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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者-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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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中将活生生一哽,只得道:“周上校你冷静点……”
“司南从不主动攻击人,他很有可能是从白鹰部队叛逃出来的,罗缪尔曾经接受过追捕甚至暗杀他的任务。”周戎直视着郑中将,话音步步紧逼,竟然丝毫不让:“我要求彻查此事,将a敌对部队的罗缪尔等人……”
郑老中将满头乱麻,转身抹了把脸。
然而他刚背过身,宁瑜就换了副姿势,一手托着腮,挑眉望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司南。
下一秒,司南睁开眼睛,向周戎迅速吐了吐舌尖。
周戎:“……”
咄咄逼人的周戎瞬间忘了词。
观察室内一片尴尬,郑中将转回头来,司南已闭眼昏迷过去,只剩周戎目瞪口呆,与满面无辜的宁瑜大眼瞪小眼。
“?”郑协不明所以,沉声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宁博士,通知研究所立刻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务必要保证抗体携带者的生命安全。周上校不要离开了,守在这里直到携带者醒来。”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阳春草上尉……”
周戎立刻说:“春草和司南感情很好,我申请让阳春草上尉一同陪床,相信对司南的恢复有很大促进作用。”
“我知道!”郑中将简直头大,感觉自己败给这帮118特种兵了:“记阳春草上尉大过一次,处罚……处罚以后再说吧。先记着,以后有错数罪并罚!”
这事就是个烫手山芋,完全无法说清是谁的责任。追根究底的话确实是司南先动的手,然而如果要追责,眼睁睁看着抗体携带者在自己眼前出事的郑中将本人、以及没有看住司南的特勤部追踪人员,全都会有麻烦。
甚至包括负责司南安全的汤皓中校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牵扯面太广泛了。
郑中将只得严厉叮嘱不准泄密,又仔细过问研究所事项,被宁瑜不软不硬顶了回去,无奈先行离开了。
金属门在郑协身后无声无息合拢,三秒后,周戎目光缓缓移到司南昏睡的脸上,抬起两根手指,重重捏住了他的鼻子。
“……”
司南:“要牛鼻血了。”
周戎居高临下拉开架势,正准备就小司同志的肆意妄为展开批评,就只见两管鼻血飞流而下。
“你还带预告的吗?”周戎哭笑不得,连忙去拿冷毛巾来堵:“好了!不许动!小心吐出来!”
一番手忙脚乱过后,宁瑜打发走闻讯赶来的研究人员,亲手给司南输液扎针,然后把门从外面带上,只留下气息奄奄的司南和周戎两人在观察室里。
“当时很多丧尸向这边涌,我开枪打中他腹部,又开走了他的车,以为他们三个都必死无疑……”周戎坐在床沿上,把司南上半身抱在怀里,喃喃道:“为什么他们还能活下来?即便不流血过多也该被丧尸肢解了才对,难道罗缪尔手里也有血清?”
司南头上缠着纱布,黑发凌乱,越发显得面容苍白,半闭着眼睛平淡道:“白鹰基地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进行疫苗研究了。”
周戎问:“也是用你的血清?”
“忘了。”司南说,“但研究一直不出成果,否则丧尸病毒不会从佛罗里达州首先爆发。罗缪尔在白鹰的地位非常高,也许和愈合能力有点关系。”
周戎皱眉不语,突然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一件事。
司南问:“怎么?”
“那年国际竞赛上……”
周戎难得有点飘忽,如果司南睁开眼睛的话,就会发现脸皮比城墙、舌底遛火车的周戎竟然十分不自然,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纯情。
“结束以后我去找你……咳,也不是为了算账。就是听说你做手术了,想去探望一下,然后走到病房外面,看见里面有个alpha……”
“在我后颈啃了一口。”司南揶揄道,“这事你已经跟我痛陈过一遍了,戎哥。”
周戎“唔”了声,英俊的脸庞有些发烫。
司南说:“是罗缪尔。”
周戎本性中alpha的独占欲立刻被激活,充满醋意问:“他干嘛咬你?家里有个弟弟没事咬两下出气?试试看口感够不够软?一共咬过多少次?”
“就那一次吧。”
“吧?!”
