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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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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桑整了整衣襟,伸手向钟德道:“钟兄,恭喜你。此案的记障既揭,证据也已齐备,后天开审,若能据情而断,当然可以了结。那时林兄的嫌疑,也可以昭雪,我们应当迎接欢贺哩。”他说完了,热烈地和钟德握一握手,便辞别了敌机,拉着我离开普厅。
    我们回到离中,我已急不可耐,立刻要求霍桑详细地解释一切。他怎么能够预知案情,竟如此洞若观火。霍桑被我再三请问,才烧了一支纸烟,把案中的蕴微一件一件替我创解。
    他说道:“当我验尸的时候,一看见那特殊的伤痕,就已疑为自杀。但那时候不见凶器,室中又有争斗的情形。有此疑问,我便不敢立时指他自杀,免得人诧为奇谈。
    “我当下审情度势,知道子华既属自杀,无论争斗和致命,不会是同时,即碎表和移针,也必在两个时间。
    “后来叔权忽来陈,我一听他的话,便知他说谎。其实他上晚和我们相见时的神情慌张,显见有过斗争之事。那时他一定方从陆子华处回来,他却谎说只在田间去过。这真所谓掩耳盗铃。后来他忽为钟德所捕,这倒出我意外。但当时我知道他确与凶案有关,爱莫能助,自然不得不袖手旁观。
    “我又向旅馆中的侍者查问,才知星期三晚上,叔权送我们回房以后,自己又悄然独出。我更觉得所料的不错。叔权和子华必先有争斗;争罢以后,叔权回寓,就和我们相见。后来他又出去,似乎已在子华自杀以后,故而他能自由移动表针。但子华的死究在何时,凶刀又在何处,都没有确证,一时还不能索解。所以我仍不能即时宣布。
    后来我很想得到福兴的实在供语,并请钟德注意悬赏的事,求一个见证。因为子华死时,必有呼号的情形,我前已说过。福兴虽不可靠,或者有行路之人闻声报告,也可破其疑团。因为那巷中虽没有邻居,但幸而不深,如果有声响,必能送到行路人的耳中。后来果然如我所料,这疑点才得到了解释。“
    我会意地说:“你既已早知陆子华出于自杀,种种疑点自然都能迎刃而解,故而对于那有须的人和那穿蓝纱长衫的人,和陆子华的朋友们,无怪你都不大注意。但那有燕尾项的人就是叔权所乔装,你又怎样知道的?”
    霍桑吐了一口烟,笑道:“这很容易,说破了不值一钱。我起初就疑心那个人或就是叔权改扮的。等到我接待四刀以后。从各方面推索,觉得那寄刀的人除了叔权再没有别人。因为包面上写‘样子’二字,可见那人是受过教育和有邮政常识的人;并且字迹掩避,分明那人是和我们相识的;还有刀柄上‘梅鹤’二字,显见是梅妻鹤子林处主的出典,和姓林的显有关系。当下我乘你去接钟德电话的时候,忙向侍者说明了原因,就到他的房中去搜索了一回。”
    我诧异道:“你曾到叔权房中去搜过的?当时你为什么秘而不宜?”
    霍桑弹去了些烟灰,答道:“你没有可我,我何必多说?并且事实上我也没有马上说明的必要啊。”
    “那末搜索的结果怎样?”
    “我在他的箱中寻得一片菱角式的假须,一副黑眼镜和一方染血的手巾。那手巾是襄刀所用的。因此刀的来由更可不言而喻。除此以外,我还发见一张女子的照片。”
    “佩玉的照片吗?”
    “自然是蔡佩玉的。照片上面还标着姓名,不过那是蔡佩玉赠给林叔权的,不是赠给陆子华的。
    我又问道:“那末,那陆子华所有的佩玉的照片,你也没有见过?永华把信件照片寄给许守明,你当时也不曾料想到冯?”
