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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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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玄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冥思苦想了良久,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于是干脆告诉敬翔,说他刚才打听清楚了,这些粮食是袁象先征集的。至于袁象先怎么回话,那就让袁象先去动这个脑子吧。
于是敬翔更加疑虑重重了。
袁象先不知道蒋玄晖摆了自己这么一刀,他听说敬翔已经北上了,慌得六神无主。他急忙和幕僚商议,幕僚也想不出好办法,于是袁象先又连夜快马跑了一趟深州,向韩延徽问计。韩延徽尽心尽力的为袁象先编了一套说辞,并且表示,一定会约束卢龙军各部,全力配合袁象先。
袁象先对韩延徽可谓感激涕零,他再三表示,将来万一卢龙有变,或者韩延徽在河北无法立足,请他一定要到汴州投奔自己,自己必定竭尽所能予以厚报!
袁象先不敢耽搁,又连夜从深州快马赶奔魏州,一来一回,路上倒毙了十几匹良马,让袁象先心疼不已。回到魏州之后,袁象先立刻整顿招讨使行辕的牙军,拉着从魏州将门抢来的财货南下,干脆放弃了魏州,抢在敬翔之前赶到了卫县。
卫县处于淇水之上,淇水由北向南,将卫州一分为二。淇水东部属魏博辖境,西部则被宣武军占领,卫县内驻有宣武军一部辎重军马,约两千人。
这么一番折腾,可把袁象先累坏了,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袁象先在卫县刚睡了个囫囵觉,敬翔就到了卫县城下。
派来提前联络的骑兵对袁象先说,蒋兵马使让他注意怎么回答粮食问题,似乎敬翔已经看到了很多运粮的商队了。袁象先心里破口大骂,你蒋玄晖就不能替我遮掩遮掩吗?都这个时候了才告诉我,我怎么跟敬翔解释?
不过好在袁象先身边有幕僚,幕僚帮袁象先想了办法,袁象先才赶紧出城迎接敬翔。
看着迎出来的袁象先,看着袁象先憔悴的脸庞,敬翔心里暗赞:谁说袁某人是个只懂吃穿享受的纨绔?看上去也很敬业嘛。为了王事而不辞辛劳,看,人都累瘦了,甭管事情办得如何,至少这份心是可以取的!
一边入城,敬翔就一边问话,袁象先就一边回答。
袁象先说,卢龙军已经趁魏博内乱之际攻略了贝州、博州和魏州等地,北边的王处直已经向卢龙军投降了。自己虽然联合成德军坚决抵抗,但是无奈成德兵太弱,自己又兵微将寡,不得不撤了下来。为了证明自己在冀州一战中的英勇,他还特地取出韩延徽送给他的证物——成德大将梁公儒的首级,说梁公儒被卢龙猛将斩杀,自己拼死上前,于乱军中好不容易才抢回了梁公儒的首级。
描述完冀州一战的惨烈之后,他红着眼睛几欲流泪,动情的说,梁将军战斗中打得很勇敢、死得很壮烈,他请求敬翔能够给予梁将军一个体面的葬礼,否则他对不起这位共同奋战的战友。
敬翔拉着袁象先的手,拍了拍他,安慰他说,自己一定会给梁将军厚葬的,请他不要太过伤感。
问到卢龙军的情况时,袁象先说,卢龙军其实并不甚强,兵力也不多,但其中很有不少关外胡种,骑兵比例很大。他建议敬翔,如果不能调集足够的骑兵抗衡的话,还是尽量避免提前征讨卢龙。
袁象先的建议比较符合敬翔的认知和推测,他对此表示同意。
然后两人又谈到接下来的打算,袁象先表示,自己虽然兵少,但还是愿意留在河北,他已经开始在相州和卫州征兵,等到大军一成,就有了镇守相、卫两州的实力。当然,要想反攻河北,还需要敬翔统筹调度,最好能调动一支骑军,到时候必可一战而克幽州!
敬翔听完后很无奈,要是能有足够的骑兵,宣武军早就攻下河东了。河东方面一直以骑兵为主,宣武步卒在这方面很是吃过苦头,否则也不至于每次都打得那么艰难,始终无法得手。
敬翔又问,路上看到很多运粮的车队,蒋玄晖打听后回报说,是你在征集粮食?
