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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迷宫蛛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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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故呛芟不端摹!
“那个朋友是谁?是你前女友?”岳程问。
“这与你无关。”宋正义冷冷地回答。
“你最后一次跟金小慧联系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我曾经打电话给她。”
“你找她干什么?”
“我想挽回我们的关系,我想看看她是否消气了。”
“她怎么样?”
“她主意没变,这次她很坚决。”
“在那之后呢?你有没有跟她联系过?”
宋正义摇摇头。
岳程笑了笑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宋医生?”
这问题让宋正义颇为意外,他警觉地盯了岳程一眼,过了好几秒钟才回答:“我原本不知道,但现在听起来你们像是为了金小慧而来的。”
“你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吗?我的下属应该什么都没跟你说吧?”
“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她被谋杀了。”
宋正义好像很震惊。
“噢,真的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
“可是,我刚刚问你3月10日那天的行踪时,你用了一个词——不在场证明。你也没对我询问你这一天的行踪有任何疑问。”
听到岳程的这番话,宋正义的脸沉了下来,他身子往后一仰,将那支一直在他手指间把玩的笔丢在桌上,不客气地说:“岳探长!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是刑警!如果你是个交通警,我就不会这么说。”
岳程平静地看着他道:“我会再来的,宋医生。”
宋正义脸色铁青地盯着岳程,没说话。
陆劲给他的素描画添了最后一笔,随后他笑着把那幅画拿给宋正义看。在那幅画里,宋正义跟穿着低胸装的金小慧坐在一起,他正递给她一杯饮料,两人都在笑,只不过宋正义的脸隐没在一片阴影中。
“像吗?”陆劲笑着问。
宋正义笑了笑,把那幅画折起来丢进了抽屉。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他问陆劲。
“我在发烧。”
“真可怜。”宋正义抬起一对大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迷宫蛛Ⅱ 十七、2008年3月12日·容护士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台热闹的歌舞晚会,钟平站起身,关掉了电视机。
“你们想知道我儿子的事?”钟平一边问,一边表情疑惑地把警察证还给了陆劲。
这种时候照例是岳程接茬。
“我们觉得你儿子的死跟我们现在正在办理的一个案子有关。”岳程尽量不去看那张可恶的假证件。
“我儿子的死是意外,怎么会跟你们的什么案子有关?”钟平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有个杀人犯曾经写信给他的朋友,承认自己谋杀过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三岁男孩,名叫钟明辉。”岳程看见钟平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这么巧,他还曾经以你家的地址为他的通信地址。所以,我们觉得他跟你儿子的死有关。你看看这个。”岳程递给他一张复印件。来钟平家前,他们把“一号歹徒”在信中提到三岁男孩钟明辉的部分章节摘录下来作了复印。
钟平盯着那张复印件看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回亊?”他像在自言自语。
“这就是那个杀人犯的信。”岳程顿了一顿,道,“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儿子出事时的一些情况。希望你配合。”
钟平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岳程。
“这个,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小辉是掉在窨井里死的,而且已经那么多年了……”钟平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疑惑,他哆哆嗦嗦地把那张复印件拿到眼前又看了一遍,随后还给了岳程:“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讲的,小辉出事的那天,我在上班。他是下午四点多掉下去的,六点多才找到,抬出来的时候,已经翻白眼了,死了。”
“当时你们就住在这里?”陆劲问道。
“不是,我原来住在隔壁那幢楼。跟我现在的爱人结婚后,才住过来的,这是她娘家的房子。我原来住的是48号。”
岳程想起陆劲的情报员提供的信息,钟平的儿子死后,他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那女人好像就是他的邻居。
“那你原来的房子应该跟这是一个式样的吧?”
“一样一样,都是70年代造的老房子。”钟平点头道。
“那么,信箱都是在底楼的公共区域吗?”
“是啊,信箱都在一楼的楼道里,去年总算换过了。你没看见以前的,破破烂烂的。”
“以前你家的信箱上锁吗?”
