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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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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德忽发出一阵冷笑,说:“够了,够了。不用辩哩。林先生,访问你祖口上的钮子到哪里去了?”
叔权又像霹雳当头似地震了一震。他不知不觉地举起白帆布的衣袖一看,果然只剩右手袖口上的一枚,左袖上的一粒螺甸钮子却已失去。这时他仿佛失了知觉,倚着板壁,两眼呆呆地注视在地上,呼不做声。钟德又从衣袋中掏出一粒螺甸钮来,送到叔权右袖口上去比了一比。
他便说:“林先生,你自己也瞧见了罢?这两粒袖钮,两两比较,竟丝毫无异。我们别说废话,赶快走罢。”
钟德上前拉住了叔权的手,开始出房。叔权似乎出了神,身体的行动已经失却自主。他并不抗拒,不发一言,跟着就走。但我看见他的面上带着纸灰的颜色,益发凄楚可怜。我见了很是心酸,但可惜没有解救的能力。那有能力的霍桑,却又偏偏现着冷静的态度,分明在袖手旁观。我眼睁睁瞧那英爽磊落的少年被牵进黑暗的监牢里去,我的情感上引起了异样的反应。一种抱不平的观念,不觉本能地从我的心坎中透发出来。
八、血刀
钟德把林叔权捕去以后,室中形成完全的静寂。凉风习习地从窗口溜进来,我还觉热灼得像发烧。我满腔里充塞了义愤,觉得霍桑未免太不重友情。这个少年虽是初交,但他的言行都很纯正。他到底为什么不肯说一句公道话?我们默坐了一会,已是午膳时候。等到午饭过后,大家吸了一支烟,我不能再耐下去。
我说:“霍桑,我刚才看见叔权被捕的情形,很是可怜,你为什么默默地旁观,不替他辩护一句?”
霍桑微笑着应道:“这是他自作自受,我怎么能给他辩护?”
“自作自受?这话有什么意思?莫非他果真是凶手?”
“我不是说这层。但他既然要我们相助,却又满口说谎,我又怎能助他?这不是他自作自受吗?
“他说的都是谎话吗?
“大半都不可靠。
“你从哪方面知道的?
“他的第一句答话已经不实在。
“唔?”
“你问他陆子华刺死的事是否知道,他说在门外听了我们的谈论,方才知道。后来他又说,他仅在田间到陆子华那里去过。这都是假的。其实他到我们房门外偷听的时候,我们已经谈了一半。他说案情都已明白。我就知道是他早就明白的,并不是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才明白的。
“你怎样知道他没有完全听得我们的谈论?
“他来的时候,你正在问福兴有没有通同的一句。那时我忽觉有足声停住在门外,接着门钮又微微一动,似乎有人要进来的样子,忽而又停止了。我知道有人在偷听,但也并不在意,略顿一顿,便继续说话。后来我突然开门,才发觉偷听的是他。
我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我又问道:“即此一层,你就断定他是预先明白案情的吗?
霍桑抹一抹嘴唇,答道:“不,还有一层,你也该觉察。他说他来见我,特为着要求我们的帮助,可见他必已预知陆子华死了,没法取回书件,才到我们的房中来商量的。后来他却说他本来没有知道,到房门外才听得的。但你总知道听得是偶然的,求助是特意的。他的话岂不是两相矛盾?
我不觉连连点着头。“那末他所以隐秘不说,可是他自己真有凶手的嫌疑?”
霍桑皱眉说:“这一层就是我现在要设法解决的。不过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以前,还不能说定。
“据我想来,他的嫌疑固然不能免,但说他就是凶手,我敢说决非事实。
“你有什么见解?
“他不像是个杀人行凶的恶汉。
“‘人不可貌相’。你这话太空泛。”
“我也有证据。”
“唔?什么?”
“因为叔权说的不错,昨晚案发的时候,他的确正在这旅馆中和我们谈论。这就是确切的证据。”
霍桑向我瞧着,反问道:“你说的发案的时候,莫非就把碎表的时刻作标准吗?”
“是啊。你难道不赞成?”
“唔,你太粗心了!”
我不禁怀着疑团,瞠目问道:“为什么?”
