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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不承欢 作者月出云 完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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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狂双眸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看来是冤枉了好人啊!
怪不得那晚,当他见到那所谓的刺客时,从她清冷高雅的气质里,一点也没看出来狠辣和残忍。
而那个女子已经被废了武功,这下子有好戏看了。反正云城那个小村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住了。他就在多留几日。
“香香,你刚醒,好好歇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夜无烟将伊盈香轻轻放到床榻上,轻声说道。
夜无烟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都没来得及和云轻狂打招呼。
云轻狂有些惊愣地瞧着他一闪而去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就连泰山压顶都不曾皱一下眉毛的璿王,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看来,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王爷,王妃的身子还很弱,若是没有我的药物,恐怕……”云轻狂大声道。
“恐怕怎样,云轻狂,收拾行囊,今日便到云城去。”他的心思,夜无烟又何曾不晓得,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疾步而出,留下云轻狂懊恼地挠头。
夜无烟疾步而出,直到出了云粹院,步上石桥,他才停下了脚步。他如此匆匆忙忙出来,要做什么呢,连他都不太清楚,是要去找她致歉吗?致歉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伤害了她,废了她的内力,摧毁了她的骄傲。他低眸向水中望去,但见湖水碧波荡漾,一尾尾红色锦鲤在水中摇头摆脑,悠然自在。
而他,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
他治军严格,却赏罚分明,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个人,可是,他却冤枉了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蒙蔽了他的眼,迷惑了他的心,令他做了这么大的一件错事?为什么设计到她的事情,他不能冷静地想一想呢?
他招了招手,一道暗影情无声息地飘落在身畔,夜无烟冷声道:“自今日起,派人暗中监视这后院里的每一位夫人,有任何异常的行为,都要报告给本王。记得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那影子定定应了一声,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他的眼前。
夜无烟沿着石桥,一路不知不觉走到了桃夭院。已经好几日不曾有人居住,院里落满了一层落花,他踩着落花走到门前,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室内光线有些暗,他走到窗前,雅开窗子,阳光流泻而入,驱走了一室的昏暗和静谧。
床榻上,被褥凌乱地披散着,很显然,那夜她已经要入寝了,却忽然被他派人押走了。
他打开床畔的柜橱,里面摆满了他赏赐给她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些布料华贵的衣物。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就那样凌乱地堆在柜子里。而离开时,他给的东西,她一样也没拿。
他忽然明白那日她为何要在街头卖艺了。
她不愿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回定安侯府,身无分文的她,总是要度日的。
