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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圣风清扬-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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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风尚未作答,一旁早惹恼了本该他发话的葛无伤,怒道:“直娘贼,解小子虽不成器,总是我家公子的结拜兄弟,你敢欺负他,不是摆明了和我们兄弟过不去吗?”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随声附和,哇哇乱叫。庄梦蝶身旁一人忿然道:“庄兄,在下先打发了这五个神憎鬼厌的东西再说。”纵身挺出,拔剑便刺。
五雄听他斥自己为“神憎鬼厌”,早已愤满胸臆,不待剑到,五人焕然分开,各据方位,合围扑击。
那人一剑攻出,立觉不妙,此时方知适才那几人被撕成五片并非只因粹不及防,五雄占位奇特,扑击迅猛,自己五处受敌,攻一处则漏四面,若说一剑于瞬息之间连攻五处,这等剑法不知有没有,反正他师傅没教过他,当下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但此时势成骑虎,莫说全身而退,手上剑稍使得慢些,便有被擒裂体之虞,逼不得已,只好一式式“八方风雨”剑上连演,护佐周身,只盼庄梦蝶派人将自己救下。
庄梦蝶对此人不待命而战虽大为不满,但见他陷在五人爪影之中,倒也颇思遣人出援,但向众人脸上望去,人人和他眼光甫接,便现出惧意,有些人不待他望到,早已仰脸向天或者俯首向地,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康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古良将风范。只得浩然长叹,若说自己出击或能将人救出,但对方一将未动,己方主帅,便出,气势上不免大打折扣,况且与这五人胜负之数殊难逆料,没有十分把握的事庄梦蝶是不会做的。
他这里思付未定,场中胜负已判,出战那人斗得十几回合,招招紧守,未曾攻出一式,不想还是在十四招上,摹感头皮一紧,身子一轻,已被人提了起来,霎时间苦胆已然骇破,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口而出,自己也听得清清楚楚,倒似听旁人惨叫一般,旋即眼前一黑,真魂出窍,悠悠渺渺黄泉路上漫游去也。
五人手执一肢、一首,颇感快慰,只盼再有人上来交手,自己便可如法炮制,双方众人见他们这手空手碎尸的绝技,无不心中发毛,莫说上来过招,便连采声也没有。
五雄技慑群雄,好不得意,在场中蹬来路去,浑似闹庭散步,更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庄梦蝶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一人道:“解风解大侠。”
解风抬头望去,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人,手持折扇,神态潇洒,却不认得,道:“怨在下眼拙,不知这位兄台甫如何称呼?”
那人折扇轻摇道:“在下无名小卒,何敢劳解大侠动问,贱名说将出来没的辱了众位英雄的清耳,不说也罢,只是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更何况丐帮帮主易位的大事,更与干千万万武林同道的身家性命有关,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下武功低微,声名菲薄,却也不敢有念斯言,是以要出来说句公道话。”
解风见此人气宇不见,吐属风雅,显是庄梦蝶邀来的帮手,只是以此人的身手,早应在江湖上成名。怎地自己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转头向侯君集望去,意示询问,侯君集微微摇头,其余二十几名护法也均摇头,示意不识此人来历。
那人哈哈笑道:“解大侠毋庸劳心费神,探在下的底子了……”一语未了,葛氏五雄忽然一涌而上,喝道:
