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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横行-第16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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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横江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就连手指,也在轻微的颤动。
“横道友当真不凡!你宣明道场还真是鸿运当头,竟然能将横道友,收入门墙!”
徐夜月深深的看了廖长空一眼,又将收回目光注视着横江,赞道:“受到心瘾折磨,生不如死,却能强行忍住,不发出半句痛苦**之声。即便是我当年以魔制魔之时,也比不得他!”
廖长空却不说话,只哼了一声,扬起眉头,越发的傲气。
横江仿佛没有听到徐夜月的赞叹,神色不曾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眉头紧锁,一心一意抵抗心瘾折磨。
徐夜月又怎会知道,横江体内心瘾,第一次爆发的时候,是在封魔岛的桃林大阵里。
那段时间,青丘仙门的小姑娘青丘樱,陪在横江身边。
心瘾爆发那一天,横江险些压制不住心中欲念,要食人饮血吞魂,他只得假装要独自一人修炼师门妙法,将青丘樱留在大殿当中,孤身一人前往地底,在幽泉河边,痛苦得满地打滚,死去活来……
随着年复一年,月复一月,饱受折磨,横江已经习惯了心瘾的存在。
哪怕随着时间推移,心瘾爆发产生的痛苦越来越强,横江也依旧能在心瘾爆发的时候,保持盘膝打坐的姿态。
他早已习惯了这等苦痛折磨。
甚至,将这等苦痛折磨,当做磨炼意志,砥砺道心的手段。
也正因如此,横江才会在得到了以魔制魔之法的全部传承之后,义无反顾的选择修炼此等法门。
月渐西移。
不知不觉,已到午夜。
月满中天之时,就是心瘾爆发最强的时刻。
当空中洒下的月光移出阁楼,徐夜月霍然起身,拿出一块黑白分明的菱形的宝石,放在两眉之间,将之贴在了额头上,她口中亦念咒,道:“玄光指引,不分远近,开我法眼,见个分真!”
宝石发出莹莹光芒,融入了徐夜月的额头,变作一只眼睛,竖在徐夜月额头上。
一束金灿灿的目光,自竖眼中探了出来,照向横江。
“好一团魔焰!”
徐夜月又是一声赞叹,倏然间语气有所变化,徐徐言道:“我那以魔制魔之法,若只用来针对心瘾,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些?这万年以来,世间修炼了魔功的仙门中人,何止千人,若能让那些已然食人饮血吞魂,体内已经催生了魔种之人,也能以魔制魔,那才是真正的大造化!”
听闻此言,廖长空神色大变。
以廖长空的修为而言,她的视线,本就看不透横江穿在身上的凤凰羽衣,如今横江体表,再镀上了一层黄金,更是阻挡了廖长空的视线。不过,廖长空却能从徐夜月的话语当中,听出徐夜月已经通过额头上那一只竖眼,看清楚了横江体内正在灼烧魂魄的魔焰。
廖长空更听出来了,徐夜月话语当中,另有所指!
果然,一阵突如其来的血腥味,随风而至。
廖长空心觉有变化,猛地抬头,视线透过昏暗的夜色,看到了天花板上,竟然布满了血迹!
鲜红的血液透过天花板的楼面缝隙,浸了下来。
不知何时,那原本绘制着青山白云壁画的天花板,已经染了厚厚一层鲜血,如今已是有一颗一颗血滴,往下坠落。
廖长空眼神陡然变冷,手捏剑诀,一剑斩向徐夜月。
徐夜月却浑然不惧,反倒是一脸凛然正气,朝廖长空说道:“我今日之举,全是为了我仙道世间。你我既是仙门中人,理当为苍生谋福,为众生谋利!”
嗖!
一条青碧色藤蔓,从楼外湖中,闪电一样伸出,抢在廖长空斩杀徐夜月的前头,缠住了徐夜月纤细的腰部,将她拽出了这座阁楼,同时也助徐夜月避开了廖长空的剑锋。
嘶……
剑气破空之声,自廖长空身后响起。
她正待回头观察,就见一道雪白晶亮,形同星光汇聚而成的剑锋,自她身边轰出,追向飞出楼外的徐夜月。
轰隆!