    霍桑皱紧了双眉,微叹道:“正是,惭愧得很!这是出我意想外的。起初我以为子华在自杀之前,必已把照片信函等烧毁,墙壁下的纸灰,可算凭迹。其实我并没有把灰验过,贸贸然指说,真是未免荒唐。我只想到子华既死,照片的存在与否,似乎已没有多大关民。不料他死不改悔,竟有这种责谋。他真可算得穷凶极恶,幸亏守明迁了住址,才把这险恶的局势挽回过来。不过我自己的鲁莽疏忽的过失,也是不能宽恕的。
    我又问道:“还有一件事。许守明为什么改迁寓所?并且迁往哪里?为什么不留示地址,才致那情退还?这几点你有什么见解?”
    霍桑答道:“这也不难推想而知。许守明往上海去,本也是受了官僚们的贿赂,企图秘密地打消学生运动,他的行综自然是鬼鬼祟祟的。他所以朝迁暮改,也是情理中应有之事。据我脏度,或者他也受了人家的攻击,不能安居,此刻已离了上海,或是更有意外之事,也未可知。这个人我们回上海以后,总也可以查明白的。”
    八月二十九日法庭开审的那一天,我和霍桑都到庭质证。因者证据完备,案情不辩而明。林叔权果然以无罪并释,那信件和照片等也都归结了他。林权权脱了罪嫌,感念霍桑的好意,真是不能用言语形容。
    这案子发表以后,平津二处的报纸,虽因着牵涉政界的内幕,不敢把案情尽量宣四,但那一级明白详情的人都交口地称赞程桑。不但如此,钟德的身价也因此增高了几倍。后来我们补足了故宫西山诸名胜的潜移,同船回到上海。林叔权和他的意中人蔡佩玉相见,自然有一番悲喜交集的情况,我这里也不必多费笔墨叹。
   
一个绅士


    我在结婚以后,同佩芹作过一度环游东南名胜的新婚旅行,和霍桑隔离了好久。
    在这个当儿,霍桑虽单身独马,但他探案的任务仍继续不息,所以有许多案件,我都不曾亲身经历。这里所记的一篇就是他单独侦察的成绩之一。是他在事后告诉我的,故而记叙的体裁,也不能不变更一下子。
    一、掉换
    那位绅士模样的男子走到了远东旅社的转角,停了脚步,伸手在他的马褂袋中摸一摸,接着他的嘴唇微微地牵一牵,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他的马褂袋中藏着一粒精圆的珍珠,足有黄豆般大,但是因着年代的关系,珠中所含的水分渐渐地枯涸,光泽便也暗淡了些。这粒珠子的价值,若和同样大小而光彩鲜艳的比较,自然也相差很远。
    绅士并不将珠取出来,整一整衣襟,重新举步,大踏步向远东旅社的大门里踱进去。他未进门时,他的锐利的眼光先向左右溜过一下,看见两三个汽车夫站在门外闲谈;进了门,他挺挺胸,就直接走到旁边的帐柜上去问话。
    “有个从北平来的姓姜的,住在那一号?”
    那柜上坐着一个脸形像猢狲的司事,年纪已近五十。他停了笔,抬起头来,向问讯的来客上下打量,一时并不回答。来人像很心急,早又从他的袍子袋中摸出一张报来,随即用手指给那司事瞧。
    “瞧,这是他登的广告,明明说住在你们旅馆里。”
    司事凑近些,瞧那报纸,果然看见上面印着两行二号字的广告,上端是“珍珠廉让”四个头号黑体字的标题“,那广告道:”……现有大批精圆白光珍珠,从北平运沪,愿廉价出让,有意采办者请到远东旅社向姜耕芥接洽。“
    司事点点头,忙堆着笑脸,说:“唉,你早说那位珠子捐客,我就告诉你了。
    是,有的,他住在二层楼七十一号。先生,你可是要“
    绅士接口道:“是,我来作成他的生意。对不起,你用不着派人领,我自己会上楼去寻。”他点一点头,大摇大摆地走向楼梯去。
