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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警手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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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外号叫黄三子的酒蒙子(常年喝得醉醺醺的人)一把抓过付景林手里的老头票,攀着钩机就上到了棺材顶上,然后跪在棺材上,掏出带手电筒功能的山寨手机,半个身子都探进棺材里查看起来,忽然,就见黄三子一只手把住已经残破的棺盖,两只脚使劲开始踢蹬,好像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往里面拽他似的。

下面看得人忍不住都发出惊呼,心说黄三子这回要够呛,同时掉头就要跑。就在这时,黄三子哈哈大笑地站了起来,一脸蔑视地看着下面那些屁滚尿流、跑得鞋都撵不上脚丫子的工友们,特满足地说道:“瞅你们那熊样,一个个他妈都只顾自己,真JB没义气,操!”

骂完了,黄三子朝棺内吐了口吐沫:“马拉巴子的,白你妈忙活了,啥都没有,就一具黑了巴屈的干尸,真操蛋!”

黄三子跳了下来,众人见他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而后一起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付景林,意思是你是这里的经理,说话好使,你看接下来该咋办啊?

听了黄三子的话,付景林内心的失落远比那些苦哈哈的矿工更强烈,他想了一会儿,果断地一抬手,让大家伙用煤电钻将棺材彻底打碎,看个究竟,然后,就一把火烧了,省得文物部门知道了再上门找麻烦。

付景林一声令下,众矿工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那具本来具有一定的文物收藏价值的古楠木棺材钻了个稀巴烂,木制碎块中,一具黑漆漆、黏糊糊的干尸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付景林和矿工们围了过去,就见那具干尸的脸部只剩了一层黑色干瘪的薄皮,紧贴在颅骨上,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嘴巴大张,鼻子、嘴唇等器官组织都已烂没了,就剩零星几颗黑色的牙齿连在上下颌骨上,一只金色的小甲虫正在干尸的嘴里进进出出。

再往下,干尸的身上裹着黑色且满是泥土和不知名的可疑粘液的布,由于年代久远,布早已烂成了泥糊状,或许那里面还混有死者腐烂的肌肉亦未可知。不过,从死者脑部残存的细如猪尾巴的发辫,付景林他们判断出死者应该是清朝人氏。

棺椁已经稀碎,里面除了这具干尸,还真就没有任何陪葬品,这让付景林他们很是泄气,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名叫崔大笨的矿工大概是气急了,一脚将那干尸踢得原地打了个滚,嘴里尤自不解气地骂道:“妈了个逼的的,你他妈比爷我还穷,操!”

不想这一踢,有眼尖的,看见好像干尸的背部插着一根亮晶晶、好似金属的东西,这一发现让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付景林和矿工们再次点燃了发财的希望,他们围住那具已经开始发出霉腐呛人的气味的干尸,仔细观察起那跟金属器物来。

这一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见一根青绿色、粗如成人食指的钉子状金属锐器插在干尸的后心位置。本来那根钉子的尾部几乎与干尸的体表持平,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但被刚才那个崔大笨狠劲一踢,干尸身体剧烈一滚动,那根钉子就从体内脱落出来一截。

付景林用脚踢了踢那根钉子,钉子从干尸的后背滑落到了地上,大家凑近了一看,不约而同地飞速散开,就好像那根钉子是条突然复活的眼镜蛇一般。

没错,那根钉子甚至比眼镜蛇还要更可怕,因为,它是一根青铜制成的棺材钉,虽然年代久远,却连一丁点儿的铜锈都没有,依然闪着绿幽幽的光芒,就像它刚**入那具干尸,确切地说,应该是曾经鲜活过的“干尸”的身体里时一样崭新,好像岁月的磨砺和地下水土的侵蚀对它都没有丝毫的作用,这本身就已经够诡异的了。

而更为诡异的是,那跟青铜的棺材钉上还刻有类似阴文的符号,曲里拐弯的,好像鬼画符一样。

那些矿工再没文化,再见财起意,也看出来了,眼前的这根青铜的棺材钉,应该是不祥之物,即便那具干尸不是被这根棺材钉顺着后背刺死的,在死人的后心插入这根棺材钉,其用意多半也是为了镇住死者的鬼魂,不让其死后作祟或出来索命,不管怎么说,这根棺材钉都与死亡和某种邪术有关。

那些矿工常年在地下矿道里讨生活,一向有吃着阳间饭、挣着阴间钱之说,对于这些鬼神之说本就心存敬畏,再加上这根透着一股子邪气的棺材钉,更是怕得要死,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招惹什么邪祟上身,害了自己的性命。