霍桑道:“你可记得我们验表的时候,我曾把表给你瞧过,叫你留意一些?我不知道你究竟留意过没有。”
我呆想了半晌,没有话答。室中又静寂了好久。
霍桑又接言道:“我告诉你里。那碎表上应该注意的地方,便在两枚长短针上。你总也看见那两针的尖头,都有些弯曲的样子罢?这是什么意思?那显然是表停了以后,被人将两针向前略略移动过。因为表机既坏,针轴也自然不能活动,那两针便受迫弯曲。因此,我知道表碎的时候,大概在十点钟以前,九点钟以后,并不是恰正十点。”
我暗思针尖弯曲的缘因,起初我当真没有留意,霍桑既然注意到,所说的果然很合情理。
霍桑又遭:“还有一点,可以做表针转动过的凭证。表那被击碎时必定藏在袋里,那是很明白的。论理,表面上已碎的玻璃,一定都在袋中。但当我检验的时候,把碎玻璃拼合了好久,总觉不完全,后来在地上又抬起一块,才算大体合拢了。从这一点上,可知那表被击碎以后,又曾从袋中取出来过的。为什么呢?那当然是为了要移动表外的缘故。那不是很显明的吗?”
我应道:“对了,对了。但据你的意见,碎表和移针的人,一个还是两个?”
“当然一个。”
“倘是一个,是不是就是叔权?”
“那自然也不消多说。”
“也有证据吗?
“你要什么样的证据?你不见他的袖口钮子也落在尸室中吗?这证据你可满意吗?从这一着上,可以推知他和死者必曾有过打架的情形。现在由打架联想到碎表,总也不能算得突兀了果?
我目注视着霍桑的脸,打算观察他的神色。他的面容沉着,显得他所说的确有把握。
我又说:“那末你更由碎表移针,联想到行凶杀人。是吗?
霍桑仍毫无表示地缓缓答道:“包朗,你的揣度人家内心的能力,真觉得可惊!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有这样的联想?我已经说过,在得到实际的证物以前,凶手是谁,我实不愿下什么断语。
“你所说的实际证物,究竟是指什么?可有一个轮廓?
“有两点:第一,凶器未得,尚待搜查;第二,陆子华确在什么时候致命,还有碎表和移针是否同时,都须确切地证明。
“还有别的吗?
“还有那个有须的人到底是谁?并且那仆人福兴和这件凶案究竟有什么隐情?这些都须先侦查明白,才可下最后的断语。你得知道,一句话关系人家的生死,怎么可以轻易乱说呀?
我顿了一顿,又问道:“福兴这人,就你的眼光观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霍桑皱眉道:“这个人很不可靠。我瞧他慌张的模样,好像怀着什么鬼服似的。我的疑点,就在洪医生的一句话。他说察死者的伤势,自受力到气绝而死,至少须历两三分钟。试想这两三分钟的中间,死者受伤既深,一定十二分痛楚,怎会没有呼号的声音?并且当二人殴打之际,也决不会寂然无声。这些声音福兴自然是应该听得的。他却满着不说,使深案的火隔着一层障膜。这是最可恨的!
霍桑立起身来,走近窗口,深深地吸呼了一会,然后取出一支纸烟,引火吸着。他低垂了头,在室中踱来踱去。仿佛在思索什么。我没有说话再问,也摸出了一支白金龙纸烟,静悄悄地吸着,心中忧虑着叔权的命运。停了会,霍桑忽止步归座。我瞧他的面包,似乎已想着了些头绪。
我问道:一霍桑,你想些什么?“
霍桑吐了一口烟,答道:“我打算进行的方法。”
“你将从哪方面进行?”
“第一步,我们应找寻凶器。
“那自然是很要紧的。但你往哪里去寻?”
霍桑忽又走神不语,低倒了头,倾耳而听。我也觉得室门上有弹指的声响,就答应了一声。
一个侍者开门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包,双手交与霍桑。
他说道:“先生,这是即刻从邮局中寄来的。”
霍桑受了包,那侍者便退出去。我走近去一看,是一个硬纸的纸包,长约六七寸,阔二三寸,包面写交“本城万福旅馆三十六号霍桑先生收。”下面寄件人的署名,却是空泛的驼市街王寄,但左角上另有“样子”二字。
霍桑很是诧异,细细地视察了一下,便小心将纸包剖开。硬纸里面,还里了许多厚纸,一连四五层,才发见包内的东西。我和霍桑都不觉大吃一惊。
纸包中是一把犀角柄的宽锋的匕首,刀锋已有些儿锈,并且隐隐带着血痕!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九、电话
我我呆视了一会,霍桑先恢复镇定。他重新搜寻那包裹的纸,但一张张揭开以后,连纸角都没有一片。霍桑又把刀细验了一下,放在桌上,又取过包面的硬纸,审察上面的字迹。
他忽然摇摇头,骇异道:“奇了,奇了!这凶器是谁寄给我的?我真梦想不到。
我忙道:“你认为这刀是一种凶器?”