他在室内踱来踱去,任自己一颗心在胸腔内悠悠荡荡地跳着,伴着略带紧张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室内徘徊。
*
夜无涯的后园真的很幽静,很适合习练内功心法。
每到夜晚,瑟瑟便盘膝坐在芭蕉树下,在芭蕉阔大的叶子掩映下,习练内功心法。
天上月白如玉。
地上美人如花。
清冷的月光流泻在身上,就如同为她披了一件薄薄的轻纱。
她坐在那里,任由真气在体内一点一点累积,缓缓地在体内游走,打通她全身的脉络。
春已经很深了,夜夜花落无数,铺满地面,也落满瑟瑟一身一肩,好似披了一件花裳。
春去了夏来,转眼,已是到了盛夏。
瑟瑟在夜无涯府内,竟是住了一月有余。
这日清晨,瑟瑟盘膝坐在那里,身上落花无数,在芭蕉叶的掩映下,分外艳丽。
她在等待,等待着清晨的第一抹日光,照进她的眼睛里。
天灰蒙蒙的蓝,没有一丝游云。没有一丝风,芭蕉叶子静静地在面前披垂。
一切都是静态的。
第一抹日光透过芭蕉叶子照在她脸上。这一刻,清丽绝尘的脸展现出自信坚定的光芒,她缓缓睁眼,清澈的眸子反射着日光,波光潋滟。
她双手缓缓抬起,体内真气澎湃。她挥手,身上花瓣受到体内真气的牵引,宛若彩色云朵般环绕着她的身子飞速旋转。
她收手,缓缓结印,四散的花瓣轻轻飘落,好似下了一场花瓣雨。而她的笑容就在花瓣雨中悄悄绽放,那笑容,比风灵,比冰清,比雪纯,比花艳,暗淡了日光,羞煞了落花。
辅以奇药,这内功果然进展迅速,才一月有余,她已习练到第三重。而第三重的功力,都已经如此厉害了。
最后一片落花飘下,一滴露水从花瓣上颤动着坠落,瑟瑟抬手接住,露珠晕开,化为无有。
一切重归与宁静。
瑟瑟乍然抽刀,新月弯刀在日光下,流泻着清丽动人的幽光。
她挥刀,使出了“烈云六十四式”。
每一招每一式,都飘逸轻灵,每一个动作,都曼妙多姿。这几乎不是一套刀法,让人很容易怀疑是一场翩舞。可是,若是真的这样认为,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会在欣赏那美丽舞姿的一瞬,走到生命的尽头。
因为,看似美妙动人的动作下,隐藏着凌厉的杀机。一些看似不可能做到的招法,都在瞬间做到。
一套刀法舞下来,颈上挂着的金令牌跃了出来,被日光一照,反射着耀眼的金光,折射到一个人眼中,惊她那人低低呼了一声。
“是谁?”瑟瑟转首,眸光乍然犀利。
樱子迈着小碎步,手中拿着一直半开的幽兰,走到瑟瑟身前,柔声道:“樱子见过江小姐。”
“是樱子啊,早!这么早,是来后园采花吗?”瑟瑟盈盈浅笑着,眯眼瞧着接子脸上的表情。
可惜,刀痕纵横的脸,将她所有的神色都掩住了。如若不是眸间那一闪而逝的惊惶,瑟瑟几乎要以为方才偷窥的不是她。
“是的,小王子喜欢幽兰。”樱子柔声说道。
“樱子,我的刀法如何?”瑟瑟轻笑着问道。她倒丝毫不怕别人窥视,否则,她方才也就不会舞刀了。
“樱子不懂中原武功,不敢妄加评判。”樱子低眸,声音柔和地说道。
“那倒是,不过我觉得你们伊脉国的忍术当真是厉害。”瑟瑟浅笑着道。
“樱子并不太懂忍术!”樱子低眸说道,屈膝施了一礼,低声道:“樱子要告退了。”
“去吧!”瑟瑟浅浅笑道。
瑟瑟低眸,这才瞧见挂在脖子上的金令牌露了出来。望着樱子缓步而去的身影,瑟瑟眸光忽然变得幽深。
如若她不是因为她的刀法惊异,那便是因为这个了。
瑟瑟拿起金令牌,再次细细观赏,还是不懂那上面奇怪的纹饰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可以肯定,樱子对这个金令牌极感兴趣。
这个令牌,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而樱子,为何又那般惊惶呢?她说她不会忍术,瑟瑟不信,若非她会忍术,她不会直到她出声才发现她。
樱子脸上的刀痕,还有莫寻欢的窘因,这些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而她这个金令牌,到底有什么用途呢,瑟瑟心中一阵迷惑。
瑟瑟收了刀,梳洗一番,用了早膳。
“小姐,五皇子又来花园赏花了。”青梅眨眨眼说道。这些日子,虽然五皇子不来打扰小姐,但是每隔两日,都会到花园走一走。青梅知晓她不是在赏花,是想要赏人。
瑟瑟轻叹一声,淡淡说道:“青梅,你去请五皇子进来。紫迷,去泡茶。
两个侍女应声而去。
不一会,就见夜无涯迎着朝阳,缓步走了进来。
“你找我?”明明是很想见她,可是却又知晓,他愈是纠缠,只能令她更讨厌他。是以,他才隔两日到后花园走一走,期望能看到她的倩影。只是,她好似也有意躲避他一般,他竟是次次都没和她“偶然”巧遇过。
瑟瑟浅浅笑了笑,道:“坐!”
