进王府的她和飞如凤凰窝的孔雀一样,再怎么漂亮出色,终究是走错地方的下品。
不过这又如何?他们看不起她,她又何尝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轻轻一笑,将心底微微泛起的些许不悦压了下去,专心致志地打量起这座府邸来。
几十年前,这里还没有骄阳王,只有孙化吉。那个花钱可以一个铜板掰开两用,赚钱可十根手指点石成金的大宣财神。
据说女帝明泉在位时,是他最威风最显赫的时候,其锋芒连首相连镌久都要避忌三分。而他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就是冯相一言定他满门罪之时。虽然当时他带着家人逃过一劫,但剩下的亲族却被皇帝下旨秘密诛灭。传言那时整个孙府一片血红,连晨曦都被映成桃色。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砖。那隐隐渗出的血色,仿佛孙家最后的怨气。
“到了。”嬷嬷站在一座大院前,“你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过了桥就是。小王爷心情不太好,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秋月默不作声进门,连眼角都没瞟她。
嬷嬷气得嘴角乱抖,看着她的背影半天,才忿忿地踱脚往回走,走的路却不是来时那条,而是拐弯去了隔壁院落。
院落里一个四旬美妇正坐在园中绣花。
“参见王妃。”
良王妃边绣花边问道:“如何?”
嬷嬷把遇到秋月之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尤其最后那段,更是添油加醋,将她的傲慢无礼说了个十成十。
“恩。”良王妃将手中的绣品放下,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这丫头不简单。就算这次她能开解信儿,你也莫让她再进骄阳王府了。”
嬷嬷楞了下。她虽然看秋月不顺眼,却没看出她有什么能耐。“王妃觉得她能说服小王爷?”
“像这种她心气极高,骨子里比谁都高傲的人,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她既然毛遂自荐,必然什么倚仗。”
嬷嬷听她说秋月心气高,不服气道:“什么高傲不高傲,说穿了也是青楼出来的□一个。”但见良王妃眉头一皱,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王妃恕罪,奴才,只是一时口快……”
当年良王爷风流成性,经常流连青楼,乐而忘返,最后死在青楼,引为全城笑柄,是整个王府最不光彩的事。直到尚信长大,求皇上另赐封号‘骄阳’才将这件事慢慢揭了过去。从此后,‘青楼’就成了王府内的禁忌。
“罢了。”良王妃慢慢闭上眼,“过去的就过去吧。”
嬷嬷低声嘟囔道:“小王爷倒是与老王爷不像,可是也太不像了。”良王爷是出了名的好色,但骄阳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良王妃睁开眼,“希望秋月一如传说中的聪慧。”
秋月当然不知道良王妃在隔壁院子对她寄予厚望,她现在想的是如何将手中的棋子一一走好。
“谁?”
她的脚步才踏上桥,便听到一声轻喝。
尚信收起鞭子,披上大氅,冷冷地看着她从桥那头一步步地走过来。
“顺平王府秋月,参见骄阳王。”
他皱眉道:“母妃允你来的?”这座府里只有良王妃可以不经他的同意放人进他的院落。
秋月柔声道:“樊州一别,虽身在同城,却一直未能拜见,秋月问心有愧。”
尚信冷哼,“趁本王发火前,你最好快走。”
她眼皮轻敛,轻声道:“王爷何不先听听我的来意?”
他目光一厉,“别以为你是顺平王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秋月虽然进了顺平王府,却依然还是当初的秋月。”秋月苦笑道,“而且,我的来意与王妃的愿望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
尚信道:“那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王爷,你并不是一个人在坚持。”她浅浅,笑道,“人在逆境中,多个战友总是好的。”
“你想当我的战友?”
秋月坚定道:“是。”
“凭什么?”
秋月笑道:“就凭,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凤、西、卓!”
尚信脸色一变。
秋月趁热打铁道,“你放心,我不会……”
“滚!”他的声音恶狠狠地从齿缝里迸出。
秋月怔住。她在风月场中打滚多年,一眼就看出尚信当初在船上为她解围,与其说帮她,倒不如说他是在帮凤西卓的时候,顺便让她受益。那种眼神,绝对是情窦初开,她决不会看错。
想到这里,她有鼓起勇气,“你若是不信我,也该信西卓……”
尚信眼中杀机迸现,手慢慢摸到腰上的鞭子。
秋月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逗留,连告退都不说,转身就朝外跑去。当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尚信的手在鞭子上犹豫了许久,才慢慢放了下来。
良王妃依然在绣花,但她前面却不是嬷嬷,而是一个高瘦中年。“如何?”