霍桑点点头道:“正是,就是刺杀陆子华的凶器。
“当真?”
“自然。你可记得子华的伤势是一寸二分长,二分半阔?这刀的中部有一寸三四分,但近尖处略略狭些,合了一寸二分,恰得其当。并且刀背的阔度,也是三分半;刀尖上的血痕,颜色很新鲜,况且又满着锈痕,合了我们所拟想的凶刀,没有丝毫两样。你还不相信吗?”
“你说得这样有凭有据,我怎么能不信?你起先正要想法寻这凶器,现在这刀忽然生了脚似地送上门来。我想你一定很欢喜罢7”
霍桑却并无欢喜的征象,但沉着脸儿答道:“凶刀固是我所急要求得的,但如此得法,却出我的预料,又不免使我惊奇。……包朗,你试想一想,这刀究竟是谁寄给我的?”
我摇头答道:“霍桑,你这个难题,我要缴白卷了。”
“你难道一些意见也没有?”
“据你起先的推测,似乎这凶刀是被凶手带去的。那末除了凶手本人,别的人是不能有的。可是凶手犯案以后,所以要把凶刀藏去,目的不过要使侦探的没有证据,无从着手,因而逃免他或伊的杀人的罪责。既然如此,此刻那凶手为什么忽又自己把凶器显露出来?推论情势,真可说是太自相矛盾了!
“对啊!这真是不可思议!那人把凶刀寄给我,必也知道我是钟德的朋友,现在正助他侦探。那寄刀人的意思,明明要破露这疑案的真相,比较我先前所拟度的畏罪藏匿的推想,便觉南辕北辙了!
我一转念间,忽而生出一种理解:那犯案的凶手,或者有两个人本是互相串谋的,一个人行凶,另一个人当然知情。现在这二人中忽然生了怨隙,一人意图报复,就把凶刀盗出,要使案情破露,送另一个人到法网里去。因此我们才有这意外的发现。
霍桑忽含笑说道:“包朗,你在想什么?不是想这案件中有两个人牵涉吗?”
“是啊。你既然猜中了我胸意思,可也赞成吗?
“不,我毫无成见。因为我们若就这一方面着想,就有种种复杂的问题:譬如这两个人是谁?林叔权?福兴?有燕尾须西装的人?那穿蓝纱长衫有胡子的人?还是另外有个不曾被发见的人?这都不容易解决。
“那末,你有什么见解?”
“没有什么。因为一切太空洞了,不值得虎资脑力。目前我们不妨讨论些比较实际的问题。”
“在你的意中,什么才是比较实际的?”
“我们姑且就这刀上研究研究,或者可以得些迹象。
“你方才已经把封面验过,可有什么端倪?
霍桑指着那色皮纸,说:“我看见邮票上的邮印是第十三支局,并且就在本日上午寄出,寄时当作样子,并不曾挂号,故而邮局中并不重视,不疑是刀。但是漫不检察,那办事人也未免疏忽。那‘骡市街工’字样明明是假托的,不值得细究,但我知道那人所居,必定在近边,故而投寄时就在附近的十三支局中。我还知道那人很精细,熟悉邮务规章,又是个知识分子。你但看封面上标了‘样子’二字,欺股高员,并且他所用的是铅笔,所写的字迹也怪怒非常,便可概见其余了。
我接过纸封一看,上面的字迹果然很浅淡模糊。
我问道:“你可认识这个字迹?
霍桑摇头道:“不知道。这字很古怪,一定是那人故施狡猾,用以避人家的侦察。
“那人一方面要使案情显露,另一方面又不愿人知道他是谁,大约是恐怕连累的缘故。是吗?
“正是。
“那末这刀的本身可也有些迹兆?
霍桑重新拿了桌子上的刀,忽提起精神似地应道。“有的。这刀很精致,是一种古董。但看它的犀角柄上,银着‘梅仍世珍’四个精楷,娟秀可爱,可见它的最初的主人,必定非常珍重,因而希望子孙们世世宝守。但欧阳子说得好,‘物聚久而无不散’,这也是一定不易之理。”世珍‘二字,不过当时人聊以自慰。若论实际,自古至今,汤盘周鼎,有几个人能够水宝无替呢?“
我道。“据你的见解,可是说这古刀已经换了主人?”