钟平摇摇头。
“你去看了就知道,大部分人都不上锁,又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带住的都是穷人。我没上过锁。”
岳程想,如此说来,“一号歹徒”写上钟平家的地址后,要从他家信箱里拿到寄给自己的信易如反掌。他回头看了一眼陆劲,发现后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出神。咦,这个混蛋在看什么?岳程正想凑过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坐在对面的钟平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于是他连忙把自己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他问钟平:“你儿子出事的时候,你的妻子,就是你的前妻,她在干什么?”
“嗨!别提了!这臭女人!提起她我就来气!小孩就是死在她手里的!”钟平的嗓门忽然提高了,“妈的!她那天带小孩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个熟人,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聊起来,聊得那个高兴啊!什么都忘记了,我后来才知道,她们是在谈股票,这女人一谈股票就什么都忘了!她还跟我说,她叫儿子站在旁边不要走开的,妈的,他才三岁!又是男孩!平时就皮得不得了,他怎么会乖乖听话等在旁边?她还跟我说,她手上拿了很多东西,没办法拉着他,你说她是不是吃屎长大的?她就不会把东西先在地上放一放,到底是拿东西重要,还是拉儿子重要?嗨!所以小孩就是死在她手里的!等她聊完天,小孩早不见了,这时候想到哭了,有个屁用!到处问,问这个问那个,大家都在忙,他又是个小不点,谁能注意到?后来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孩子走的方向,叫啊,问啊,喊啊,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那个窨井,打了手电照下去,就看见小孩的头了!惨哪!”
钟平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个窨井所在的位置等会儿能带我们去看一下吗?”岳程问道。
“行啊。离这里不远。”钟平挠了挠头发,“那地方很偏,也不知道小孩是怎么走到那儿去的,问了很多人都说没看见他,后来还是一个过路人说见过他,他说刚刚看见小孩一个人走过,身边没大人,他给我老婆指了方向,后来就找到了那个窨井。”
“你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岳程道。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我估计那个臭女人肯定也不记得了,他们就说了一两句话,那个男人好像在赶时间,急匆匆的。”
“你现在跟你前妻还有联系吗?”
“没联系,我听别人说,她又结婚了,后来又生了儿子!现在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钟平愤愤不平地说。
陆劲站起身,走到窗前,又转过身来。
“你儿子怕生吗?”他忽然问道。
“不怕,不怕,他跟谁都是自来熟。”钟平感慨地说。
“这么说,如果有个陌生人抱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
“我说了,他是自来熟,跟谁都能马上变成好朋友。”
“你儿子喜欢吃糖吗?”
“喜欢,最喜欢吃棒棒糖。”
“如果……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那天,有个他认识的人趁你前妻在聊天的时候,拿着根棒棒糖向他招招手,他会不会跟着走?”陆劲问道。
钟平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应,应该会的……你是说有人把他骗走了?不是他自己跑丢的?”他的声音在发抖。
“有可能。”岳程点点头,接过了话茬,“你前妻当时在跟谁说话?你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这个臭女人不敢跟我说,怕我去找人家的麻烦。”
看来还是得去找钟平的前妻问个明白。
“三岁男孩应该会说话了吧?”岳程问道。
“会,我儿子话还特别多,记性也好,我儿子要是不死,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读研究生。”钟平充满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啊。那么聪明的孩子,就让这个臭女人害死了!”
“他记性特别好?”陆劲抓住了这句话。
“对!特别好。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记得住。”
“能不能举个例子?”
“打个比方,我们原先这儿有个送牛奶的女人,每天都来。有一天,我带儿子跟朋友一块到附近的饭店吃饭,我儿子一眼就认出她也在那家饭店里。奶奶的,她不穿工作服,换了个发型,谁认识?嘿,那么多人一起吃饭,就我儿子认出她了。你说我儿子聪明不聪明?”