紫迷端了两杯茶轻轻放在他们面前。
“五皇子……”瑟瑟刚开口,夜无涯便打断了她的话,道,“叫我无涯吧,这样我听着顺耳。”
瑟瑟笑了笑,道:“无涯,你和莫寻欢相交深厚,你对他了解多少?”她本想说,身份有别,不能乱了称呼。但是,考虑到那样又会伤了他,还是改了口。因为她本也不是拘泥礼数之人。
夜无涯凝眸,道:“他是伊脉国的小皇子,这个我向你提过。他本名叫莫川,别国皇子经常取笑他,命他为他们奏乐,是以给他起名叫莫寻欢。他似乎极喜爱这个名字,或许对他而言,莫寻欢才是他今后人生的真实写照。
莫寻欢,今后人生的真实写照?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弄欢作乐的资格了。”夜无涯低低叹道,黑眸中划过一丝同情。
“为什么?”瑟瑟凝眉,一个人活着,如若没有了欢乐的资格,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可知,他之所以来徘城,并非做质子,而是来避难的。他的家国,已经不再是他的家国了。去年,她的姐姐嫁给了一个男人,谁也未曾料到,那个男人,竟是在东海蛰伏了数年的海盗之王。在婚礼当日,他带领海盗劫掠了他的家国。”
“海盗之首?”瑟瑟凝眉,清眸中掠过一丝惊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自从嫁给夜无烟,她的消息便不如之前灵通。这么重大的事情,她竟然不知。
多少年了,自从娘亲嫁给了爹爹,东海海盗便隐于“水龙岛”了。如今,这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海盗之首,而且,还劫掠了伊脉国。更奇怪的是,她知晓娘亲也在暗中关注着东海的情况,可是这个消息,她竟也不知道。
夜无涯看到她激动的反映,睫毛眨了眨,道:“三个月之前。”
三个月之前,那时候,娘亲正在病中,怪不得娘亲不知。
劫掠了他的家国,瑟瑟可以想见,樱子脸上的刀痕,还有雅子失去的四根手指,都是怎么样来的。她也知晓,那日刺杀莫寻欢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她更是明白了,一国皇子为何如此困窘了,为何那些别国皇子都要那样的欺凌他了。
因为,他早已经没有了家和国。
怪不得,当日,在王孙宴上初次遇到他时,他便感觉到他的琴声里,有着悠悠的怀国之痛。
原来如此。
可以想见,莫寻欢是背负着多么沉重的痛苦和仇恨,可是她竟然从他身上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无涯,如若我要出海,你能为我提供一条船吗?”瑟瑟问道,原以为莫寻欢是岛国皇子,若是出海,或许他可以帮上她的忙。如今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而她,原本计划秋后才出海,如今,计利怕是也要提前了。
无论如何,她必须到东海去走一趟。
夜无涯对于瑟瑟这个问题极是惊讶,他笑着道:“不是你出海吧?”
瑟瑟淡笑道:“确实是我!”
“你要出海做什么?你不怕遇上海盗,现在海上可是极不安全的。”夜无涯挑眉道,他真是搞不懂她,好端端得为何要出海。
“我知道,也不会去多远,就是我娘亲希望将她的骨灰洒到海里。”瑟瑟凝眉道,她没敢告诉夜无涯实话,那样,他势必不会为她准备船的。
“好,我试试吧。”夜无涯点了点头。
“关于海盗的事情,朝中可有动静?”瑟瑟问道。
当年,娘亲是东海盗首,那时,南越国派兵去围剿海盗,折损了许多兵力。后来,朝廷派爹爹前去围剿,爹爹和娘亲在海上大战百回合,便是那一战,让娘亲彻底恋慕上爹爹。
所以,她接受了朝廷招安,自已嫁入到侯府,而余下的海盗接受了招安条款,自此,东海海盗们不再在东海出没,隐入了“水龙岛”。
如今,海盗再次出没,朝廷应当也是有动静的。
夜无涯点了点头,道:“朝中反响很大,但是暂时没有适合的将领出海讨伐。因为毕竟,海盗已经占领了伊脉岛。直接攻打很难取胜。所以,莫王子几次向朝廷请求援助,都被朝廷拒绝了。”
海盗暂时没有威胁到南越,朝廷置之不理,也是难免的。但是,瑟瑟也知晓,朝廷绝不会放任海盗继续称霸的。
因为东海海域,也是属于南越和北鲁国的领域。
不管是北鲁国还是南越,都不会对海盗称霸置之不理的。
讨伐,只是早晚之事。
望海潮 007章
天已亮,日光已照亮了外面的一切,屋内却依旧一片昏暗,好似被阳光遗忘的地方。
莫寻欢坐在黑暗中,双手虚合,眼眸紧闭,低垂的睫毛出奇的长。白瓷雕琢一般的脸上,神色冷凝。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好似能将周围的一切冻僵。
他暗暗沉沉地坐在那里,好似一道影子。
房门轻轻敲了两声,莫寻欢冷冷说道:“进来。”
樱子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注视着莫寻欢,低低说道:“小王子,那个东西的确在她手上,要不要从她手中抢过来?”
