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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山河(全集)-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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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的水墨自然不知道里面的钩心斗角,她心里记挂着元爱和鲁维的伤势。方才顾边城虽末多问,但显然对自己和元爱的关系有所怀疑,现在再跑去看她,那真是没脑子了,水墨没有多想,径直去找鲁维。
鲁维正好醒来,见到水墨平安就咧着嘴笑,弄得自己头上的伤口疼痛也还是开心,被康矮子好一顿笑骂。眼看着康矮子走出帐外,鲁维凑上前小声询问:“爱爱姐呢?……嘘!”水墨竖起手指,侧耳倾听一阵才耳语道:。应该还好,记住,我们从不认识她,记住!“鲁维不解,但还是老实地点头。
水墨从角落里端了盆清水过来,打湿帕子,想给鲁维擦擦脸。帐外的安静忽然打破了,康矮子大声道:“你们是谁,为何擅闯骠骑营地”水墨和鲁维面面相觑,有些好奇。自骠骑成军之后,屡立战功,先帝特赐一道金牌悬在骠骑营门,就算是王公贵族,非请也不得擅入。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语带傲慢地答道:“水墨可在这里?”水墨一愣,找自己的?这女人是谁?
鲁维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衣袖,水墨回头看见鲁维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苦笑,看来鲁维也发现只要有人寻自己定没好事的规律。她原本慌乱的心反倒平静了些许,对鲁维笑笑以示安慰,抽出袖子,悄声走到帐门边'掀起一条小缝窥视。
外面的阳光与帐内的昏暗不同,水墨眯了眯眼,这才看清对面一个粉衣女子被挡在营门外,她傲然站立,桃腮杏眼,下巴略略抬起,正是玉琳'但她并不认识。其实两人在大殿上有过一面之缘,可那时水墨只想着怎么活命,她又不是男人,对皇后身边的美女自然没兴趣多看。周围的骠骑战士们看似三三两两,很随意地站着看热闹,实则随时都能发动攻击,将来人一个不剩地消灭。
康矮子看玉琳的做派知道她来头不小,虽然心中不满,言辞倒也客气,“请问姑娘是……”“不必多问,叫水墨出来就是。”玉琳冷冷说道。康矮子向来不讲究穿戴,衣饰甲胄普通,看起来最多是个兵头儿罢了,玉琳跟他多说一句都觉得有失身份。
康矮子打了个哈哈,“姑娘,水墨乃是我骠骑校尉,不是谁想见就见的。”明知玉琳身份不低,康矮子故意装傻,管你是谁,一个小娘们也想来骠骑耍威风吗?玉琳脸色一沉,二话不说,迈步就要闯营。没走两步,一道身影突兀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玉琳秀眉耸起就想呵斥,一抬头却看到了罗战那张阎王脸,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让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罗战抱拳道:“骠骑边锋罗战!请问姑娘出身?到此有何贵干?”骠骑将军?玉琳自然知道在骠骑为将者,都是军功卓着之人,她虽然高傲,也明白轻重,当下娇柔一笑,色如春花,可罗战根本不为所动,还是那样漠然地看着她。玉琳心里咬牙,依旧柔声道:“奴是皇后娘娘宫中女官,奉口谕带水墨前去觐见。”说完掏出一块镶着美玉的金牌,正是皇后宫中令牌。罗战恭敬接过一看,确认是真,他眉头微皱,还给了玉琳。
皇后?!水墨情不自禁地倒退一步,皇后冰冷的双眼瞬时浮上脑海,她找自己干什么……玉琳脸舍得意,“罗将军,还有问题吗?莫要让陛下和娘娘久候……”
