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落蕊重芳 by 姒姜-第2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浑身的疼,似是每寸都被噬咬过。骆垂绮已然醒来,却依旧紧闭着眼,浑身都烫着,似覆着一层薄汗,然被窝却密不透风。她试着一动,却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来,酸软。
她睁开眼,却见天色才微微见亮,身边已不见人影。暗夜里,什么都无声,似乎之前那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
她睁着眼,浑身累极,却再也闭不上眼入眠。想要想些什么,却发觉什么都思索不了,她只是那么睁着,直到天色见白,室内透入光来,身上的燥热终于平息,渐渐觉出被窝的温暖来。
她盯着自己被掖得极妥帖的被褥,微转了有些发僵的脖子,却因天的大亮而瞧见枕畔摆着一只小锦囊,锦囊上面,有一个宝蓝缎面的荷包。
说不清为什么,她立时撑起了身子,冷风霎时灌进来,冰凉的发丝滑盖住光裸的肩头,令她一阵哆嗦。然而她却顾不得冷,微颤着拾起荷包,血迹代替了之前的泪晕,斑斑驳驳,甚至模糊了那行〃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绣字。荷包的一处被拙劣的针脚补过,再加上血迹,看去更为丑陋,不复原先的精巧。
眼中一片发胀,她微抽了口气,极小心地将荷包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似是怕弄坏了,却又似恨不得捏碎它。
仿佛过了许久,她才伸手去翻那只锦囊,才提起,似有〃叮叮〃之声,她倒出来一看,里面有一络金丝环,一副隐约透着红光的珍珠耳坠,一副似以金线丝镂成平安经的跳脱,以及,一只玳瑁钗。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致殷懃,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佩玉缀罗缨;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何以答欢悦,纨素三条裾;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一年一样,年年如此。

第24章

萧条腊后复春前,雪压霜欺未放妍。
昨日倚阑枝上者,似移芳意入新年。

天都已连着下了三场大雪,皑皑的远山近水,枯枝上似是裹了绵厚的絮子,望去都白绒绒的,老百姓都忙着扫雪、铲雪,在自家屋脊上添梁木,以防重雪压塌。也是〃扫尘〃的日子,连孩子都跟着帮衬,以在父母叔伯处讨些年货吃。
然而腊月二十八那日,晌午一过,就连过了三匹快马,疾奔西化门。大街上虽已少有商贩云集的热闹,但毕竟有人瞧见,不多时便传开,一时祥和喜庆又忙碌的天都,忽地蒙上了一层阴郁,如同这天,随时都酝酿着一场疾风暴雪。
按理,时近年关,各处瓦肆勾栏也都歇业了,但因岚袖认了孙永航这份交情,便格外招待他在暖阁里饮酒。
新烫的'洞仙酒',清口的几样小菜,岚袖将小巧的火钵子捂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孙永航一番,才抿唇一笑道:〃敢情是那日动静太大,被老丈人叫去谈心了?〃
孙永航饮了口酒,微微一哂,算是回应。
岚袖点点头,〃也是!你那日似是冲动了些,不过,冲动得有理!〃她笑望他一眼,〃看你神清气爽,怎么?那晚进展颇大?〃
面对如此直白的戏问,孙永航便再装不下那份坦然,当下面皮微红,夹菜的手也缩了回去。支吾了下,他盯着岚袖手中的火钵子,半是转移话题半是认真地问:〃你这火钵子倒精巧!打哪儿能购到?〃
〃你要?〃
〃嗯。垂绮有些畏寒,冬日总把一双手冻得冰冷。。。。。。〃话说到这儿,又是一阵黯然,这四年来,又有谁替她将手儿捂热呢?