岳程跟陆劲对视了一眼。
“在出事前,孩子有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或者特别提到过谁?”岳程问道。
钟平皱起了眉头。
“哎呀,我也没注意,这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这我得想想。不一定能记得。”他低头想了五分钟,抬起头,喝了口茶,又想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道,“真的想不起来了。”
“嗯,老钟,我知道小孩有时候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会大声重复一句他认为很重要的话。他在出事前,有没有大声反复说过一件事,或者他有没有在公众场合大声嚷过什么,也许你还曾经因为这个教训过他,让他不要乱说话,不要被别人听见,等等,有没有诸如此类的事?”陆劲启发道。钟平歪头又想了会儿。
“被你这一说,我好像是听他叫过几声,不是在家里,好像在外面。嗨,这孩子就这毛病,有时候太吵。”
“你好好想想,老钟。”岳程鼓励道。
钟平皱着眉头想了会儿。
“我……”他最终摇了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了,给我打电话。”岳程写了个电话号码给钟平。他相信沉睡的记忆需要一点刺激才能被唤醒,所以钟平需要时间。
“秋河小姐,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地送来,快请进吧。”容丽一边笑吟吟地接过邱元元手里的沙宣洗发水,一边把房门开得老大。
“请别客气,这只是一点小意思。”邱元元微微一笑,走进了屋。
房间宽敞明亮,客厅里有红色皮革转角沙发、波斯地毯、古色古香的长条红木矮茶几,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还有各式各样的旅游纪念品。透过这些风格各异的纪念品,邱元元判断容丽曾经到过很多国家,其中应该包括英国、荷兰、俄罗斯、泰国、日本、韩国、法国、西班牙,还有非洲。邱元元想,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容丽自己外出旅行时带回来的,那她的经济状况应该相当不错。而如果是别人送的,那她应该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秋河小姐,其实你打个电话让我自己来拿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哪儿的话,这是应该的。”邱元元客套地说。
安排她在客厅的红色沙发上坐下后,容丽给她倒来杯红茶。
邱元元注意到这个弧度优美,刻有蓝色矢车菊图案的带托盘的精致白瓷杯,无论是其考究的做工,还是其绘画的风格,都很像以前她爸爸从英国带回来的那套餐具。
“漂亮吗?”容丽注意她在看那个杯子。
“是啊,真漂亮,哪儿买的?我也想去买一套。”元元猜测那是价格不菲的进口货,但她故意用谈论塑料饭碗的语调问道。
“那是我朋友从英国带回来的,可能在国内买不到。”容丽说。
有个朋友给她带昂贵的瓷器。“这一套应该有很多件吧。”
“是的,不少。”容丽笑着点点头。
“你的朋友真好,大老远的,带瓷器回来多麻烦。”元元一边感叹,一边把目光重新投到那朵蓝色矢车菊上。
容丽微微一笑。
“我非常喜欢这种花。”容丽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轻碰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那个茶杯。接着,她忽然回头问她:“秋河小姐,上次你在电话里说,有话要跟我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转得可真快。
“其实,我是想跟你聊聊一个杀人犯的事。”元元决定开门见山,一来她想看看容丽的反应,二来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哪一个?”容丽显得很好奇。
“陆劲。”
容丽的眉毛向上扬了扬。
“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
元元猜到她会这么问,她道:“因为他不久前来过我们电台。”
“哦?”容丽似乎很诧异。
“在那期节目里,他跟一个冒充热心听众的凶手通了电话。当然,他这么做是为了配合警方破案……可惜那次我没参与,但我听同事说,他表现得很好。所以我想下一期找他来当嘉宾。”元元一边说,一边观察容丽脸上的表情。
“可他是犯人,监狱方面会答应他出来参加节目吗?”容丽好像不太相信元元能办成这件事。
“我们正在考虑做一次特别策划,就是请正在服刑的囚犯来节目现身说法。这不仅有一定的娱乐性,还有很强的教育意义。比如,让小偷来谈谈怎么防盗,就很有意思。至于安全方面,只要警方在旁陪同,应该就不成问题了。”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以便让容丽重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因为这毕竟是一档娱乐节目,所以我们当然要挑那些表达能力和文化水平都相对较高的囚犯,如果囚犯不会说话,只会哼哼哈哈,那肯定不行。上一次陆劲表现得不错,所以我们想从他开始。”越说到后面,元元越觉得自己这个谎撒得高明,连她自己都快相信台里真的有这个安排了。对了,没准以后是可以跟主编提提。
容丽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过了会儿,才道:“其实我在电视上也常看见采访囚犯的节目,所以让他来电台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他好像已经逃走了,你们怎么找他做节目?”