罗战点头道:“末将明白。”他回头想让康矮子去叫水墨,却看到水墨已出现在帐外,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换,脸上身上都是尘污,乌黑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带着几分惊慌,可更多的却是无奈的疲累。
骠骑士兵聚集在一起,眼看着水墨被近侍们带走,康矮子一摸下巴,“老罗,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那小娘们的眼神不怀好意啊。”罗战面沉似铁,“你悄悄跟上去,见机行事,我去寻将军和王爷。”康矮子一龇牙,“明白!”他快步走出军营,三晃两晃,人已失去踪影。罗战吩咐了属下两句,也朝着公主营帐方向飞奔而去。
可此时顾边城等人已到了皇帝营帐,白震和刘海都躲在帐内暗处'安静的空气中隐含着电闪雷鸣,他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顾倾城斜倚在软枕上,手却被坐一旁的皇帝紧握着,皇后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安平公主倒是面色平和地坐在一旁喝茶,顾边城单膝跪地,谢之寒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一身白衣,从松散的领口处隐约能看到绷带。
得知娘娘要去宣召水墨,顾边城和谢之寒就心知不好。谢之寒不顾公主阻拦,硬是来到皇帝营帐,当然是以探望贵妃病情的名义。进了皇帐,没说几句,谢之寒和皇后就脸上带笑,言辞如刀地对上了。皇帝原本还想着‘为了自己姐姐,顾边城应该会比较理智,可他没试探几句,顾边城竟然跪下,为水墨求情。
“哼,皇后娘娘,微臣已说过,是微臣命令水墨行事的,若是娘娘抬出祖上旧例,微臣为了救命,也曾碰过娘娘玉体,那是不是也得自杀,以全贵妃名节啊?,,谢之寒口气很冷。”阿起,你胡说什么?要是这么说‘我也算得上是教子无方,要赐白绫了?“公主明里责备谢之寒,实则暗指皇后有意牵扯无辜。
虽然她不喜欢那个清秀的小子,但不论何时,她都会站在儿子一方!
皇帝闻言顿时有些尴尬,“姑母,这又是从何说起,阿起和倾城情同姐弟‘自小一起长大,又扯得上什么名节了。”皇后则表情僵硬'只当做没听见’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不想节外生枝,再得罪一个安平公主。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您不要生气。“略带沙哑的女声带着别样的魅力,皇帝的手微微用力。跪在地上的顾边城也朗声道:”陛下‘皇后娘娘,水墨乃是微臣家将、与普通士兵不同,不论功劳,她也罪不至死,请陛下、娘娘明鉴。〃古代权贵都会保留家将亲卫,他们与家主的关系确实更亲密,不同于一般士兵。
可这话在别人听来就是强词夺理,毕竟说出大天去'水墨也是男人。
此时顾边城真是有口难言,若现在当众说明水墨是女人‘更是欺君大罪。那天水墨在大殿上的胡说八道,岂不是拿皇帝皇后和满朝文武开唰?皇后当然明了这一点,她笑得越发冰冷,“ 神将大人,如此 维护下属,真是令哀家感佩,哀家也是为了顾贵妃着想,否则何必枉做小人,还是请陛下圣裁。 ”
皮球又踢回了皇帝这里,皇帝心里苦笑,心说我要是有主意,还用闹到这份上吗?屋里一时安静起来。顾边城 不再开口,但谁都看得出他的坚决。谢之寒 歪靠在软墩上,一双桃花眼微闭,看似闭目养神,但安平公主明白,自己这儿子争蓄势待发。
她忍不住有些怨怼地看了一眼顾边城,儿子从小就喜欢和人对着干,这向来稳重的顾二郎怎么也为了一个男人发了疯。要说容貌,比这水墨漂亮的男子不知凡几,何苦为了一个小小校尉,得罪皇后。虽说她是另有图谋,可就面子上来说,确实是为了你姐姐考虑啊!
