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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蝉儿 作者:单飞雪(古代师徒文男主深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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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眸。

「师父……」完蛋了!梦蝉胀红着脸,惊恐地望着师父盛怒的容颜。「我……我……」

「我真不懂──」庞辙严紧绷着下颚注视柳梦蝉,那目光锐利得使她寒毛直竖。「柳梦寒,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上山?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大胆妄为到此等肆无忌惮的地步。

梦蝉急出了泪,哭哭啼啼起来。「我……对不起……我……」她芳心大乱,一刹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走吧!」庞辙严寒着脸,口气冰冷,态度强势。他干脆斩钉截铁地将事情说穿,他沉声道:「早知你有断袖之癖,一直就考虑着要你离开……」这孩子对他的感情不单纯,如今只好下逐客令。

断袖之癖!梦蝉急了。「没有!师父──」她决定说出真相,她大声而焦急地说。「我……我其实是女……」

「我知道你很希望自己是女人,」上回他全听见了,庞辙严试着劝道。「师父都知道了,但你毕竟得接受自己是男儿身的事实。」庞辙严别过脸不忍看他那无辜表情,怕自己心软,更怕心底那莫名的烦躁。他强硬而冷酷地说道:「既然夏雷锋已走,你也离开吧。」他一字字清晰道。「师父会捎书请令尊另请高明,或者……」庞辙严硬着心肠。「我可以介绍几位高人收你为徒。」

我明明是女的啊!呜呜……梦蝉哭红了眼。「师父……」她哑着嗓子喊他。为什么不听她解释?她扮男人有扮得这么成功吗?呜呜……她可怜兮兮地喊着他,可他始终不肯应声,只是背对着她。

梦蝉吸吸鼻子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拉住师父袖子。「师父……我……」

庞辙严一个抽手,轻易将衣袖抽出她手心,冷漠的态度彻底伤了她的自尊。

梦蝉没再开口,师父是笃定不要她了。她心中一痛,转身奔出房间,奔出了庞辙严住处,奔进了大雪夜……
 
第四章
 
 
怀抱着满腹委屈,柳梦蝉奔出温暖的屋子,天还飘着银白细雪,梦蝉心中又气又悲,气的是师父一意认定她是男人;伤心的是大半夜的师父竟狠得下心将她赶走。当然,她更羞愧自己一时胡涂干的蠢事,害自己落得如此难堪,害得师父不理她。

她呜咽地往山下冲,也不知道盲目奔了多久,忽而足间被东西一绊,整个人趴下去,扑跌在地。

「呀!」她一个痛呼,呻吟着坐起来。「好痛!」摸上额际,温热的湿意沾上指尖。流血了!她瞥见地上一颗染了血的碎石,准是砸伤了她额头。

梦蝉昏眩地站起来,旋身望着地上那害她绊倒的雪堆。

「咦?」她摀着额头定睛细看,怎么觉得那雪堆会动?动!梦蝉立时恐惧地打了个冷颤,马上回忆起师父说的,那个有关赤发妖之事,这下,连腿都开始抖了起来,只差牙齿没打颤。

该不会撞妖了?梦蝉惊恐地想,霎时忘了伤心,她横着身体悄悄地蹦着脚尖,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那堆雪,打算一鼓作气施展超影式冲下山逃命去也。

正当她屏住呼吸、狂念佛号,终于成功绕过去时,突地一只手伸来,猛地揪住她脚踝,哇勒!「呀!」梦蝉跳起,以一种陀螺打转的可笑姿势,猛扭狂抖地企图甩掉那掐着她脚的手,一边还歇斯底里仰天哭嚷:「别、别吃我啊,我很瘦,我不好吃,我师父很厉害,你敢吃我、我师父定不饶你!救命啊──」她滑稽的双手握拳,左脚用力狂抖,眼泪猛飘。「师父……救我……呜哇……师父……」

可能是她的呼救奏效,抓着她的那只手松了。地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救……救我……」

救?梦蝉怔住,是女人的声音,是人?梦蝉这会儿才睁眼往地上那堆雪瞧,看不清楚,她慢慢地又挪近一些些,隐约看见厚雪下覆着紫色身影。不是妖啊?