袁象先心头暗笑,瞟了一眼旁边的蒋玄晖,蒋玄晖冲他眨了眨眼睛,那意思:你赶紧把话说圆了。
袁象先便把幕僚想出来的主意倒了出来,回答说确实是自己在征集粮食,因为自己征募了很多士兵,需要很多军粮。
敬翔感叹的说,以前竟然没看出来,想不到在河北历练了一番之后,你袁象先也是一个勇挑重责之人了,我一定把你的事情向梁王禀报,今后给你压更重的担子,你要做好任事的准备。
袁象先松了一口气,心里甚是得意,可这股子欢喜劲还没过去,就听敬翔又追了一句,问袁象先征募的士兵怎么样?训练如何?军营在哪里?他想去看看。
袁象先顿时眼前一黑,好悬没当场栽倒在地。
第十四章 蒋袁合流(四)
当着敬翔的面,袁象先当然不能把自己刚刚才说的谎话又吞回去,只好回禀说,自己征募的士兵不在卫县,这次是看不到了,恐怕要让敬翔失望了。
敬翔说没关系,远一点也不怕,无非是辛苦一些而已,反正自己已经北上了,再多走点路也不是什么大事。敬翔还说,他要去亲自校阅一下袁象先征募的河北士兵,看看这些河北敢战士的状况,作为自己下一步制定河北战略的参考。
袁象先张着大嘴吭吭哧哧了半天,然后说自己的新兵大营设在黎阳,那里是和卢龙军对峙的地方,属于前线战场,非常危险。
蒋玄晖也看出袁象先表情不太对劲了,他是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一看就知袁象先在说瞎话。他和袁象先踩在同一条船上,当然不能在旁边看笑话,于是也建议敬翔说那地方太危险,相公身负梁王厚望,不可以千金之子立于危墙之下。
敬翔也看出这两个人都不想让自己去黎阳,但他误会了,他认为两人是怕自己出危险,于是温言说,自己去黎阳不仅是为了看新兵征募的状况,而且想顺便看看卢龙军的战力,这样才能制定出符合实际的河北战略。
蒋玄晖还待阻止,敬翔不悦的问,难道蒋兵马使没有这个信心保护自己的安全吗?莫非蒋兵马使畏敌如虎?
这个帽子一罩,蒋玄晖就不敢再劝了。
从汴州北上,一路奔波辛苦,敬翔进了卫县的县衙后就去休息了。袁象先和蒋玄晖也很累,但这哥俩没工夫休息,他们紧急开了个碰头会,商议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说出一个谎言之后,就必须以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这是一个死结,没有任何办法。除非袁象先和蒋玄晖耍光棍,现在就不顾一切的向敬翔认错,坦白一切,否则他们就必然得陷入这个死结之中。
蒋玄晖问袁象先,现在和河北局势究竟如何,于是袁象先指着舆图,将各地的实际情况一一道明,蒋玄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埋怨说,怎么到了这步田地?然后又说,你袁象先是不是傻啊,明明黎阳都被卢龙军占了,你非说什么新兵大营设在黎阳?
袁象先说那不是没办法吗?好歹黎阳是北边,属于“交战”区域,本来想用这个理由阻拦敬相,谁知到敬相一个文臣,居然不怕死呢?要是说新兵大营设在卫州南部宣武控制范围内,那敬相岂不是更得去了?
蒋玄晖又问深州互市关闭的具体细节,问自己的粮食拉过来后怎么处置,袁象先就把“欠款协议”掏出来了,说卢龙方面承诺,用这个东西抵充货物。
蒋玄晖瞪着眼睛说袁象先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卢龙军给张白条你就把粮食卖给他们了?这种事情我们蒋氏是坚决不干的!
袁象先说那要不然怎么办?你再让人把送来的粮食拉回去?