〃为她好,也得让她知道!〃岚袖白了他一眼,〃你心上的那位既然博通诗书,那就投其所好,写写情诗什么的啊!〃
孙永航眉微微一跳,想了半天,脸也胀得发红了,却仍是讷讷:〃这个。。。。。。〃
〃比如'见亦难,思亦难,长夜漫漫抱恨眠,问伊怜不怜?'之类的。。。。。。〃岚袖笑弄,正欲往下说时,却听得历名于玄关处唤了声:〃航少爷。〃
孙永航立时回头,〃怎么?〃
〃宫里来人了,说皇上传你即刻进见。〃
〃嗯,我这就跟你回去!〃孙永航应下,立时起身告辞,〃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嗯,无妨!〃岚袖也不客套,只是心中微见疑惑,这碧落官制,不是说廿五过后至正月初五,官员都有假的么?嗐!不管了,反正朝局的事儿,谁搞得清楚!岚袖执起酒盅,细细啜了口,又咂了番,觉得这'洞仙酒'若加味五味子,可能会更好些。

一路上天又开始飘着细雪,风倒不甚大,但天边的乌云却又渐渐聚起来,似酿着一场暴雪。
孙永航匆匆赶至宫门,正想通禀安元殿值事,却见效远由里间出来,〃公公。〃
效远见是孙永航,便立时扶住了他的手臂,小声道:〃大人可知?羽州出事了。〃
孙永航一怔,〃时下是冬令啊。。。。。。〃
〃可不是?已连下两座城了。皇上正在生气呢!〃
孙永航沉吟了片刻,立时向效远揖了揖,〃多谢公公。我这就进去。〃
一入安元殿,孙永航发现信王、端王、明远、相渊早在那儿了。相渊一见孙永航来,月前的气还没消,当下也没好脸色,哼了声,也没怎么理。
孙永航行过礼,也接了简书细看了,正如效远事先通报的一般,匈奴右谷蠡王部率部已下羽州西原、支口两城。简书由榆泉郡守发出,函中只提西原、支口两城,可见匈奴并未攻袭榆泉这处军塞要地。
孙永航冷静地分析着,并不急着说话,只拿眼神扫过威严有余的信王,以及不乏忧色的端王,再望向女皇时,女皇却正冷淡地扫过相渊,似有不耐之色。
孙永航心中一动,将这简书合拢,交还侍从。
〃匈奴多春秋进犯,此番冬令亦犯我边境,你们给看看,到底有何企图?〃女皇拢着眉眼睛逡巡着在场五人。
几人中相渊是兵部的老资历,自然便都等着他开口,相渊微一沉吟,便道:〃皇上,近年来匈奴单于亚兹历几处征战,吞并了几个部族,可谓势力大增。但若想染指碧落,只怕非得从长计议不可。所以,臣想,此次犯边,主因在于粮草一事上。〃他顿了顿,又道,〃近月来,连日大雪,于碧落亦频显灾情,想必于那更北的匈奴更为厉害。臣以为,此番不过是抢夺粮草以过冬,不足为虑。〃
明远捋着胡须微微颔首,到底是久居兵部的老臣,想得确然。
端王一直恼于相渊,一听如此说,立时哼了声,〃要劫粮哪儿不劫呢!纪州原州怎么都没动,就偏动上了天都头上的羽州?〃
相渊当下被抢白,心头极不是滋味,待要反驳,却见明远正瞧着自己,只得吞声忍了。孙永航低垂了眼,想了一阵,才缓缓道:〃皇上,臣以为,匈奴正是借着此次雪灾劫粮来一次试探。〃他的声音低沉,却偏偏震住了正闹着意气的二人,信王亦微微转过眼来,盯着他继续往下说,〃今五月初,单于亚兹历已将临近麟州的鄂伦部收归其下,匈奴铁骑横扫北塞,其野心所指,已是司马之心。此番兵锋直抵羽州,只怕就是对碧落的一次试探,如若听之任之,匈奴必然势盛,不定来年春就会举兵南下了。作为我碧落,虽已立国,毕竟时日尚浅,且兵不精,将又少,不可不作长远打算。〃
这话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女皇亦为之一震,半晌不语。明远听来,却想得更深,孙永航是带过兵的,此番分析可谓谋虑深远,然而其用意何在呢?仅仅是化了端王与相渊方才的一句相争么?