梦蝉赶紧蹲下去拨开积雪,瞬间一张绝色丽颜显露出来,是个非常美丽的紫衣女子。

「姑娘?」梦蝉拍拍她面颊,她呻吟一声昏迷着,嘴唇冻得发紫,呼吸微弱。

这可不得了了,梦蝉忙将这陌生女子扛上肩膀。「你撑着,我找师父救你!」梦蝉说着提气,脚尖一蹬就往回程疾奔,飞掠如电。

* * * * *

赶走了那个麻烦精,庞辙严竟是一夜辗转难眠。不知何故,每一闭眼脑海就浮现那张极清秀的脸,还有那老爱瞅着他很无辜的一双眼。耳畔彷佛也还听得见他临走时的呜咽。

「唉!」庞辙严索性掀被下床。心头没来由的浮躁,让他懊恼地低咒出声。

「该死!」他霍地坐下,对自己紊乱的思绪生起闷气。没道理,他从没这么舍不得谁,更没为谁如此心浮气躁过。不过是来这住了几个月不中用的徒儿,为什么赶走他后心会这样乱?

茫然望着桌面,那上头还遗留着先前因他落的泪而湿了一块的暗渍。庞辙严伸手摸上那块渍痕,瞬间又收手,不禁失笑摇头。「我到底在干么啊?」真是!

外头拍门声忽然大作。「师父、师父──」熟悉的声音呼嚷着。

他还没走?庞辙严披上外衫,秉烛出房,垂眸停在闩上的门扉前。

他思量着,低声对着门扉硬声道:「梦寒,你回去吧!」他要自己绝不能心软。

门拍得更急了,外头梦蝉甚至提起脚打算用踹的。她大嚷:「师父您快开门,再不开门死定了啦!」

死?一听见他有危险,庞辙严立即松闩推开门,手里烛光瞬间映上梦蝉的脸,那上头满是污泥和血渍,他一惊,拉近她。

「怎么……」忽又住口,发现他背上有人。

「师父──」梦蝉侧身,下巴往后指了指。「快救人!」

看清楚了他背上昏迷的女子,庞辙严脸色骤变。「卓菲?」

卓菲?梦蝉看见师父异常的神情。「师父认识她?」

庞辙严将那女子抱过来,梦蝉肩上一轻,松了好大一口气。

庞辙严吩咐道:「去烧一壶滚水进来,还有,把隔壁被子全搬进来。」

梦蝉立即去办了,忽然又想起什么要问,转身,看师父正伸手触摸那紫衣女子额头,梦蝉忽然住嘴,发现师父望着那女子的表情很温柔。梦蝉噤声转身往隔壁取被子去了。

抽出厚重的被子,不知何故心口闷得难受,许多疑问在她脑海徘徊。

师父认识她?她和师父什么关系?她好漂亮啊!师父望着她的眼神好温柔……

梦蝉怔怔地望着被子想得出神,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拿被子过去。

跨进房里时,庞辙严坐在床沿,正帮那女子盖被。

「师父……」梦蝉趋前,停在师父身侧。「她不要紧吧?」

「没事。」庞辙严接过梦蝉手中的被子,轻轻为女子覆上。然后他望着紫衣女子,沉声问梦蝉:「你在哪儿发现她的?」

梦蝉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然后局促不安地站在师父身侧。

「师父。」她小小声道。「一定是外头太冷,又下着雪,她才会冻得昏倒路上,要是都没人发现就糟了……」说着,她偷偷瞧着师父沈默而严峻的侧脸,声音更小了。「师父外头好冷ㄟ,你气消了没?别赶我走啦!」她哽咽地求他。「对不起,我以后绝不敢胡来了,一定乖乖听话,你不要生气了……」

庞辙严仍是一语不发地缄默着,他的沉默让气氛更尴尬了。

梦蝉心虚地抹抹汗。「那……那……师父不说话,弟子就当……」她往后偷偷退着。「就当你答应了!」转身就溜。

「你站住。」低沉的声音喝住她。

还不肯原谅她吗?梦蝉沮丧地愣在原地。师父怎么这么狠!