“陛下,不必烦恼,妾身宁愿常守冷宫,以全名节。”顾倾城的声音打破了安静。众人都是一愣,或疑或喜或忧,瞬间表情各自不同。皇帝差点跳了起来,“倾城,你胡说些什么,难道要朕去冷宫陪你吗?!”皇帝不假思索的话让皇后脸色变得煞白,缩在袖内的双手紧握成拳,早以为自己不会痛了……顾边城没想到姐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固然不能让水墨送命,可也不能让姐姐真的入了冷宫,寂寞半生。顾倾城一直暗中仔细观察着弟弟,那个心性坚如磐石,连死亡都不曾畏惧的男子,目光竟然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看来那个水墨,比传闻中对弟弟影响还要大……顾倾城内心叹息,双亲早亡,历经世故,弟弟似乎从没有过童年。在自己的印象里,他从未喝醉过。没大笑过,不犹豫,不冲动,似乎也没有什么渴望……原来他不是没有,而是,他还没碰到那个人……“妹妹何必冲动,陛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唉,只可惜在场的人太多,又有赫兰大汗,不然为了陛下,还有妹妹的名声,哀家宁可去担了这恶人的名声,将那些人除掉也就罢了。”皇后摇头叹息道。谢之寒猛然张开眼,这女人愈发恶毒老练,句句话都好似在为他人着想,实则寸步不让,逼皇帝做出选择。
皇帝被皇后逼得无路可退,顾倾城也面色苍白,皇后字字诛心,在暗示她没了清白。感受到了顾倾城的颤抖,皇帝抚额道:“ 各位爱卿不必争执,水墨行事孟浪但事出有因,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他停顿了一下。顾边城心中一愣,皇帝金口玉言,若是他最后决断,那水墨断无生理。
谢之寒反倒笑了,本来嘛,讲道理累个半死往往还没效果,有些时候不讲理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跟皇帝皇后讲理当然不容易赢,可要比不讲理,哼哼……看见儿子严重透出的兴奋,安平公主忍不住捏了捏眉间,她就知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燕家本来对自己扶持顾倾城就有锁看法,现在为了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子再去得罪皇后,实属不智。公主正盘算着该如何化解,忽听帐外不远处乒乓作响,乱成一团。
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顾边城立刻站了起来,挡在了皇帝等人的面前,公主下意识攥住了谢之寒的手。这是皇帝的营帐,谁敢大声喧哗,若是有人跑来闹事,那除了刺客不再做他人想。白震反应迅速,他见有顾边城保护皇帝,身手敏捷地闪出了营帐。刘海也不笨, 他虽不会武功,随手抓起了帐内的金盆,守在帐帘边,摆出了一副舍命为主的姿态。
没一会工夫,帐帘被人掀开,刘海差点给了进来的白震一脸盆。白震轻易地躲开,也不理会刘海,只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了地上。众人凝神看去,皇后险些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玉琳?!”披头散发的玉琳被白震这一摔,反倒清醒过来,一看到皇后就哭喊着跌爬了过去,“娘娘要给奴做主啊,那水墨,那水墨……”又是水墨!!看着玉琳鼻涕眼泪糊满了脸,心里越发堵得慌,皇后拂袖道:“要么哭,要么回话!”
玉琳哭声顿止,她最了解皇后的性情,知道皇后此刻已懂了真怒。玉琳生生把眼泪和哽咽都憋了回去,哆嗦着说:“他,他拉我去摸,摸,他,他没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帐里的这群聪明人都糊涂了。皇后气得咬牙,若不是眼前的事更重要,真想把玉琳拉出去杖毙!
“什么没有?”皇后声音淡淡的,但一字一句。玉琳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舌头忽然伶俐了,大声说:“水墨,水墨他不是男人!”砰的一声闷响,安平公主手中的茶杯掉落在了地毡上,滚了几滚……
第八章 宫闱深如海(二)
一刻钟之前,帐内之人唇枪舌剑,水墨已被带到了皇帝营帐外围。四周象征着皇权的旗帜刷刷作响,偶有马嘶,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动静。沿途守卫皆如木石一般肃立,让人不自禁地小心翼翼起来,越靠近皇帐,走动的人越少。
水墨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乱如麻。玉琳那摇曳多姿的走法让人心生烦躁,但这跟乌龟似的速度,水墨很满意,这可以让她多思考一会儿。跟随玉琳而来的侍卫们手按腰刀走在两旁,两个小内侍则紧跟在她身后。水墨一看架势就明白,他们已将自己包围其中,很难逃脱。
皇后见自己八成是为了“非礼”顾倾城的事情……可顾神将和谢之寒不是已经和皇帝禀明,当时事急从权,实在是为了救命吗?水墨此时已知贵妃是顾神将的亲姐,单从长相上还真看不出来,可能各随父母吧。水墨摇了下头,自己现在哪有时间管他们长得像不像,如果皇后非要给自己扣个非礼皇妃的帽子该怎么办?