付景林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对于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不过,留着这具干尸总不是办法,还可能惹上麻烦,便又掏出点儿钱,让黄三子、崔大钥匙这两个傻大胆的家伙将干尸弄到锅炉房里烧了,至于那根棺材钉,好歹也是古物,付景林一时好奇,就用快抹布擦干干净,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没几天,也就忘了。

可是,噩运却开始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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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连环死亡事件
在烧毁那具干尸后,付景林和矿工们很快就将这件事忘了个干干净净,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是,一天傍晚,黄三子在一个小吃部喝了二斤劣质老烧,正准备去矿里的暗娼家里去去火,却碰上了几个醉酒滋事的小痞子,结果双方发生冲突,黄三子被一把管叉从后心攮到前心,贯通伤,当时就横尸街头,而那些制造血案的小痞子一哄而散,全部跑路,一个都没有归案。

黄三子虽然死在了外面,可毕竟是鑫鑫矿业公司的职工,黄三子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逮不着那些肇事的小痞子,就将满腔怒火全撒到了付景林身上,纠集了亲朋好友,披麻戴孝、打着横幅在鑫鑫矿业公司示威,付景林没办法,反反复复和黄三子的家属商谈多回,最终以十二万的价格打发走了那些表情看起来欣喜明显多过悲戚的黄三子的亲属们。

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黄三子讨要一个说法,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付景林心神俱疲地叹息着。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黄三子亲属那档子事刚结束不久,一桩更大的灾祸又毫无预兆地发生了:一天凌晨三点多,在二号井下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的三工队完成预定产量,正准备升井的时候,同在一工队的崔大钥匙突然感觉腹内绞痛,就独自钻进旁边那个矿壁两侧排列着桦树坑木做为支撑物的矿洞里,刚蹲下就“喷“了一地。

这种在矿洞里大小便的行为在矿工中间很平常,所以,三工队的其他人见崔大钥匙的狼狈样,一边嬉笑着,一边捂着鼻子进到升降电梯里,先回到了地面。

几分钟之后,井下猛然冒出滚滚烟尘,同时,凄厉的警报声充斥着整个矿区,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就在三工队的人刚上来不久,井下就发生了塌方,崔大钥匙被埋在了井下。

接下来,就是组织人员清理塌方,营救被困在井下的矿工,其慌乱、其悲惨、其惴惴不安,自不待言。当营救人员清理完井下的废墟,进入崔大钥匙当初出恭的那处矿洞以后,就见那些支撑着矿洞四壁、也支撑着矿工生命的坑木全部折断,才导致了这次塌方事故,而崔大钥匙,面朝下趴在地上,一根断裂的、顶端尖锐的木茬儿从其后心刺入,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崔大钥匙是这次塌方事故唯一的遇难矿工,甚至可以说,就只是他当初出恭的那处矿洞里发生了塌方,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在矿区,发生死了人的矿难事故,一般的老板都不愿意惊动官方,以免惹上无休无止的麻烦,于是,在矿区形成一条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就是死一名矿工,其家属可以得到四十万的死亡补偿金,从此与矿业公司两清。

由此可见,每一块从地下掘出的黑色煤炭上,都染有矿工淋淋的鲜血,是名副其实的血汗黑金!

付景林给了崔大钥匙家属四十万现金,打发走了那已经神情呆滞、几近崩溃的妇女和一双眼神惶恐、不知所措的儿女。

呆坐在办公室里,付景林前思后想,隐隐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却又捋不出个头绪来,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了硕大的老板台右侧的那个文件柜的第二个抽屉,那里面,扔着那枚从干尸身上得来的青铜棺材钉。

片刻,付景林一声嗤笑,哪有那么邪门,哪个矿上不出事故,不死人,自己如此的疑神疑鬼,彷徨无助,未免也太敏感、太经不起风浪了吧?