    他走到了楼梯转弯的停留处,又略略停步。那里有一面大镜。他故意在镜子面前站住。镜中照出一个身材高大而结实的中年人,头上戴着黑呢的软帽,身穿一件玄色团花的狐皮马褂,下面是深青色花毛葛的灰鼠皮袍。他的脸形是长方的,下颊很阔,上嘴唇上留着燕尾式的黑须。他的眼光本来很凶锐,这时却给一副墨晶眼镜罩住了,别的人就也不很注意。从他的打扮上估量,他固然像一个官僚式的绅士,但是他的举步的姿态有些儿牵强,至少也足以显示他这种装束平日是不习惯的。
    他再度在他的团花马褂的袋口外面摸一摸,又向镜子里的自己嘻一嘻,才继续上楼。他到得楼上,看见一个矮胖而穿白色制服的侍者,便一壁拎着他的黑须,一壁高声打着官话发问。
    那个胖侍者早已深深地上海化,越是见那绅士模样的人的架子十足,就也越不敢怠慢。
    他鞠躬似地弯弯腰,很殷勤地答道:“哦,在这里。”
    侍者不但用手指示,还讨好地走在前面引导,转了一个弯,进入一条甬道。
    七十一号里的寓客的听觉显然具有特殊的灵敏性。他好像一直警惕地在等候登门的来客,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音,不等到绅士走近,便早已开门出迎。那绅士点了一点头,昂然直入。胖侍者的殷勤到这里也暂时告一个段落。这是一问憩坐室而兼卧室的房间,面积相当宽大,里面布置也很精致,每天的租金大约非十五六元不可。室的正中有一只圆桌,围着三四只直背椅子,靠壁安着铜床,一口玻璃衣橱,一只镂刻的梳妆桌,近窗是一只丝绒垫的长椅,左面挂一方青色的呢幕,似乎另有一扇门。
    那寓客请来人在圆桌旁坐定,忙赔笑招呼。
    “先生,贵姓?要办些珠子?”
    绅士斜着眼睛向他打了一个照面。这珠宝掮客身材瘦小,枯损的面颊显着黄蜡色,身穿一件淡灰色厚呢袍子,还是瘦怯怯地,好似有病样子。但他招待时的那副功架却足见得他在交接上是很老练的。
    绅士反问道:“你就是登广告的姜耕苏?”
    “是。”寓客赔笑地应着,又问一句。“先生,贵姓?”
    绅士仍不答,点一点头,从马褂袋中摸出一张片子给他。姜耕苏接过一瞧,忽而失声惊喜,接着是两手拱一拱。
    “唉,王厅长!失敬!失敬!难得光临!”主黄脸的忙着开了圆桌上的一只烟罐,抽出一支纸烟敬客。那被称王厅长的显着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自从袍子袋中摸出皮盒,抽出一支雪茄。
    他说:“别客套。我这里有雪茄。”
    姜耕苏知趣地应道:“是,是。”
    他连忙擦着了一支火柴递过去。王厅长毫不客气地点着了雪茄,吸了两口,便直接表示来意。
    “我家三太太要扎一朵珠花,还缺少十三粒珠子。你挑几粒最大的出来瞧瞧。”
    姜耕苏点头不迭地应道:“是,是,很好,很好。”他把头凑近些,减低些声浪。“王厅长,不瞒你说,我的珠子是京城里浪贝勒的东西,都是最最好的上品。
    你太大要扎珠花,那最配没有。昨天何太大来办了四十二粒去,崔行长的三小姐也买了五十粒,据说也都是扎珠花用的。“
    绅士皱着眉头,道:“喂,别噜苏,你快拿出来。”他摸出一只金表来瞧一瞧。
    “呀!三点多了。我还有事呢。”
    珠宝捐客连连答应着,便回身向那只铜床走去,从床的一端提出一只皮包,小心地打开来。这时候那绅士也有动作。当他把金表放进马褂的表袋里去时,顺手将下面的第三粒钮扣松开了,似乎预备取摸时便利些。姜耕苏取了三包珠子,回过来,放在圆桌上,先打开了一包。
    绅士略略一瞥,便摇摇手:“不行,这个太小,不用瞧!快把大的给我瞧。
    别耽搁我的工夫。“
    掮客应道:“好,好,大的在这里。”他将第二包打开来。
    绅士接过了,取了四五粒,放在手掌中细瞧。
    “王厅长,怎么样?合意吗?”