这句话让元元浑身一震。
她知道陆劲逃跑的事!她怎么会知道的?通缉令没有发,这消息是怎么传到她耳朵里的?元元决定试探一下容丽是否知道她跟陆劲的关系,她相信在正常情况下,容丽应该对此一无所知,除非她有一个警察局内部的朋友。“是吗?不可能吧?他不是在牢里吗?怎么会逃跑?”
“是真的,这是我听我朋友说的。”容丽的声音很平和。
“你的朋友?”元元故意表示怀疑,“他的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
“你的朋友是警察?”
容丽注视着她,忽然笑起来。
“好了,邱元元小姐,我知道你认识陆劲,我还知道你们有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过去,他曾经囚禁过你,警方还因为你跟他的关系最近监视过你,我没说错吧?”容丽笑眯眯地问道,模样很慈祥,但那几句话却让邱元元听得心惊肉跳,如坐针毡。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肯定有个很铁的朋友在公安局,就在岳程的那个分局!肯定!
“对不起,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把话挑明,这样你就不用费心说那么多谎话了。”容丽欣赏着她脸上尴尬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
在这种时候,唯有道歉可以挽回局面了,元元想。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不该撒谎,很抱歉。”她充满歉意地说。
“在你来之前,我给你们总编室打过电话了。这个调查也是假的,对吗?”容丽不动声色地问道。
呵,这女人真厉害!居然打电话到总编室!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她要在“今天我来之前”才打这个电话?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接受调查?难道她是在接受调查后,才觉得不对头,开始反过来调查我的?那么,这个调查到底有什么内容让她感到不舒服?为什么她会如此兴师动众?不仅调查我跟陆劲的过去,还打电话去总编室核实这个调查?元元越来越觉得这个容护士不简单,她决定先聊下去再说。
“总编室并不一定清楚下面具体的工作安排。”元元沉着地答道。
容丽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也可能。”
“不过,”元元低头扫了一眼脚下的波斯地毯,又抬起了眼睛,她说,“我承认在这个调查中我掺杂了一些个人的情感成分。”
“为了陆劲?”容丽的眼珠转了转。
“是的。我想了解他在监狱的生活。”元元望着容丽,坦诚地说,“这次见面,我发现他变了很多,他的头发都白了……其实,调查是假,找个借口了解他的过去是真。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在监狱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我是不是很傻?”
“你就不恨他吗?”
“我喜欢他。”说出这句话时,元元觉得心里一痛。
容丽似乎被她的坦率感动了。
“他过得不好。”她幽幽地说。
虽然元元也知道他那几年过得不好,但是亲口听到这样的确定,她还是觉得后背好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他……怎么不好?”她胆怯地问道。
“他曾经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容丽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又把茶杯轻轻放下,“你知道,如果不是他受了伤,我也没机会看见他。我看见他的那天他真的伤得很重,有人用带棱角的铁皮割伤了他,他的肋骨断了三根,手指也骨折了,我们看见他时,他满身是尿味,还吐得一塌糊涂,估计有人逼他喝过尿了。当然,这不是最惨的,他们有可能……怎么说呢?他被发现时,裤子被褪在了脚跟,肛门被撕裂了……他曾经想要反抗的,但势单力薄,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而且他又不是那种身材很魁梧的男人,他真的很惨……秋河小姐,你没亊吧……”元元朦朦胧胧看到容丽的手朝她伸过来,按在她手上,她知道容丽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她在浑身发抖,眼泪已经充满了整个眼眶,她想忍住的,但她忍不住。
“我——没——亊。请继续。”她憋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你别难过,这些都过去了。”容丽平静地说。
“有时候,我痛恨法制社会!我觉得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侮辱的时候,应该十倍偿还!他应该报仇!”元元恶狠狠地想,我恨不得替他报仇。
容丽递给她一张纸巾。“秋河小姐,他已经报仇了。”
“是吗?”元元控制不住地眼睛一亮。
“那三个人后来都成了终身残疾,我曾经护理过其中两位,他们比他惨得多,而且永远都好不了了,那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我只能说,这就是杀人犯和强奸犯之间的差别,其实陆劲还不如干脆杀了他们。”
“如果他们不是先欺负他,他也不会这么做。”元元脱口而出,她知道这么说不对,她也有点同情那三个人,但想到陆劲受到的苦,她就忍不住要站在他那边。是的,她就是站在他这边,爱他,就要袒护他!