「你过来。」庞辙严低声又道。声线冷酷,毫无妥协软化的迹象。

梦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她停在师父身边,难过地直低垂着脸儿。

「师父啊,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嘛,你别不理我,别赶我走,我爹要知道一定骂死我了,我娘要是……」额上忽地一痛,梦蝉身子一缩陡然抬脸,看师父正拿着锦帕帮她拭着先前撞伤的地方,他垂眸静静地检视着她伤口状况。

梦蝉怔怔地仰脸看着师父处理伤口,望着他那温柔的表情。她唇瓣一抿,心坎一酸。师父果然是疼她的,猛地咬牙「哇」的一声扑进师父怀中,嚎啕大哭。

「师父……师父……」她揪着师父衫子泣不成声。

庞辙严被她这突来的举动骇着,他恼地要推开她。

「干什么你?起来!」他凶她。

梦蝉揪着师父衫子直哭个不休。「哇……师父……师父……」她激动地将脸往他胸口蹭,哇哇大哭,活似个孩子。「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吓死了,我难过死了,我以为你讨厌死我了,呜呜……师父……师父……」她一个晚上又惊又急又怕,这会儿一放心就崩溃地猛哭,像八爪鱼那样死命紧抓着师父衣服,他拉都拉不开。

她的眼泪凶猛泛滥把他胸前衣服都哭湿了。

「干什么?难看死了!」庞辙严皱眉,拉不开柳梦蝉,他铁青着脸道。「我叫你起来!」嘴上凶她,可不知怎地被她这样死命揪着哭,令他的心都快溶了。既拉不开她,也不好安慰她,一双手倒不知往哪搁了。

外边朔风猎猎,门窗呼呼作响,寒冷的天气,空气中充满潮湿味。

庞辙严胸前,那柔柔软软的家伙固执地霸占着他温暖的胸膛。

她一直哭。「师父……师父……你别再赶我走了……我今晚都不知要往哪儿去了……师父……呜呜……」

庞辙严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听着,听着听着,不知怎地,心就软了。

最终,他还是输给了她的眼泪,不再开口要她离开。

* * * * *

翌日风雪停了,太阳露脸,山上一片晴雪。

那昏迷女子在庞辙严细心照料一夜后,终于睁眸苏醒,一看见坐在床畔的庞辙严,她惊呼一声,就往庞辙严怀里扑。

「大师兄,我好想你喔……」她楚楚可怜地嘤嘤哭泣。

梦蝉呆立一旁,看着师父柔声安慰她。「卓菲,乖,别哭、别哭。」

顿时梦蝉也好想哭喔,呜呜……师父怎么对她那么温柔?她究竟是谁?梦蝉心中不禁一阵酸。好难受,是嫉妒吗?

但见那卓菲还拚命地向庞辙严撒娇。「师兄,你很过分ㄟ,都不回师门看我,好狠喔你……」

「菲,别哭了。」他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梦蝉闷闷地看她猛往师父怀里蹭,看她嗲声嗲气柔情似水的哭。忽然梦蝉眼前银芒一闪,她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从卓菲袖口竟滑出一柄利刃,梦蝉尖叫:「师父!」

电光石火间利刃直刺庞辙严胸口,他警觉危险,身子一闪,扬袖劈落刀刃,同时卓菲跃起。「看掌!」扬手连出几掌,掌劲狠辣势如电掣,庞辙严又是俐落地几个闪身,躲掉掌风。

「师父小心!」梦蝉一急,足间往地上一点,扑过去就抓住卓菲右臂。「你住手,住手!」

卓菲手劲一送,轻易将梦蝉摔飞出去。

庞辙严偏身击出一道掌风,瞬时和卓菲从屋内打到屋外,两人呼喝不休,一来一往,攻势凌厉,卓菲咄咄逼人掌掌歹毒,看得梦蝉惊心动魄惊呼不停,一颗心为师父揪紧着,很是惶恐。

她不懂拳法,也不擅应战,只能捧着脑袋为师父干着急。

而庞辙严只守不攻,招招留情,两人对打了一个时辰,梦蝉骇得喉咙都喊哑了,忽然卓菲收势,庞辙严也收手。

梦蝉乘隙奔过去,急着就瞪住卓菲。「我救你,你竟然还……」

「师兄──」卓菲手一伸抵在盛怒的梦蝉额上,任她滑稽地张牙舞爪。卓菲微笑地对庞辙严道:「好师兄,这些年你功力不减,还是这么优秀。」

梦蝉停住挣扎,诧异地瞪眼,听见师父毫无愤怒,甚至还高兴地哈哈大笑。

「好师妹──」他赞美她。「你又进步了,拳法运用自如,招招流畅,师兄很以你为荣。」

「好说。」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哇勒!柳梦蝉可笑不出来,她是为谁紧张为谁怕?搞了半天,难不成他们在玩啊?