前方门窗与墙壁,被剑锋轰碎。
出剑之人自然是横江。
他已然站起身来;虽依旧承受着心瘾折磨之苦,眼神却十分清明,只是瞳孔当中,多了几分赤红之色。
诸多神魂境侍女,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将悬空站在湖面上的徐夜月护在中央。
滴答!滴答!
阁楼当中,血如雨下。
廖长空眼神如冰,藏在衣袖里的手掌,已是捏出一道法诀。
时至今日,廖长空已经在此地修炼了近半月,先前在青砀峰所受伤势,已经尽数复原。如今廖长空见徐夜月竟然在阁楼上泼洒鲜血,引诱横江做那食人饮血吞魂之事,这让廖长空心中杀意已决……
嗡!
一道剑鸣,自徐夜月身上响起。
周围诸多神魂高手听到剑鸣,赶紧回头一看,却见徐夜月周身窍穴当中,刺出了一道一道剑气,纵横交错,极为可怖。随着剑锋刺出,徐夜月那紫色衣裙,顷刻间被鲜血染透。
徐夜月周身窍穴被剑锋刺穿,体内经脉被剑锋斩断,一身修为毁于一旦,已是不能再施法飞在空中,她身躯一歪,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朝湖中坠楼。
一个侍女眼疾手快,飞过去将徐夜月辅助。其他侍女亦是神色大变,转身就要杀进阁楼。
“住手!”
徐夜月却下令道:“是我先背信弃义,在这阁楼里,布置阴损的手段。如今被廖道友催动剑诀,废掉了一身修为,只算因果循环,罪有应得。”
楼中鲜血,已将地面染透。
横江与廖长空都是仙门修士,周身一羽不能加,滴水不沾身,天花板上滴落的血液,在落到他们身上之前,就已经被环绕在他们周身的气息挡住,沾染不到身上。
不过,浓郁刺鼻,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却弥漫在整个阁楼里。
哪怕横江道心坚定,也是有些忍耐不住,挥手间施展出九耀诀里的火法,一把火将这楼中血迹,连带着木制的阁楼,一起点燃。
火焰呼呼,烧得哔啵作响。
横江面沉如水,眼神冷冽,盯着徐夜月。
比起以往,横江视线中多了几分冷意,同时也多了几分叹惋。
徐夜月吞下了侍女递给她的疗伤丹药,面带苦笑,隔着门窗,朝横江拱手施礼,道:“横道友,我并不想与你为敌,我只想将以魔制魔之法,做到尽善尽美。”
“你我二人,缘尽于此。道友二字,不可再提。你上一世力求以魔制魔,直到转世重修,依旧对以魔制魔之事念念不忘,我本以为,你就算不能像我宣明道场弟子一样,光明磊落,也不会做出卑鄙无耻之事。如今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横江摇摇头,道:“徐无忌转世重修之后,终究不再是当年的徐无忌。若是这些时日,我面对的是徐无忌本人,他就算有让我催生魔种的想法,多半也会光明正大对和我商议,绝不会像你今夜这样,在这阁楼中泼洒神魂高手的鲜血。”
对于修炼魔功之人而言,仙门中人的鲜血,比起凡俗世人的鲜血,不知要美味了多少倍。
先前楼中鲜血洒落,正常人被如此浓郁的血腥味一冲,多半会觉得呕心至极,浑身难受,可横江却觉得这血腥气味,芬芳无比,甚至因此而产生了难以抵御的饥饿感。
越是修为高深之辈的鲜血,对于横江的诱惑力就越大。
洞府当中的侍女,都是神魂修为。
可这些侍女数量不算太多,加起来也只有二三十个。
而楼中先前泼洒的鲜血,至少也有上千斤!
人体内血液有限。
如若徐夜月是今天才生出这般心思,定下此等计策,只怕将她身边侍女全都放干了血,也难以聚拢千斤鲜血。
此事,她必定蓄谋已久!