高瘦中年淡然道:“失败了。”
良王妃停下手中的针,叹气道:“是么?我竟高看她了。”
高瘦中年想了想,“不过我听到一个名字。”
“哦?”她转头看他,虽然年过不惑,但她的眼神依然如少女一般,纯洁无瑕。
“凤西卓。”
针一抖,扎到另一只手的手指。她轻轻吮了一口,“她……”
承德宫。
乐何礼满面愁色的端着药走到门口,吸了口气,堆好笑脸,才推开门,轻声道:“皇上,奴才进来了。”
“恩。”尚巽躺在龙榻上,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如金,眼窝极深。若是南月绯华在这里,也要为他深刻如皮裹骷髅的五官甘拜下风。“又是药?”
乐何礼赔笑道:“张御医说一日四帖落不得。”
尚巽额头皱成一个川字,却隐忍着没发火,“拿来。”
乐何礼立刻小心将药碗递上。
他一气喝下,骤然将药碗扔到地上,碎成五六片。
乐何礼吓了一跳,忙跪下道:“皇上,是不是药……”千万不要是药出了问题。现在牢房里头还关着一个御医呢。
尚巽扔完药碗,竟没有接着发飙,只是慢慢躺下,疲惫道:“说些有趣的事,让朕听听。”
乐何礼不敢怠慢,想了想道:“奴才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都让皇上给摸透了,哪里还能藏啥掖啥。倒是听说前几日良王妃在府里开宴……”
“开宴?”尚巽眼中精光一闪,“请的什么人?”
“好象是左相右相的几位夫人,礼部尚书夫人,户部侍郎夫人,史御史夫人……”
“够了!”尚巽不悦打断道,“良王妃不是隐居很久了吗?怎么突然在府里开宴?”
“说是为了骄阳王的婚事。”
尚巽沉吟道:“尚信十六了吧?”
“这个奴才倒不太清楚。”
尚巽闭上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
乐何礼等在原地不敢离开。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声音小声道:“启奏皇上,樊州有八百里加急到。”
乐何礼急忙打开门将信接了过来。
尚巽已坐了起来,消瘦的面庞显得眼睛极大,瞪人的时候犹如铜铃一般。
乐何礼低头将信送了过去,半天不敢喘气。
须臾——
“哼!尚翅北,你好大的胃口!”尚巽将信揉在掌中,怒道,“乐何礼。”
他急忙道:“奴才在。”
“即刻传尚信进宫。另外,到骄阳王府宣朕口谕,大宣内忧外患未除,正是用人之际,骄阳王身为国之柱石,责任重大,成亲之事日后再议。”
“奴才遵旨。”
乐何礼恭身退了出去。
“该死!”尚巽一掌拍在被子上。可惜元洋公主上月骤然病薨,元微公主又还年幼,尚信的婚事必须要再做打算。
乐何礼出门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骄阳王为何不肯娶妻,但他这招借皇帝之手延缓良王妃的逼迫显然十分有效。皇上果然不想骄阳王府与其他几府联姻。
他在尚巽身边多年,早得信任,自然知道他原本是打算用元洋公主做绳,把骄阳王牢牢捆在手心的。可惜,无巧不巧,元洋公主竟然死了。
想到这里,他面露冷笑。把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把绝对肯定的事情变成不肯定,这就是皇宫。
西乱起(下)
邢晓晓这几日都绕着凤西卓走。自从长孙月白离开后,凤西卓行事便肆无忌惮起来,名为牵红线,但所作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比如昨夜,邢晓晓好端端躺在床上,却被她用棉被一裹,当暗器扔到阮东岭院子里去了。虽然棉被很厚,但扔到地上的滋味决不好受,尤其是阮东岭院子里竟然还有不少小石头。
前天更惨,凤西卓想出一个落水救美的好戏,硬是一脚把邢晓晓踢到池塘。但没等到阮东岭表现,邢晓晓就噌得站了起来,那水刚过的她的大腿,就算想扑腾也扑腾不起来。至于凤西卓当时的表情,只有天知道,她池塘是浅的,但她的轻功深得很。
大前天……
大大前天……
邢晓晓哀怨地看着邢师,那目光柔得几乎可以化石为水。
邢师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自那天摊牌后,他与凤西卓就极少碰面,就算碰面也说不上两句话。凤西卓是尚未决定,无话可说,邢师是心高气傲,决不妥协,正因如此,两人之间犹如多了条难以逾越的鸿沟。邢晓晓的事他略有耳闻,但吃不准凤西卓的意思是借题发挥还是好心坏事,不好插手。
“不如你去外头找间客栈住?”