〃故臣以为,此次简书,必须出兵一战,否则便是示弱匈奴。〃
此话一出,女皇是回过神来了,明远亦隐隐猜到了几分孙永航的打算,当下顺势一问,〃既是要战,那么,谁为将?〃
孙永航看着女皇,〃臣保举一人,游击将军闻谚。〃
〃闻谚?〃信王一愕,似是听过此人,却又记不起来。
相渊是兵部尚书,自然知晓,心中有些恼于这个女婿在这么个必胜之仗里居然不遣自己人,于是口中淡淡,〃这闻谚官卑职小,只怕难以胜任吧!〃
孙永航微微一笑,〃正是要以虚应虚,才能让匈奴摸不清我碧落实力。〃
〃嗯,〃女皇微微颔首,漫声应了,〃就先召闻谚入都吧。你们且退下。〃她挥了挥手,闭上眼靠上椅背,殿门处刮进的冷风,让她的头微微发疼。
〃是。〃
待众人一一退下,女皇才微微睁开眼,〃你说,孙永航为何要这么做呢?〃 与相渊的冲突算是已有三分摆到台面上了吧。
效远由宫娥手中接过参汤,奉到女皇面前,〃孙大人怕是在向皇上示意,他只忠心于皇上吧。〃
女皇抬眸看他,看了许久才忽地笑道:〃从没见你这般说话过,那孙永航很得你心?〃
效远也不否认,只是递上了一只暖手的小钵子,〃效远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罢了。〃
〃可怜?〃女皇不解,〃这话怎么说?〃
〃也不全是他可怜,只怕那骆夫人更可怜。〃效远一叹,并不急着说。
〃哎,〃女皇坐正了身子,来了兴致,〃效远,你把话说清楚了!〃
〃唉,皇上只怕是不知晓这些事的。皇上只道孙大人是相尚书的女婿,却不知孙大人还是另一人的女婿吧。〃
〃哦?另一人?〃孙永航还另有娶?
〃那是乾定二年里的事,也难怪皇上不记得。。。。。。当时,孙大人正是应了先孙老爷子为他定下的婚约,迎娶他正值十七芳华的结发妻子。孙老爷子定的亲,自然贵不可言,就是皇上时常提及的骆清晏骆相之女骆垂绮,也是碧落名士杜迁之徒。〃
〃居然是这门亲!〃女皇大为诧异,既而细细一回想,也便忆起来了。〃这孙永航真是好福气!〃
〃本来郎才女貌,夫妻恩爱,在世人眼中亦颇是对神仙眷侣,也不知怎地,偏后来叫相家的这位尚书小姐知晓了孙大人这般人物,硬是要嫁。想相大人堂堂一个兵部尚书,焉有让女儿为妾的理?也不知是想了什么法儿,先使得其父低了头,再拘禁了孙大人,这才逼得低了头,迎娶了相家小姐。。。。。。〃效远瞅着女皇颇有些深思的眼,又补上了一句,〃那场面,至今天都仍在念叨哩!倾国牡丹为饰啊。。。。。。〃
效远见女皇冷淡了眸子,知是动怒的前兆,便住了口,只听她道:〃这相渊可使得什么法呢!居然叫孙家也低了头!〃
〃这效远就不知了。〃女皇的心思,效远自是清楚的,于相渊,女皇早已不满在心,这一回,也算是水到渠成。
〃哼!你不知道,朕知道!只怕就是那年军饷的事!〃女皇一拍案几,〃这孙家也忒不知好歹!骆相门庭,孙永航也不过勉强配了,还容得他三妻四妾!〃
效远一闻声便笑了,〃效远就说孙大人可怜了,他本也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但这世人的骂里,总缺不了他!〃效远见女皇看他,便又说道,〃当初孙大人也是竭力相争,但无论如何,总不能看着亲生父母去死吧。〃
女皇闻言轻叹了口气,〃自孙老爷子身后,孙家成器的也就一个孙骏一个孙永航了!〃她感叹了一番,忽然回头道:〃效远,你排个空,隔些日子朕想去瞧瞧骆相的遗孤。〃
〃是。〃

孙永航一回府,就立时钻入了书房,呆了晌午,将一番布局俱思索了个透,这才放下笔来。正事想完了,思绪便有些散,不知怎地竟想起岚袖说的那句〃你心上的那位既然博通诗书,那就投其所好,写写情诗什么的啊!〃来,才想起,不由就发了会儿怔,既而想象起自己若真递了什么给垂绮,垂绮又会如何反应来。