“徐无忌已然败了!他撑不过以魔制魔之法,最终选择转世重修,就意味着他已经败了!以当年徐无忌作风,他确实不会偷偷洒血引诱你,可我已不再是徐无忌,我乃洪都道场弟子徐夜月!”
徐夜月在侍女的搀扶下,站直了身躯。
她的呼吸越发急促,眼神隐隐约约带着几分炽热,道:“徐无忌能够做到的事情,我徐夜月也能做到。徐无忌做不到的事情,我徐夜月必定也能做到!徐无忌修炼上万年,也只修至道君就转世重修,半途而废,我徐夜月必当超越此人,有朝一日,修至天尊,自此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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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功亏一篑
一席话语,将彼此二字,分得清清楚楚。
彼人为徐无忌。
此人则是徐夜月。
虽是转世重修,一脉相承,却再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段话,竟像是誓言一样,让徐夜月整个人都变得有所不同,先前有些飘飘乎男女不分,恍惚间中性十足的气质,在这一刻间变得柔和自然。
周围侍女施展法术,将湖面冻住。
水面变成坚冰,徐夜月站在冰上。
她眼中神色莫名,柔和一笑,将双手搭在腰间,仿佛是书香门第里的大小姐,很是温柔,对横江施了一个仕女礼,道:“多谢横道友,又助我一次!自今日起,夜月就道心稳固,再不受到前尘往事困扰。”
听闻此言,廖长空眼神变得一片冷然,想道:“徐夜月一直受到道心困扰,迟迟无法解决,如今我们和徐夜月已经决裂,是友非敌,师弟为何要助她?以师弟的心智,必然能过算到,一旦徐夜月道心稳固,再加上她前世万年修行经验,过不得多久,这徐夜月就能修至神魂,甚至直达纯阳……师弟莫非是色迷心窍,看上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妖女,才会以言语相激,帮这徐夜月解决了修行途中,最大的障碍?”
横江神色不变,不为所动。
徐夜月又道:“上一次横道友随口一言,将我从迷途当中点化,我用了一卷阵法秘诀,作为酬谢回赠给横道友,是因当时你我双方,是友非敌。今夜我卑鄙无耻,你我恩断义绝,我还把道友二字挂在嘴边,算是我徐夜月厚颜无耻。至于这回赠酬谢之事,我看就不必了吧?”
横江道:“道不同不相与谋,何须你来谢我?”
“呵呵……”徐夜月盈盈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语气也变得越发的柔软,道:“事已至此,横道友还能维持此等超然物外的气度,实在难得。。横道友忍受心瘾折磨,十年不曾动摇,哪怕我用神魂高手之血,浇你淋你,你也不为所动。你这样的男子,世间少有,实在令人心动……可是,我上一世的毕生心血,都用来研究以魔制魔,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横道友这样的人,怎能轻言放弃?”
横江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施展出一道避尘决,将阁楼里大火烧过之后,残留的灰尘,打扫得干干净净,再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地毯,铺在大厅当中,又在地摊上摆了一张桌台,如同典籍史书里记载的古时之人一样,拿出茶具,跪坐在桌边静静的泡茶。
他有这番定性,廖长空心中去极为不安,已是有了决死一战之心。
“师弟,我这柄飞剑,名叫寒绝。”
廖长空右手持剑,左手前伸,端着剑锋,徐徐言道:“我拜师那一天,师门赐下的法宝,就是这寒绝剑。当时陆青皇师叔对我说,寒绝二字当中的绝字,很不吉利。绝之一字,其意为断。他说剑修一脉,过刚易折,劝我改一个。我性格固执,不肯给此剑改名,如今看来,多半是要随同此剑,一同断绝在这斗魔洞府。”
此言一出,廖长空身上剑意,变得更是澎湃激昂。
“唉……”
徐夜月在楼外轻叹,道:“夜月只是想让横道友,饮一口鲜血而已,又不是要取他性命,廖道友何必要做出这一副意以死相搏的姿态?”
廖长空缓缓抬起寒绝剑,指向楼外,道:“多说无益!”
