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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黄大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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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那报案之人?”这官员说话的声音颇为粗豪,倒也声如其人。
“生员正是。”李唐连忙躬身应道。
那官员见听李唐自称“生员”,知道的进京赶考的举子,严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本县的县尊近日已经告假回家了,本官乃是开封县尉范正平。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现场看看!”
李唐一听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强项县尉范正平,不由肃然起敬,忙和易掌柜领着他还有那几名衙役返身向一家客栈而去。
原来,这范正平字子夷。当年他刚到开封县任上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当时,向皇后(如今的向太后)家人想要建造一座慈云寺,户部尚书蔡京为讨好皇后,上奏开拓四邻田舍。但那四周的田舍却是有主的,那田地的主人便告到了开封县,县令见涉及皇后和户部尚书,哪敢管闲事,只好采取拖延之策,范正平看不过眼,经过暗查,确定了事实的真相之后,便上了一道疏,弹劾蔡京。神宗皇帝了解真相之后,便罚了蔡京二十金。
阶段性上,范正平是胜利了,但他却也得罪了两个他得罪不起的人,这也是他十几年后的今天,依然在开封县尉这个位置上,未曾挪动一步的原因。
要知道,按照宋朝官制,官员在吏部考核中,只要不是政绩太差,按照一定的年限就要升官的。而以范正平的官声名望,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被评为差等的境地的。讽刺的是,当年那个不敢任事的县令,却早已升列了朝班。
来到一家客栈,几个衙役立即封锁了李唐的卧房,范正平带着两名衙役走了进去,在里面仔细查勘起来,而李唐则只能在外面静等结果。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范正平才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地把李唐叫进了屋内。
“那盗贼是从窗外进来的,他先是从钩子勾住窗户,再借着绳子爬上来。然后,他在窗户纸上开了一个小洞,对着里面吹进了一些迷雾——”
李唐点头道:“怪不得我昨晚睡得特别死,今天早上醒得很晚,而且刚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酸软。”
范正平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便是京里好几年没有出现的‘白雾盗’的基本作案手法。只不过,据你反映的情况,又和几年前的‘白雾盗’有所不同。”
“‘白雾盗’?”
范正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愧色,说道:“这‘白雾盗’首次出现,是在太皇太后升遐的那一年,也就是元祐八年(1093),以后的几年里,他频频作案,其手法就和昨晚那盗贼一样,都是先用迷雾迷倒物主,然后登堂入室,恣意行窃。因为官府一直没有查明此贼的身份、样貌等一切情况,只知道他是用迷雾作案的,所以便把他称作‘白雾盗’。”
说到这里,范正平不由顿了一顿。吏部若不是在这件案子上找到借口,他如今岂能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呢?只不过,这案子久悬未破,唯一的替罪羊却是他这个县尉,而当时的县令、捕头等如今都已经升了官。
虽然范正平一向自认心怀宽广,还是不由得有些失落。
调整了一下心情,他继续说道:“只不过,这几年,这‘白雾盗’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想起来,他上一次作案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没有想到,这个这么久没有出现的大盗如今却再次出现了!”
李唐一听这话,心下就更是郁闷了。本来嘛,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失窃案,以为遇上一个秉公办案的县尉,能有一点机会找回失物的,没有想到这盗贼却是这么个大盗,眼前这位范县尉已经被他困扰了七年,一时之间,要想把东西全部找回来,谈何容易?
范正平见李唐这表情,便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灰心,本案的这个‘白雾盗’未必就是当年那个‘白雾盗’。原因有二:一,这贼人已经消失了好几年了,怎么会忽然之间又出现呢?我想也很有可能是别人冒名行窃罢了;二,当年那‘白雾盗’行事向来寸草不生,为了翻找人家的值钱之物往往把人家屋子上下弄得狼藉不堪。而你这次遇到的这个贼子手法却十分斯文,就连你的书本都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而更奇怪的是,你的那个包袱还给你留了下来。”
李唐点点头,心下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不管昨晚那盗贼是不是“白雾盗”,摆在他面前的残酷现实是:他现在身无分文,就连今天的早餐钱,还欠着呢!
闷闷不乐地送走了范正平,李唐心中不由暗暗开始盘算:“怎样才能尽快地弄到钱呢?毕竟,我在这汴京城里又没有熟人!”