的确是在玩,还玩得很起劲。

只见卓菲推开梦蝉,踢起足前枯枝握在手中,摆出个漂亮的架势,对着庞辙严微笑豪气道:「来,咱们比划剑术!」

「奉陪。」庞辙严潇洒地挥袖应道。

卓菲喝了一声就往庞辙严刺去,庞辙严纵身,一个翻转,俐落地摘下顶上树枝回击,霎时之间两人在半空中、树梢间,又打了起来。霎时落叶无数,厮杀声不绝于耳,完全忘了底下还有个被晾在一旁的柳梦蝉。

梦蝉仰着脸,傻呼呼地看他们打得好不尽兴。

真是,她皱眉,心中不禁觉得委屈。亏她方才还那么担心师父呢,他们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梦蝉不得不佩服卓菲,不仅懂得拳法,还会使剑,打起来毫不含糊。身子轻盈得好似一只燕儿,她一边和师父对招,一边呵呵笑,清灵地好似个小仙女。

梦蝉忽然自卑地低下脸,她好优秀、好漂亮喔,师父被她逗得直笑,忽觉胸口更闷了!

「唉呀!」卓菲一喝,手中枯枝被庞辙严击成两截。梦蝉听见呼喝,抬头正好看见她将长辫一甩,扔下断了一半的枯枝,飞身下来就往武器架里抽出把刀,她拏起刀,架在手上。

「哼!」她艳笑。「看刀!」又朝庞辙严袭去。

刀?梦蝉震惊至极,她还会使刀?这……这……这真是昨天那个被她救回差点冻死的女人吗?根本就是神嘛!

庞辙严也抽刀和她对打起来,登时铿锵作响刀光烁烁,刀花一阵又一阵,看得梦蝉眼花撩乱头晕目眩。

「好!」庞辙严叫好。「挡得好!」

「师兄──」卓菲凌厉劈去。「吃我这招。喝,龙刀削月!」

「巨阙刺日!」庞辙严回击。

「我神龙奔宵!」

「雁过刀回!」

两人打得甚是过瘾。

梦蝉张大嘴看着看着,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彻底被忽略。她钦羡卓菲亮丽的容貌、美丽的身形、清丽的刀法,完美的武术……呜呜……她自卑极了,低头双肩一缩,忧郁地飘进屋里去,这儿根本没有她存在的余地。

* * * * *

日光渐淡,天色暗了。

梦蝉将烧好的菜一盘一盘端进厅堂,屋外卓菲清丽的声音朗朗不绝,精力充沛。

「师兄,看枪,喝!」

梦蝉搁落盘子,深吸口气,听见师父的吼声。

「注意了,我回你这一击!」

「喝!回马枪──」

梦蝉又深深吸口气,瞪着满桌的菜。从早上打到正午,正午打到黄昏,黄昏战到天黑……他们不累啊?梦蝉索性坐下来,张手数起数来。

「拳法剑刀索棍勾枪──」她托腮重重叹息。这卓菲不是神,根本是怪物!她还有什么武器不会的?她十项全能是不?

终于门推开,他们停战,笑呵呵地跨步进来坐下用膳。梦蝉忙拿了碗帮他们添饭,笑嘻嘻地说着话儿──

「打一天累了吧?都饿坏了吧?」

没人理她,卓菲亮晶晶地望着师兄。「我今天真打过瘾了!」

「呵呵呵!」庞辙严豪迈地朗声笑道。「师兄才真过瘾!」

哈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呵呵呵呵呵,梦蝉尴尬地也只好跟着他们傻笑。怎么好象都插不上嘴?她笑得很哀怨。

正举箸要夹菜,听见卓菲高声兴奋道:「师兄,你很久都没吃我烧的菜了,很怀念对不?」卓菲笑玻Р'地。「明天我煮给你吃。」

煮饭?她还会煮饭烧菜?梦蝉抬头听见她流畅地说了一堆宴席菜。

「师兄想吃红烧酱肉,珍珠玉玲珑,佛跳墙或是白灼猪肝、翡翠白菜……」

哇勒──鬼,真见鬼了!梦蝉的自信已经被砍得所剩无几,这……这女人是什么投胎的啊?