莫寻欢闻言,好看的眼眸缓缓睁开,幽暗之中,眸光冷如冰川。
“你去后园了?”他冷冷问道。
“是!”樱子垂首答道。
“你忘记我的吩咐了吗?”莫寻欢冷哼道,眸光冷冷凝视着她,好似冰针,瞬间能刺透人的心。
“属下知错了。”樱子垂下眼眸,低低说道。
“没我的吩咐,不许再去后园!”莫寻欢一字一句冷声说道。
樱子怔了怔,垂首道:“是!可是,小王子,那牌子……”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你先出去吧。”莫寻欢冷声吩咐道。
樱子垂首,恭敬答道:“是!”
她低着头,慢慢退了出去。
房门掩上,室内又重归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昏暗中,莫寻欢那双美丽的眼睛,神色变幻莫测,时而锋利,时而冰冷。
*
瑟瑟将娇躯埋在浴桶里,洗去一夜习武的疲惫。
抬手,用木勺舀水,倒向素白的香肩,垂眸,看着透明的水滴顺着肩头慢慢滑落。睫毛警觉地颤了颤,手,却是悄悄伸向浴桶边缘,轻轻扯住挂在那里的一块素帛。
窗子无声无息开了,两道人影如同鬼魅般跃了进来,一道黑影袭向瑟瑟,另一道身影径直扑向屏风,那里挂着瑟瑟的衣衫。
瑟瑟猛地起身,拉过那块素帛,裹紧了娇躯,一纵身便从浴桶中跃出。
扑向瑟瑟的蒙面女子,单手握刀,原本是砍向瑟瑟,此时那刀却是直直砍向浴桶。只听得一声迸裂,木桶裂开,水花四溅,花瓣随着水流倾泻而出。
那女子愣了一瞬,转首看到瑟瑟绮在几案旁淡定自若地浅笑,美目一眯,握刀再次砍了过去。
扑向屏风的那个女子,将瑟瑟的衣衫翻了个遍,没找到自己所要的东西,眸光复杂地闪了闪,撮唇打了一声呼哨。正要再次砍向瑟瑟的那个女子闻听,猛然收住刀势。
两人对望一眼,双双向窗畔奔去。
“你们是要找这个东西吗?”温雅清澈的声音传来。
两人齐齐回首,看到瑟瑟手指上缠绕着一个金链子,链子低端,垂着一个铜钱大的金令牌。
两人眸光一亮,互望一眼。
“拿丢吧!”瑟瑟手指一甩,那金令牌带起一弧金光,直直向那两个人飞去。自从今晨樱子走后,她就猜到她会来打这块金令牌的主意。是以将青梅和紫迷都打发了出去,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来取这块金令牌。
却不想她们会直接来抢夺。她也没料到,平日里温婉可人的女子,砍起人来竟是那么的狠厉。难道说,为了复仇救国就可以将无辜的人牺牲。还是她们以为她有着海盗的牌子,便也是海盗了。
蒙面女子伸手接过金令牌,眸中神色极是惊讶,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得到这个东西。
“如若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何必这般大费周折。樱子,雅子。”瑟瑟冷冷说道。如若这个牌子真的能帮到她们,她自然不会吝啬。只是,事情恐怕不仅仅是一块牌子就能解决的。
被识破了身份,樱子和雅子扯下了面巾。
“对不住,江姑娘,这东西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必须要得到。”樱子低低说道。
“既然如此重要,那就借你们用吧!”瑟瑟不以为然地说道。暖风透过窗子,轻拂着她湿淋淋的秀发。
“你们两个蠢货,还不把金令牌还给江小姐!”房门推开,莫寻欢转过屏风,疏忽出现在眼前。
一袭布衣,衬着他绝世姿容,散发着质朴的瑰丽。
“小王子,江姑娘已经答应把金令牌借给我们了。”樱子不甘心地说道。
“放肆,你们两个,还不知错在哪里吗?”莫寻欢冷斥道。
两人齐齐跪倒,皆是双眸含泪。
莫寻欢走上前去,只听得噼啪两声,樱子和雅子脸上都挨了一耳光,“冒犯了江小姐,还不向江小姐道歉。”
樱子和雅子起身,向瑟瑟齐齐鞠了一躬,眸中满是愧意。
“请江小姐恕罪!”樱子和雅子齐齐说道。