“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涝涝四四惹人心烦。”
这五人正愁没有对手,眼见一人临危不惧,挺身而出,俱是喜动颜色,只是以自己中英雄的身份,说甚么也不能先行向晚辈非英雄出手。不意此人闲话连篇,并无丝毫动手的意思。五人着实耐不得,寻个由头便上。
那人脚下一滑,似是踩到了西瓜皮上,一跌一撞之际,已然从葛无病和葛无伤合击中脱身而出,犹自好整以暇,仰脸望天道:“这两天也没下雨呀,地上怎地惩般滑。”
众人无不耸然动容,采声四起,赐道:“好身法。”
五雄大是错楞,自这合击之术习成后,向来是手到擒来,百不失一,再听四面轰雷价的采声,愈发气恼,虎吼一声,继续抓去。
那人恍如未觉,待五人扑至身边,腰身扭摆,又从葛无痛与葛无难之间擦身而过,两雄双爪毫厘之差一齐走空,这一式避得巧到极处,却也险而又险。
那人不欲恋战,迈步便出,道:“解大侠既不愿听我良言相劝,我留在此处,还有甚么趣味,不如走的好。”
五雄两次失手,焉肯放过他,虎吼连连,紧追不舍。
那人跨步一飘,便是丈余,较之五雄奋力跳纵犹远,而意态闲雅,殊无运气着力的迹象。
五雄所至,人群早已闪开一条通道,六人一前一后,一走一跃,相继走出人群。
众人见五雄纵跃扑击,距那人身后总是差着寸许。清朗月光中,那人飘然而行,背后却跟着五个蹦蹦跳跳的怪物,这情景既好笑又诡异,众人看在眼中,皆感后背微凉。
…………………

第十七章 手足相残无义战
 
五雄虎吼声愈去愈远,渐至几不可闻,众人方始定下心来,回思适才情景,恍如梦寐。
庄梦蝶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他也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为甚么出面帮助自己,但无论如何总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一时间亦无暇细推其根由。走到场中,扬声道:“解风,你先前也是丐帮的首脑人物,不会连祖传帮规都忘记了吧。”
解风心下一凛,喝道:“叛逆贼子,你还有脸面跟我谈甚么帮规?待我拿下你,你自然就知道帮规的厉害了。”
庄梦蝶哈哈笑道:“解风,空言恫吓有甚么用处,既然都是同帮兄弟,何必抡刀动剑,自相残杀:咱们还是坐下来,依照祖宗家法行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想我丐帮列代帮主长老开基剑业,在江湖上号称‘天下第一帮’,中经无数大风大浪,迄今声威不坠,何等的艰辛、困苦,又是何等的英风侠烈,这基业传到吾辈手中,吾辈虽不肖,又怎忍将祖宗一刀一剑、流血拼命创下的基业毁之一旦。”
这番话说得大仁大义,慷慨激昂.丐帮中人群耸动窃窃私语,对庄梦蝶之语大是赞同。
解风冷笑道:“话倒是不错,可惜不该由你口中说出,你身为部属,竟然与人合谋造反。意图颠覆我丐帮数百年的基业,实属大逆不道,还有何颜提起本帮列代帮主?
庄梦蝶道:“究竟谁是叛逆,咱们便以祖宗家法衡量一下,帮规第四十八条写道‘如若帮主渎职,需会同帮中长老聚议裁决,倘若长老均表应予废除,即便废除,另立帮主,如有一人异议,则此裁决无效。如被废人不服裁决,即视为叛逆,格杀不赦,凡属我帮弟子,务须全力以赴,怠慢纵敌者死,下手诛杀者赏。此条三款后世帮主、长老不许改易一宇,触犯者死。’解风,我没背错一字吧。”
解风倒吸一口冷气,丐帮除一般弟子应遵行的帮规外,尚有一部《家法会典》,举凡应急,非常时期,新旧帮主接替,选立新帮主等可以想见的事均有一定法规,便载在这部会典上,中间因朝代不一,帮主作风又不尽相同,武林形势更是干变万比,为适合环境,弘扬帮威,历代帮主均有所更易,只有这最后一条自丐帮创帮以来直至今日无人敢易一宇。
只是丐帮帮主威权至重,手下长老又大是自己亲手提拔,纵然是新立的帮主,也是众长老共同挑选出来的,是以极少有帮主被废之事。
二百年前,丐帮帮主乔峰因身世之故,为帮中长老所不容.一气之下自逐出帮(事见《天龙八部》)自此以前。自此以后,均无帮主被废之例。久而久之,几乎已无人记得这一条三款了。何况这部会典原只有长老们才有权翻阅,却也是在应急无措时才会想起查阅会典,平时便压在帮主枕头底下,倒成了帮主的私人物品,是以在场弓帮中长老以下的人还是首次听到居然有这么一条家法。
解风叹道:“庄梦蝶,你倒真有心计,居然将会典窃到手。其实你又何苦如此煞费苦心,挺而走险,只消再等得几年,这帮主之位还跑得了你的手吗?”
庄梦蝶冷笑道:“帮中重器,岂容我私相授受。我只问你,是服从长老会裁决、束手就擒?还是顽固到底。弄得身败名裂,落个千古骂名?”