宣武的商贾们去深州互市做生意,如果单单是卖粮食的话,挣得钱其实并不算多,因为返回的路上人吃马嚼,消耗不小,空车而回是很不划算的,所以商家们必须从深州拉回一批关外特产,这才能保证足够的赢利。现在深州互市关闭了,关外特产没有了,本身就已经赚得不多,拉过去的粮食再拉回来,这就太亏了,所以这么干肯定不行。
蒋玄晖也是明白人,听袁象先这么一问,不由气沮,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也不想要这些“白条”。
袁象先笑着说,蒋兄要是不要的话,可以把“欠款协议”卖给自己。
蒋玄晖奇怪的说,你就那么信任卢龙?你相信他们会履约?
袁象先说,干了那么长时间的互市,卢龙方面还是很讲信用的,他还对韩延徽赞不绝口,说这个朋友很敞亮,完全值得信任。
蒋玄晖将信将疑的接过“欠款协议”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很敏锐的看到了上面标注着可以直接凭协议兑换食盐的字样,立刻眼前一亮。
袁象先笑呵呵的说,蒋兄这下子明白了么?蒋兄嘿嘿道,明白了,明白了。
袁象先说这桩大利咱哥俩好好把持,千万不能就此中断,只要把敬相糊弄回去,今后仍旧财源滚滚。
蒋玄晖点头表示赞同,但他提出,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应付敬相的“校阅”,你老袁到底有多少兵?
袁象先两手一摊,说跟着自己来河北的宋州兵只有一千,在魏州城内还折损了好多,现在不到七百。如果自己从宋州调兵的话,最快也得半个多月,肯定来不及。袁象先问蒋玄晖,你这次带了多少兵马过来,能否先借个两三千用用?
蒋玄晖摇头,说自己带了五千护卫兵马,这个数字敬相是知道的,自己要带兵护卫敬相去黎阳,很难糊弄过去。而且自己带来的都是汴州兵,一嘴的河南口音,敬相为人最是精细,万一他在校阅的时候和士兵聊上几句,那不是暴露了么?
此时宣武还把持着邢、洺、相、卫等州的西部,在这些地方也有驻防军马,邢州和洺州的兵太远,调动也来不及,所以袁象先问,蒋兄能不能把相州、卫州的兵调来帮衬帮衬。
蒋玄晖说肯定不行,这些部队都是贺德伦、张归厚的兵,你袁象先的河北招讨行辕管不了,我这汴州兵马使也管不了,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黎阳现在被卢龙军占据着,你把兵调过来以后,怎么放过去?
袁象先说这个没问题,驻守黎阳的是李小喜,李小喜所带领的并不是真正的卢龙军。他把幽燕保安总公司的体制对蒋玄晖讲述了一遍,末了说,李小喜这个人自己打过交道,很熟悉,只要自己发句话,他一定会配合自己的。
蒋玄晖听完以后感到很吃惊,喃喃道,河北人还真会做生意啊,连这种营生之道都想得出来……
袁象先得意的说,河北人很会做生意,而且做生意很讲信用,自己到时候花一笔钱,向李小喜租用两三天黎阳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另外自己和卢龙重臣韩延徽也很有交往,跟韩延徽说一说,必可办到。
蒋玄晖惊讶得合不拢嘴,问袁象先,难道还能花钱租城么?那咱们干脆先租下黎阳,然后不还给卢龙吧。
袁象先为难的说,这恐怕不好吧,这么干太不讲诚信了,而且咱们手上还有大把“欠款协议”,你不还黎阳,人家就不还你的钱。再说了,黎阳这么一座小县城,咱们要来何用?
蒋玄晖说那倒也是,随即他忽然面露古怪的神色,问袁象先,既然能够花钱租下黎阳,那能不能多花点钱,租下李小喜的幽燕保安总公司?
袁象先立刻恍然大悟,指着蒋玄晖说,蒋兄真乃诸葛再世也!