“我是失忆病人,戎哥。”司南微笑道:“我记忆的开端是在t市地下仓库,有个alpha特种兵问我想不想约,工作时间不行,回基地后可以考虑……”
周戎:“………………”
“与其回忆罗缪尔,我倒对这个alpha特种兵的情史更感兴趣,不如我们来聊聊他青春又激情的军校生活吧。啊,对了,跟颜豪他们打听打听会很有收获吧,毕竟这位特种兵约起来很熟练,说不定军校情史很丰富……”
周戎蹦出俩字:“没有!”
司南躺着,周戎坐着,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片刻。
司南很有风度:“没关系,部队里嘛,我懂的。”
周戎面红耳赤,起身就走。
“戎哥?”司南强忍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问:“没有是什么意思?”
“……”
“你想声明你实际上是处男吗,喂!戎哥!”
周戎开门落荒而逃,趴在门后偷听的宁瑜猝不及防,险些一跟头栽了个狗吃|屎。
“我去……我去军委解决下便宜大舅子,待会回来。”周戎忙不迭让开,拔脚溜了。
70。Chapter 70
军委总参。
高大宽阔的会议室内; 罗缪尔缓缓靠在扶手椅里,向持枪守在会议室四角的警卫扫了一眼:“你们对待合作方就是这个态度吗?”
几名将军都没有答言; 郑老中将冷冷道:“我不记得我们有谈过合作,罗缪尔上校。我更愿意谈谈你手下蓄意谋害珍贵的抗体携带者的事,刚才我来的时候; 研究所还不能确定携带者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 ”罗缪尔说。
几位首长同时抬头,罗缪尔微笑道:“烟。”
静默半晌; 郑中将刚要发作,一名女中校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起身亲自将一包烟和打火机递到罗缪尔面前。
她看上去三十出头,神情严肃目光锐利,罗缪尔瞥了眼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谢谢,女士,你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
“金华,中华的华。”女中校冷冷道:“你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罗缪尔上校。但鉴于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了,还是请你老实点; 把那些不值钱的花招收一收吧。”
罗缪尔:“……”
金华中校不再答话,转身走回了长桌后。
罗缪尔似乎感觉很有趣似的笑了起来:
“别紧张; noah chong……就是你们管他叫司南的那个人; 除非肢体残缺或直接斩首; 否则都不会那么容易有生命危险。”他点燃一根烟; 笑道:“但如果他醒了请立刻通知我; 毕竟他是我弟弟……”
“是我国周上校的人,”郑中将打断道。
罗缪尔吐出一口烟,从长桌首端那几名将军的角度望去,他侧脸隐没在尼古丁的白雾中,轮廓朦胧不清。半晌烟雾散去,才听他平平淡淡道:“我要他回来。”
“noah chong是我继母的儿子、是白鹰教头、是我国情报部门一级监管对象。”顿了顿之后,罗缪尔重复道:“二级抗体可以给你们,但我要带noah chong走。”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周戎懒洋洋拖长了的音调从身后响起:“哟,大舅子!”
罗缪尔登时抓紧扶手,袖口下筋骨突出。
郑中将无奈道:“你来做什么,周上校?”
周戎走到长桌后,拖出一把椅子,全然不顾罗缪尔突然变得非常难看的脸色,漫不经心跷起两条笔直的长腿,从裤袋里摸出精钢打火机玩了两下,说:“118曾经接受一项机密任务。”
会议室内没有声音,所有人都谨慎地沉默着。
“一名从a国叛逃回来的军方要人携带重要物资,试图与我国接触,其代号为z。118被派去保护他的安全,但因为病毒爆发后飞机失事,此人下落不明,被标记为一级绝密的重要物资也就此丢失了。”
“作为执行任务的第六中队,我们在t市遇到司南后,发现他曾因不明原因而失去记忆,其行为特征和携带抗体这两点却与我们的任务对象z高度符合。”周戎环视周围,缓缓道:“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司南就是当初携带关键性情报,主动来与我**方会合的人。”
郑中将刚要说话,罗缪尔已接口嘲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周戎一本正经,“只想告诉你我**方有规定,不会拿任何主动前来投靠的避难人士去做政治交换,谢谢。”
郑中将:“……”
郑老中将终于明白了周戎的意思,一时哭笑不得,捂住了眼睛。
“你们不可能用noah chong培育出疫苗!”罗缪尔从容不迫的谈判姿态终于维持不住了,不耐烦道:“他所携带的抗体根本不适用于绝大多数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们军方研究所还没搞清楚?”