原本一心愁悒,只是苦而无望,而自从那一夜后,孙永航像是豁然开朗,从未有过这般的坚定,也从未有过这般的满怀希望,更是从未有过的破釜沉舟,似是忽然间点透了他的路般。
这人心,一经点透,便不可抑制地生出些希望,希望越大,这激切也越大,就如同眼下的孙永航,满脑子都是垂绮,竟一丝缝也留不出来了。心中想着,怕着,烦着,笔下也不由泻出一行字来。
历名由历三娘处换了新袍子出来,才转过撷芳苑,立时便被大房的孙骥叫住了,〃跟你家少夫人讲,永佑也十七了,横竖得存着些计较。还有,永玉一直就是个闲官,什么时候给端王爷说说,给另换一个!自家人,总不见得老去提拔外人!〃
〃是。大老爷。〃历名随口应了,也并没怎么往心里去,辞了孙骥仍往书房行来。
〃航少爷,刚项爷来找过您,说想找您喝酒去呢!〃历名传着信,曾经对于项成刚的伤怀,如今也早说开了,倒反是钦佩其爽直的为人,又不失对溶月的呵护,想着只要溶月能好,便什么也都过得去了。
书房因设炭盆,为去炭气便开着门,历名这一径入,正好瞧见孙永航忙不迭地将案桌上的一行字揉成一团,随手丢在角落里。
孙永航也理不清为何这般做为,只是尴尬地回避着,〃啊,成刚么?哦,前儿倒是应过他一起去喝酒。。。。。。唔,这就去找他!〃说着,似是怕历名瞧出什么似的,转身便走。
历名有些莫名其妙,顿时好奇心起,起身走至案桌边上,将那团纸小心展开,细看了后,不禁也微微叹了口气。
这航少爷与少夫人,也真得有人推一把了!自己的娘在孙府里呆了近一辈子,少夫人的心事或许就她看懂了吧?那样的神情,那样的作为,只怕,航少爷不加把劲还真留不住了。
他将这字小心叠好,塞入袖中。

落影苑里雪压芳枝,四处皆白,青鸳好不容易辟出一条小道来,就叫垂绮给叫进了屋,〃别扫了!看这天还会有场大雪。外面风恁大,还是小心冻着了。〃
青鸳抬头望了望天,终于把手中的铲子丢了,跑进屋来。一旁的菁儿见青鸳丢了铲子,一双小眼睛便再舍不得离开,偷偷瞅了眼娘亲,欲待偷跑过去玩。
谁知垂绮早猜到自己儿子的这点小心思,板着脸赶在前头道:〃不许去!〃
小菁儿撅起了嘴巴,却也不敢再去。
垂绮见他如此,不由心软,〃待这雪下透了,你再去。〃
〃好!〃菁儿立时就开心起来。
一旁的荻儿也插了句话进来,〃大娘,我也想和哥哥一起玩,好么?〃近来因柔姬管得死紧,他倒是真不常来了。
垂绮看看他,目色便有些深,然微笑始终不变,〃可以,不过你们今天得先练完五个字。〃
〃好!〃两孩子这回倒是异口同声,不等吩咐,就跑去爬在书案椅子上翻着书找着新字练了。
青鸳赶着去给两孩子垫褥子,怕仍旧冷,便又添了些炭。
这边正说着话,外间忽然就下起雪来了,纷纷扬扬,雪花由细到大,渐渐只觉天地间飘不完的鹅毛,远山已瞧不见了,就是园中矮墙亦因这大雪显得灰白而模糊。
雪是如此之大,却又如此之静,使得屋中也一时静极,仿佛这静中偏带了层茫茫的一层震慑,令人有些不安。
正恍惚间,只见这雪天之间透出个人影,渐渐跑得近了,直至廊前那棵早成枯枝的梨树前,才约略瞧清原来是溶月。暗青的一件袍子盖了头,一路跑了过来。
直至廊上,溶月才翻下帽子,跺着脚将身上的雪抖去,口中念叨,〃这雪下得真急!才一会儿工夫,就恁大了!〃
垂绮瞧见她手中拿着个小火钵子,不由笑问:〃碰上成刚了?人呢?怎么没与你过来?〃
溶月将已充上炭的火钵子往垂绮怀里一塞,口中有些抱怨,〃还说呢!喝酒去了!这也不是。。。。。。〃话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微低了眼才又继续,〃说这是一朋友那儿抢的,想着姐姐身子弱,便拿来给我。而后,〃话至此,她忽然一笑,这才抬起眼来,〃见我也披了斗篷,说也要给我去弄一个,晚间送过来!〃