……
敬翔在卫县整顿休息了两天,等疲劳状态一恢复,便提出要去黎阳阅军。
袁象先和蒋玄晖还没准备好,当让不能让他现在就去,于是袁象先说黎阳方面还没准备好,需要再过几天;蒋玄晖也说,自己带来的护卫军马没有做好出兵的准备,黎阳属于战场,自己要以作战的状态向黎阳行军,军事动员、部队赏拔、粮草辎重也要时间来完成。
又拖延了几天,袁象先和蒋玄晖才禀告敬翔,说可以出发了。于是大军启程,向黎阳进发。黎阳距卫县不到四十里,敬翔一大早离开卫县,天黑前便进了黎阳城门。
在黎阳城内歇宿一宿,第二天便在校军场“观军容”。黎阳不大,在隋末唐初之时是一座大粮仓,后来军事上的辎重功能逐渐消失,这座城池也失去了战略意义。魏博立镇的时候,黎阳因比邻河南道,因此被用来作为与朝廷对峙的军事据点,城内的粮仓被改建为军营,中间包含着一个不大的校军场。
校军场虽然不大,却也能够容纳两、三千人出操,但想要演练阵型变化就显得不太敷用了。
敬翔站在阅军台上,看着校军场密密麻麻站立的“新兵”,不由对袁象先、蒋玄晖感叹道:“河北向出敢战士,兵员素质很高,如今一看,名符其实。这些士兵雄壮彪悍,一看就是疆场厮杀过的军卒,孔武有力,足堪精锐!”
蒋玄晖凑趣道:“河北立镇最早,至今已有百五十年,其间厮杀征战从未断歇,军卒多为游侠儿、将门世家出身,还有许多关外杂胡,确实是极好的兵员。只是操练不力,结阵之际就比不过咱们宣武了。”
敬翔也看得明白,这些军卒一个个拿出来都是好兵,但一在台下列阵,阵型却不严整,队列也稀稀松松,蒋玄晖说的倒也不错。于是敬翔对袁象先说:“王爷渴慕河北军卒已久,自征战河北之始,便存了收河北兵为己用的念头。只是可惜,一直不能整合河北。如今也算个开始,袁招讨还要努力用功,好好训练他们才是。”
袁象先躬身答曰:“谨遵敬相军令!”
第十五章 蒋袁合流(五)
校阅台上,敬翔让袁象先把新兵中的军官招上台来,袁象先一一向敬翔介绍:“这是刘山喜,原为卢龙义儿军都头……这是刘文允,也是义儿军中的都头……这是张元韶,原为蓟门别将……这些都是卢龙武人。幽州变故跌生,这些人便投奔咱们宣武了,无论武艺韬略,都是好手。”
敬翔唤过来一一询问,然后叹息曰:“听说魏博将门武勇堪比卢龙,可惜魏州变故,八千魏博将门一夜惨死……”
蒋玄晖道:“河北虽入李诚中之手,但战力却已去了一大半,对咱们来说,也是个收获。”
李小喜站在敬翔面前,听着敬翔的感慨,心里不由好笑,暗道你恐怕不清楚,这些魏博将门就是某杀的,如果你知道魏州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不知道你还敢不敢站在某家面前大言不惭。
李小喜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文官就是天下闻名的右仆射、太府卿敬翔,实际上不仅他不知道,和袁象先达成默契的韩延徽也不清楚。袁象先、蒋玄晖在和韩延徽商量花钱雇佣幽燕保安总公司的时候,耍了个心眼,只是说河北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汴州来了个“观军容使”,要来了解情况,没有敢直接说来的是敬翔。
在这一点上,袁象先、蒋玄晖的担忧是完全正确的,如果韩延徽知道来人是敬翔的话,恐怕敬翔就回不去汴州了。
蒋玄晖召见、勉励完李小喜等人后,又亲自下台,和前排的“新兵”挨个谈话,谈话很短,无非是勉励和宽慰,拉几句家常。新兵们果然是河北口音,敬翔和他们交流起来稍显费力,但也能听懂。谈完之后回到台上,又看了看新兵“代表”们的武艺表演,观赏了他们的骑术和箭艺,然后点头称赞“果然精熟”,继而命令犒赏。
这些犒赏是敬翔从汴州带来的,这么一下子发出去很多,李小喜等人倒是眉开眼笑,但袁象先和蒋玄晖却肉痛不已。
等折腾完毕,已然是午时。敬翔也有些累了,正要宣布校阅结束,却有军卒来报,说是城下卢龙军叫战。
敬翔虽然是文官,但跟随朱全忠征战多年,并不怯阵,只是后来宣武势力大涨之后,他才改为居中策划,很少临阵。听说卢龙军在城下叫战,立刻来了兴致,要去城头观瞧虚实。于是袁象先、蒋玄晖及李小喜等簇拥着敬翔上了黎阳城头。
从城头往下一看,就见大队大队的骑兵在城外一里处列阵,其中一些小队游骑就在城下往来奔驰,大声喝骂。敬翔稍微一看,便目测出卢龙骑兵的数量——两千左右,于是向袁象先道:“卢龙军果然以骑兵为主,只是怎么不见步卒?”