霍桑皱眉道:“这也难说,我不过臆度膨度罢了。若使不是,那末柄上的四个字,就很有研究的价值。”他用手搔援头皮,又抚摸他的下顿。
我正要再问。忽而房门上又有剥啄之声,接着走进一个管电话的小憧来。“”霍先生,警厅里钟先生有电话。
霍桑沈吟了一下,忽向我道:“包朗,你去替我听一听,大约他又发现了什么。我此刻方打算一个计划,很不愿因此中断。你快去罢。”
我急急走到电话房中,握筒一听,果真是钟德。我先对他说明我替霍桑回话的缘故。
他说:“我方才得到一个车夫的报告,昨晚八点钟时,有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人,在正阳门前坐他的胶皮车,直到化石桥西面的巷口。那人下了车,直入巷中,状态好像很匆忙。这人是有短须的,戴着墨晶眼镜,和福兴所见那个和陆子华争论的人恰巧相同。这人在晚上还戴着墨晶眼镜,显见有什么不法举动,故意掩避,防被人家瞧见。这个人必和这凶案有关,因此我已叮嘱各区警上,严密侦缉,早晚或许就能得手。”
我答道:“这是你的新法广告的效果,可喜之至。此外可还有什么发现?”
钟德道:“上海的电报也已接得回复。许守明已离去振华旅社,不知去向,质证的一层,恐不允又多周折。但霍先生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也把我们二人所猜度的种种情势和接得凶刀的事,约略告诉了他。他很是惊奇,就约我们人同到警厅中去面谈,并且要借重霍桑的力,向叔权和福兴二人,细细地研问一番。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咬紧牙关,百问不得一答,他真苦役法对付。我答应了他的约,就把电话挂断。
回到房中,我正要将钟德报告的话告诉霍桑,忽见他正一个人在室中踱来踱去,踱时点头摩掌,好似很得意的模样。
他一见我,光高声问道:“钟德说些什么?可是叔权已有了口供?”
我答道:“不是。他非但没有口供,兀自闭着嘴,连一句话都不说。钟德正等你去替他究问。”
我又将钟德所得到的车夫的报告,和上海回电的事申说了一遍。
霍桑笑道:“如此,他对于那有须西装的男子,也已得了些线索。是吗?……不过我对于那人却已能够指实是谁。我不是比他更进一步了吗?
十、证人
我听了霍桑最后一句的话,未免有些儿怀疑。因为霍桑从未离寓,怎知道那有须的人是谁?莫非他故作戏言,姑以自快?
我答道:“你说你比钟德更有进步,是真的吗?还是和我开玩笑?
霍桑立刻敛了笑容,答道:“难和你玩笑?老实说罢,我对于这件凶案,不但比钟德有进步,简直已得到了全案的纲领。你听了不是要更加诧异吗?
我果然十分惊怪。因思当钟德的电话来到以前,他还是在搔头摸耳的状态中,显见尚摸不着头绪。怎么片刻之间,他竟能得到全案的纲领?
霍桑忽又道:“包朗,我们为了这件凶案,已足足忙了一天。天这样热,脑力既已惫乏,体力也有些疲劳了。我们的确应该休息休息。我想晚饭过后,同你到天乐园去看一出《南北和》。你的意思怎么样?”
我越发奇怪起来。凶案还没有结束,他竟自安闲起来!
我道:“你要去看戏?那末怎样答复钟德?”
霍桑道。“他要我去究问叔权和福兴二人吗?这是他的本分,他自己应该细问,我不能越俎代包。况且证据还没有完备,我即使去了,也不中用。你可以打一个电话回复他,说明我的意思。但有一件事,你代我嘱咐他:就是那悬赏的传单,还须多发几张,若使能在这一层上注意,再招得一二个证人,那才有效用。不然,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说完了,从桌子上取起了那张故京全图,重新翻阅。我见他如此,知道我如果再问,结果一定是自讨没趣。我不得已,怀着疑团走到电话间去,依言把话转告了钟德。
这晚上我被霍桑坚邀,只得随着他同去看戏。次日霍桑一早起来,忽又邀我出游。
我又抗议道:“疑案不曾了结,你哪里来的这种游兴?
霍桑道:“今天是星期五,本是我frJ预定游陶然亭的日子。钟德虽因凶案的里碍,不能如约,我们没有拘束,总可以去的。
“那末那件凶案的事呢?”
“那自有钟德负责,我们原不过从旁协助。你何必这样认真?
“但你既然帮助朋友,也应当有始有终,怎么事还没成功,你却中途放手?