    “晤,光色还不差,但是还太小一些。”
    绅士说话时他的右手在他的马褂袋的外面摸一摸。姜耕苏的眼睛的活灵自然也不输他的听觉。姓王的这一种有意无意的举动已经被他瞧见。
    他说:“更大的还有。王厅长,你可曾带样子来?”
    这一问似乎使姓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略一迟疑,便索性伸手到马褂袋里去,摸出了那粒藏着的珠子来。珠子没有装绒匣,也不用纸包,故而一摸就出。
    他应道:“晤,不错,我有一粒样子在这里。你瞧,不是比这几粒大些吗?”
    姜耕苏将珠子接在手里,瞧了一回,答道:“是,这一枚果真大一些,可是可是”
    “什么?为什么吞吞吐吐?”绅士冷涩地问一句。
    姜耕苏答道:“王厅长,别见气。我说这一粒可惜光色光色”
    绅士吐出一口烟,接嘴道:“你不是说光彩差一些吗?……晤,是的。不过我看这一粒至少也还值五百元罢?”
    姜耕苏急急赔笑道:“唉,那足值,足值!据我估量,七百五十块也不算贵……
    王厅长,请你瞧瞧这一包里的。“
    他分明要展开第三个包,可是他的嘴里虽这样说,却并不就把第三包打开。
    他先将绅士瞧过的四粒珠子归还在第二包里;又数了一数,包好了另放一旁;才把第三包打开来。这一包里共有九粒,大小比黄豆更大,并且粒粒精圆,光彩耀眼。被称王厅长的绅士把手中的雪茄放在烟灰盆里,顺手取起了两粒,运用他的敏锐的眼光,仔细地把玩着。他也不禁微微地点着头,显出一种欣赏赞美的神色。
    姜耕苏道:“王厅长,这几粒你大概总合意了罢?”
    绅士吐吸着雪茄,似乎瞧得出神,没有听得。
    “王厅长,你看怎么样?”珠宝商又追一句。
    绅士才点头道:“不错,这珠子的光泽果真很好,可惜比我的那粒又大了些。”
    他将自己的一粒放在一起,果然大小不同,光色的暗明更不消说相差很远。
    他又皱皱眉。
    “把这几粒配上去,似乎又不相称。”
    姜耕苏忙应道:“对,不但大小上差些,光彩也两样……王厅长,要是你喜欢另外扎一朵新珠花,照这样的我还有现货,扎一朵珠蝴蝶尽够。”
    绅士似乎有些狐疑不决,缓缓地问道:“照这样大小,你要卖多少一粒?”
    姜耕苏又楼近些,低声道:“王厅长,珠花既然是老人家自己办,我不妨留个交情,就算一千五百元一粒罢。说公道不公道?哦,假使别的人来,这价钱决不肯。”
    绅士犹豫地答道:“晤,价钱的确便宜。不过我家三太太的脾气太坏,一不合意,就会发火。伊不但要同样大小,光色也要和原样差不多才好。”
    姜耕苏皱一皱眉,似乎觉得他的兜揽没有效果,有些儿失望。
    他道:“那可难办哩。我这里都是新光珠,实在没有”
    绅士接口道:“别多说。你姑且再拿几种出来拣拣。要是将就得过,略为差些也不妨。快些,别多耽搁。”
    他挥挥手,似乎叫他再向床端的皮包里去取珠。他的掌心里的两粒仍不放下来。
    姜耕苏像要答辩,但被他催急了,又不敢开口;只得又回身向他的皮包所在走过去。
    正在这时,王绅士重新将那只金表取出来,失声叫道:“哎哟!约会的时间已经到了!喂,我不能再耽搁哩!”他一壁说一壁将金表放好,同时将手掌中的两粒新光珠的一粒塞在他的马褂袋里。
    滴嗒!