樱子抬手,将金令牌双手奉到瑟瑟面前。
瑟瑟淡淡笑了笑,轻声道:“无妨。”伸指将金令牌拿了起来。
“回去面壁思过!”莫寻欢低低说道,语气轻缓却有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楼子和雅子低首退去。
室内瞬间就剩下瑟瑟和莫寻欢两人了。
瑟瑟伸手撸了撸湿漉漉的发,淡笑道:“请莫王子稍等,容我穿上衣衫再叙。”
莫寻欢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闯入了瑟瑟的内室,双眸一扫,眸光忽然幽深。
此时,瑟瑟只披了一件布帛,湿漉漉的,掩住了身子,掩不住曼妙的身形。双臂和脖颈裸露在外,肩头上,还沾着一片娇红的花瓣,衬着她纤白的肌肤,绽放着说不出的醉人风采。
“好!”莫寻欢低头从内室退出来,直到出了房门,他才平息了心头的紊乱。
眯眼望着院子里芭蕉叶幽绿的叶片,眼前浮现出当日的烽火倾城,想起亲人的血淌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他的眸光,忽而变得锋锐起来。
微风徐来,如愁绪般沾染到他的身上,无影无形,抓不着,也驱不散,却能透过衣衫,钻到心里去。
瑟瑟穿好轻衫罗裙,发还没有干,湿湿的披垂在肩上。
她从内室步出,一眼便瞧见莫寻欢默立门口,背影是那样萧索寥落。
以前,她以为他本就是淡泊之人,对于别人的轻辱谩骂,都是一笑置之。
直到今日,她方知,轻辱谩骂和他肩上背负的疼痛相比,简直是轻如鸩毛,不堪一提。怪不得他丝毫不在意,经历了人间炼狱般的灾难,还会在意那一点轻辱吗?
“莫王子,请坐。”瑟瑟浅笑盈盈地说道,亲自斟了一杯茶放到莫寻欢面前,碧绿的茶叶在清澈的茶水中飘浮着。
“方才,属下鲁莽,惊扰了江姑娘,还请江姑娘恕罪。”莫寻欢握着茶盏,轻轻说道。氤氲的水汽里,他一双黑眸,深幽的看不出丝毫情绪。
“莫王子,我想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吧?”瑟瑟浅笑。
或许,今日之前,她还是相信莫寻欢和她相交是缘分,但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如若她还那样想,就太迟钝了。
赌坊里的相遇,或许是偶然。
但是,那首抚平她心头郁结的《幽兰曲》却绝不是他随性而奏。他说是为了知音抚琴,显而易见是说她了。邀请她们到他暂居之处过夜,甚至于带她来夜无涯的府邸,更有甚者,今晨夜无涯向她叙述的他的亡国之事,恐怕都是他有意无意早已事先安排好了的。
莫寻欢眸光闪了闪,淡淡说道:“不错,江姑娘果然兰心慧质,我确实有事要请江姑娘帮忙。”
“但说无妨!”瑟瑟凝声说道。
她不喜欢被利用的滋味,可是,既然她手中握有娘亲的令牌,那些海盗的事情,她多少都是有一些贵任的。
“我希望江姑娘能和我一起到东海一趟。”莫寻欢望着她,沉声说道。
“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帮上你的忙?就凭我手中这个令牌?你知道,我娘亲已经故去,这个令牌或许早就没有意义了。”瑟瑟冷声道。
“不,我已经打听到,海盗之中,还是有一多半的人,并非真正臣服于现在的海盗王,尤其是曾经的四大龙将。”莫寻欢凝眉说道。
这么说,娘亲的威信还在?瑟瑟笑了笑。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会到东海去一趟的。
“我已经让无涯备好船只了,不日,我们就启程!”瑟瑟淡淡说道。
莫寻欢眸中光芒一热,原来,她早已安排了船只。
原来,她早就愿意帮他的。
“不过……”瑟瑟开口,眯眼笑道:“我不想令他们知晓我此去的目的,所以,你若和我同去,最好是细心妆扮一番。不要让他们认出你便是伊脉国的皇子,事情未曾办好,我不想自找麻烦。”