霍桑反问道:“谁对你说中途放手?我不是已告诉过你吗?证据没有完备,我也无能为力。无能为而强为,必致劳而无功。你怎么还没明白?”接着他又含笑说道:“包朗,我想你的性情真有些奇怪。当案子初发生时,你往往抱着省事主义,惟恐我牵入案中,生出是非。此刻你又急不可耐,恨不得立时抉破案中的底蕴。你须知时机成熟,疑团自然会破,白白地躁急也没有用。你暂且忍耐些罢。
我听他这番谈话,觉得我的心急好奇,的确被他一言道破,就也不敢多说,只得跟着他去游玩。那一天我们清早离寓,直到上灯时才回。游的时候,天气虽比上一天热些,但霍桑的兴致很高,似乎已把那凶案完全抛在九霄云外。我却总觉得种种疑团,真像骨鲢在喉,不上不落。
这案子究竟如何?案中凶手是否就是林叔权?假使不是他,又是哪一个?叔权所受托的信件是否别有隐情?霍桑在这方面有无端倪?他能否使物归原主?此外如凶刀的来历怎样?有须的西装男子是谁?那穿蓝长衫的旧官僚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有福兴是不是通同?种种疑点,横塞在我的胸中,仿佛把我装在闷葫芦里,十二分难堪。因此,我的游兴自然不得不大打折扣。
我们归寓的时候,我已遍体汗淋,十二分疲乏,忽见有一封信留在寓中。霍桑拆开一看,那信是钟德送来的。
他向我点头说道:“包朗,据钟德说,他已得到了福兴的实供。那末去结案的时期大概可以更近一步了。我想这消息你总是欢喜听的。
我的疲乏的精神果然因此一振。我们洗澡完毕以后,我忙问他这案子究竟什么时候可得解决。霍桑回说明天,并嘱我就电话中约定钟德,以备明晨会唔。我当然是欣然承诺的。
下一天八月八日,星期六,天气照样晴朗。我破晓起来,完毕了梳洗早餐的例行事务,立即拖了霍桑同往警厅里去。我因着急于要瞧瞧这凶案的解决,真所谓心急如火。车子到了警厅门前,恰见钟德也正从外面回厅。
他一见我们,便招呼道:“霍先生,一日没见,使我望穿了眼哩!”他随即引我们进入厅中。
霍桑坐定以后,方始答道:“你昨晚写信给我,不是说福兴已经供实了吗?
钟德道:“正是,今天我一早出去,就为了要证实他的说话是不是实事。
“结果怎么样?
“果真是实事。我都已证明了。
“他供些什么?他有没有与闻凶案?
“没有。他说当案发的那一晚,他实在是偷宿在外面,没有住在园子里的小屋中。所以屋中出事的情形究竟怎样,他都不闻不知。
霍桑点头道:“唔,他在初供的时候,就露出这一层破绽。那末他先前所说在九点钟时看见陆子华和一个西装来客争论的事,也是伪造的吗?
钟德道:“据他说这倒完全是事实。还有傍晚时有一个穿蓝纱长衫的人找错屋子的事,也不是虚构。不过我觉得这个穿蓝长衫的家伙,也许并无关系。自从九点钟时,他受了子华的吩咐,才悄悄地溜出,往他的情妇家里去。到了下一天早晨回宅,他忽见子华已经被人刺死。他当然很惊恐,又不敢把外宿的事直说出来,因此严守着秘密。直到我把凶手的罪名用来恐吓他,他才不得不吐露真情。
“我又问他的情妇的所在,据说距离许宅不远,在巷东八十一号,是一个媳妇。今天我特地去查问了一回,那晚上他在九点过后到伊的家里,偷宿的事果然不是虚造。霍先生,你若要亲自问问他,我可以把他唤来。
霍桑似乎很失望,摇头道:“他既已吐实,何必再问?可惜这一番事实,对于这案子的解决,仍旧没有什么益处。……你可曾细问过林叔权?”
钟德道:“说起叔权,真是可恨!我已问过他好几次了,他总是闭口无言。前晚上包先生告诉我移动表针的见解,我觉得他更是可疑。但他既不肯说,我因为他是二位的相识,又不便怎样难为他。我真是没法可施。现在只有仗霍先生的大力,设法叫他实说,这案子才有解决的希望。
霍桑皱着眉头答道:“实说不难,但没有证据,虽是实事,说出来恐也不能使人相信。
钟德道:“把证人的事,昨天我又加派了人四出通告,如果有人能报告关于那晚上凶案的事,赏两百元,无奈直到如今,除了那个车夫之外,没有第二人来霍先生,恕我冒昧,你究竟怀着什么见解,一定要得到证人?”