她以为自己的话会引起容护士的反感,但没想到,后者笑了笑说:“其实我跟你一样,一点都不同情那三个人。”
“为什么?”元元很是诧异。
“因为他们三个都是暴力强奸犯,虽然国家的法律已经惩罚了他们,但我觉得,强奸犯就是强奸犯,他们永远改不好,也不会改。他们让我觉得恶心。我实在很讨厌他们那种色迷迷的眼光。”容丽皱起眉头笑了笑说,“其实他们也欺负过别人,但大概只有陆劲不肯轻易就范,所以他们才会对他下毒手,我知道自从他进去后,他们一直在骚扰他。”
“他们一直在骚扰他,也没人管吗?”元元听得胆战心惊。
“其实监狱方面也想管的,但很多犯人都不敢告状,怕那些人以后会报复。再说,对他们而言,只要忍一忍,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会过去,而且如果你顺从,这些人通常也不会下手太狠,谁也不想把亊情闹大。陆劲虽然被打得很惨,但都是些皮肉伤。谁像陆劲,一击就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刚才说了,这就是杀人犯和强奸犯之间的差别,后者永远只是小儿科,就像讨厌的蟑螂,不致命却真是惹人讨厌。相比之下,我可更喜欢吃人的老虎。”
“你好像……很欣赏陆劲。”元元不知道自己的措辞是否妥当,但她确实有这种感觉。
容丽温柔地朝她笑了。
“啊,何止欣赏,我很喜欢他。虽然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但在我接触的犯人中,我还是最喜欢他。”
听到最后那句话,元元禁不住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已经四十六岁的中年女人。她发现的容丽的五官虽然长得普通,但身材保养得很好,且皮肤白晳,外加打扮得端庄得体,所以看上去很有种知性美。
元元很想知道容丽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她喜欢他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容丽就自己说了下去。
“他很有修养,这在那种地方非常难得。我早就习惯那些人火辣辣的眼光了,其实就是因为我已经不年轻了,才会被派去照顾他们这些人。但,即便是这样,仍然经常有人对我说下流话,有的人都可以做我儿子了,”容丽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话锋一转,“但陆劲从来没有过,而且他是唯一一个懂得对我的工作表达感谢的人。”
“如果没有人刺激他的话,他其实是很温和的。”元元轻声说。
“这我相信。”容丽注视着茶杯,“我一开始给他换药时,他自始至终都用手挡着脸,好像很害羞。”
元元完全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暴露自己下身的伤口,他一定觉得难堪极了,即使对方只是个护士。
“嗯,他自尊心很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没谈点什么吗?”
“一开始没有,但自从有一次后,我们就开始熟了。”
元元觉得容丽说到“有一次”这三个字时,语调有点暖昧,于是问道:“是哪一次?”
容丽眼含笑意地瞄了她一眼,道:“我说了,也许他会不高兴。”
这更增添了元元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事?”
容丽又瞄了她一眼,笑道:“让我怎么说呢?”
真是挤牙膏啊!元元心里不耐烦地想。
“快说吧,容护士,到底是什么事?”
“看把你急得。其实这种事在男病人身上是很正常的。”容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有一次我给他换药,他没有用手挡着脸,而是用手捂住他的被子,不让我看,他很客气地对我说,他不想换药。我说,当然不行,你的伤口必须每天换药,我跟他说了很多道理,他就是不肯让我掀他的被子,其实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元元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啊?”她问道。
容丽没回答她,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劝了他好半天,他仍然不肯听我的,后来还突然发起火来,他把我手里拿的药瓶、纱布、剪刀什么的全都扔在了地上,还让我滚。我听他的声音都变了,好像我再靠近他一步,他就准备杀了我。哦,真像头发疯的野兽。”
“他……为什么这样?”