解风五内如焚,眼见庄梦蝶所带人手尽皆是近十年来丐帮借以立足江湖、扬威武林的好手。可说丐帮实力尽集于斯。倘若火挤一场,纵然杀得庄梦蝶,夺团帮主之位,所剩人手亦已寥寥无几,以后凭什么在江湖中立足?是以积怒在心,却迟迟不敢发动攻势,可除此之外,实无良策。
他逐一向八太长老脸上望去,这八太长老虽说是在庄梦蝶假借解风权柄提拔起来的,毕竟对解风也有些惭愧。见他望来,均不禁脸红心跳,解风扫到执法长老面上,凝视许久,喂然道:“陈兄,你我是老兄弟了,可说是过命的交情,解某自问并无亏待你之处,你何以伙同众人叛我?这句话我憋在肚里很久了,望你直言相告,否则我死不螟目。”
执法长老陈子良面上胀红,身子一阵微颤,向前两步拱手道:“解兄,子良并非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沉涵酒色,不理帮务,子良多次流泪苦谏,你均不听纳,庄长老年轻有为、智勇双全,丐帮在他手中整顿得好不兴旺,数年之前你便有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之想,让子良尽心辅佐庄长老,这意思虽仅子良一人得知,帮中上上下下也都猜到些,前些日子,解兄与庄长老为眶眺之怨反目成仇,兄弟好生为难,俗话道‘一山不容二虎’,庄长老羽翼丰满,继任帮主已是顺理成章,不可挽回的了。子良焦心苦虑了三日夜,才决意请解兄避位让贤,其实也不过是个名位而已,解兄久已视帮主之位为苦差,何不趁此时缺任息肩,至于后半生的衣食供奉,绝不敢有缺,如此岂不两便。孰料解兄居然又恋起权位来了,前后矛盾,莫此为甚,子良为本帮前途所着想,也只有对不住解兄了。”
解风听完这番话,如中雷击,他与陈子良私人交厚,初任帮主时,得他辅粥之力最巨,是以始终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兼且追击之时多次手下留情,颇存故人之意,便以为他是受人裹胁,眼见此时他只要出言反对,长老会裁决便可失效,帮中弟子并非全是庄梦蝶亲信,不过是听从长老决议而已,只消陈子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平叛擒逆翻手覆手而已,此际听他指责自己昔日之失,陈说利害,俱甚判切,登时额头汗出,心生绝望。
庄梦蝶敲钉转脚,高声道:“解兄,为你我之争累得帮中弟子无辜而死者甚多,殊属无谓,前日之言依然有效。只消你交出权柄,便为我丐帮太上供奉,要金有金,要银有银,醇酒妇人任解兄快活,如若有人敢对解兄不利,我丐帮上下将他剁成肉泥,倘若庄某食言背信,叫我有如此刀”他反手从一人腰中拔出一柄厚背鬼头刀。
奋力一震,内力到处,将刀身震成碎片。
解风惨然道,“罢了,我既已众叛亲离,复有何颜苟活世上,陈子良,你请出法刀来,我要死在祖宗家法上,以血洗我昔日罪恶。”
陈子良等相顾骇然,不意解风自寻了断,事情如果就此了结,倒是皆大欢喜,俱喜动颜色,庄梦蝶佯作劝慰道,“解兄想开了就好,何必如此。”
解风厉声道:“少废话,请出法刀来,我要让天下人得知,丐帮此任帮主虽然庸碌无能,贪酒好色,却也不是苟且贪生,不顾弟兄们死活的卑鄙小人。”
陈子良想到昔日解风待自己的情份,不禁抢然于怀,垂泪道:“解兄既已意决,子良只有从命了。子良捕粥不力,致今主上失德,罪该万死。”
坐在树上的风清扬不意有此变故,正欲跳下去,丐帮肯舍一帮主,他可舍不了这位义兄,不想下面一人身影闪动,却见一人势若飘风,疾卷而至,举手抬足,踢倒一名执法弟子.便抢到一柄法刀,连踢倒九人,抢得九柄法刀在手。纵身一跃。退了回来。大家走神一看,原来是侯君集。
风清扬心下骇然,想不列矮矮胖胖有如土拨鼠的侯君集身手如此了得,他既出面。自己也乐得清闲了。
侯君集将九柄法刀持在手,就着刀光审视,问道:
“帮主,法刀无误吧?”