付景林和徐燕这队患难夫妻是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打拼到今天的这种辉煌,什么人情冷暖没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没承受过,很快,他就振作起精神,继续组织生产,毕竟黄三子的死和崔大钥匙的事故让他前前后后已经拿出了五十万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再加上暗中打点相关职能部门、堵住那些官爷和记者们的嘴的封口费,里里外外,他已经花出一百多万了,这几年煤炭市场波动很大,公司又在新设备上投下了一大笔资金,眼下再加上这些新增因素,流动资金已经所剩无几,必须抓紧生产变现(现金)。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付景林以为一切都将重新归于平静的时候,又出事了。

一天傍晚,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两名曾经帮着崔大钥匙和黄三子烧掉干尸尸体的矿工下班后,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已经停火的锅炉房,再没有出来。

半夜,打更的老宋头起来撒尿,见原本黑洞洞的锅炉房里隐约有火光,老宋头一惊,以为是附近的那些半大孩子趁着黑夜跑进厂子里的锅炉房偷废铜铁,就操起一把铁锹,壮着胆子进到黑洞洞且空旷的锅炉房里。

锅炉房伸手不见五指,老宋头走在那布满了弯曲管道的空荡荡的屋子里,手心全是汗,突然,他发现火光是从冬天供应暖气的主供暖一号炉的区域发出的,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发现炉子下面有一堆暗红而炽热的火炭,一名矿工背对着他,好像在低头啃吃什么东西。

老宋头心头一松,旋即很搓火地大喊了一声:“你他妈不回家,在这干啥玩应儿呢,吓人道怪的。”

那名矿工迟缓地扭过头,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膜,怔怔地看着老宋头,咧着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冲他阴森地一笑,手里,赫然抓着一截烤得半生不熟,并已经被啃咬得碎碎糟糟、白色的筋都暴露在肌肉表面的人手臂,旁边,另一名矿工趴在地上,后心插着一把匕首,右手臂齐肩膀被砍断,且不翼而飞。

老宋头发出一声肝胆决裂的惨叫,扔下铁锹,掉头就跑,可没跑两步,就心脏病突发,一头栽倒,手脚抽搐了一会儿,就再没有爬起来。

老宋头的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似乎震醒了那名正烧烤并吞食着自己工友的胳膊的矿工,他先是眼神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后,当他低头看到已经僵硬的工友的尸体,再看到自己手里那截上面明显留有牙齿撕咬痕迹的胳膊,身子猛然后仰,脑袋重重地撞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鲜血,如同赤练蛇一般,从后脑部位蜿蜒流出,一如濒临消失的生命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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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矿洞鬼吹灯( 上)
三具尸体是第二天被人发现的,已经焦头烂额的付景林再也无法淡定了,向派出所报了案。经过刑侦大大队驻派出所中队的现场勘查,很快就确定了三人的死因,其中,老宋头是因为惊吓过度诱发心脏病死亡,两名矿工则是其中一人杀死了另一名工友后,自己也受到强烈的刺激而倒地致颅脑损伤,继而引发猝死。这一点,有法医在那名至死仍死死抓着半截焦糊的手臂的矿工的脑干里发现了大量的出血点的鉴定结论做佐证,因此,这起案件在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在客观上宣告了破案。

结局多少有点出人意料,也有一些谜团还没有解开,诸如两名矿工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去到锅炉房里,杀死工友的矿工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之类的,但是,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剩下的,就是需要付景林来善后了。

不用说,本就在资金上捉襟见肘的付景林免不得又要拿出一笔银子来安抚死者家属,没办法,付景林只得从所谓的小额贷款公司拆借了一笔高利贷,以解燃眉之急。

这档子事儿出完,公司内部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矿工们私底下是窃窃私语,说是问题肯定是出在那具打地下挖出来的棺材及干尸身上,因为明摆着,死的人都是那天冒犯过干尸及参与了后来的烧尸行为的人,比如黄三子,比如崔大钥匙,比如两名矿工,并且死因大都上都是后心受重创,而那名干尸被从棺内弄出来暴尸的时候,后心不也插着一根棺材钉吗,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看来,是那具干尸阴魂不散,来索命来了。

一时之间,矿区内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大部分矿工都有了辞职的打算,生怕再干下去会给自己也带来杀身之祸。

如此一来,付景林也坐不住了,连夜拿着棺材钉,在好友的陪伴下,找到了雅尔市最有名的阴阳先生罗瞎子,想求他帮着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瞎子四十多岁,面黄如金,骨瘦如柴,一只眼睛天生全盲,号称独眼断阴阳,在呼伦贝尔地区,乃至东三省的蓝白两道都有些名气。

听了付景林的讲述,又用独眼仔细看了看那根青铜的棺材钉,罗瞎子半响没说话,片刻,才低声说道:“付老板,这根棺材钉上刻的纹络很古怪,即像满文,又像蒙古文,我琢磨着,应该是老年间关外萨满教专门用于宗教仪式的祷文,至于内容是啥,恕我才疏学浅,真就爱莫能助了。”