脑子急速转动,逃跑难于登天,难道要说出自己是女人?那岂不是欺君,一罪未解又添一罪?想起临走之时,罗战给她使了个眼色,定是去找顾神将和谢美男。水墨发现自己只有一条路,不管如何,一定要拖时间,拖到顾、谢前来救命。
“哎呀!”正琢磨该如何保命的水墨没注意脚下,前日下雨积了个小水坑,一脚就陷入稀泥中。水墨险些滑倒,向前踉跄了几步撞上玉琳,下意识伸手抓住她,这才站稳。玉琳只感到一只手猛地扶上了自己肩头,吓了一跳,回头发现竟是水墨,她登时大怒,“啪”地一声,水墨已挨了一记耳光。
玉琳的手还没放下,“啪”地声音再响,她只觉得自己耳鼓一震,脸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水墨竟然回了自己一耳光,玉琳摸着脸,不禁呆住了。这两记耳光都发生在瞬间,侍卫们和小近侍看着玉琳和水墨互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水墨纯属条件反射,如果玉琳给她一脚,她大概还能忍住,可带有侮辱性质的耳光,却让水墨无法容忍。后悔已然来不及,水墨心中苦笑,侮辱皇妃的罪名不轻,再加一个殴打宫女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横竖不能让自己死两次。
看着水墨淡然的目光,玉琳终于恢复神志,尖声骂道:“你好大的狗胆!”既然已经没有装孙子的必要了,水墨自然分毫不让,“玉琳姑娘,天朝例律,为官者,民不可辱。水墨身为品级校尉,姑娘先是动手,而后又言辞侮辱,还请自重!”
“你!!”玉琳向来伶牙俐齿,可也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水墨这文绉绉的官腔一打,她顿时被噎了回去。但从小长在燕府又浸淫宫中十年的玉琳也不是好惹的,立马反唇相讥,“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不是平头百姓,你敢打我,分明是不将娘娘放在眼中!”见她抬了皇后出来,水墨双手向营帐方向一揖,“末将对皇后娘娘再敬重不过,可官职虽低也是陛下所赐,半点不敢有辱!皇后娘娘以守礼法、遵孝道闻名天下,定会体谅末将!”
言下之意,官职是皇帝给我的,皇后难道大过皇帝了?我打你也是为你好,省得坏了皇后名声!玉琳被气得浑身乱颤,恨不能冲上前去,将水墨撕个粉碎。水墨倒是很规矩地站着,表情恭敬,但她越是这样,玉琳越觉得这男人在嘲讽自己!
玉琳脸上的疼痛愈发厉害,战场上历经厮杀的水墨,手劲可不是娇滴滴的玉琳所能比的,水墨脸上不过有些红痕,玉琳的脸已经红肿起来。玉琳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又当着一众侍卫和内侍?虽然他们都低头不语,玉琳明白,不消多久,自己被打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营地,让自己颜面尽失,更是丢了皇后的脸面。
玉琳银牙紧咬,恶从心起,来时皇后曾说过,她对几个侍卫一使眼色……不远处,赫兰巴雅正带着妹妹骑马而来。南人礼节繁冗,为了让留下的妹妹不在后宫树敌,他特意和她一同前来问候顾倾城。
“哥哥,你不能再多留一段日子吗?”图雅公主望向骑在马上的大哥,眼带不舍。赫兰巴雅微笑道:“好妹子,你嫁了人,总不能让大哥当陪嫁吧?”图雅扑哧笑了出来,“我倒是想,就怕那天朝皇帝不愿意!”“小妹!”赫兰巴雅表情严肃了起来,图雅吐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慎言!”