解风道:“这是祖传法刀,当然无讹。”却也不解他费力夺这几柄法刀何用。
侯君集道:“好,待会儿擒下逆贼,若不以法刀处置,倒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来人,将法刀收好。”
九名武士上前,接过法刀,藏在怀中。
庄梦蝶怒道:“你是何人,敢出头搅局?”
侯君集傲然道:“连我都不认识,还想做什么帮主,发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我便是本帮总护法,姓侯名君集。
你们图谋造反,还要欺世盗名,甚么劳什子长老会裁决,没有本护法签书,一切废立帮主的裁决文书均不生效。这才是祖宗家法,不过你们在帮中日短,怕是不会知道的。”
解风登时惊喜不禁,其实他与庄梦蝶、陈子良等人一样,对废除帮主应具备的手续并不深悉,他身为帮主,自然不会研究废除帮主的事项,庄梦蝶与陈子良虽然研究透彻,却也只在那一条三款上,而最后一条则是:凡选立新帮主,及紧急、非常、废除读职帮主事项,均须由得长老会共议成文,经总护法签书后方可生效。这一条虽然看过,可除解风外,并无人知道本帮还有位总护法,陈子良登时想起,在策立解风为帮主时,文书右角上委实有一倒写的“侯”字鉴押,他还以为是丐帮文书特有的徽号,未予理会,此际想来,事事相符,不禁手足冰冷。
侯君集做了二十几年的丐帮总护法,虽然富强王侯。
却也只是一个商人,不得在江湖上快意思仇,扬名立万,心下颇以为憾,但限于帮规,平索不能显露半点武功,空负一身绝艺,不得施展,更是心痒难熬,此番接到解风的手令,当真惊喜逾恒,即时召集部属,西进勤王,养兵数十载,总算有一显身手的机会了。侯君集见庄梦蝶、陈子良等人面色惊惶,愈发得意,笑道:“哈哈,你们以为本人这总护法是白设的吗?就是为了在非常时期处理非常事务,平叛除奸义不容辞。”
他身后百余人齐地拔刀佩剑。振臂高呼:“平叛除奸,保帮护法。”百余人疾呼,声震荒野。气势亦颇骇人。
侯君集高声道:“本帮众家兄弟听着,本护法此番受命平乱,旨在捉拿元凶首恶,胁从者不问。反戈除奸者有功。”
庄梦蝶自知脚跟尚未站稳,除几位长老是自己的死党,余者不过是听从长老会裁决,而今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总护法来,居然将裁决变为一纸空文,自己等人反要负上叛逆罪名,眼见人心已有些动摇,知道如不速下决断,法理上既已站不住脚,恐怕便有人心涣散,甚且倒戈反击之虞。
当下一棒递出,喝道:“甚么狗屁护法,不知是哪里来的的孤魂野鬼,与解风串通一气,做的好戏,我先毙了你再说。”
侯君集也是一棒封出,使的正是丐帮正宗打狗棒法。
这打狗棒法乃丐帮镇帮之宝,向来只有帮主一人会使,行走江湖,驾御帮众,危急关头屡建奇功,威力泰大,端的是天下第一棒法,传到解风手中,他本出身富贵门庭,资质虽高,性情疏懒,酒色财气无一不好,每日行走江湖,餐风饮露的日子委实难过,初任帮主伊始,犹有一股刚锐之气,颇以中兴丐帮为已任,待得人到中年,迷花恋柳,刚锐之气早已销磨殆尽,只愿老死于温柔乡中,帮中事务尽付予庄梦蝶等人,连打狗棒法也破例传与庄梦蝶与陈子良,侯君集身为总护法,也学到了这套捧法。
侯君集一棒封出,众人无不“嚏”了一声,脸上惊奇、忧惧、欢喜、狐疑种种神色现了出来,但侯君集是丐帮总护法却是毋庸置疑的了。