    他自己带来的一粒次色的珠子忽然落到地上,一直向一个壁角滚过去。姜耕苏早已旋转头来,眼见一粒珠子在地板上滚着,正要俯身去拾,那位绅士忙招手叫唤他。
    “喂,你过来。我此刻要去会赵局长,外面有汽车等着,一来一回至多半个钟头。停回儿我再来和你交易。你数一数。这里一共是八粒,还有一粒已经滚在壁角里。喏,你瞧见了罢?回头见。”
    他说到末一句时,早已拿起了烟灰盆中的雪茄,旋转身子,向室外急走。姜耕苏仍呆木木地站着,举起一只手,好似要招呼那客人慢些走,但是他的嘴唇仿佛给什么封闭了一般,说不出话。
    绅士衔着熄灭了的雪茄,刚才走出室门,猛见一个穿酱色皮袍戴黑皮帽子的大汉站在门口,像要拦住他的去路。绅士微微一震,嘴唇间的雪茄落地了。他并不拾烟,只抬头瞧瞧那大汉。这人只向他恶狠狠地瞅一眼,并不拦阻他。他才一溜烟地穿出南道。他到了楼梯头上,回头瞧一瞧,背后没有人追过来,他的心中才放下了一块石头,三脚两步地从梯上跑下去。
    二、黑吃黑
    绅士下了楼梯,放弃了摇摆的姿态,急步向那帐柜进行。他似乎还不放心,又偷偷地回头瞧一瞧。他不禁又暗暗地吃一惊。他看见那个戴皮帽的黑脸大汉正也从楼梯上急步走下来!
    他有些慌,但仍加紧些步子,一直向大门走出去;出了门,又拼命地向人丛中乱攒;直走到转弯角上,头也不回一回。他刚想转弯,猛觉得他的肩膊上有人拍一下。他回头瞧时,就是那个穿酱色袍子戴黑皮帽子的大汉。
    大汉先开口。“朋友,你的汽车呢?大概还没有来罢!你何必这样子急?”
    绅士不由不停了脚步,定定神,瞧着对方,问道:“你是谁?……什么事?”
    大汉的黑脸上嘻一嘻,低声说:“朋友,你如果见机,还不如回到旅馆里去坐一下,大家谈几句。喂,现在就从这侧门里进去罢。”他说完了便拉着绅士的手,转弯向远东旅馆的侧门里进去。
    那绅士似乎因着有碍体面,不便在路上抵抗,就跟着大汉,进了一间单独的小餐室。餐室中静寂没有人,进门时也没有人瞧见。大汉将餐室门推上了,自己先坐下来。
    他说:“朋友,你的玩意儿此刻大概已经穿破了,当然马上会有人出来追你。
    不过人家既然看见你出了前门,想不到你再会在这里。这样比你在马路上走,不是更妥当些吗?“
    绅士也照样坐下了,神情上有些慌张,可是并不太露骨。
    他说:“什么意思?我不懂。”
    “嘿嘿!脚碰脚,你还装腔?”大汉轻轻地冷笑一声又向绅士上下打量了一下。
    “晤,你的模样儿着实不错,可是你的手法太不行了!”
    绅士似乎耐不住,皱皱眉,又问:“喂,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说这种不伦不类的话?”
    大汉又冷笑道:“别假装痴呆哩。刚才的事,我都眼见。难道还要我自己动手,把你马褂袋里的那粒捞什子摸出来吗?”
    绅士的态度虽还勉强镇定,一听这句,也禁不住愣一愣。他的右手在他的青色手葛袍子上抚摩着,他的锐目从眼镜后面向对方瞧一瞧,才开口反问。
    “你是谁?”
    “你听得过霍桑没有?”
    “霍桑?”绅士又吓一跳。
    大汉的头点一点,他的黑脸上又漏出一丝狞笑。
    “你就是当侦探的霍桑?”绅士再问一句,他的眼珠在黑镜片后面转动,不过辨不出是惊惶还是诧异。
    大汉摇一摇头,唇角上又露着微笑。“不是,我是霍桑的伙计。姓姜的带了大批珍珠到上海来,怕有人暗算,特地去请教霍桑保护。霍桑太忙了,才派我来。”
    绅士作诧异声道:“晤,你在那里?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大汉又嘻一嘻。“我在七十二号里。你不看见姓姜的房里有一方青色呢幕吗?