金华却咳了一声,待几位首长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后,才含蓄道:“根据科学家报告,目前我们研究所认为,司南的血清还是有作用的。”
周戎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疑惑,郑中将低声道:“金华中校负责军方与研究所的沟通,现在管研究处日常事务。”
周戎无声地点了点头。
罗缪尔反问:“如果他真的有用,为什么潘多拉病毒还会从佛罗里达州爆发?”
金华立刻反唇相讥:“您终于承认丧尸病毒是从贵国实验室里传出来的了吗,罗缪尔先生?”
女中校的质问相当干练犀利,但罗缪尔连反应都懒得给:“致死性传染病毒会被控制在海岸线之内,只有各大洲各地同时爆发才能传播全球。事实上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所有国家都在做类似的研究,我国只不过托爱丽莎·费尔曼博士的福稍微快了一步而已。”
金华说:“如果不是你们快了那致命的一步……”
“对生命的贪欲,才是让人类走向末日的真正原因。”罗缪尔彬彬有礼道:“但现在我不想跟你进行任何伦理方面的争论,女士。我国愿意用已培育成型的二级抗体来交换noah chong,交易是否接受?请现在就给我答复。”
众人面面相觑,金华顿时没了词。
周戎把玩金属打火机,盖子发出清脆的开合声,半晌淡淡道:“不接受。”
罗缪尔完全无视了他:“二级抗体不仅能迅速治愈病毒感染,同时具有noah chong最重要的肌体快速愈合功效,你们扣着人不放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几位首长互相对视,只有金华斟酌片刻后,沉声道:“但根据研究所的报告,我们认为不是没有可能研制出能够普及所有民众的终极疫苗……”
罗缪尔夹着香烟微微一哂。
如果只看表象的话,高等出身、良好教养和十多年军方生涯锻炼出的硬朗轮廓让他确实非常有吸引力,前提是忽略眼底毫不掩饰的嘲讽:“能否请问这份报告是谁提交的?”
金华默然不语。
“十年前,白鹰基地实验室一位名叫宁瑜的科学家失踪,种种迹象显示他很有可能逃回了母国。事后白鹰基地更新了所有监管措施,但针对宁瑜博士的追捕却从未成功,我们一度认定他已经死了。”
罗缪尔向前微微探身,指了指金华手掌下压着的那份报告,微笑道:“如果这份东西是宁瑜博士提交给你的,请一个字都不要相信。白鹰基地拥有数百个宁瑜这样的顶级科学家,要是所谓的终极疫苗当真存在,那他们十年前就已经把疫苗量产出来,跟可口可乐和避孕套一起捆绑出售了。”
金华:“……”
周遭一片静寂,会议室里空气仿佛突然变成了令人窒息的凝胶。
郑中将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缓缓地问:“那为什么贵国还想要抗体携带者?”
罗缪尔那双蔚蓝色的眼瞳中突然涌现出古怪的笑意:“为什么?”
他似乎在用舌尖回忆某种美味似的,再开口时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二十年前,noah chong六岁,作为法律意义上的弟弟来到我面前。十年后他母亲上吊自杀,亲属关系解除,他便作为我未来的配偶,以omega这一身份取得了在白鹰基地的自由行动权。”
“现在你问我为什么还想要抗体携带者……你真的想听我详细告诉你为什么吗?说出来不太合适吧。”
周戎突然起身上前,旁人阻止不及,他已经拎起罗缪尔衣领,一拳狠狠打在了他脸上!
罗缪尔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悍然反击,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轰然撞塌了实木扶手椅。
巨响在空旷的会议室内回荡,郑中将等人勃然色变,都起身喝止,卫兵拔腿奔来强行拉开了两人。
“如果有一天疫苗真的和避孕套捆绑销售,”混乱中罗缪尔抓着周戎领口,在他耳边充满恶意地道:“我会买下疫苗,扔掉避孕套,永远都不用那玩意儿……”
周戎猛地挣脱卫兵钳制,就像出笼的猛虎,挥拳将罗缪尔重重打翻在地!