赫兰巴雅对妹子的调皮有些无奈,从心里说他一百个不愿意将小妹远嫁天朝,可除了这个办法,再想让人混入皇宫,寻找那个秘密太难了。国师阴冷的语调再次响起,“大汗,若想成就天下,必须得到那样东西,不然,赫兰一族终逃不过被人吞并的命运。”
“大哥,你快看,那不是水墨吗?哎哟,有人拔刀了!”妹妹的叫声惊醒了赫兰巴雅,他抬头望去,水墨正被人从一女子身上揪了起来,那些侍卫动作粗鲁,水墨闷哼几声,显然是吃了亏。赫兰巴雅双腿一紧,战马立刻奔出,苏日勒反应迅速跟随而去。图雅公主愣了一下,“大哥?”她赶忙纵马带着仆人们追了上去。
此时的玉琳又怒又怕,她坐在地上,抚着自己的脖子大咳,方才险些被水墨勒死。
在她眼里水墨早已是个死人,无论自己怎么做,也不会惹出麻烦。在她心里,对顾家的人是深恶痛绝,若不是顾倾城多事,此时的自己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被呼来喝去的女官,非但没有得到陛下宠爱,还为他所厌弃。
皇后觐见皇帝之前就打定主意,若是水墨有异动,可以当时就除掉,先下手为强。有顾倾城名节这个挡箭牌,皇后自认站在理上,皇帝也不好太过偏向,就是顾边城、谢之寒又能如何?我就是要让你们打落牙齿自己吞!
玉琳一路上没找到水墨的错处,又挨了一耳光,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暗示皇后的亲信、侍卫们动手,回头给他安个意图逃跑的罪名就是。水墨开始并不想还手再惹是非,可她很快就发觉不对,其中两人下手极为阴狠,分明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现在再想跑已经来不及,水墨双臂被人反拧拿住,眼看着对面一个侍卫,抬脚向自己心口直踢而来。水墨拼了手臂被扭断的危险,猛地向右侧后撞。人急拼命,力量远超过平常,咔吧轻响,水墨手臂剧痛,知道很可能骨折了,但拧着水墨手臂的侍卫被撞歪了身子,那一脚重重踢到了肩头,惯性让两人双双滚倒在地,侍卫的手却松开了。
水墨不顾疼痛,贴地扑出,抱住玉琳双脚先将其摔倒,纵身再上,由后勒住她喉咙。她本想拿玉琳当人质,可这些深宫禁卫岂是饭桶,发现一击不中反倒被水墨抓住人质,不禁大怒,随即跟上再度攻击水墨的要害,下手再不留情。
水墨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为了保护自己,她只能死抱着玉琳不松手,在地上滚来滚去,让侍卫们动手之时有所顾忌。果然,侍卫们被水墨这贱招弄得乱了手脚,玉琳杀猪一般的尖叫更是让他们心慌,生怕误伤了皇后的红人,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吓坏了的玉琳出于本能也是连抓带咬,水墨咬牙死撑,一看侍卫手伸过来,脚踢过去,就把玉琳翻挡在前。这招还是在贱卒营练出来的,那里的人普遍武艺不高,被扔到战场上做炮灰,为了活命练出的本事千奇百怪,这些未曾上过战场的侍卫们武艺虽高,但都是光明正大的路数,一时间,都无从下手。
“啊!”挣扎中的玉琳忽然一声大叫,眼睛瞪得溜圆,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侍卫们发现水墨同时也是一僵,露出了破绽。其中一人反应极快,飞脚踢向水墨头颈,在她躲避之时将玉琳生拽了起来,其他侍卫趁机一拥而上,水墨登时挨了无数拳脚,只能抱头蜷缩。
玉琳不可置信地看自己的手,又看着被侍卫们打得满地乱滚的水墨,方才死命挣扎,她无意间摸到水墨下身,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脸上的疼痛提醒了玉琳,她一摸,手掌上沾了不少鲜血。以为自己毁容的玉琳嘶声狂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侍卫们纷纷拔刀,耳边一时呛啷作响。
不知是否刚从虎口逃过一劫,缩在地上的水墨并没有恐惧的感觉,她只是麻木地闭上了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正在鬼叫的玉琳突然没了声音,侍卫们怒喝连连。水墨好奇地睁开眼,只见玉琳的嘴巴张得如同看牙医,她身前竟插了一把弯刀,穿透裙摆深入土中近半尺,刀身震荡还未结束,刃上闪着森寒的光芒。玉琳忽然眼睛一翻,直直地后仰晕倒,吓得两个小内侍赶忙去搀扶。