庞辙严帮卓菲夹了菜。「你身子还弱,多吃点。」

卓菲笑盈盈地看着师兄。「唉呀,人家没事了啦!我学医的,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

「你还懂得医?」梦蝉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卓菲和庞辙严都被她突来一喝骇住了。

卓菲看着她,彷佛她有多大惊小怪似。「是啊,我是咱城里唯一的女药师。」

她说得泰然自若稀松平常,梦蝉却听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合不拢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她竟然还是药师,她怎么那么神?

卓菲别开脸继续和庞辙严聊天,忽然看见了什么,嚷了一声,拾起椅边大袍,笑瞪师兄一眼。

卓菲指着袍子一角。「真是的,男人就是不会女红,缝得这么丑,好好的一件袍子都让你补坏了。」

呵呵呵,梦蝉冷汗淌落额际。顿时觉得四周寒风阵阵,气温骤降,眼前一片冰天雪地,又好象有一列乌鸦「阿阿」地掠过她头际。她眼皮抽搐,嘴角也颤抖了。那……那不正是自己的「杰作」吗?

卓菲没察觉梦蝉快昏厥的蠢样,犹继续在她心上撒盐。「明儿个我拆了它,让我这个皇室钦定的王牌女红手帮你重新补好它,保证看不出一点痕迹!」

现在,梦蝉简直要翻白眼吐血了。

她说什么?皇室钦定的王牌女红?天啊!梦蝉自卑得简直想一头去撞死了。她抽搐的看着笑颜灿灿、美丽动人的卓菲,心底不自觉地浮现两个──完──美──不,是三个字,超──完──美!

神啊!梦蝉简直呕死,平平是两个女人,为什么会差这么多?神!祢太偏心了,呜呜……她的心在滴血。

就在柳梦蝉心中淌血,怨恨苍天不仁的同时,卓菲和庞辙严则是天南地北笑声不断地聊起闲话,聊庞门这三年的景况、聊江湖局势、聊武功论剑法,总之不论聊什么,全都是梦蝉插不上嘴的话题。

梦蝉只好沮丧地低着脸默默吃饭,耳边听着卓菲那充满自信,开朗幽默的笑声,偶尔偷偷隔着碗偷觑卓菲,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眼波流转风情无限。

忽然,庞辙严像是记起了什么,搁下碗筷。

「真是!我一开心竟忘了介绍你们认识。」他笑望着柳梦蝉。「梦寒,这卓姑娘是师父在庞门的小师妹,卓菲。」跟着他又看向卓菲。「师妹,他是柳梦寒,我的徒儿。」

「什么?」卓菲眼睛一亮。「你的徒儿!」她眼底绽放有趣光芒,忽然喝地一声抓起酒杯就砸向梦蝉。「看招!」她想试他武功,没想到──

「呀!」酒杯就这么直直砸上柳梦蝉的脸,酒液溅了她满身。

卓菲傻眼,梦蝉则是一脸狼狈地僵在现场,可笑的琥珀色酒液沿着她发梢滑落。没料到这突来的一击,她吓得直抖。

卓菲可尴尬了,瞪着梦蝉。「你……你怎么没闪?」

哪知道她会突来这招?梦蝉抹抹脸,咳了一声,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怎么庞门都喜欢出其不意地试人武功?

庞辙严责怪卓菲似地瞪她一眼。「你真是!他不像你反应那么快,你吓到他了。」

「我……我以为师兄的徒儿身手很厉害的,才会……」卓菲尴尬地忙抽出袖里锦帕,倾身帮梦蝉揩揩脸。「真对不住,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夫。」她满脸歉意,很真诚地道歉。

「没关系。」反正已经够沮丧了,梦蝉接过帕子,那就悲到最高点吧。她也不动气,默默擦着湿透的衫子。

「菲,」庞辙严又道。「梦寒是柳鹤柳大爷的公子,师兄受柳爷所托才收他为徒。」

「你是柳鹤的儿子?」卓菲忽然惊叫。

梦蝉被她震惊的模样骇住了。「嗯。」

「你……你……」卓菲脸色异常。「你上山多久了?你们柳家庄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庞辙严听了脸色骤变。「怎么了?」

卓菲高声道:「唉呀,你们在麒麟山真的啥都不知啊?柳家和洪门都被五毒派余孽给灭了,全被毒死了啊!」

「爹娘都死了?」梦蝉骇得说不出话,怔在椅子上。「爹……娘……」都死了?怎么可能?怎么会!