邢晓晓打了个喷嚏,省了省鼻涕,想了想道:“那倒不必。万一姑姑一时兴起,平白连累旁人。”其实她是怕离开兰郡王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凤西卓更加为所欲为。“都怪我以前太爱替姑姑算命了。”
邢师想起以前凤西卓因为算命在她手里吃的苦头,顿时同情心大减,“也罢,住在府里好歹有个照应。”
邢晓晓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窗子突然被撬开,凤西卓伸脑袋进来,“我刚才,似乎,好象,听到有人说要搬到客栈去住?”
邢晓晓下意识地拼命摇头。
“搬出去住好啊……嘿嘿。”凤西卓脸上挂着名为‘阴险’的笑容。王府里高手太多,不方便施展她的终极绝招——生米下锅。到了外头就天高皇帝远,更能放开手脚了。
“姑姑。”邢晓晓一个箭步蹿到窗边,捧住她的脸道:“听说二世子回来了。”
“恩……”关我什么事?
“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为什么?”
邢晓晓清清嗓子,“天涯何处无芳草,走了长孙还有他。”
凤西卓喉咙窒了下。邢师闻言抬起头,与她的目光撞到一处,又各自别开。
邢晓晓似乎意识到什么,惊讶地来回看着两个人。
一个仆人匆匆赶来,正好打断尴尬,“凤二当家,大世子有请知世楼议事。”
邢师讶了下,立刻转为喜意。进入知世楼议事等同进入兰郡王府权力核心,看来自在山搬出东山园的日子不远了。
凤西卓却是眉峰轻颦,“行,走吧。”
临走前,她与邢师别有深意地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明白,是去是留,就在今朝。
凤西卓除了睡觉外,极少逗留在房内,仆人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她。因此等她到时,其他人的茶都换了一杯。
萧晋从书桌后走了出来,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入郡王府后,他们还是头一回见面。
“参见世子。”她目光迅速扫了一圈。陈虞昭、陈元殊、陆放翁、阮东岭都在,陈虞昭脸上残留疲惫,却难得温和得朝她点了点头打招呼。剩下的一老一小两个文士她却不认识了。
萧晋极为体贴地将众人一一介绍,提到这对老小时,语露恭敬,“这位是穆归园,穆老先生。这位是穆老先生爱徒,谢云谢公子。”
谢云这个名字凤西卓倒是听过。自诩江南第一才子,却立志不进考场,还经常写诗骂朝廷骂官员,骂得民间一片赞誉之声,来来去去被拎进牢房几次,出来后一个打滚继续骂,也算奇人一个。没想到萧晋不但能网罗到他,竟连他师父也一起拿下了。兰郡王府果然是藏龙卧虎。
“自在山,凤西卓凤二当家。”萧晋没有多作介绍,毕竟凤西卓的名头决不弱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陆放翁哼了一声,“引狼入室。”
自在山原先干的是强盗买卖,他这么说并不为过。凤西卓又懒得和他争辩,争赢也没好处。
反倒是谢云道:“劫富济贫乃是真正侠义精神。自古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人多,如凤姑这样不畏强权之人凤毛麟角。”
凤西卓算是摸清这位才子的脾气了。敢情在他眼里,她是侠盗,兰郡王府是不畏强权与皇帝做斗争,所以才投靠于他。
陆放翁冷笑道:“盗终究是盗,就算挂上侠义的招牌,也掩饰不住不劳而获的本质。”
陈元殊皱皱眉,正想上前却被萧晋‘不经意’地挡在身后。
凤西卓轻笑道:“陆总管太过夸奖了,自在山说穿了只是拳脚买卖,百姓也不会自发交税,哪里有不劳而获的资格。”
陆放翁脸色微变,她话里分明是在挤兑兰郡王府。
萧晋浅笑道:“天下道义是一家。凤二当家和谢公子都是我府贵客。陆叔,你以后多的是时间与他们交流心得,何必急于一时。”
陆放翁敛容退后半步。
“其实这次请大家来是为了商议一件事。”萧晋轻轻刮了下鼻尖,“我得到消息,罗郡王已经派了五万兵马西去樊州。”
凤西卓只听脑袋嗡得一下,茫然了。很多事都有了解释:为什么长孙月白不打招呼匆匆离开。为什么他的邀请推迟在一年之后。为什么他将绿光留了给她。
但与之同时,一股怒气从心底不可抑制地冲了上来。这样大事,他竟然瞒着她!难道他认为她可以袖手旁观?
“凤二当家你以为呢?”
凤西卓回过神,才发现萧晋和其他人都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陈虞昭见她脸上一片迷茫,忍不住提醒道:“大哥问你如何看待樊州之事?”
“管定了。”她坚定道。
陆放翁冷笑道:“难道凤二当家希望我兰郡王府的军队穿过帝、鄄两州,与樊州夹攻新雍?”
曾经深埋心底不敢触动的天平陡然倾斜,心中的身影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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