“但总之,应该是不详之物,因为按你说的,是在古尸的后心发现的,那种手法,多半是一种魇术,是想镇住尸体,不让其鬼魂死后作祟,而你拔了棺材钉……”罗瞎子这后半句很关键,付景林当时就见汗了。

一见付景林面如死灰,同来的朋友挺不落忍,就问罗瞎子能不能给想个办法破一破,过了这道劫数。

因为引荐付景林来见罗瞎子的那个朋友是他的老主顾,还带点儿**色彩,都是吃江湖饭的社会人儿,罗瞎子不能不给面子,就“屈尊移驾”到鑫鑫矿区实地来看看风水,行话叫堪舆。

在沿着出事的二号井走了一大圈之后,汗流浃背的罗瞎子一皱眉头:“付老板,不是我老罗不尽力,只是这里的风水与那古尸下葬时,早已是大相径庭,我根本看不出原来这里是煞地,还是啥的,自然也就无法推断出当初在这里埋棺的真正目的,抱歉,抱歉。”

罗瞎子说得是实情,这片地方在五八年大炼钢铁的时候,树木被成片砍伐了去炼钢,后来**时,知情们又到这里战天斗地,填湖造田,将原有的地形地貌改得面目全非,早就不是当初的山势水脉了,难怪罗瞎子会犯难。

“那……怎么办啊,罗师傅,求您给指条道儿,我必有重谢。”付景林一看罗瞎子都说没辙了,也泄气了,遂有气无力地问道。

“唉,”罗瞎子打了个哎声,“你以为我是那些蓝道骗子,用狠话诈你钱财呢,实话说了吧,在这井下,绝不只是这一口棺材,很可能是个墓葬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赶紧关了公司,再找一家大一点的寺庙,求一块得道高僧加持过的金镶玉,刻上你的名字并带在身上,兴许能躲过这一劫。”

临走时,罗瞎子死活没要付景林的酬金,这可不是好事,付景林也知道,这说明罗瞎子已经将他视为半死之人了。

罗瞎子的谶语在矿区里不胫而走,那些本就疑神疑鬼的矿工们这下是土地庙着火——彻底慌了神了,一个个打起包裹,都溜之大吉了,谁也不想给付景林陪葬。

于是,原本机器轰鸣、人声鼎沸的厂区就成了我们来时见到的萧条景象。

听完了那四个更夫的讲述,黎叔儿一笑:“大伙都走了,你们四个咋不走,你们不怕死啊?”

那矮胖的更夫一阵苦笑:“我们四个都是老跑腿子,没家没业,没儿没女,死哪儿就埋哪儿了,怕啥?”

我和胖子相视一笑,这四个更夫之所以没走,除了他们自己说的那个原因,恐怕还有一个不好说出口的,亦是更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还可以利用打更的便利,将厂区里的铜铁、电机等设备盗卖出去谋利,要不然,他们刚才怎么会那么凶狠地攻击我们,一定是以为我们也是想趁火打劫、利益均沾的“同行”了,虎口夺食,焉能不激?

黎叔儿自然也清楚他们的底细,却没点破,只是站了起来,伸手一指那矮胖子:“走,领我们去出事的二号井看看。”

“啊?”矮胖子一愣,随即苦着脸尿唧道:“去那里、干啥呀?”

“随便看看,对了,给我们找三盏矿灯,三盏就够,你不用下去。”

黎叔儿说话一向不容置疑,矮胖子不敢再磨叽,加之听到黎叔儿说不用他跟着下井,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给我们找来三顶带头灯的安全帽。

到了二号井,一些大型采煤设备尤自立在那里,几车运出来还没来得及卸的煤车停在小轨道上,现场凌乱不堪,粉尘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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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矿洞鬼吹灯 (下)
看了看用木板等杂物胡乱挡住的井口,黎叔儿示意我们清理开,而后,看了一眼矮胖的更夫:“电梯还有电吗?”