“拉开他们!分别隔离!”一位老上将果断下令:“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潘多拉病毒不可战胜,二级抗体已是人类能做的最极限。”罗缪尔踉跄起身,抹去脸颊和嘴角的鲜血,嘶哑道:“灾难的最终结果必然是人种进化,只有最优秀的基因才能传承下来……白鹰部队已重新夺回佛罗里达州实验室的控制权,很快你们就能听到来自a国的消息了。”
周戎充满戾气的目光紧盯着他,脸颊肌肉紧绷。
罗缪尔冷笑起来,拂袖而去。
“周上校!”
办公大楼外,众人纷纷散去,所有人都默契地对刚才的突发事件绝口不提,仿佛罗缪尔那颗被打碎的后槽牙是自己摔出来似的。周戎正走下楼梯,突然只听身后传来喊声,回头一看只见金华夹着报告,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
“我听说抗体携带者和罗缪尔带来的人发生冲突,昏迷过去被送进了研究所……”
周戎疏远而礼貌地回答:“他有名字,中校,不姓‘抗体’名‘携带者’。”
“抱歉,”金华立刻说,“宁瑜博士告诉我他叫司南。”
周戎点头不语。
金华调整了语气:“那么请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周戎说:“很好。”
“是吗,我猜也是,虽然宁博士提交的即时报告上写或许有生命危险。”女中校微微松了口气:“但我想如果情况果真如此,您应该不会出现在军委的会议上吧。所以我刚才看到您出现时,就知道大概没问题了。”
周戎生冷紧绷的面孔终于略微缓和下来,唔了一声。
“您这是去研究所?”金华主动邀请道:“我去找宁博士,一块走吧?”
周戎打量她片刻,终于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我冲上去就给她来了个凶猛的过肩摔,摔得她七荤八素,只能抱着我的腿求饶,我再这样咔咔咔!嘣!嘣!哒哒哒哒……”
特护观察室已成为了欢乐的海洋,肩上裹着绷带的春草雄赳赳气昂昂,光脚站在病床上,第十八遍复述她一顿干翻a国女贱人的英雄事迹。而原本应该卧床静养的司南盘腿坐在窗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袖口裤脚露出劲瘦的手腕脚踝,悠闲地摇晃着躺椅。
颜豪笑道:“一小时前她的版本里还没有机关枪……”
“天真啦亲,”郭伟祥啃了口苹果,说:“再给她半小时,马上就进化出单人火箭炮了!”
春草:“哒哒哒哒哒哒哒……”
司南莫名有些困,眼皮格外沉重,但此时不过傍晚,连晚饭都没吃,不该是他睡觉的时间。
“你们还在吗?”丁实推门而入,愁眉苦脸道:“没用,医生说是心理因素,给我开了两片镇静剂……你们看我的眼皮是不是还在跳?”
郭伟祥拉着他两边耳朵仔细观察了会,“不太看得出来。哥们你眼屎没擦,早上又没洗脸吧。”
“兴许是你要发财了呢。”颜豪顺口安慰:“队长每次眼皮一跳就捡钱,最多那次捡了二百块,带我们去撸了个串……你哪边跳,左眼右眼?”
“两边一起——!”丁实悲怆道。
颜豪:“……”
丁实坐在床沿揉眼睛去了,冷不防被春草一脚踢中,差点踉跄飞出去:
“然后我说:下次再来小心把你揍得妈都不认!那老妖婆连滚带爬跑了,轰!轰!轰!——”
颜豪把春草从病床上拎下来,敲了敲她因为被削去一撮短发而格外凌乱的头顶:“好了,走了!司小南要睡了!”
司南蓦然睁开眼睛,下一秒头顶却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似的,脑海天旋地转,视线阵阵发黑,耳边却听见自己下意识回答:
“别走,没有要睡。……”
几个人推推挤挤涌向门口,颜豪无意一瞥,突然似乎发现了不对:“司南?”
“……司南?”颜豪走上前。
司南抬起一手撑在额角,似乎有些烦躁,用力揉按了几下:“……给我点水。”
他的声音非常虚,仔细听的话似乎还有点抖。凉水就放在床头上,颜豪转身拿来,却眼睁睁看见司南伸手来接杯子,就像无法对焦,手从杯壁边直接擦过去了。
颜豪心里一沉,半跪下来,抓住司南的手让他不要掩盖脸色:“等等,你怎么了?”