    幕后面有一扇门,可以通七十二号。我躲在幕后,自然瞧得你清清楚楚。嘿嘿嘿!“
    他的阔嘴又张一张。“朋友,你的手法实在太坏了。姓姜的当时所以没有看破你,大概是给你这模样儿吓倒的。喂,我看你还是新手罢?”
    绅士勉强点点头。“是。我我今天还是第一次,不料就碰见你。当时你为什么不就捉破我?”
    大汉道:“你太老实了。姓姜的自己既然没有觉察,我何必讨好他?我告诉你,他这个人也很小算,不漂亮。谁愿意给他办什么清公事?所以此刻我叫你到这里来,你也早该明白了。”
    绅士沉默了一下,似乎已经领会对方的意思。他顿一顿,方才发问。
    “那末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一句就行。”
    “你要我把袋里的东西呕出来?”
    “你放心。在外边走走的人总懂得有路大家走的那句老话。你既然费了一番心思,把东西弄到手,我要是一口吞没,那也说不过去。现在你分一半给我就算了。”
    “分一半?哦,这怎么分得开?”
    “笨家伙!那东西他不是说可以值一千五百吗?其实这里面难免有些虚头。
    我们姑且算它值一千,你就给我“
    绅士不等他说完,忙接着道:“给你五百吗?那不行!……哦,这佯罢,还是我把东西给你,你给我五百也好。”
    大汉皱眉道:“我没有钱。况且你冒险弄到这东西,当然有出路,我可没处销货。”
    “我没有现钱。”
    “多少总有些,即使没有足数,不妨把你身边所有的钱先给我,余多的等你销掉了再给。”
    “老实说,我身上一个钱都没有!”
    大汉突地立起身来,把皮帽向额角上推一推,张着铜铃似的眼睛,呼喝着。
    他道:“你真太不识相!难道要叫你老子动手?”
    绅士的头低落了,似乎有些胆怯。他显然不愿意让这件事闹出来,发生其他的枝节。他顿一顿,便改变了口气。
    他带笑道:“朋友,何必如此?我说的是真话。我身上当真没有一个钱。但是这里有一只表,也值得二三百块钱。”他从马褂袋中掏出了那只金表。“表是我借来的。现在权且在你这里押一押,等我销掉了再来向你赎取。好不好?”
    大汉起初似乎还不愿,皱了一皱眉,才悻悻地答道:“那也只得通融一下了啊。”他将表接过了,很轻意地瞅一眼,顺手纳在怀中。
    他又道:“你就从这侧门里走罢。要赎表,明天为限,过时可对不起你,我要派用的。”
    “好,我懂得!”绅士奉了命令,站起来走出餐室,悄悄地趋向侧门。他没有出这小餐室门的时候,曾回头瞧一瞧,看见大汉伸着一只手。
    “别忘记,这个数目,少了别怪我!”
    三、一本万利
    大汉回进了七十二号室,先把房门合上了,又从罩青色呢幕的侧门里穿到七十一号里去。
    姜耕苏拿了方才王绅士遗留的一粒珠子,正在放大镜下面仔细察验。他抬头看见那戴皮帽穿酱色袍子的高个子揭开了呢幕踱进来,便含着笑容低声招呼。
    他说:“老二,我已经仔细验过。这一粒至少可值三百五六十块钱。他换了我们的五块钱成本的一粒去,正是偷鸡不着反蚀米了!”
    大汉嘻一嘻。“这家伙瞎了眼,老虎头上拍苍蝇:不给他吃一些苦给谁吃?”
    他除下了皮帽,丢在铜床上,也坐到圆桌边。
    “呵!你又怎样打发他的?”
    “这厮吃不起惊吓,经我一吓,便将这东西呕了出来。”他摸出那只金表给姜耕苏瞧。“他说这捞什子可以值二三百块钱。你看值不值?”
    姜耕苏摇摇头。“你上了他的当哩。”
    “怎么?上当?我们不是白白得来的吗?上什么当?”