〃也难为他记得!〃垂绮笑望溶月语间藏不住的关切,原本温淡的心,终有些许暖厚起来。不管如何,溶月总还幸福。
菁儿瞧见了娘亲手中的火钵子,总觉稀罕,也便缠了来玩,于是这本用来暖手的小钵子倒是给两孩子玩上了。正这边闹,历名也持着一挌子书函到了。
垂绮接过一一细看,青鸳便捧了盏热姜汤与历名。历名也不客气,自己拣了有褥子椅子坐了,端着姜汤捂了会手,便一一细禀。
〃匈奴的右谷蠡王袭了羽州的西原和支口,就为这事,皇上已召了几位重臣议了两天了。〃他趁垂绮看着书函的当口,饮了口姜汤,才又道,〃端王爷有些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而对于匈奴那一块,他素来没动过心思,所以知晓得也不多。〃
〃嗯,〃垂绮一心二用,边看边听,继而微微沉吟,〃宫中有什么消息么?皇上可召兵部去议过事?〃
〃有,就今儿,航少爷也去了。〃
垂绮在听得孙永航时,心神不由一岔,怔了片刻才勉强收回来,〃嗯,嗯。〃她顿了顿,似在整理这一时的空白,〃那宣了户部没有?或者是台谏院?〃
〃这两处倒没有。〃
〃嗯,这便是有用兵的念头了。〃垂绮微微沉吟,不召台谏院,便是不想听用兵之害,不问户部,自然是先定军政再行调派军饷。。。。。。唔,只怕这一仗还是快仗吧,不然怎么也得问一声户部的。
〃啊,对了,航少爷已在今日向皇上保举了游击将军闻谚。〃历名立时补了进去。
〃闻谚?〃垂绮对此人倒不如何知道。
〃就是曾随航少爷一起平过叛的旧部。〃历名见垂绮不知,便跟着解释。
原来是平叛旧部。。。。。。莫怪此刻要用了,他孙永航这回是真想要冲着相家动手了么?想来是该高兴的,然而转到心头,却怎么也轻快不起来,只觉得苦,只觉得涩,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怨愤!
明知事理上别无他法,却又怨他、恨他,怨他居然还能理智,恨他居然这般理智,仿似就她一个人在苦,就她一个人在怨!
溶月眼见她神色渐渐凄怆起来,心中知她想起什么,便往横里一岔,〃那这回是真要打上一仗了?也是,那匈奴也横太久了,该来一回教训!〃
这一岔,使得垂绮终于收回心神,微微抿了抿唇,才敛眉道:〃只怕我碧落只是在以攻为守,谈不上什么教训。〃话一落,就见历名与溶月同是疑惑,垂绮不由一笑,〃羽州就在天都头上,匈奴又只动了西原、支口两处不算什么要塞的城,只怕是试探的成分居多,看看碧落能忍到什么份上。这个时候,碧落要忍了,即得立时进贡,以安匈奴之心,但往后,只怕越来越不得安保。若不忍,便唯有打这一仗,好歹在匈奴面前硬气一回,也是缓兵之计。〃
〃啊!那这样不是。。。。。。〃溶月惊呼起来。
〃不错。〃垂绮颇为沉重地点了个头,〃都是缓兵之计,不过是拖一拖匈奴的锐气。〃她看着手中这份沉淀淀的书函,心意百转间忽然想到孙永航调派旧部的用意。难道,他想领那对峙匈奴的头?
这一念头才冒出,垂绮立时惊得站了起来,双目怔怔,只盯着窗外因北风呼啸而乱旋的雪花,一时竟觉手脚冰透一般。
〃小姐?〃溶月眼见那惨白的脸色,心下不由着急起来。
许久,骆垂绮才呼出一口气来,神色间满是怨愤。好!好!他又要去犯险,且这险不比当日,那是九死一生的窟,他竟然要去闯了么?在他有了菁儿的现在?在他将那〃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笨手笨脚地缝补好之后?他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究竟置她于何处!