她没忘那日在街头的刺杀,如若莫寻欢顶着伊脉国皇子的身份前去,若是被海盗们连她也当作伊脉国人,一并除去,事情就真的糟糕了。
“我明白。”莫寻欢微微蹙眉,似乎是在为妆扮发愁。
瑟瑟不以为然,这些事情,就让他愁去吧。谁让他对她这么不坦诚,这也算是小小的惩罚了。
*
在夜无涯府上又呆了数日,夜无涯将瑟瑟出海的船只备好,淡水及食物也都备足了。瑟瑟和莫寻欢都有意瞒着夜无涯,不让他知晓,瑟瑟出海的真正目的。更没让他知晓,莫寻欢也会一同前去。
这日清晨,瑟瑟早早起身,令青梅紫迷收拾好行囊,尤其是把在璇玑府里借来的几样宝物带上了。那支“千里眼”和“指北针”,是海上航行不可或缺的。
一早,夜无涯派了马车,竟她们送到了渡口去登船。
渡口的海是平静的,清晨的风悠悠吹来,带来清清凉凉的海的气息。几条船泊在渡口,悠悠荡荡的。
久在府中,见惯了亭台楼阁,屋瓦灰墙,仿佛四周都是墙壁和那一块方形的天空,仿佛人生也就这么大了。
可是这一刻,虽然仅仅是在渡口,还不曾到海上,望着面前平静的碧波,瑟瑟乍然发现,原来,世界如此之大。
面前停靠着的,是夜无涯备好的那只船,叫“银蛟号”,不算大,可以容下二三十人。船手都是夜无涯从水兵中调来的,都是经过训练的精兵。
青梅和紫迷的爹娘虽然都是娘亲的属下,也是海盗的后代,可是自小就和瑟瑟生活在侯府,见到“银蛟号”,很是兴奋。
但,兴奋的呼喊才喊出口,便看到不远处另有一条大船,在晨曦里悠悠舶来。
那只大船,是这只船的五倍,黑褐色的船扳,巨大修长的流线型船身,桅杆直冲天际,白帆错落层叠着,看上去说不出的威武神圣。
“这只大船是谁家的?威武啊!”青梅立刻移情别恋,对着大船两眼放光。
瑟瑟注意到,那只大船的船头上插着一杆大旗,旗上面绘着一只展翅的雄鹰。
“这只大船是南越最大海商欧阳丐的!”夜无涯低低说道,那雄鹰展翅的旗子他是认识的。
“欧阳丐?那个富可敌国的姑苏船商欧阳丐?”瑟瑟凝眉问道。
夜无涯点点头。
“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头?”夜无涯惊讶道,不过想起瑟瑟经常女扮男装去流浪,他也不足为怪了。
欧阳丐的名头,瑟瑟倒是真的听说过。
自从认识了北斗和南星,对于这江湖上的八卦倒是时常耳闻。
据说欧阳丐原本是一个乞丐,日日在街头乞讨,也不知得了什么运气,还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几年前,据说得了一笔银子,就开始出海做生意。他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将原本在南越不值钱的丝绸茶叶等东西贩卖到海外众国。回来时,再从海外贩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那些海外来的东西深的南越人民的喜爱。价钱自然也是无价。是以,不到三年,欧阳丐就成了南越最大的海商,据说,他的财力,富可敌国。
其实,海商也不仅仅就只有他一个,并非人人都如他那般做的如此成功。
商场如战场,需要一个人的谋略和胆识。可见,这个欧阳丐非一般人可比。也不知是谁,将他这个人才从乞丐堆里挖掘了出来。
“看来今日他们也要出海了,如今海盗又开始出没,恐怕也只有姑苏欧阳府才有这么大的胆识,还敢出海做生意去。”夜无涯望着那只大船,悠悠说道。
“是啊!”瑟瑟点头,看来这个欧阳丐,还真不是一般人。
“别看他们了,我们上船吧!”夜无涯低低说道。
“无涯,我不希望你去,因为我只想静静地陪娘亲一会儿,我走不远的,只在这附近海域转一转,你不用担心我的。”瑟瑟浅笑盈盈地说道。
她知道夜无涯不会死心,只好编出这样的理由来搪塞。
不料,夜无涯也不是那般的好哄,他眸光幽怨地盯着瑟瑟,道:“我知道,你这是在找理由把我甩掉,但是,我不会允许你们自己去的,我一定要随你前去。”
瑟瑟眸光一凝,正色道:“无涯,你不能去!”