熟人?李唐忽然想起离开之前,他父亲吩咐过的一句话来,不由眼前一亮。
这时,易掌柜走了过来,说道:“解元莫不是为银钱发愁?我这里倒有一法,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李唐不等他说完,却先开口说道:“你等等,我先去找一个人。”
第43章 闭门羹
吏部尚书许将的府邸在坐落在东十字大街,这府邸颇为雄伟,匾额上是当年仁宗皇帝御笔亲书的四个鎏金大字:“状元府第”。、QunabEN、仁宗皇帝的书法隽永,柔和,一如他的为人一般,虽君临天下,却无丝毫霸气,反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李唐看着这四个字,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后,心下大喜。
本来,按照他老爹的吩咐,高中进士之前,是不能来讨取许将所欠的那一千两纹银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如果不来讨钱,先就要去讨饭。在讨钱和讨饭之间,李唐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者。
许宅的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守阍,此时正在轻轻地说笑着,李唐连忙走上前去,唱个诺道:“两位太保请了,小可乃是从江南歙州府赶来的,有事想要拜望你们家老爷,烦请通报一声。”
左边那守阍眉头一皱,说道:“我说你这人晓事不晓事哪,我们家老爷乃是当朝吏部尚书,天天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和官家以及诸位宰执、侍从官商议,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右边那守阍却又说道:“不要这么说嘛,我看这位兄台仪表不凡,说不定还真是我们老爷的里亲哩!这样吧,你有拜帖吗?”说着,便向李唐伸出一只手来。
李唐连忙从怀中取出写好的拜帖放在那守阍那张摊开的大手上,却见那守阍接过拜帖,手却并不收回,依然是直直地摊在那里。李唐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个人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白脸,哪里是要什么拜帖,分明是索要贿赂啊!
一念及此,李唐心下顿时闪过一丝怒意,顺手便把那拜帖抽了回来。
那守阍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怒意,喝道:“你这厮既然这般不懂事,那便回你老家好生呆着吧!想见我们老爷,下辈子吧!”也许是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的原因,他显得颇为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很大。
正在此时,那大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沉声呵斥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吵啊,若是惊到了老爷,你们担待得起吗?”
李唐一听里面出来一个更横的,这么大的府邸,人家在外面说话声音大一些,怎么就至于吵到你们的那个娇贵的尚书大人了?他回过头来,就见门内站着一个人,大约四十岁上下年纪,身材颇为矮瘦,尖嘴猴腮,长得颇为难看。
那人感受到了李唐的目光,便丢下两名正在低声赔不是的守阍,抬头瞪了一眼李唐道:“怎么?你这厮不服吗?这里是国朝尚书的府邸,不是你这等破落户撒泼的地方!”
两名守阍一听那人不由分说地训斥李唐,连忙附和,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愉悦,有多愉悦。
李唐正待说话,就听“蓬”的一声,那扇朱漆的大门便被合上了,只留下大门上的那两个镶金的门环还在不停地晃动。
李唐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心中暗暗发誓:“吏部尚书?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象今天一般吃我的闭门羹!而你欠我家的一千两银子,我要你一分不落地都给我吐出来!”说着,便转身向一家客栈而去。
许宅的书房里。
许将正襟危坐地坐在正中的那张重茵檀木椅子上,这椅子乃是五年前当年太皇太后高氏念他年老,特意赐给他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太皇太后自己已经升遐好几年了,而他却依然十分健硕,身子还硬朗得很。