“有电,有电,这里走得是铁路电,总有,里面上下都有刀闸,你们自己就可以操纵电梯的升降。”矮胖子生怕黎叔儿让他下去,赶紧解释道。

黎叔儿点点头,绕开杂物,领着我和胖子进到了井口里,并沿着幽暗、潮湿的甬道走了没几米,就看到了一架跟牢笼差不多的老式升降梯。

“这小煤窑的安全设备真是没保障啊。”胖子站进那被他踩得直晃、锈迹斑驳的升降梯,心有余悸地叹息道。

二号井虽然是口竖井,但并不是那种垂直的竖井,而是斜坡状,因而,我们是在以一种近乎半失重的姿势下进到井底的。

井下明显闷热起来,我们打开电梯门,进到积水没过脚踝的坑道里。

坑道里漆黑一片,我们打开头灯,在昏黄的灯光的照射下,小心翼翼地淌着水,不时被脚下的异物绊一个踉跄,终于跟头把式地找到了崔大钥匙出事的那个矿坑。

进到矿坑,黎叔儿拉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蜡烛和一堆大面值的冥币,然后点燃一根白蜡烛,立在矿洞一角,同时又烧起了纸钱。

“黎叔儿,您这是盗墓呢还是咋地,这可太逗了嘿。”一间黎叔儿出人意料的举动,胖子忍不住嘿嘿乐上了。

我没胖子那么不长心,但却是有点儿着急地劝阻黎叔儿:“黎叔儿,你这样做很危险,万一井下有瓦斯怎么办?”

“你们下来半天了,觉得胸口憋闷吗,闻到一股臭鸡蛋味儿了吗?”黎叔儿见我急得脸色胀红,莞尔一笑,“没有吧,那就说明这井下通风良好,没事儿的。”

黎叔儿既然如此说,我也不好太过阻拦,只得看着黎叔儿点燃蜡烛,又烧完冥币,随后才在坑洞里四下查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黎叔儿眨眨眼睛:“好像,发现那具棺材也是这个二号井,只是不是在这个坑道,对吧?”

我和胖子点点头,默认了。

“嗯,这下面,应该有一条很深的暗河,难怪会选这里埋棺,离黄泉水近啊,呵呵”黎叔儿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转身招呼我们可以出去了。

临出矿洞时,黎叔儿伸手去掐灭白蜡烛的火焰,可那火焰只是黯淡了一下,旋即又顽强地亮了起来。

黎叔儿一连几次都没有掐灭蜡烛火焰,不禁面色为之一变,额头见汗。

与此同时,一股阴寒的风从矿洞深处刮来,将地上的黑色纸灰卷起,迷了我们的眼。

见状后,我走了过去,蹲在蜡烛前,看向黎叔儿:“您从横记寿衣店应该还拿了制钱(铜钱)吧?”

黎叔儿惊奇地看着我,点点头,顺兜里掏出三枚制钱递给我。

我接过制钱,将三枚制钱摞在一起,继而用制钱中间的方形孔套向白蜡烛的火焰,那火焰乍一接触到制钱的方孔,一股火苗骤然从方孔里窜起,险些烧到我的头发,但很快,那束火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捏紧一般,在方孔中逐渐减弱,最终熄灭了。

黎叔儿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哪儿学的?”

“家传的。”我老实作答。

“身体出问题了?我爸会禳星,要不……”我看着黎叔儿,反问道。

“没用了,快到时限了。”黎叔儿摇摇头,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在前面。

“我说,你们俩当我不存在呢,能不能不唠鬼嗑,说点我能听懂的行不?”胖子一边在后面撵上我们,一边不满地大声抗议道。

升到井上,矮胖子更夫还算厚道,一直在那等我们呢;见我们安全地上来了,也是长出一口气:“哎呀妈呀,把我都吓完了,这你们警察要是在地下咋地了,我他妈下半辈子就得在笆篱子(监狱)里砸石头了,呵呵”

“你人还可以,告诉你一句话,赶紧离开这里,这地儿不干净,你们老板娘,这两天也死了,后心中刀,听明白了吗?”黎叔儿看了一眼那矮胖子,撂下句话,就走了。

矮胖子呆立当场,汗如雨下。

我们回到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矮胖子更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打更房……

“开车。”黎叔儿看向胖子命令道。

“回去,抽时间,唠唠。”这句话,黎叔儿是冲我说的。

路上,胖子看看黎叔儿,看看我,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我说,刚才那是咋回事啊,你们打算憋死我咋地?”

“有些事儿,抽时间我会和你们说的,现在,我累了,不想说话。”黎叔儿脸色很不好,蜡黄,还直冒虚汗,看起来象重感冒患者。

“胖子,别磨叽了,有些事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慢慢的,你会知道的。”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示意他别再纠缠黎叔儿了,因为,我知道黎叔儿现在一定很虚弱,几近脱力的状态。

看着黎叔儿难受已极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慢慢地扩散开来,压得我好像要窒息了一般。

回到雅尔市区,胖子将车直接开回了警队。进到自己单独的办公室,黎叔儿的状态好了很多,便给周文龙打了个电话,得知徐燕家的小保姆并没有提供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一问三不知,整个一懵懂的农村葫芦娃。

本来黎叔儿也没指望着从小保姆那里取得什么突破,所以也不感太失望,不过,电话里,黎叔儿压低嗓音,同周文龙说道:“老周,你跑一下技侦,对付景林的电话进行监听,这事儿要保密,仅限于你我几个人知道,明白吗?”