* * * * *

夜里,啜泣声不断从屋里传出。卓菲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爱哭的男子,奇的是庞辙严彷佛很习惯了,也不出声安慰。

倒是卓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好声好气地安慰趴在桌上痛哭的柳梦蝉。

「柳公子,你节哀顺变吧,那个毒死你全家的女魔头,据说前些日子也坠崖死了。再说江湖恩怨本就如此无常,当年你爹娘不也灭了人家五毒教?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真没见男孩子家这么爱哭的,难看死了。」

「我爹娘死得好惨……」她哭得声嘶力竭。她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怎么会这样呢?她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庞辙严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哭泣,看着她纤瘦的身子哭得直颤,她的眼泪彷佛永远也流不干似地。

卓菲还在一旁叨叨念着:「ㄟ,你这人怎么这样爱哭啊?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说,你也坚强点吧?」

庞辙严莞尔,这卓菲倒是劝出一肚子气来了。他这徒儿要够坚强,要能不哭,就不是他认识的柳梦寒了。

庞辙严侧着脸垂眸,伸手,大掌忽然覆上柳梦蝉那小小的脑袋。

感觉到脑门上忽落的暖意,梦蝉一震,听见师父低沈的嗓音──

「梦寒,师父陪你回柳家奔丧。」没有安慰的话,只是淡淡的一句。

梦蝉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看见师父黝黑的眸子也正俯望着她。「师父……」她感激又感动地吸吸鼻子,又抹抹脸、揉揉眼。「谢谢师父。」她哽咽地一句。

庞辙严望着梦蝉红红的鼻,红红的眼,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的心又升起了那种莫名的奇异感觉,一种酸酸麻麻的滋味,一种心被什么掐了一下的滋味。

「我也陪你去!」卓菲拍胸豪气道。

「你当然也得去。」庞辙严瞥她一眼。「我顺便送你回师门。」

卓菲不依,噘起红唇抗议。「回去?我才不要!人家好不容易才见到你,除非你答应和我永远留在师门不离开,那我就回去。」

庞辙严一改先前对她的态度,脸一沉厉声斥道:「胡闹!」他肃然教训起她。「你擅离师门,一个女人家只身在外头乱闯,这回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净说任性话?这事由不得你作主!」

卓菲听他这样严厉的教训,漂亮的脸霎时凛住。

庞辙严也寒着一张脸,毫不妥协。

气氛凝结,变得异常沉重。

这会儿梦蝉也不敢哭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他们忽然就僵起来了?梦蝉笨拙地试着缓和气氛。「呃……卓姑娘,先吃饭吧……」她尴尬地陪笑。「你瞧,汤都要冷了,我给你盛一碗喔……」

梦蝉盛了一碗端给卓菲,她却忽然狠拍桌子,「啪」的一声,吓得梦蝉打翻了那碗汤。

「师兄!」卓菲瞪住庞辙严双眸喷火。「你到底还要逃避多久?」

逃避?逃避什么?梦蝉一边抹着桌子,一边满腹疑问地看师父。

「就知道你又要提这事。」庞辙严瞥了卓菲一眼,口气颇为无奈。

「是,我就要提,这事合该有个了断了吧?」

庞辙严冷着脸。「你别为难我。」

卓菲也凛着脸。「就要为难你,不、是师兄你为难我!」

梦蝉听得一塌糊涂,什么跟什么啊?她问卓菲:「什么事啊?」

卓菲撇过脸来瞪着梦蝉,指着庞辙严高声道:「我和他的婚事!」

「你……你们……」这个晚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吓?梦蝉结结巴巴地看着卓菲。「你们……你们有婚约?」这太扯了!她心仪的师父和这位卓姑娘竟有婚约?晴天霹雳啊!瞧卓菲一脸笃定不似在开玩笑,而师父也没有否认。