两人对这套棒法均深悉窍要,霎时间各自攻防十几招,即便师兄弟拆招也没这般整齐、好看。两人棒势悠悠,并不甚快,深得打狗捧法悠、圆、纯、净的诀要。
庄梦蝶心中暗骂:“死胖子,内力竟如是醇厚,看来非五百招以外才能见出胜负来。”
两人捧法招数俱是佣熟无比,纵在睡梦中亦可拆解无误,手上招数源源递出,口中吐调兵遣将,围攻对方。
庄梦蝶所带来的几名舵主面色犹豫仿惶,私下窃议有顷,忽然一招手,将手下人聚集一处,退出十几丈外,意欲做壁上观。
解风见状,哈哈笑道:“吴良、秦邦柱,你们总算识时务,本座言而有信,过去的事一概不予追究。你们如果杀了这几名叛贼,舵主升长老,弟子人加一袋,功多者多赏。”
他叫的正是那儿名舵主的名字,几名舵主粹遭变故,均不知何所适从,为自身计也只有脱身事外,静观其变,是以解风赏格虽高,却都相顾摇头。
八名长老已与八名护法交上手,这八对各展奇功,打得尘土飞扬,花落草拆。
风清扬坐在树上,眼见解风一面已在正统地位,庄梦蝶一方反陷叛逆,丐帮中人心动摇,颇思故主,解风此次赢面甚高,并不急于下去助战。
场中人均是拼出了真火,金铁锵锵,掌风霍霍,爱风激荡,逼得众人不住后退。
庄梦蝶心中连珠价叫苦不选,没想到这鸟公子哥儿似的商贾,身上艺业如此精纯,自己还是过于轻敌,眼见对方尚有十余位好手,自己这面高手尽出、余下几人又临阵脱逃,不知请来的客兵功夫如何?倘若稀松平常,这一战可要全军尽没了,言念及此,手中短棒疾攻三招,向后跃去。
侯君集哪容他从容脱身,如影附形,身随棒进,一式“开门打狗”劈头盖脑打将下来。
庄梦蝶不虞他跟进如是之速,本拟脱开身后,重新布置人手,此际若是再退,被他接续几个后着发出,自己反要处于下风。当下一棒反僚,向侯君集棒上崩去,意欲以大力将其兵刃夺去。
双棒甫交,却无声响发出,庄梦蝶只觉这一棒似是打在棉花堆里,毫无着力之处,旋即一股韧力向外引去,竞不自禁地踏进一步,当即暗叫一声:“不好。”
侯君集一着得手,毫不犹豫,左手一记“双龙吸珠”,径取庄梦蝶双目,右足飞起,直踢庄梦蝶小腹,这一式乃打狗棒法中最后一式“契口夺杖”,乃是棒落人手后下手夺回的绝招。招式虽简,威力泰大,以之夺杖,更是百试百灵,厘毫不爽。
庄梦蝶识得此招厉害,知道除撒手弃棒外,无可化解,虽百般不愿舍弃这柄代表帮主威权的法杖,毕竟性命要紧,手一离棒,脑袋后仰,如箭离弦般疾射出去。眼皮被侯君集指风刺得酸痛流泪,倘若慢得刹那,这双招子是废定了。
侯君集持杖在手,甚是得意,倒纵而回,双手棒过头顶,恭声道:“帮主,属下把法杖请回来了。”
解风接过法杖,月光下莹莹生辉,抚之玉润温凉,不禁虎目含泪,心神激荡,噎咽道:
“侯兄弟,你为本帮立了首功。”他法杖在手,登时回复了帮主的神威,持棒在手,高声道:“兄弟们,本帮正值生死存亡春秋,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奋勇杀敌。”
他身周百余人轰声应躇,此时场中八对已见分晓,八名长老四死一伤,接战的八名护法也是二死二伤,死伤之人随即有人接下,已是两三名护法围攻一名长老的局面。
解风见胜券已然在握,顾盼自雄,胸襟大爽,喝道:
“子良兄,先前是我不听你良言,咎皆在我,你弃棒吧,咱们仍是好兄弟,解风虽然德行有亏,却还是一诺干金,你总信得过吧?”