虽然已经六十三岁了,许将依然还是很注重自己的仪表。想当年,他二十六岁中状元,一直就因为仪表出众,文采风流,谈吐优雅而备受历代皇帝的宠爱。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仕途一向顺利,如今已经做到了吏部天官的位置,离拜相也就差了一步而已。
自从当今的小皇帝亲政以后,专宠当年王安石手下的变法大将章惇,任命他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为左相,却并没有任命上述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虽然后来任命中书侍郎,却都没有加尚书右仆射之衔,也只是相当于元丰改制以前的参知政事而已。所以章惇事实上就是这几年朝中唯一的宰相。
但是,这种特殊的体制肯定不会持续太久了。
因为章惇所掌管的门下省本就是对中书省提出的揆议进行审核,批驳的,审核通过以后再交由尚书省执行。现在,中书省因为没有设置宰相,就没有一位强力的话事之人,已经被门下省彻底掣肘住了,再加上章惇本身又是尚书省的长官,相当于三省大权都集中在宰相一个人身上,这简直是太危险了。
而更危险的是,掌握着兵权的枢密使曾布也是章惇推举的,虽然两个人在朝堂上有时候会有歧义,但那并不能掩盖两人本是同路人的事实。
换句话说,当今朝廷的所有文武大权尽皆集中在宰相章惇手上!这,当然是不正常的,而正是因为其不正常,就必须要改变。
而能够改变这个局势的人,无非就是两个——章惇和皇帝。
章惇若要改变,要么是激流勇退,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章惇此人最是恋权,而且性情刚烈,只知向前,不愿后退,这也使他当年成为王安石那帮“熙宁党人”中被打击得最惨的人。今天他也一样不会后退;要么是巩固权力,甚至控制皇帝,谋取政权。
但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不说皇帝对章惇有知遇提拔之恩,章惇很难生出这样的野心,即使章惇有这样的野心,他为相也不过几年之事,下面的人心还远远没有归附。更何况,章惇性子过列,报复起当年曾经对付他的那些“元佑党人”来,手段太过狠厉,偏偏这些人大多数官声不错,这就对章惇本身的名声造成了一定是伤害。
而皇帝要改变,要么是罢黜章惇,让他到地方上去任事,这也不大可能,因为皇帝年幼,一心想要学他父亲神宗进行变法,这就离不开章惇这样志同道合之人的支持;要么就是再次设置中书宰相,扶持起中书省来制衡章惇这个左相,而这,无疑是可能性最大的。
虽然朝中有不少大臣都盯着这右相之位,但许将对自己颇有信心。
正想着,忽见那书房的门轻轻地打开了,就见方才训斥李唐的那个丑陋男子轻轻走了进来,轻轻地说了一声:“老爷,他刚才来过了!”
许将轻轻地“哦”了一声,指着书桌上一张画像问道:“你说的,是他吗?”
那书桌上那幅画上画着一个青年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药框,嘴角含笑,不是李唐是谁?
第44章 卖字
李唐缓缓地走进一家客栈的大门,那易掌柜正坐在那里不停地向门外眺望,见到李唐一脸怒气地回来,连忙迎上前去,说道:“碰壁了吧?解元不必生气,放开怀想一想也就释然了。。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锦上添花的人多了去了,但是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个?不论是朋友还是亲戚,你现在这样子两手空空地去人家家里借钱,吃闭门羹那是意料之中的,运气不好的还会遭致一番羞辱呢!”
李唐听他虽然啰嗦,口中却并不提自己还没有付的早餐钱,心下升起一股温暖,便问道:“我现在没有钱了,你便不怕我赖账跑人?”
易掌柜毫不在意地笑笑,说道:“要真是那样,对我又有什么损失呢?不就是十几文钱的事情吗?其实,几年前,我就遇到过一个和你一般丢了银子的考生,在我这里住了约莫有十多天的样子,后来他得中了,不但把钱还给了我,还帮我把客栈名换成了现在这个。这几年我这客栈里生意好了不少,说起来这个客栈名也是居功至伟呐!它好记,顺口,外乡人就都愿意往我的客栈里来,而且下一次到汴京,多半还是会选择我这里。”
李唐点点头,忽然又说道:“你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是在提醒我,可以在这里赖着不走吗?”
易掌柜“哈哈”大笑,道:“若是你一心只想挨到科举开考,在我这里赖着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若是高中了,总该把钱还给我;若是万一你没有中,你家都回不了,我又怎么忍心向你追讨那点住宿钱和饭钱?”
李唐一听,心下的郁闷一扫而空,也随着笑了起来,这易掌柜看起来很平凡的一个人,确实算得上一个奇人了。笑过之后,他又问道:“方才你说的那个可以解燃眉之急的办法又是什么呢?”
易掌柜笑道:“解元你是读书人,那字写得怎么样?”