藏身在暗处的康矮子悄悄将手弩收回,身形更加隐蔽。
侍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到了,迅速结阵围成半圆形,朝着弯刀飞来的方向全神戒备。忽然一个人影冲八人群,几个反应快的侍卫同时挥刀相向。那人身手如电,不但躲过几人攻击,还抓住了其中一个侍卫的手腕,沉声道:“唐恭,是我!”“白主事!”唐姓侍卫认出来人,吓了一跳,赶忙收起兵刃,抱拳行礼。
看着昏倒的玉琳还有蜷缩在地的水墨,白震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方才看到赫兰巴雅掷出弯刀,他吃惊不已,难道赫兰人反了?侍卫尚不及回答,一匹高大战马已奔到近前,扬蹄长嘶。白震躬身道:“区区小事惊动了大汗,还望海涵!唐恭,还不快把弯刀奉还?”赫兰巴雅优雅的笑容不变,这个皇帝身边的亲信话里有话啊。
“白主事,此人救了我妹妹,草原之人虽然粗鄙,也懂得恩怨分明,还未报恩,怎么可以眼看着救命恩人死在眼前?是吧,阿含?”巴雅回头笑说,赫兰公主带着从人们已赶了上来。“是,大汗。”那个被水墨救起的赫兰女子抚胸回道。白震等人则纷纷向赫兰图雅行礼。
水墨在心里叫着,元爱,到底是不是你?可那女人始终低垂着眼光,倒是赫兰巴雅对她眨了下眼。水墨迅速移开了目光。看着她嘴角的血痕,赫兰巴雅摩挲银链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大汗,想来其中有误会,陛下和皇后娘娘正要召见水墨。”白震道。“原来如此,正好我妹妹要去探望贵妃娘娘,阿含,还不去扶起你的救命恩人?”赫兰巴雅笑道。
白震瞥了眼昏倒在地的玉琳,揣测这女人竟敢半途下手,莫非是奉了皇后的旨意?想到皇后那狠辣决绝的手段,白震在心里叹了口气,听赫兰大汗的意思,显然是想保水墨一条命,这样也好,也许可以为陛下解忧。
阿含飞身下马,来到水墨跟前半跪下,哑声道:“恩人,你对阿含的恩情如同高山的白雪,永远不会消失,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说完,伸手想要搀扶水墨。侍卫们都去看白震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眼皮低垂,因此也无人阻拦。水墨嘴唇蠕动几度想要开口,但还是强行忍住了,她握住了阿含的手,两人都感觉到对方的手心有些粗糙,同时对望一眼。水墨脸带伤痕,阿含乌黑的眼珠闪过类似怜惜的神情,可她随即又低下头去,让水墨看不清她的想法。
“嗯哼,”白震清了下喉咙,“大汗,既然如此,请容老奴先去通禀,唐恭,你好生伺候大汗。”“得令!”唐恭抱拳。赫兰巴雅一笑,“辛苦主事了。”白震弯腰道:“不敢,老奴先行告退。”说完,从小内侍怀中接过玉琳,快步离去,再没多看水墨一眼。
阿含扶起水墨就想松手,水墨却下意识抓住她不放,赫兰巴雅忽然策马上前,惊动了水墨,她赶忙放开手。抬头看去,正好赫兰巴雅俯身马上,两人目光一碰,那双熟悉的蓝黑双眸,如同从前,总带着几分笑意。赫兰巴雅慢慢伸手过来,水墨本能地歪头想躲,但他的表情一冷顿生威严,水墨竟不能动,任凭那微温的手指从自己唇边滑过,轻轻地擦去血迹……“这么说来,是在他将你劫持之时,你发现他……不是男人?”皇帝终于回过神来问道。玉琳猛力地点点头。余光看到顾谢两人表情不变,皇后语调森冷,“玉琳,诬告有功将官乃是重罪,你可有证据?”玉琳大惊,“回娘娘的话,奴岂敢诬告,是奴为了逃命,不小心碰到他那里,那,那里什么都没有!”帐中之人自然都听明白了这句话,皇后锐利的目光直刺向顾边城,“神将大人,你可有……”
此时帐外忽然传来马嘶打断了皇后的问话,见她不快,白震躬身道:“启禀陛下,应是赫兰大汗同和妃娘娘前来探望贵妃娘娘。”“喔?快请!”皇帝道。赫兰巴雅带着妹妹走了进来,眼风略扫,帐内情况已尽入眼内,他朗声说:“属臣赫兰巴雅见过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安好?”