执法长者陈子良已然杀红了眼,听解风如此说,运棒如风,逼开三名护法,望着解风诚挚恳切的目光,心中悲抢,喝道:“解兄,非是兄弟负你,实是不愿因你与庄长老二人失和,而致同室操戈,自毁本帮元气,我虽负叛逆之名,却对得起列祖列宗,你虽怒我之罪,我却不愿作翻覆无常的小人,子良这便去地下见列祖列宗请罪去了。”他一捧反砸,登时一颗花白头颅血流进溅,气绝身亡。
众人无不讶然惊呼,眼见他适才犹酣呼力战,威不可挡,解风赦免他反罪后,倒自寻了断了,终感匪夷所思。
解风心下惨然,对陈子良之死负疚良深,知他也是为本帮大业,权衡轻重,不得已方出此谋反下策。垂泪道:“子良兄,这又何苦。我着实无意杀你。”
侯君集乘众人差悟之际,高声道:“本帮弟兄听着,帮主老人家仁心为怀,胸襟如海,念尔等皆系受庄梦蝶蛊惑利用,威逼胁迫,才有此逆行,今已赦免你们罪恶。
陈子良负恶不峻,畏罪自裁,首恶尚余庄梦蝶一人,有擒拿格杀此贼者即以长老之位赏之。”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吴良、秦邦柱几位舵主观望良久,见庄梦蝶一方大势已去,陈子良竟尔畏罪自杀,心下栗栗危惧,听侯君集重申前言,再颁重赏,自思罪孽实深,不趁机立功折罪必蹈陈子良之覆辙,况且如侥幸杀了庄梦蝶,弄个长老当当岂非因祸得福,当下人人踊跃,一窝蜂般将庄梦蝶围住。
庄梦蝶掌劈脚踢,登时除掉几人,但这些人既畏罪责,亦复贪功,悍不惧死,刀剑拳脚,斧棍钩索,十八般兵器,二十几门拳脚功夫,上中下三盘,前后左右无一不是要命的阎罗,索魂恶鬼,饶是庄梦蝶艺高胆大,智略丰赡,此际也是首尾难顾,艺浅胆小,计无所出,眼见要呜呼哀哉了。
余下两名长老浑身浴血,斗志早衰,这两人乃庄梦蝶死党,不敢存侥幸之心,情知战是死,降更是惨不堪言,丐帮对付谋逆大罪的万蛇啮体大法可绝非凌迟处死那么好熬。两人虎吼一声,乱砍乱杀,势若疯虎,勇不可挡,围攻他们的六名护法眼见他们已是釜底游魂,焉肯与他们拼命,各自退让不迭,二人冲到一处,一举铜钵,一举铁捧,四目相对,心意相同,齐声喝道:“一二三。”数到三,钵、棒齐下,双双强命。
风清扬在树上看得惊心动魄,桥舌不下,这丐帮八大长老久负盛名,一身艺业均是不俗,八人联手闯荡江湖,从未败绩。为丐帮闯下赫赫声威,不意到头来晚节不保,竟尔死在自己人手上,又死得如此凄惨。
解风心下不忍,挥手道:“侯兄弟,网开一面,放庄梦蝶走吧。”
侯君集躬身道:“帮主,除恶务尽,况且庄梦蝶乃元凶大恶,万万不可饶恕,还望帮主三思。”
解风对庄梦蝶文才武略极为赏识,喜爱之至,早已定他为下任帮主,除了侯君集这一批护法兵外,其余权柄也尽移交给他,前些日子因庄梦蝶追杀风清扬挑起武林大乱,为平息内外众怒,不得已命他与八大长老自缚向华山派请罪,原是为了弥缝华山、丐帮两派间的裂隙,不想庄梦蝶误以为反谋已漏,竞乘解风身旁无人保护之际发动叛乱,以致身陷乱刃之中。解风虽犹有保全之意,但知庄梦蝶罪过太重,放过他的话也就不再坚持了。
庄梦蝶身陷重围,激发起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武功使得愈发出神入化,凌厉无情,区耐这百余人皆是他以各舵精心遂选的高手,虽然连毙了十余人,却攻不出来,可谓做法自毙。他一记记降龙十八掌打出,额头已然见汗,情知如此打将下去,用不了一个时辰,便要内力耗竭。落到这些人手上,当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情急之下,大声叫道:“司马兄、欧阳掌门、刘一抓,你还看甚么?购误战机、误了大事,不怕太上责罚吗?”