“男人呗。”容丽好像嫌她迟钝般皱了皱眉头。
“哦。”元元不敢乱猜,她等着容丽说下去。
“他在那里瞎闹,惊动了管教,后来他们把他的手铐了起来,本来我可以不管他的情绪,该干吗干吗的,但是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于是我就蹲到他床边,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做过什么梦?我是不是应该在换药之前,先给你换下床单?擦一下身?”
“他怎么说?”
“他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我对他说,这是每个男人身上都会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能这样,说明你身体还行。说完这句,我就掀开了他的被子。嚯,里面湿了一大片。……现在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元元觉得脸上发烫。
“是的,我知道。”她艰难地说。
“那天给换完药后,他跟我说了声对不起。这可是我在那个地方听到的第一声道歉,不管他以前有没有杀过人,至少他的举止让我喜欢。我对他说,他应该为自己在重伤之后,仍然还有这样的能力感到高兴。”
元元忽然好想拥抱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在那种地方,在那种时候,她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谢谢你。容护士。”她由衷地说。
“哦,没什么,我从十七岁就开始干这行,这类事碰得多了。对男人来说,这真的很平常。”容丽很优雅地拉了一下她的灰色长裙,“这不是他那时候最大的问题。”
“那他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这句话又把元元的心吊在了嗓子眼。
“排便。”
元元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的肛门有撕裂伤,如果大便太用力,伤口就很容易撑破流血,但是,她不想再听别人,尤其是别的女人谈论他身上的器官了,也许对于—个医护人员来说。聊这些很正常,但对她而言,不管是对方提到他的大腿、小腿、手还是肛门,都令她感到无比心痛和难堪,她觉得他好像正赤裸裸被放在一个玻璃柜里,供人观赏。这个人一边观赏,一边还在用刻着矢车菊图案的进口茶杯喝茶。
“我知道,他受了伤。”元元简洁地回应了一句,为了防止容丽继续谈论“排便”的话题,说完这句她赶快问道,“从那次之后,你们是不是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容丽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但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就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你知道,他那时候肛门和生殖器都有严重的外伤,对他来说,排便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无论是大便还是小便,都很痛苦。”
这女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谈这些亊?元元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所以为了减少排便次数,他总是吃得特别少,米饭一顿只吃一两口,有时候干脆就只喝一些菜汤。我反复劝他。在养伤期间。不能随意减少饮食,营养跟不上会影响伤口愈合的,但他就是不听。为了不小便,他一天只喝很少的水,就算有小便,他也硬憋着,有时候一天他只排尿一次,颜色好深。我看这样下去不行,就跟宋医生商量,把他的一日三餐都换成了半流质,每天再给他适当用些通大便的药,这样可以让他的大排更顺畅些。另外,因为他喜欢憋尿,没办法,只能给他插了导尿管。哦,哈哈……”说到这儿,容丽忽然捂住嘴。咯咯疯笑起来。
“怎么啦?容护士?”元元问道,她觉得自己对这女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正在慢慢消失。听容丽的口气,她预感到,接下来这个女人又要爆他的“丑闻”了。
果然,容丽接着说:“我给他插导尿管的时候,他脸都红了,老把我往外推,说不用不用,他说他知道只有开刀的人才需要插导尿管。我对他说,长期憋尿容易中毒,插导尿管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这至少可以让你每天放心地喝水。我一边说,一边就让管教把他的手铐起来了。这回他可动弹不得了,于是我不由分说,就抓住了他,把管子插了进去。哈,他还像小孩一样哼哼了几声呢,肯定以前从来没插过。导尿管一共插了四天,取出来的时候。他可乖多了,很配合,可惜他运气不好,有根小管子必须在导尿管取走后,自己通过小便排出来,可他的那根掉得很深,排不出来。我跟他说,如果再弄不出来,就得做手术了。哈哈,这可把他急死了,他一直问我怎么办,怎么办?后来还是我帮忙,硬把它拉出来的。我永远记得,我把那根小管子拉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哈哈,真有意思。”
插导尿管也许是正常的医护流程,但为什么从容丽口中说出来,却有点色情的意味?元元没从容丽的叙述中听出半点救死扶伤的感觉,她反倒感觉,这个护士在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猥亵他。她让人铐住他的双手,在他不情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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