霍桑忽直截答道:“你要知我的见解吗?我认为林叔权是没有关系的,在法直立刻把他释放。你也能听我吗?”
钟德果然呆住了说不出话来。我不禁暗暗替那少年欢喜。
少停,钟德才说道:“右使霍先生能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我自然唯命是从。
霍桑微笑道:“来了,来了。钟兄,你不是要充分的证据了吗?这个我早已说明,现在还不能办到。
“那末你姑且随便说说。行吗?”
“好,据我个人的理想”
这时忽有一个位差的匆匆地走进会客室来。
他向钟德道:“钟先生,外面有一个人求见,据称是为了报告领赏来的。
霍桑忽惊喜地立起身来,说沈“好了!这来的人或许就是我意中要找寻的证人。快叫他进来。
那值差的应声而去。于是室中的三个人都屏息静气地等那报告人的消息。
十一、霍桑的见解
那报告人穿一件黑粗布的短农,糙米色土布的裤子,身材比较矮小,形状像是工人。他进得客室,住了脚步,用手抹着汗,向室中人乱瞧,有些局促赛怕的样子。
钟德立刻们道:“你来报告消息吗?”
那人点点头,仍开不出口。
钟德道:“那末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生意?所见证的又是什么?一件件据实说出来,不得说说。”
那人又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抹,才战战兢兢地说:“我叫王谨言,做木匠的,住在化石桥东西金狮巷内。大前天五号晚上,我在我的朋友案三家里喝酒。我吃罢了晚饭回家,从化石桥经过。我走到桥西小巷口,猛听得有呼喊的声音”哎哟!哎哟卜地喊了几声,忽而又停止了。我有些汗毛凛凛,忙住了脚步,定了神细细辨认。那声音似乎从巷中透出来的。但是我回头一瞧,巷中黑漆漆的煞是可怕,我又不敢进去。因此我自譬自解,以为这或者是病人喊痛的声音,没有什么希罕,便过巷回家。
“到了前天傍晚,我在茶馆里喝茶,听说化石桥的西巷中出了一件命案。我才想起前晚所听得的声音,谅来和凶案总有关系。但我守着多吃饭少管事的主见,仍把那回事藏在肚里,不敢告诉别的人。
“昨天歇工回家的时候,我忽听得人家谈着警察局中悬赏的布告。我想这回事既有关系,报告了官,或者有些用处,我也可以得到得到两百元的赏钱”
钟德沉着脸瞧着那木匠道:“你的话都实在吗?
王谨言道:“句句实在。先生,你尽可以去查问。”
霍桑搀言道:“你听见声音在什么时候?这是我们所必须知道的。你要领赏,必须确实证明这点才是。”
王谨言道:“这个自然。我记得那时候是十点钟。”
霍桑轩眉道:“十点钟?你果真记忆清楚吗?”
那木匠很坚决地答道:“清楚的。因为我从秦三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家的小钟上,十点还少五分,秦三家在那小巷的西面八十八号,相去不远,最多五分钟工夫就可以到的。因此我确实知道那时候准是十点。
霍桑道。“秦三家里钟走得准不准?当你告别的时候,秦三可也曾瞧过钟上的时刻?”
王谨言道:“他家的钟很准。他是在布厂里做工的,他每天到厂上工,都照着这钟动身。我走的时候,不但秦三瞧过时刻,还有那跟我们一同喝酒的李麻子也一同起身。秦三挽留我们,曾指着钟告诉我们时候还早。我们不肯留,就辞了出来。因此,我才记清楚那时候还没有到十点。
钟德抬身,像要插嘴请问,霍桑忽挥挥手阻止他。
他向钟德道:“行了,行了,此刻不必多说。你把王谨言和他的两个朋友的姓名住址记下了,等证明白了给货。”他回头来向王木匠道:“后天开庭的时候,你仍须到庭作证,别的就没有你的事了。
钟德似乎还有些半信半疑,却又不得不依。他就领了王谨言到外面去照例登记。一会儿他又回到客室中来。
他问霍渠道:“你看他所说的可能当得凭证?
霍桑点头应道:“这就是我所要得的确据。
钟德道:“确实的凭据吗?
“是的。
“那我有些不明白了。”
“不明白什么?
“据洪医生所假定的,和表上所指的时刻,加上王谨言的报告,固然是符合的。不过你前天又假定表面的针是经人移动过的,碎表的时刻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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