一人笑道:“庄帮主,太上早已吩咐过,一切均听他老人家令旨而动,现今无太上令旨,谁敢妄动?庄帮主神武天纵,这些兔崽子怎能困住你,你还是大展神威,把他们料理了,也让我们兄弟开开眼界。”言下颇具讥刺嘲讽之意,股上神态更是幸灾乐祸。
又一人道:“庄帮主,你们莫手下留情,杀光了这批不成材的东西,只消你帮主大旗一竖,三山五岳的好汉还不是闻风而至.屁滚尿流地赶到你摩下,天下第一帮的牌子砸不了。”
庄梦蝶心中气苦,知道自己平素倔傲成甚,树敌颇多,这些人存心看自己的笑话。当下不再多话,一掌掌发出,将围攻上来的人又迫退开去。虽明知此举不窗慢性自杀,但势逼此处,也只有推得一时是一时了。
风清扬和解风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一旁闲立的百多人是何用意,这些人分明是庄梦蝶请来助拳的。可自始至终神态冷漠,场中打得血肉横飞,惨酷无比,他们却既不助战,也不退开,言辞间对庄梦蝶又颇不客气,直感匪夷所思。至于他们口中的“太上”云云,更是莫名其妙。想不出武林中有甚么“太上”字号的人物。
庄梦蝶身上已负十来处刀剑创伤,所幸他降龙十八掌威猛无祷,刀剑招呼上来时已失了准头,方始留得命在。他此时内力消耗已然过半,可这些人攻势不减,为保性命立功赎罪。
又为那长老权位,自然是忠宇当头,奋身许帮了。
庄梦蝶生平经历过大小阵仗无数,却属这一次最为凶险艰难。他掌势稍缓,一条钩索着地扫进.两刀一剑前后砍至,上面犹有一柄巨斧当头,专待他跃起,好捡个现成便宜。
庄梦蝶牙根一咬,舰得分明,一脚踏任钩索,反身一脚将刀剑踢飞,一记“神龙摆尾”
拍在后背砍至的单刀上,震得单刀碎裂,大力至处,将那人震得吐血而亡。
不想惶急之中,踏在钩索的钩子上,这柄钩索是专用来锁拿兵刃的,无论甚么物事一入钩中,钩头钩尾机簧震动,便紧扣一处,再也休想脱开,庄梦蝶剧痛攻心,低头一看,登时从头顶直凉到脚底,钩尖从脚心直透脚背,钩尾反扣在脚背上,除非将左脚砍去,否则怕是无力摆脱这钩索之制了。
使钩索那人狂喜叫道:“我得手了,这狗贼被我制住了。”抖动钩索,便欲向解风请功。
庄梦蝶力沉左足,忍住剧痛咬破舌尖,哇的一口血喷出,登时将全身潜力激发出来,大吼一声,凌空一掌劈去,那人狂喜之余,连连扯动绳索,却如蜻蜒撼柱一般,纹丝不动,摹觉一股劲风当头,欲待逃避已然不及,气息一窒,仰天摔倒,手上却仍死扯着绳索不放,旁边几人瞧出便宜,不顾庄梦蝶劈空神掌,齐地抓住绳索向外扯去,另几大刀剑拐杖一齐向庆梦蝶身上招呼。
庄梦蝶接连几记劈空掌发出,连毙数人,已然心力衰竭,众人见他血人也似,犹有如此神威,一时不敢太过欺近。
庄梦蝶长叹一声道:“罢了,不想我庄某人英雄一世,竞尔命丧鼠辈之手,天不佑我,夫复何言。”拾手一掌,击向天灵盖,掌落人倒,双目几自圆睁。
众人一拥而上,如众跑抢食般将庄梦蝶斩成碎块,人人所用兵刃不一,所抢到的肢体形状各异。
解风、侯君集等人相顾骇然,皆现不忍之色,一时全场寂寂,唯闻风萧马嘶。
风清扬正欲向下跳,忽听一物破空而至,晨光辉微中,只见一面绸旗插在地上,两面俱是血红大宇“令”。
那些服饰不一、言行古怪的汉子耸然动容,齐地躬身道:“恭迎太上法驾。”
风清扬坐在树上,循声望去,西北角上一道黄尘滚滚而来,犹如腿风也似,霎时间已至场中,原来是一身着黄衣的中年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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