顾倾城早已坐了起来,微笑道:“多谢大汗记挂,妾身无碍。”赫兰巴雅微一躬身,出于礼节耳光只和顾倾城一碰而过。图雅公主走向前,“倾城姐姐,你没事吧?皇后,您好,陛下,我来了,不,是臣妾来了。”她奇怪的问候方式虽然不合宫规,却让人觉得真诚,除了皇后,其他人都露出了笑容。顾倾城对她招手,“妹妹,过来坐。”
图雅入宫这几日和顾倾城相处最好,皇帝看着天真的图雅和温柔的顾倾城,心里也很高兴,客气道:“大汗快请坐。”“谢陛下。”赫兰巴雅坐下,看到顾边城和谢之寒,点头为礼,“王爷,将军,这位是?”“是朕的姑母,安平公主,前几日都在府中礼佛,大汗还未曾见过。”皇帝笑说。赫兰巴雅忙站起,“见过公主殿下。”安平公主优雅地微微欠身,“大汗不必客气,请坐。”
皇后仿佛游离于帐内和睦的气氛之外,冷限旁观,看到顾倾城和图雅亲热得如同姐妹,皇帝在一旁笑眼相看,自己如同不相干的外人,她的背脊越发挺直。玉琳察觉到皇后愤怒的颤抖,眼珠一转,“哎哟”出声,不轻不重,但旁人都听得到,目光一下子集中了过来,皇后状似不满地瞥她一眼。
玉琳假作慌乱跪倒,“娘娘,奴伤口忽然作痛,请娘娘赎罪。”“哼,让你去请人,自己却弄得一身伤回来,你越发出息了。”皇后话语冷淡,玉琳磕头连连。祥和的气氛被皇后一句话搅得烟消云散,皇帝的笑容凝固,本想借着赫兰巴雅的到来,暂不提此事,没想到皇后这样不依不饶,一点面子也不留。
见皇帝阴着脸不开口,别人更不敢说话,若是水墨在此,定然会说,皇帝是个使用冷暴力的高手。皇后的脸白得有些透明。“陛下,娘娘,水墨带到!”刘海进帐后跪下启禀。谢之寒心中冷笑,皇后真是养的好狗啊,一个负责提醒,另一个竟不知何时溜了出去,直接将人带了过来。
皇帝无奈挥手,“传!”水墨被两个侍卫拖了进来,步履有些踉跄,勉力跪倒,“末将水墨奉旨觐见,陛下万安!”她脸上的青紫伤痕和迟缓动作登时让顾边城和谢之寒变了脸色。顾边城嘴唇紧抿,谢之寒就想站起,却被安平金主悄悄踩住了衣角儿,秀目含威,示意他稍安毋躁。
皇帝见了水墨的狼狈模样吃了一惊,也猜出了一二。他面色不愉地看向皇后,“皇后?”玉琳心虚地低头,皇后端容道:“陛下勿急,且待臣妾问明一二。”皇帝一愣,自己本是责备她,这女人却故意曲解成自己责令她问询。无可奈何的皇帝只能扭过脸,不看皇后,以示不满。
不给谢之寒等人酝酿反击的时间,皇后冷声问道:“翊麾校尉水墨,你可知罪?!”水墨哑声道:“末将知罪!”水墨如此痛快地认罪完全出乎皇后的意料,她顿了顿才道:“哦?何罪?”‘末将不知,娘娘说有罪便是有罪!“水墨答得甚是恭敬。”你!“皇后大怒。
“嗤!”谢之寒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水墨这话看似愚忠实则嘲讽。赫兰巴雅长长的睫毛低垂,遮挡了他眼中的笑意,顾边城却听出了水墨语气中的决绝,他暗暗下了决心。皇帝眉头微蹙,虽然不喜皇后的专横,但也容不得水墨一介小兵来讥讽皇家尊严。
皇后被谢之寒的笑声刺激到了,竟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水墨跟前站住。低着头的水墨看着那描金绣凤的长长裙摆,层叠的外衣边缘缀满米粒大小的珍珠,露出的鞋尖则镶着一块翡翠,权贵之气直逼人来。皇后身上传来的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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