徐夜月摇头道:“姐姐何必如此固执,饮血而已,又不会死人。”
事到如今,这徐夜月的语气神态,甚至连细微的表情变化,已全然是一个女子。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带着足矣祸国殃民的诱惑力。
“妄图毁我师弟求仙问道之基,该杀!”
廖长空眼神一沉,寒绝剑凌空飞起,化作一道流光,杀向徐夜月。
剑锋未至,楼外湖水,以及湖上寒冰,已被剑锋上散出的锐气,一分为二,斩出一道狭长宽广的豁口!
横江见了此剑,心中亦在喟叹:“我三日之前,才将九崇山的虚空凝剑诀秘籍,赠给廖师姐。如今时隔三日,廖师姐这一剑之威,比起当初在青砀峰之时,至少强了一倍!我师门宣明山,果然英杰众多,我本就天资平庸,若不奋起直追,必会被这些同门师兄弟,越甩越远……”
只是,徐夜月周身侍女,个个都是神魂高手,廖长空尚且只是仙门修士,如何能攻破众侍女的防卫?
叮!
寒绝剑发出一声爆鸣,倒射而归,回到廖长空手中。
徐夜月站在众侍女中间,道:“你虽天赋卓然,可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仙门修士,如何斗得过我身边这些神魂侍女?而且,姐姐修炼的虚空凝剑诀,本就是我九崇山一脉的剑道法门。这剑诀的优点缺点,我早已了然于胸,姐姐却想用这剑诀来杀我,你这又是何必呢?”
廖长空眼神冰冷,道:“在你这活了上万年的老妇人面前,我当不起你一声姐姐。”
徐夜月勃然大怒,脸色发红,用力深呼吸一次,才压下了怒火。不论怎样的女人,对于年龄问题,都是极为敏感,哪怕仙门中人寿命悠长,甚至修至天尊可以长生,也忌讳别人提起漫长的年龄。
徐夜月恨恨的一甩衣袖,指着楼中正在泡茶的横江,一声令下:“擒下廖长空,再请横道友饮血!”
“遵命!”
两个侍女越众而出,朝着阁楼凌空踏步而去。
廖长空柳眉微皱,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手中捏出一道法诀,几步退到横江身边,头也不回,低声说道:“师弟,为今之计,我只能强行引来天雷,借着从仙门修士突破至神魂境的天劫之威,方可与这些神魂高手,玉石俱焚。师弟则趁此机会,前去袭杀徐夜月。”
“师姐不必如此!”
横江把廖长空捏出法诀的手掌,缓缓压了下去。
楼外侍女来的很慢,毕竟横江与廖长空只是寻常仙门修士,而她们却一个个都是神魂高手。众侍女早就认为,要擒下横江喂他饮血,易如反掌,自然不疾不徐。
徐夜月也不催促,只是眼神越发的炽热,紧紧盯着横江的嘴唇,仿佛她已经看到了,横江饮血之时,那等舒畅至极,****的快感。
楼中。
“唉……我知道,你是答应了阿信,不会再用魔功。可你若不强行施展魔功,必定无法袭杀徐夜月。”
廖长空转身回头,神色变得很是柔和,道:“师弟不肯背信弃义使用魔功,此战已无胜算。你我在封魔岛里,就曾经同生共死,如今再度陷入困局,死在一处,也算有缘……”
横江一抬眼,问道:“师姐何出此言?”
廖长空摇头不说话,眼中已有诀别之意。
横江心神惊变,微微张口,一道剑光自嘴中飞出,斩向廖长空。
恰在此刻,廖长空已经将寒绝剑举到了自己脖子边上,正要横剑自刎。
叮!
太乙庚金剑气将寒绝剑打偏,只在廖长空光洁白皙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轻微的血痕。
横江霍然起身,拉着廖长空的持剑的手臂,问道:“师姐何必如此?”
“师弟心中以信义为先,今日必会宁死不屈。与其死在她们手里,还不如横剑自刎,免得受辱。我身为师姐,本该护卫师弟平安,如今师弟必死无疑,我也不愿意独活……”
廖长空凝视着手中寒绝剑,身上杀意与剑意越发的强盛,转而言道:“师弟不让我自尽,莫非是想着,就算不可使用魔功,也要拼死一搏,要在你我身死道消之前,杀对方一两人,给你我陪葬?”