    那叫做老二的有些诧异,一壁用手巾抹他的额角。
    姜耕苏的薄薄的蜡色面皮牵一牵,说:“老二,我看你究竟还欠老练。”
    “晤?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那套袍褂,不是比这东西更值价吗?”
    老二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拍着姜耕苏的瘦肩膀,答道:“小姜,你也太狠了!
    这本是意外的。我们的玩意儿本来不在这上面啊。嘿嘿嘿!“
    “嘿嘿嘿……”
    瘦子也用笑声答复他,可是笑得很勉强,原因是他的肩胛上受到的一拍有些吃不消。他开始用手抚摩他的肩。
    大汉又言归正传地提出那还没解答的问句。
    “喂,小姜,你估一估,这只表究竟值多少?”
    “我看只值七八十至多百来块。”
    “只值百来块?”
    “不止,不止,这是一只打簧表。你们别瞧错啊!”
    这是第三人的声音,沉着而严冷,从室门的方向送过来。
    姜耕苏和老二抬头瞧时,看见七十一号的室门推开了,先前那个绅士模样自称王厅长的人已悄悄地回进来。
    他先反身将门关上了,又下了插销,才回身向着两个人走近来。
    两个伙伴都不提防,自然吃一惊。他们俩面面相觑地瞧那绅士摇摆地走过来,他们的身体像给椅子粘住了。
    绅士从容不迫地说:“喂,你们惊慌吗?用不着!你们的话,我虽然都听得了,但是你我既然是同道,我也决不会坏你们的事。”
    他说话时带着笑脸,这时已经缓缓地走近中央的那只圆桌。姜耕苏已把金表放在桌面上。绅士便伸手取了起来。
    他笑着说:“这种打簧表要是损坏了,最不容易修,还是让我收拾好了罢。”
    姜耕苏和大汉老二仍旧呆瞧着他,谁也不发话。他们都知道事情已经失了风,但是要想对策,不能不先审度一下情势。
    绅士又说:“我的那粒珠子呢?你们也得还我的啊……喏,你们的一粒在这里,我也奉还了罢。”
    他从马褂袋中取出那粒珠子来,但并不立即还给他们,却承在手掌中,发表他的赞叹。
    “唉,真好!我真佩服你们;像这样的东西,莫说超过那些宝素珠,赛真珠,就是把真的放在一起,也断断瞧不出是假的!喂,这东西是你们自己造出来的?
    还是“
    他说到这里,瞥见那两个伙伴交换了一个眼色。大汉的放在圆桌边上的手就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似暗示将有什么举动。瘦子身上的那件灰呢袍子似乎太单薄了,像在打寒噤。绅士仍保持着镇静,并不畏惧。
    他继续道:“你们怎么不开口?我听说这东西的成本一粒只须五块钱。是不是?
    唉!这样一本万利的勾当,那一个不想干?嘿嘿嘿!……喂,你们去年不是已经在这里做过一次生意吗?据外面传说,这东西样样都和真的一样,只是一经霉天便变色。故而你们此刻再来,实在有些冒险。我劝你们“
    “***!”
    老二开口了。接着的是一声“蓬”,那是他的拳头击着了桌面,他的身子也和格子分离了。瘦小蜡面的姜耕苏也挺身立起来,扳了面孔,厉声喝骂。
    “好大胆的骗子!我们是诚实商人,有警察保护,不怕你撞骗!你将老光珠带来掉包,现在真赃还在你的手里,你还凶?老二,快把他抓住了,交给警察!”
    那长大汉子果真斜着眼睛,卷起些那酱色皮袍的衣袖,凶狠狠地要走过来动手。
    绅士退一步,仍不慌不忙地发命令。“老二,小心些,别乱动!防着你的背后的枪弹啊!”
    两伙伴都不由自主地回转头去,果见呢幕背后的侧门已给推开,有两个人悄悄地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身上罩着白色的侍者制服,身材很肥矮,后面另有一个戴黑呢帽穿黑色便衣的长子。他们俩各执着一支手枪,向室中的两个人拟注着。
    胖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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