李唐一愕,半晌才尴尬地说道:“还成吧!”此言一出,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
易掌柜却误会了李唐的这种犹豫,以为他的字写得很好,却又不好意思自夸,这才故作谦虚的。便说道:“小甜水巷那边有个书画街,平日都有不少人在那里替人家写书信、请柬什么的,还可以自己写了字画放到那边去卖。解元若是不觉得这事丢人,也可以过去。现在刚刚过完年,那边的人想也不多,桌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李唐一听,忙说道:“凭自己的努力赚钱,有什么丢人的,我这就去!”说着,便问明了路途,向易掌柜借了文房四宝,向小甜水巷而去。
小甜水巷是大宋有名的红灯*区,里面楚馆林立,处处可见一些迎来送往的花丛子弟。李唐倒是没有进去过,但因为其南路口就在大相国寺对面,对于李唐来说,就是轻车熟路了。
不多时,李唐便来到了小甜水巷,按照易掌柜所指的方位,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书画街。
所谓的书画街,其实只是一个用帷布遮挡起来的小小的空地而已,那空地上摆着十几张书桌,书桌旁边也有现成的椅子。
李唐一看,今天这所谓的书画街冷清得有些过了头,那十几面桌子上,就只有三面桌子上坐得有人,而且这三个人身边也没有围着顾客,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一脸无聊的样子,在低声闲聊着。
当李唐走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也并没有因为来了抢饭碗的而表现出敌意,纷纷都向李唐点了点头,不过嘴里却并没有停下来,依然是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李唐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放好文房四宝之后,便转头向那边三人望去。只一眼,他便看见了三人身后摆着的那些字画,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立即从心底开始蔓延。
天哪,这三个人的字画刚好是一个行书,一个草书,还有一个是最近颇为流行的宋体楷书。
那行书固然是天马行空,那草书也是狂放不羁,就是那宋体楷书,也颇有几分蔡京的风采。
三个都写得这么好,怎么混啊?李唐心下开始有些头疼。
经过一番观察,他很快就发现这三个人所有的字画,都是一些诗词名句,或者是整篇的诗词。而且那些整篇的诗词,都是他们自己写的,后面有他们自己的署名。
李唐心下立即就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们都写诗词雅句,针对的顾客应该是那些文人雅士。那我就来点通俗一些的吉利话儿,卖给那些不识字的平民吧,这大过年的,不都流行这些吗?”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小甜水巷乃是汴京城第一等的去处,平日哪里会有什么平民来这里。况且,大凡人们买楹联、福字等吉祥字画都是在年前,买回去过年之前贴在门上或者是家中的正堂,年既然已经过了,又有谁会买这些呢?
好不容易努力写就了几张吉利话,李唐见一直没有客人前来,便停下手来。
而恰在这时,迎面走过一个人来,衣着颇为华贵,在四个人的摊子前转了一圈。当他看见李唐的那些字画的时候,眼中禁不住闪过一丝讥讽之色,便在其他三人的摊子上,以每一幅十贯钱的价格分别买走了一幅字画。这不由不令李唐在旁边看了,又是惭愧,又是羡慕。
过不多时,那边又走过一个男子来。这回这个男子长相颇为丑陋,头发看起来**的,像是几个月没洗一样,一身衣服虽然也十分华贵,上面却明显有着不少的污垢。
“诶,我说,帮我写封信可以吗?”那人大大咧咧地问道。
那边那三个人刚刚得了十贯钱哪里有险情去理会写信这样的小生意。况且,这家伙长相着实太讨人嫌了,那几个注重仪表的读书人见了,都皱眉不已,哪还愿意为他写信!
不过,李唐做生意却是不管对方的相貌和身份的——过于看重这些往往是一个商人不能成为巨富的根本原因。“可以!”
那丑男一听,兴奋不已,便马上在李唐的对面坐了下来,说道:“我说,你写!钱不是问题。”
李唐见他眉开眼笑的样子,一对形状本就不甚圆润的眼睛登时变成了彻底的三角形,心下也是一阵反胃。不过,他脸上却是面如沉水,一点波澜也没用。“请说!”
“呜呼,自从那日窥见了爱卿的美丽容颜,吾就没有再好好睡过一觉!爱卿就像天边的云彩,吾便是照亮你的太阳;爱卿就像水里的鱼儿,吾就是那水藻,多么希望你来咬我一口!爱卿的声音就像那老虎的吼叫,时常在吾耳边使坏。吾为你吃不下茶,睡不着饭——”
李唐听到这里,忙提醒道:“说错了吧!”