“这、合适吗?”电话那头,周文龙有点儿迟疑,“人家现在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这么做可有违办案程序啊,老黎。”

“我知道,但是,去了一趟矿区,感觉付景林似乎有杀人的动机,虽然还没有证据,可必要的侦查手段还是要上的,没事,出了问题我顶着,这总行了吧。”黎叔儿见周文龙有点儿迟疑,开始威逼利诱。

“得了吧,你搁啥顶啊,就算追究责任,顶多把你的正科降到副科,我可就惨了,局长助理没了不说,还得下放到派出所锻炼……行了,你别说了,我就怕你死缠烂打的劲儿,技侦那边我想办法,在不违法的前提下试一试吧。”周文龙嘴上谈困难,但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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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百万保金疑云
撂下电话,黎叔儿看着我和胖子:“你们俩,把全市的保险公司都跑一遍,查查徐燕有没有大额的人身保险,一要快,二要注意保密,懂不?”

我和胖子领命而出,开着车,一家保险公司一家保险公司地走访,当然,那些保险公司出于为客户保密,并不情愿让我们接触到这些内部经营资料,但是,当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正在调查本市知名女企业家徐燕被杀案以后,那些保险公司的负责人立马转变态度,积极配合。

因为,作为名人,徐燕被杀一案在坊间早已流传开,各种耸人听闻的谣言满天飞,在这节骨眼上,一旦被警方扣上拒不合作、贻误侦查时机的帽子,他们也会惹上麻烦,故而那是相当地配合。

配合归配合,但我们一连走访了六家保险公司,均无功而返。

当我们来到一家全国都比较知名的保险公司驻雅尔市分公司、也是我们走访的第七家保险公司后,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通过调取网上客户资料,我们喜出望外地看到,就在案发前三月,徐燕在这家保险公司办理了为期一年的意外残疾、身故保障险种,保金金额高达一百万,这也是此险的最高保额。而在受益人一栏,填得正是付景林。

这无疑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我们立即返回警队,向黎叔儿报告了这一重要的线索。

听了我们的汇报,黎叔儿半响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嘴里哼哼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下午,周文龙那里也传来了消息,通过技术监听手段,证实付景林这几天确实呆在雅尔市没有离开,不过,他并未象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去父母家安抚两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而是住在了一个叫焦丽娜的女人家,看起来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接下来的事儿不用黎叔儿吩咐,我和胖子也知道该干什么了,那就是立刻查清这个名叫焦丽娜的女人的底细,以及她与付景林的关系。

根据手机跟踪定位系统,我们很快就锁定了焦丽娜与付景林的居住范围——世纪花园小区16号楼2单元402室。

我们找到管辖世纪花园小区这一片儿的派出所的管片儿民警大刘,几下就摸清了焦丽娜的来历:她是在雅尔市暂住的外来人口,户口所在地为黑龙江省鸡西市,来雅尔市的时间不到一年,始终居住在由付景林出面租赁的世纪花园小区16号楼2单元402室里,平日里很少与人来往,只有付景林不定期地来这里住上几天,陪陪她。

不过,最近又来了一个老太太,每天买米买菜,还陪着焦丽娜在小区里散散步什么的,据说是焦丽娜的母亲,这几天大刘正准备去通知老太太抽时间办个暂住证呢。

“这个焦丽娜与付景林是什么关系?”胖子一脸坏笑地明知故问。

“你说啥关系,又给租楼又给生活费,每天啥也不干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当付景林是雷锋二代呢,要是没点儿特殊关系,那他这么孝子贤孙地伺候着,那可真是够二的了。”大刘呵呵一笑,嘴贫的劲儿不逊于胖子。

出于谨慎起见,在确定付景林没再焦丽娜租住的房子里以后,我和胖子跟着大刘,以办暂住证的名义去到了焦丽娜的家。

屋子里果然只有焦丽娜和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六十岁的胖老太太。我们进去时,只穿着齐臀睡衣的焦丽娜急匆匆地向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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