司南用力挣脱手腕,颜豪却猝然喝道:“祥子!去隔壁找宁——”
“多谢,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周戎推门而入,还在扭头向身后道:“下周一总参部听证会的事……”
丁实站在门前,视线越过周戎,霎时愣住了。
金华:“……”
三秒钟诡异的静默。
郭伟祥目光落在女中校的肩章上,用手捂着嘴问:“他们村花是不是又升衔了?”
春草小声埋怨:“我早告诉过你不要鼓励大丁无望的单恋……”
“金……”丁实心脏狂跳,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小金花儿!”
周戎原地立正,转身,下一秒丁实已擦身而过冲出了门,恍惚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头身高一米八五不停呼哧呼哧的大金毛。
金华:“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不!中尉!保持距离!”
女中校面红耳赤,单手拽着丁实的后领,把他一路拖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大金毛的尾巴还在地板上欢快地来回扫荡。
周戎如送嫁般挥手告别,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转身在春草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不好好回病房挺尸,又跑出来干什么?”
春草还没来得及跟她爸爸顶嘴,突然只听病房里颜豪喊道:“戎哥!”
不知为何他听起来相当不安,说:“戎哥,司南他……你最好过来看一下。”
周戎不明所以,走上前去,只见司南靠在躺椅里,歪着头睡着了。
海面的余晖越过窗户,洒在他平静的睡颜上,毫无血色的侧颊似乎被染上了金红。那幕画面乍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周戎却微微色变——只见颜豪食指探在司南鼻端,数秒后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叫宁博士……叫医生过来,司南他这是……他晕过去了!”
71。Chapter 71
“立刻输氧,让icu准备; 叫金中校过来坐镇。”
“血压太低了; 准备输液扩容!”
周戎失控地冲上前,只见铁床呼啸而过; 几名专家亲手推着司南冲向急救室。
他强行迫使自己定住脚步; 面色铁青:“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又晕过去了?下午的时候不还好端端的吗?!”
宁瑜说:“可能是后脑那一下撞击引起的后遗症,他的颅内淤血……”
“下午我走的时候明明一点问题也没有!”周戎喝道:“你们是不是又给他抽血了!”
“大脑构造是很复杂的; 尤其像司南这样失忆过的人; 他脑子里专管记忆的那一块就像个□□;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宁瑜冷冰冰道:“稍安勿躁; 周上校,不然我要给你打镇静剂了。”
周戎按住自己紧锁的眉心,仿佛用这个动作勉强压制住了情绪,半晌退回走廊靠墙坐了下来,嘴角在侧脸划出一道深刻的阴影。
宁瑜还想教训什么; 但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研究所一名白发苍苍的主任向挤满了人的走廊上瞥了眼,似乎有些顾忌,只向宁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我会尽力的; ”宁瑜丢下一句; 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华中校已经赶来急救室外守着,擦肩而过时向宁瑜点了点头; 而后者没有任何回应。
自从宁瑜来基地后; 话就变得非常少; 除公事外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研究所里有传言说他每天只有晚上才吃一顿饭,金华注意到他确实日渐消瘦,便以军方慰问的名义亲自过问了一次,宁博士给予的答复却是这是他的习惯。
饥饿的时候血液集中在大脑,思维会更加清晰敏捷,希望组织不要干涉他的个人生活。
不论何时金华路过研究所,宁瑜实验室的灯总是开着。有时金华透过玻璃墙看见他的背影,恍惚觉得他是根长了手脚的衣架子,空荡荡吊着一件白大褂,永远低头专注于面前的电脑和仪器,世人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后脑勺和白色的脖颈。
这给金华一种隐约不安的感觉,但具体哪里有问题,她又说不上来。
“罗缪尔隐瞒了什么。”周戎十指交叉,抵着眉心,嘶哑道:“他想要司南的事没那么简单,不可能只是为了那种……那种……”
“我明白,”金华尴尬又善解人意地打断了他。
顿了顿她又道:“研究所报告出来后,我和宁博士讨论过二级抗体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但宁博士坚持能普及所有人的终极抗体是存在的,他甚至怀疑a国在佛罗里达州的实验室已经研制出了终极抗体的雏形。”
“那为什么病毒还能爆发出来?”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疫苗难以培养,也许是目前的技术达不到……”
“也许,”周戎低声道,“是他们不想让它传播。”
周戎的声线醇厚略沙,富有磁性,但那几个字却听得金华心中一凉。
宁瑜眯起眼睛:“什么?”