袁象先道:“卢龙军步卒少,骑兵多,且骑兵又以关外胡种为主,这是李诚中从关外带入关内的。野战上倒也不容小觑,魏博皇甫峻在这一点上大意了,和卢龙军的优势骑兵野战,故此导致大败。”
敬翔点了点头,道:“河北占据地势,向以骑兵为根基,李诚中没有丢失卢龙的立镇根本,看来咱们以前对他的实力估量不足,今后当认真对待,不可妄自骄纵。”
众将躬身称是。
敬翔又问:“怎么不见步卒,难道卢龙军想以骑兵攻城?”
袁象先道:“李诚中入主幽州才一年,兵力不够,能占据河北大部已经很不容易了,魏州、博州等地已是其兵力极限,至于黎阳此地,只能以骑兵骚扰为主,所谓强弩之末矣。”
敬翔沉思了片刻,问:“卢龙军究竟有多少兵?袁招讨可知?”
袁象先道:“沧州战场上击败皇甫峻的大概是万人,以骑兵为主;冀州战场上也有万人,却是步卒为主。此外并没有听说卢龙还有什么重兵。”
“义武呢?王处直不是降了么?打义武的卢龙军有多少?”
袁象先对这个问题不太清楚,但他身为河北行辕招讨使,不能说自己不懂,只能臆测道:“义武向来首鼠两端,没听说易定二州发生过什么战事。”
“如此说来,李诚中步骑各万?”
“差不多,连上幽州镇守的牙兵,恐怕不会超过三万。”
敬翔道:“虽然兵力不多,但骑兵过万,这就不好对付,尤其是河北之地,平原居多,骑兵优势极大。可惜咱们宣武没有产马之地,可叹,可叹!”
正说着,卢龙军的骑兵阵列中驰出十数骑,当中一将盔甲明亮,身姿矫健,战马膘壮,身后掌旗兵簇拥着一杆将旗,上书“赵”字。骑将纵马来到城下,离城一箭之地,高声喝道:“某乃涿州赵干臣,城上听着,有敢出来受死的么?”
袁象先此刻俨然以“河北通”自居,当然,在敬翔眼里,就凭刚才的一番对话,他也确实堪称“河北通”了。因此,袁象先道:“此人赵在礼,为幽州豪门赵元德庶子,与赵霸齐名,堪称赵氏双杰。”
“霸都骑军镇遏使赵霸?那个义昌军节度使的从弟?”
“正是。”
“莫非城下便是霸都骑?”
“即便不叫霸都骑,却也是霸都骑的老底子。”
实际上袁象先只知道皮毛,这番见识纯属卖弄。赵在礼是赵元德庶子、赵霸从弟不假,但赵元德儿女就有几十个,赵在礼小的时候母亲早丧,所以在家里根本不受待见,当时赵元德是否能够记得住自己这个庶子的名字,都还尚存疑问。
而且说他是“赵氏双杰”之一也是袁象先的想当然,赵霸率霸都骑威震河北的时候,赵在礼还在周知裕手下当亲卫呢。后来大安山之变中,赵在礼被囚于幽州大牢,赵氏连搭救他的心思都没有,或者说根本就知道有这么回事。卢龙体系内倒是确有“赵氏双杰”,但不是赵在礼,说的是赵霸和赵原平。
但宣武军内不知道这些情形,只能任凭袁象先胡说一气,大伙儿听得不住点头。李小喜、纪文允、张景韶等人在旁边使劲憋着笑,个个满脸通红。
敬翔叹道:“若是霸都骑的老底子,恐怕李诚中就更难对付了。可惜啊,当时某曾想先立赵氏节度义昌,然后徐徐图之,争取收服赵氏霸都骑,只是没来得及……若是咱们能有这数千精锐铁骑,天下早已定之!”