那人很显然是十分不满李唐打断了他隽永绵长的抒情,有些不悦地说道:“照着写便是,错了又不怪你!”
李唐只好耸耸肩,道:“继续!”
那人抬头望望天,酝酿了半天,再也找不回方才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便只好说道:“罢了,写这么多就足够了,下面再加一句:‘山野狂人拜上!’”
李唐一听这人居然还是有名号的,不由心生好笑,便顺口问道:“你这信是写给什么人呐?”
“太学正李文叔家有一个女儿,我那天看见了,比起这怡翠楼里所有的行首小姐都漂亮多了。而且听说她还是个才女哩!以我的人品风流,年少多金,和她岂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那人动情地说着,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两排蛋黄色的牙齿,上面还带着一丝绿意!
李文叔?那不就是李格非吗?他的女儿,不就是李清照吗?
“我*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怒气,李唐一把抓起那张写好了的信纸,随手撕了个粉碎,然后对着那丑男沉声喝道:“滚!”
那人哪里想到李唐说翻脸就翻脸,眼看着自己的求爱诗瞬间化为齑粉,自然是大为不满,站起身来骂道:“你这泼才,醠臢货,不愿做大爷的生意怎么不早说,白白浪费了老爷这半天的心力!你估摸老爷是好欺的吗?今日你若是不给老爷一个交代,老爷就和你没完!”
李唐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轻轻冷笑道:“你要说法是吧?也好!”
忽然,他右拳一挥,正好一下子打在那丑男的脸上。李唐本就练过两年功夫的,加上那丑男猝不及防,顿时便捂着脸,躺在地上哭喊着打起滚来!
一拳下来,李唐心理舒服了一些。妈的,长成这德行,还敢YY我的偶像,真是不知道死活!
“还要装死!”李唐见他有些没完没了,便又训斥道:“还不快起来滚蛋,难道还要尝尝我这拳头的滋味不成?”
那人一听,一骨碌爬了起来。他那张丑脸上就像印了一个很大的印记一般,成了紫色的!
李唐也没有想到自己含愤之下,一拳竟然使出了这么大力,心下怒气顿时灰飞烟灭了,便笑道:“我这招叫做‘还你漂亮拳’。每一拳都能打得你更像猪头一些,然后,就会变得象猪一般漂亮了。你还要——”话未说完,那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第45章 两把扇子
打跑了那丑男,李唐拍拍手,回到了位置上。;而他旁边那三人看他的眼光却已经明显不一样了。其中一个有点畏惧地看了一眼正好整以暇坐在那里的李唐,摇摇头,收起自己的字画,向另外那两人道个别,便走了。
剩下的两人之中,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紫色的衲袄,眉清目秀的。他显然是对李唐这种野蛮行径颇为不屑,不时斜眼瞥李唐一眼,眼里充满了蔑视。
而另外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穿一身绿色的儒袍,脖子上围一条深色的纱巾,山羊胡子,面皮有些黑。他对李唐的行为却似乎并不排斥,一双眼睛不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唐。
又过了一阵子,陆续来了几位顾客,在那二人的摊子上买走了几样书画。那年轻人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李唐,便收拾起文房四宝,也不告辞一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而那个绿袍儒生待那人走远,这才凑过来,说道:“小兄弟,第一次来这书画街卖字吧?”
李唐见他一脸和善,似乎并没有读书人对暴力的那种天生的反感,便点了点头。
绿袍儒生笑道:“怪不得!”顿了顿,他又说道:“有一句小兄弟你可能不怎么爱听的话,我想了一下,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不知道你——”
李唐恍然道:“兄台莫非是说小弟这字吗?”
绿袍儒生点了点头,说道:“小兄弟这字呢,从功底上来说——一般。但是,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到这里来买字画,却不到那些正宗的古董商铺或者书画典礼去买吗?”
李唐道:“还请指教!”
绿袍儒生笑了笑,说道:“因为两个原因,其一就是来这里卖字的人都是贫寒的学子,尚未闻达,字自然是要卖得便宜一些的,若是能找到两篇有些水准的字画,放到家中装点门面,也还可以;另外一点,就是看文不看字的。若是能从这里的书画中找到好诗词,说明那写字之人是个佳才,只是一时名声不彰而已。买了这样的字画回去,等他日那写字之日声名大显,这字画可就价值千金了!”