“从刚才起就是这样,不排除有脑死亡的风险,你们研究所的人到底是怎么查的?!”医学部调来的负责人砰一声拍响台面:“为什么把携带者扣在实验室,不立刻送来我们这里?”
急救室里闹哄哄的,实验室主任不停分辨:“下午一切正常,做过脑部ct,立刻就能调出结果……”
“后脑撞击!颅脑损伤!这是要死人的,你们简直在草菅人命!”
宁瑜的目光移到病床上,在输液管和各种仪器的包围中,司南双眼紧闭,但仔细观察的话竟能发现眼睫在不易察觉地颤抖,咽喉上下滑动。
那状态仿佛深陷在某种梦魇中,急欲挣扎发声,想要说出什么。
宁瑜穿过几位不住争吵的博士,拨开正实施急救的医生,伸手拔下了司南的吸氧管。
“?!”医生登时愣了:“宁博士!”
宁瑜对周围置若罔闻,俯身贴在司南苍白的唇边,只听他喉咙里发出轻微又破碎的异响,片刻后竟然听出是一组不断重复的:
“崖……”
“崖……下面……”
“牙?”宁瑜狐疑道。
“宁博士,你在干什么!”医疗部负责人简直要气疯了:“快让开!”
宁瑜不耐烦地推开医生,手肘撑在司南枕边,追问道:“什么牙?谁的牙掉了?你还能想起来多少?”
司南漆黑的眉拧成一团,似乎有点痛苦,眼球在眼皮下左右摇晃——那是大脑皮层正激烈反应的表示。负责人亲自上来拉宁瑜,冷不防却被宁瑜用力挣脱了:“闭嘴!安静!”
负责人一呆。
“下不……去,”司南断断续续道,“快下去拿……快……”
电光石火间宁瑜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话就脱口而出:“下去拿什么?是不是抗体?”
“……”
“是不是你带的东西?你从a国带了什么?司南!喂!”宁瑜一摞袖子就去拍司南的脸,厉喝道:“说清楚点,司南!不不,noah!noah chong!”
啪啪几声脆响,司南在昏迷中竟然抬起痉挛发颤的手,抓住了宁瑜:
“太高了,”他喘息道:“下去拿,帮我下去……”
“什么抗体?是不是抗体样本?佛罗里达实验室是不是已经培养出了终极抗体的样本?喂!noah!告诉我!”
宁瑜的咆哮慢慢远去,湮没在潮水般围绕而来的喧杂人声里。
——终极抗体。
司南的灵魂在高空中缓缓下落,阴湿的风铺天盖地,穿越山峦、河流与树林。狂风中裹挟着无数声音不甘的质问,逆着时光溯流而来,渐渐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尖锐:
“为什么你不会被感染?”
“为什么你有抗体?”
“为什么你就能幸免于难?”
……
司南咬紧牙关,抬手捂住耳朵,震耳欲聋的声音渐渐化作了惨叫和哀鸣。他竭力抬起头,巨大的客机在高空中解体,黑红火焰交织,机翼拖着长长的尾烟飞旋转飞向山谷。
一个非常熟悉又充满了暴戾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终极抗体在哪里?”
司南咬牙挣扎,但无形中似乎有个人强行拉开他的手,怒吼道:“你坠机后,随身携带的那个抗震冰冻箱在哪里?!再不说我开电击器了!”
——抗震冰冻箱。
仿佛电流通过神经,某个闸门被轰然打开,大脑深层意识构建出的世界分裂、重建,所有场景在刹那间变换。
司南身形一顿,脚底突然接触到了实地。梦境中他愕然抬眼,下一刻只见办公桌后,扶手椅转了回来,面容衰老而精神矍铄的将军缓缓道:
“演习已经结束了,你来找我真是意外……请问有何贵干,noah chong教官?”
这是一间空旷的办公室,军营午后的阳光在空气中安静跳跃,可以看见面前缓缓浮动的尘埃。
司南闭上眼睛,复又茫然睁开,在对方锐利的注视中无言以对。
但紧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梦中响起,因为长久不说中文而略有生涩:“潘多拉病毒失控了。”
仅仅一句话,老将军面色剧变:“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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