“我一定要去!”夜无涯言罢率先向船上走去。
瑟瑟倒是没想到,一向温雅的夜无涯执拗起来也是如此令人头疼。可是,她是到东海,怎么能够带上他去。他可是皇朝的五皇子,就算不是,她也不愿他跟着她去冒险。
“那好,你若是要去,我就只能不去了,青梅紫迷,我们回去吧。”瑟瑟说完,便回身朝着来路走去。
夜无涯无奈地看着瑟瑟,瞧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口闷闷作痛。
他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难道她就这么讨厌他么?
他转身追上瑟瑟,拦在她身前,凝视着她嗔怒的黑眸,他轻声道:“好吧,我不去了,你们要小心。我等你们回来。”
这话说的多么不甘不愿,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瑟瑟展颜一笑道:“无涯,你在府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瑟瑟带着紫迷和青梅,登上了船。站在船上向夜无涯挥了挥手,便吩咐船手升帆。
一面大帆徐徐升起,船解索起锚,缓缓向海中驶去。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船便驶离了渡口,到了浅海处。
人少船轻,又是顺流直下,一叶扁丹自是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为了出海方便,瑟瑟今日特意穿了一袭男式青衫,一头墨发用黑玉高高束起,说不出的清丽洒脱。
她站在船头,迎风而立,风声猎猎,鼓荡着她的衣,衣袂飘飘,好似仙子欲凌风而起。
“小姐,莫寻欢他们怎地还没有来?”青梅问道,“他不是说出海后他们会来和我们会合吗?”
“应是快到了。”瑟瑟凝眉道,心中却也在疑惑。
为了免于让夜无涯起疑,瑟瑟和莫寻欢定好分头出发。这回子,应该快到了。正想着,就瞧见“银蛟号”后,有一只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驶来。
那只船是名副其实的小船,只能容三五个人,两头尖尖,极其简单,只有一个简陋的小小船舱。船头上迎风站着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女子坐在船尾正在低头划船。
难以想象,只是那一个女子划船,这船便行的如此之快,不一会便赶上了她们,和她们的船并驾齐驱行了起来。可见,后面那划船的女子划船的技艺是何等高超。
青梅见了,好胜心被激起。只是这么一点的小船,竟然能和她们的船一样快。她大声吩咐船手们,“划快一点,把这只小船甩到后面去。”
船头上那女子听到青梅的话,微微笑了笑。
此时正是朝日初生,那女子站在船头,一身绯红衣裙,裙上绣着大朵的白色幽兰。海风扑上她的衣裙,衣裙曼卷,好似花朵盛开在海上,魅惑难言。
那女子生的也极美,明眸皓齿,夺人心魄。那不经意的一笑,在初生的朝日下映照下,就像一道光能劈到人的心里去。
瑟瑟只觉得那女子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待要细看,那小船却是驶到了她们前面,隐隐看到她秀挺的背影,也是那样动人。
这样美的女子,她若是见过,应当不会忘记才是。可为何觉得熟悉,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呢。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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