横江也未曾想到,这廖师姐的性格竟如此刚烈,他只得摇了摇头,朝廖长空说道:“师姐,如今局势,还不算山穷水尽。”
廖长空见横江竟如此胸有成竹,虽不知横江为何这样,却也不再多说,更不多问。
咕噜噜……
桌上茶水沸腾,冒出阵阵热气。
横江拉着廖长空,坐到桌台旁边,仿佛此刻他不是在与人争斗激战,而是陪着风华绝代的廖师姐,在此饮茶赏月,佳人作伴,惬意反分。
“哼!”
廖长空瞪了横江一眼,眼神微微有些踟蹰。
横江微微一笑,手中捏出一道法诀,昂起头来,高呼道:“你若再不肯现身,我就会被徐夜月抓去饮血了!你那以魔制魔之法,凶险万分,世间除我横江之外,再无任何一人,能修炼成功。即便我自问道心举世无双,坚不可摧,也没有信心在体内滋生了魔种之后,再压制住食人饮血吞魂的欲念。我若食人饮血吞魂,你那以魔制魔之法,比当前功尽弃。至于你上万年的苦心孤诣,必将付之东流,功亏一篑!”
这一段话,横江是用仙门啸法,呼唤而出。一圈一圈肉眼可见的音波,如同水纹一样,以横江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传播而去。
一时间,整个斗魔洞府所在的湖泊,来来回回的回响着着横江的话语。
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
余音不觉,来回激荡。
楼外徐夜月听闻此言,陡然间神色大变。
至于守卫在徐夜月身边的诸多侍女,亦是一个个若有所思,她们看向徐夜月的眼神,顷刻间已变得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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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不共戴天之仇!
轰!
惊雷炸响,夜空闪电交错。
圆月早已被乌云遮蔽,四野昏黑,被闪电一照,亮如白昼。
水榭楼台前方,湖面狂风吹刮,大浪澎湃。
湖心中央,突然出现一座漩涡。
漩涡中央,升起一个身材修长,束发带冠,面容俊朗之人。
此人衣袂飘飘,飞出水面之后,便朝着横江立身的阁楼,龙空虚度,踏步而来。
恰在此刻,深空一道雷霆砸下,落到阁楼顶端。
砰!
这座在斗魔洞府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阁楼,被雷霆炸成灰烬,而位于大厅当中的横江与廖长空,则完好无损,只是二人周身楼墙,已是灰飞烟灭,只剩下紧挨着地面的几寸地基,竟连残垣断壁也未曾多留下几许。
继而又有一道雷光,将厚厚的乌云,撕开一道缝隙。
月光自云缝洒,汇聚成一束银光,照在湖面飞来的那人身上。
横江抬头看向天宇,只见圆月依旧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只剩下弯月如钩,袒露在视野当中。
那人将手掌放在身后,缓缓抬头,宛若是散步赏月一般,一步步朝着阁楼踱步而来,微微一张口,便吟了一首诗。
“始看东上又西浮,圆缺何曾得自由。
照物不能长似镜,当天多是曲如钩。
定无列宿敢争耀,好伴晴河相映流。
直使奔波急于箭,只应白尽世间头。”
此人一边吟诗,一边缓缓将视线收回。
当他的目光落到横江身上之时,正好吟出了“白尽世间头”这一句。
此人是谁?
廖长空心中惊诧,却见位于她身边的横江一脸平静,她便不再多问,静观其变。
徐夜月身边那些侍女,却纷纷转身,盯着那踏步吟诗之人。
“拜见主人!”
众多侍女,齐齐拜倒。
莫非这出现在湖面之人,才是斗魔洞府真正的主人徐无忌?
徐无忌早就已经转世重修,变成了如今的徐夜月,就连此地诸多侍女,也口口声声把徐夜月叫做主人。如今突然出现在湖面之人,又怎会是徐无忌?
徐无忌若还活在世间,又怎会转世重修变成徐夜月?