刘守光大安山之变发生后,让赵氏节度义昌镇的主意便是敬翔所出,敬翔的打算是先将霸都骑从卢龙军中分立出来,然后慢慢施恩,拉拢收服。只不过幽州城头变幻太快,李诚中崛起太速,令敬翔的图谋流产。此刻敬翔望着城下的“霸都骑”,只能无奈摇头了。
袁象先道:“敬相无须叹息,某征募的这些河北敢战士也是好兵,必不惧敌。刘牙将……”
李小喜出列,道:“卑职在!”
袁象先喝道:“敌将猖狂,刘牙将可愿出城会之?”
李小喜大声道:“卑职晓得,卑职这便去破敌!”
敬翔叮嘱道:“不可大意,赵氏子弟,威名赫赫,若是不敌,便回城就好,咱们再想其他法子。”
李小喜应道:“得令!”于是领着纪文允、张景韶下了城头。
李小喜手下骑兵不多,此刻在身边的只有二百余骑,当下便都带了出城。
两边在城下摆开,李小喜飞马上前挑战赵在礼,于是两人大呼酣斗,厮杀在一处。一边战马盘旋,刀枪并举,赵在礼一边小声问:“如何?来的是谁?”
李小喜大喝着挥刀当头猛劈,笑道:“似乎是一个姓景的,嘿……也不知什么来头,看刀……但看上去权势不小,似乎朝堂上有官职,杀……都管他叫景相。”李小喜是地道的河北人,袁象先和蒋玄晖都是河南人,两边口音有别,李小喜便听岔了。
赵在礼皱着眉想了想,没听说过宣武这边有什么姓景的相公。但宣武人多势大,手下文官武将如云,很多都带有朝廷加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两人厮杀多时,李小喜道:“老赵,某得败了,你悠着点别伤了某!”言罢,招数开始散乱,再拆几招,被赵在礼将大刀震飞,拨转马头就逃回了本阵。
应袁象先和蒋玄晖的要求,为了让敬翔感受到威胁,早点离开黎阳,便须得显示卢龙军的武勇,所以安排好了赵在礼要连胜数场。
李小喜败回去后,纪文允、张景韶也都轮流催马来战,被赵在礼一一“击败”,于是李小喜带队败回城中。
城头上袁象先指挥若定,令弓手们做好射箭的准备,很好的完成了“掩护”的任务。赵在礼的骑兵被箭雨所退,只能恨恨望着城头高声辱骂。
敬翔对败退回来的李小喜等人好言抚慰了一番,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让他们莫以为意,先到一旁休息去。待李小喜等人走后,敬翔皱眉对袁象先和蒋玄晖道:“刘牙将等人虽是入咱们宣武效命,却不肯尽力,适才厮杀之时多有缓手……”
袁象先和蒋玄晖都被敬翔的明察秋毫吓了一跳,袁象先忙道:“某回头便好生收拾他们!”
敬翔摇头:“不可,他们才入我军,敢出战便已不错了,想要令人效死,袁招讨还要努力才是。如今河北局势颓靡,正是收拾人心的时候,切不可太过苛责。只需厚厚笼络,自有得用的那天。”
袁象先和蒋玄晖狂跳的心这才略微安定下来。
蒋玄晖问:“不如某出城一战,必不堕了咱们宣武的名头!”