好!既是他想要去只身犯险,那是他想去送死,关她什么事啊!垂绮咬着牙又复坐下,只手中那封信给揉得成团。
历名与溶月见状都不敢说话,许久,才听得她冷淡地道:〃你去回端王爷,若有心与匈奴相抗,便得提防着麟州的别氏,这便是皇上为何迟迟没有派兵的原因。〃她似已恢复冷静,在看到下一封书函上落着〃孟物华〃的款,却又随手扔在一边,〃让孟物华跟紧端王爷,朝中时局快变了,让他瞅准方向。〃
〃嗯,知道了。〃历名盯着那最后一封未曾封印的信也叫垂绮一并扔在案上,口中想说,终又未能,只将手中的姜汤悉数喝了,便起身告辞。

这一日,垂绮也教孩子识字,也教孩子背诗,却总似少了些精神,溶月看着叹气,却又不好劝。 
黄昏,垂绮与溶月、青鸳等了项成刚好一阵,却见历名捧着个小暖手钵子过来,说是项成刚醉得被人抬回住处去了,只托人把火钵子带过来。 
溶月见说立时就沉下了脸,然终究只是嘴上数落着,手上却已接过火钵子来捂着。最后也终于在历名都快回去时忍不住问了声:〃醉得厉害么?可有人看着?〃 
历名心头叹气,却仍宽慰她:〃没啥!项爷素来酒量大,不过是喝高了些,不用担心,早些睡吧。我也过去照顾航少爷了。〃 
末了这一句不过是历名不经意的一提,然一旁的垂绮却听得分明了,心中辗转,已然猜到。她看看被菁儿捧在手心的火钵子,又瞧瞧溶月手中的,原来,项成刚是和他去喝了酒。 
冬令的日子短,又况今儿大雪,说是黄昏,眨眼天便全黑了。一用过饭,各人便都早早梳洗了睡觉。 
因垂绮平日要加书函,菁儿便一直与青鸳或溶月睡,今儿这小家伙也不知怎地,硬是要和娘亲一起。众人拗不过,也便依了。 
先给褥子刷过烫板,菁儿脱了衣服就〃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小脚试着塞在被窝里头的〃烫炉子〃,〃呀呀〃哼叫。垂绮笑瞅他一眼,将日里未看的书函放在床头,也躺了进去,半坐着替菁儿掖好被窝,〃既是要和我睡,你可不许乱撑被窝!〃 
〃知道了!娘亲!〃菁儿保证,见垂绮拿了书函靠在床壁上看,也撑起了身子凑过头看。 
垂绮也随他,只怕他冻着,便给捂了件裘袄子,又将手头上的火钵子塞到他怀里。 
〃啊!娘亲,这个字我认得!是'信',对不对?〃菁儿晃着小脑袋,一脸骄傲地看着垂绮,巴望着她好好夸奖。 
垂绮瞅了他一眼,不由笑了,心中亦有些欣慰,便凑上信,〃那你再看看,还认得几个?〃
〃嗯。。。。。。不知圣意。。。。。。唯虑朝、朝。。。。。。前有文。。。。。。疑北。。。。。。冬令无季。。。。。。这个是'落'、'急'。。。。。。还有'生',嗯。。。。。。这是'将',啊!这是'匈奴'!〃原本还能读句,到后来只是挑着认得的字念了。 
〃呵呵〃原本一腔愁绪的垂绮,在听得儿子这么认字,倒真是忍不住笑了,〃小白字先生!那分明是'冬令无黍'怎么念成了'冬令无季'了!〃 
〃嗯?明明长得很像嘛!〃小菁儿有些不服气,只撅着嘴巴,后来索性由垂绮床头的另一几封里抽了一封出来,拆开来就要念,然而甫一开头,就有几个字不识得,觑了娘亲一眼,只满篇里急找识得的字大声读,〃。。。。。。今、今宝寒重,嗯。。。。。。乱不知愁浓。。。。。。只道天上参商,不见人间别梦。。。。。。嗯,嗯,五方、白,织就心头丝,难待月影照、照木头,三更山梦同。。。。。。〃
垂绮听着不对,不由接过手来,纸面满覆褶皱,似是被揉过,她微微一皱眉,那上面刚劲又带几分潇洒的字迹便冲入眼帘,搅乱了静静心湖。 
〃鹊云难躬,织女难近,今宵寒重。凭醉解得相思苦,乱不知愁浓。霁雪难照冰心,只道天上参商,不见人间别梦。碧阶长寂寂,鸳盟无从送。五方帕,织就心头丝,从今只待、月影照梢头,三更幽梦同。〃
菁儿见娘亲久久不语,不由奇怪地抬头去看,却见娘亲眼眶濡湿,正巧一滴泪珠禁不住而滚落下来。菁儿呆了呆,怔怔地瞅着这泪珠掉落在信纸上,〃啪〃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
他愣愣地盯着泪珠所润湿的那一处晕圈看,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马上叫道:〃娘亲,娘亲!你别哭啊!是菁儿惹你生气了么?那你跟菁儿说,菁儿马上就改!〃他越叫越急,也不由红了眼眶。 
垂绮听见,匆匆抹去泪渍,勉强笑道:〃没有!娘亲没有哭,也没有生气。。。。。。是娘亲太高兴了!菁儿居然认得这许多字了!真是个好孩子!〃
菁儿到底孩子心性,听说不是生气,又在夸他,便不由十万分的高兴,只〃呵呵〃傻笑,撒娇似地将头埋在娘亲软软香香的怀抱里。 
垂绮抹着孩子的软软的发,一时只得将情绪敛了,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一下一下,哄着他睡觉。菁儿毕竟还年幼,不多时便已在自己怀里沉睡,晕红了一张小脸,暖乎乎的,看去总十分的健康,让人安心。 
垂绮轻轻唤了两声,见他熟睡了,便将外袄给他脱了,让他躺平,又给掖好了被窝。 
烛火幽幽,垂绮披着外袄,手中拿着书函,却再也看不进半个字了,满脑子都浮现出那几行刚劲潇洒的字,那一笔一划,似已在眼前描画出那人的模样,这一横如何遒劲,这一竖如何利落,这一字他微皱着眉,这一句他微噙着笑。。。。。。
。。。。。。五方帕,织就心头丝,从今只待、月影照梢头,三更幽梦同。。。。。。
三更幽梦同!梦是同,然而,那又如何呢? 