李唐一听,恍然大悟,道:“兄台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字画本身字写得怎样,并不是生意好坏的关键,真正重要的是内容?”
绿袍儒生听到这“生意”二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还是一边开始收拾文房四宝,一边点头道:“正是。所以说,小兄弟你这些字,从字本身的角度来说,已经难称出众,而更不好的是其内容,现如今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买这些字呢?”
李唐一听,恍然大悟,道了声:“多谢!”却见那绿袍儒生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物事,起身开始离去了。李唐连忙对着他的背影问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绿袍儒生也不回头,仍是一边走路,一边答道:“在下沧州吕颐浩,草字元直!”
李唐一听这个名字,似乎十分耳熟,一时却记不起在哪里听过,想了一下,还是不得要领,便放弃了,把心思转回到眼前的字画上。
写什么东西能在文采上出类拔萃呢?答案不用说,自然是名人诗词了。现在是活命讨生活的时候,哪里管得着什么抄袭不抄袭的。李唐没有犹豫,想了一下,便开始思索写那首诗为好。
其实,剽窃也是需要费神的,并不是说随便拿来一首诗词就可以用的上。就拿李唐来说吧,他现在在京城知名度接近于零,就不好选择一些太过经典的诗词,因为一旦这些诗词卖出去,引起太大的反响,那对他非但不是好事,反而会成为累赘。以后无法比现在的写得更好,人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挖苦说:“瞧那小子,江郎才尽了吧!这都是年少成名,轻狂过度的恶果啊!”
正思忖间,李唐忽然抬头一看,见对面有一个小店铺,里面卖的正是文房四宝之类的,那门上还挂着各种扇子,有芭蕉团扇,有专为女子用的花布扇,当然也有折扇。如今正是冷天,他们店里别的物事生意都不错,唯独这扇子却是许久也没用卖出去一把。
李唐忽然灵机一动,暗道:“人家卖字都是把字写在纸上,那样即使写得好,那买字的人也没法拿着四处炫耀啊!我何不在扇子上题字,然后卖扇子呢?这样,只要那诗的内容好,买主就可以拿着四处炫耀。就买主来说,这总应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吧!”
于是,李唐掂了掂兜内的二十文钱,便向对面走去。摸着这二十文钱,他心下对易掌柜的感激又加深了不少。一般的生意人,算盘都打得无比精明,对于别人的欠债算计得无比精密。想来这世上,也只有他这样的生意人,才会不但不急着催欠款,还主动继续借给欠钱者钱了。
虽然只有区区二十文,但对于此时的李唐来说,那人情债却比二十贯,甚至二百、二千贯还要重得多。
可巧对面那店里的折扇正好是十文一把,李唐也没用还价,买了扇子立即便回到这边的书画街,开始写了起来。
这第一把扇子上提的是:“一片二片三四片,五六七**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这是虽然是一首很具才气的诗,但可贵就可贵在反映诗人的才气的同时,人们读到这诗,就会不自然地想道:“这最后一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若是想到了,我也能写出来!”这首诗既能充分体现诗人的才气,又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是那种典型的灵感型诗句。即使平日诗才平平的,灵感一来,写出这样的诗句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二把扇子提的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这一首是郑板桥的《竹石》,是一首励志诗,同样也是通俗易懂,但却蕴含至理。
一笔一划地将这两把扇子题好字,李唐又拿出印章来,在上面盖上,便坐下来等候起来。
过不多久,就见远远的走过来一个少女,大约十五岁上下年纪,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但是面容颇为清秀,虽无十分美色,却也算是相当养眼了。她头上扎一对羊角髻,乃是时下官宦人家丫鬟的流行发型,身上穿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怯生生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第46章 两位顾客
“这位解元,你这扇子怎么卖?”一共就两把扇子,那小姑娘左右翻看了半天,拿起那首题着数字诗的那把问道。、
李唐一听问价,喜出望外,暗道这改头换面的效果当真是立竿见影哪,这才刚刚写完,就有人来问价了。
“就五贯钱吧!”李唐想了想,给出了这么个价钱。
这是参照了前面的两位卖字画的价钱的。他们卖的都是十贯,而李唐觉得自己这字经过扇子这层包装之后,应该还是可以抵消书法本身的缺陷了。况且,这上面可是题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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