敬翔婉拒道:“不用了。适才刘牙将等虽未尽全力,但这赵在礼在车轮战中仍显余力,就凭此,已足称‘河北名将’,蒋兵马恐非其敌。再者,敌军骑兵,不擅攻城,但擅长远遁,就算蒋兵马赢了,也杀伤不大,反而要担心追击之时为敌所趁……这就是平原上骑兵的作用,咱们在这一点上是吃够了河东苦头的。每次攻伐河东,咱们为何都以三、五倍,乃至十倍之兵击之?就是这个道理啊。”
赵在礼城下耀武扬威的吆喝了半天,这才率部离去。
望着两千骑兵远去卷起的尘烟,袁象先忙道:“敬相,敌军暂退,咱们还是回卫县吧,这里实在是危险啊。”
敬翔答允了,于是袁象先和蒋玄晖立刻吩咐大军返回卫县。
回到卫县之后,敬翔开始着手部署河北局势,他首先让袁象先将河北招讨行辕撤回卫县,仍以袁象先为河北招讨使;然后命令处于腹背受敌之势的邢、洺军马返回相州和卫州,贺德伦、张归厚的主力调回汴州和滑州,部分杂军配属河北招讨行辕,由袁象先管辖。
看着地图,敬翔最后确立了大河防线的总体部署。这一战略的作战思想是以黄河为防线(这也是目前卢龙与河南的实际控制分界线),实行暂时的防御作战。整条大河防线分为三段,西段为河北招讨行辕,以相州林虑、汤阴和卫州黎阳作为防御支撑点,构筑拱卫汴州的缓冲地带;中部自西向东,以濮阳、灵黄、济州、祝阿等四个沿河城池为锁链,紧控黄河,防止卢龙军渡河;东部以棣州刘重霸部为主,实施积极进攻之策,威胁卢龙沧州。
敬翔在很短时间内就提出了整体应对河北卢龙的作战方略,各方兵力配备、粮草供给,军令的指挥,相互间的援助和支撑等等,都非常详细清楚,条理也很明白,不愧是宣武军内的文官第一。袁象先和蒋玄晖都暗自佩服。
在这套方略中,敬翔的计划是稳住黄河形势,待西征大军回来后再重新考虑夺回河北控制权。在宣武体系内,当梁王不在汴州的时候,敬翔按照惯例是有这个权力的,事后向梁王补备便可,梁王从不驳回。
但,敬翔正要准备任命蒋玄晖为大河防御使的时候,一份来自汴州的军报将他的战略计划摧垮了。
平卢节度使王师范起兵,目前已经占据兖州、沂州,两州之西的缁青全地,已经进入平卢手中!
第十六章 大河之东(一)
天复三年(公元903年)春。
饿了小半年肚子的天子和李唐皇室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这座曾经是世界中心的城市已经衰败不堪。经历了又一次大火,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三内大部分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瓦砾,火烧后的断壁残垣、野草丛生的庭院、坍塌的亭台楼宇,无不昭示着李唐的垂暮。
天子带着数十名皇室成员住进了崔胤抢修出来的少阳院内,侍奉起居的,是二三十名宫女。没有了始终跟随伺候的中官,没有了形式上宣誓效忠的禁军,如今的李唐皇室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不过天子已经不再追求这些了,能够吃饱肚子,这就是一种幸福。
在宣武军的刀枪力挺下,崔胤成为了大唐的宰相,整个朝堂他说了算,朝堂上的百官们惟他马首是瞻。铲除中官、整合朝堂的理想虽然实现,但崔胤并不快乐,他发现,这种形式上的权力在实质上并没有什么用处,一切政令仍旧不出长安,所有治策依然无法实现。甚至,现在比起过去,崔胤的权力更小了,很多长安城内的事务,他也管不了。
新建北衙神策军步骑万人为宣武军充任,新任神策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是梁王的亲侄儿,新任宫苑使张廷范是梁王宠爱的优人,新任皇城使王殷是杨师厚帐下裨校,新任会街使孔洎是梁王的家仆……在这种情况下,崔胤感到很郁闷,于是借口说李茂贞蠢蠢欲动,还想进犯京畿,京畿军力薄弱,因此要重募南衙禁军。可怜李茂贞哪里还有实力进犯,只能说他躺着都中刀。
唐制,禁军分北衙和南衙,北衙为中官所掌,以神策军为主,南衙以朝堂为主,此刻早已不存久矣。崔胤重募南衙禁军的计划是初期先征募六军十二卫,分别为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左右领军卫、左右千牛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他现在掌三司、判度支,虽然财政很紧张,但他仍旧决定一步步开始着手。这项事务开始以后,崔胤郁闷的心情终于开始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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