事到如今,他难道还想重新来过么?
然而这一问才闪过,垂绮心头也是微怔,她苦,他亦苦,这人生,真经得住这苦么?然而,这一岔,他们究竟是越走越远了,还是殊途同归?她无法确认,更不敢去确认。 
为何他还能有所期待?三更、三更。。。。。。他会一如既往地期待着么?
烛光在夜里明灭,连同她的心一起沉浮。

夜里的雪依旧很大,厚厚地又覆上一层,许是想得沉了,垂绮靠在床沿上便迷糊地睡了过去,梦里乱极了,总理不出个头绪,朦胧间,总似有一双手,交握着她,想挣也挣不开。那双手,隔着红红的喜帕,她见过;脚伤的时候,她见过;在最苦的时候,她想过;在最欢喜的时候,她亦想过。总是忘不了呵!
正自梦中凌乱着,一旁的菁儿忽然〃唔唔〃出声,垂绮一下惊醒过来,就着微弱的烛光看儿子,只听他满口直叫:〃加炭!加炭!烧了!快烧了!〃
想来是梦着白天玩着火钵子的事了,垂绮叹了口气,看了眼沙漏,已是三更天了,正想给儿子掖被子,却见儿子醒了。
菁儿揉着眼睛,迷糊道:〃溶姨,菁儿要尿尿。〃 
垂绮一笑,应了声〃好〃,就给他裹紧了夹袄,抱着他去便盆尿尿。

毕竟外头极冷,菁儿一个哆嗦,倒是真醒了,看着娘亲替他脱裤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娘亲,我刚和弟弟跑去爬假山了!还看到历名哥哥和三叔叔在打架,我要去帮历名哥哥,但又打不过。还好三叔叔怕火钵子,我就往里头加炭,嘿嘿!〃
垂绮听着这话,知他是在说梦话,也就没怎么说他,想来那回见面,这永彰总是惹孩子讨厌了。〃菁儿不喜欢三叔叔啊?〃
〃嗯,我喜欢四叔叔,四叔叔给我买好吃的!〃菁儿舔舔唇,似有回味。
〃啊,几样好吃的就能把菁儿收买了?〃垂绮笑他。
菁儿马上辩驳,〃四叔叔也跟我们一起玩的!〃他嚷了一句,忽然又圈住了娘亲的脖子,有点害羞地道,〃娘亲,菁儿肚子饿了!〃
〃嗯?〃垂绮微愣,〃真饿了?〃
〃嗯。〃菁儿点点头,巴巴地瞅着骆垂绮。
〃好!〃垂绮扫了眼四周,正巧今儿没安上什么吃食,但又不想饿着儿子,就道,〃那你可得把衣服都穿好了!娘亲带你去伙房,煮些面给你吃。〃
〃好!〃菁儿高兴地要跳起来,立刻很乖地任垂绮一一给他添上衣服,又因夜深怕冻,垂绮又在厚袄外头加了件自己的短襦,系上了一条围脖子,才点点头。
菁儿被裹得圆圆的,自己也挺新鲜,待两人都穿好衣服,便一手提着灯笼,一蹦一跳地跟着娘亲去伙房。

在伙房,垂绮拣了现成的材料做了锅面,菁儿吵着要多吃,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