「当然。」卓菲亲密地挽住庞辙严手臂,昂着漂亮的脸儿骄傲地道。「你师父不仅仅是我卓菲的大师兄,更是我的末婚夫,我们已经定亲了。梦寒,喊一声师娘来听听。」

庞辙严蒙住脸,忽然觉得头很痛。

梦蝉则是一脸沮丧地看着卓菲挽着师父的小手,她亲爱的师父已经有末婚妻了?她抽气一声,忽然「哇」的又哭起来了,这次哭得比先前还要大声,还要凄厉。

卓菲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哭啦?不是已经叫你节哀了吗?人死不能复生啊,你哭也没用啊,喂──」

卓菲大吼大咆,庞辙严一脸肃然沉默,梦蝉则是不断地嘤嘤哭泣,她耳畔一直回荡着漂亮的卓菲说的话:「他是我未婚夫,我们已经定亲了。」

好痛喔!她的心好痛喔……

梦蝉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和父母的死讯一般教她痛彻心扉,霎时她明白,自己真的好喜欢师父。或者,喜欢已经不足以解释胸腔那满溢的情怀,或者,比喜欢更多一些。要不然,她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第五章
 
 
清晨,麒麟山弥漫着晨雾,朦胧了前方道路。

很冷、很冷的一个早晨,这一天他们要下山。

卓菲在用过早膳,看见庞辙严准备穿上袍子时,她记起来,抓了袍子就笑。

「唉呀,都忘了。拿来,我帮你将那裂痕拆了重缝。」

梦蝉听见了,昂起脸来看见师父默默拿回袍子。

「甭麻烦。」他抓着袍子忽然撇过脸来,看了梦蝉一眼,梦蝉心慌地立即低下脸,但师父的话清清楚楚传入她耳里。

「那小子缝了大半天才补缀好,你这会儿嫌丑三两下把它拆了,他不知又要躲去哪儿哭了。」

「什么?」卓菲听了看着柳梦蝉说。「是你缝的啊?」她哈哈大笑。「男人就是手拙。」

如果卓菲知道她是女的,肯定会笑得更大声──梦蝉悲哀地如此想。

不过师父没让她拆了重缝,梦蝉心底是高兴的。

一行人就在寒冷的冬晨离开麒麟山,前往柳家庄。

* * * * *

柳府已成一片废墟,邻居好心地将柳老爷及夫人全葬在后院。

「爹、娘……」梦蝉难过地上香,哽咽地道。「我有乖乖跟庞师父习武,我学会了超影式……娘,你要看吗?」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你们就这样走了,叫我以后怎么办?」这儿还能住人吗?娘死了,比武大赛也不必参加了。梦蝉只感到前途茫茫,形单影只。弟弟柳梦寒也不知流落何方。她低声啜泣,忽然一下子世上只剩她一个人似地,无依无靠。

庞辙严捻香,对着墓冢,豪气万千承诺道:「柳爷,您曾有恩于晚辈。放心,梦寒就由庞某负责安顿于师门,绝不会让他只身流落江湖。」

梦蝉讶然,仰脸看师父一脸笃定,这……师父要带她回去?

卓菲惊呼,凑身上前抓住师兄臂膀。「什么?你要带他回师门?你是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庞门一向不轻易收外人的。

「我从不说笑。」庞辙严不理会卓菲的抗议,径自将香插上,然后掸掸袍袖上细尘。

卓菲瞥了柳梦蝉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向他悄声道:「你明知咱们庞门的规矩──」她顿了顿,又看了一脸莫名的梦蝉一眼。

「我明白。」庞辙严泰然自若地拂袖,他也看了梦蝉一眼,那一眼有着无限温情。「总不能让我的徒儿流落江湖吧?」他微笑。将柳梦寒留置庞门彷佛是最好的安排,既然他双亲皆亡,也不可能参加比武大赛,而且他还年轻,镇日同他在麒麟山瞎耗也不是长久之计。

卓菲很不以为然。「我以为你让他流落江湖都比回庞门好。」她压低声音地道。「你想害死他啊?」没想到这话还是清清楚楚地教梦蝉听了去。

死?梦蝉大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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