廖长空神色复杂,心中茫然不解,只得将转身看向横江。在她看来,横师弟似是胸有成竹,早就猜到了此人会出现,必定早已知晓了此人的来历。
不过,横江却只微笑摇头,示意廖长空不必惊诧。
至于站在众多侍女中间的徐夜月,则神色冰冷,目光如剑盯着那踏步而来之人,眼神里带着恨意,道:“我本以为,你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你竟然苟延残喘,活到了今日!”
那人朝徐夜月摇头一笑,便不再理她,直接走至阁楼废墟里,先是朝横江拱手答礼,再隔着桌台,和横江对桌而坐。
“道友有礼了。”
横江还了一礼,倒了一杯茶,推到那人面前,道:“请!”
那人端茶喝了一口,道:“道友就这自信,算到我一定会出现?”
“师姐不妨坐下,一起饮茶。”
横江朝廖长空点了点头,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廖长空皱了皱眉,坐到一旁。
横江这才端起身前茶杯,闻了闻茶香,道:“道友的以魔制魔之法,只有在我横江身上,才有一线机会,能够修炼成功。我若失败,道友万年苦求,化作浮云,道友不会不来。”
那人点点头,道:“道友如何知道我藏在这斗魔洞府?”
“数日之前,我在这斗魔洞府里,四处游览,曾飞至空中寻找离去的道路,却被阵法阻挡,无法离去。我也曾潜入湖水深处,看看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密道。不料在一处荷花密集之地,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横江转着手中茶杯,很是专注的翘着杯中茶水,道:“这斗魔洞府里,没有人争斗厮杀,更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受伤,那荷花深处又怎会出现血腥味?而且此等血腥气味,不是新血,乃是天长日久所留。我修炼过魔功,对于仙门中人的血液气味,最为敏感。道友瞒得住斗魔洞府里这些神魂侍女,却瞒不过我这个和你一样修炼了魔功之人。”
那人摇头苦笑,口中却赞叹道:“从这些蛛丝马迹,就猜到我徐无忌还留在斗魔洞府,你倒是心细如发。”
徐无忌!
廖长空眼神一寒,她虽从那些侍女的称呼当中,就已将徐无忌的身份猜到了几分,如今听到徐无忌亲口承认,依旧心中极为惊叹。这徐无忌不是早已转世重修,怎会依旧活在世间?
横江道:“十年之前,我在封魔岛当中,遇见过凌枯荣前辈,就层见识过九崇山的枯荣真解,当时就已是叹为观止。如今再见到徐无忌道友,才知我对于枯荣真解的了解,只算是看到了一些皮毛。九崇山诸般道术仙法,果真是妙至巅毫,世间难求。”
徐无忌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横江所说的枯荣真解一事,道:“我这枯荣真解,和凌枯荣的对于枯荣真解的领悟与理解,颇有不同,效果也截然相反。凌枯荣的枯荣真解,虽然和我一样,也是把自身一分为二,可她分化出来的两人,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性命相通。我这枯荣真解,却是将自身魂魄与肉身,完全分成两个不一样的生灵,我死或者她死,都不会影响到另外一人。我与她虽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对于以魔制魔的追求,理当和我一样坚定。”
徐无忌说出“她”字之时,缓缓抬手,指向楼外徐夜月。
这些话语,徐无忌说的很是透彻。
廖长空自然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徐无忌,必定是当年徐无忌施展枯荣真解之时,一分为二,那二者当中的一个。至于如今已经受伤,和众多侍女站在一起的徐夜月,则是那一分为二里的另一个,而且转世重修,由男变女。
廖长空天资不凡,也心高气傲,如今听到起枯荣阵法一事,眼中依旧是极为震撼。她修行多年,见识不浅,却从未听过此等能将自己,一分为二的奇妙法门,对此更是喟叹万分。
“徐无忌!你休要往脸上贴金!”
徐夜月眼神冰寒,恨声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我虽同出一源,可自从当初你偷袭我,企图将我打得魂飞魄散那一日起,你我之间,已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若不死,此生此世,我必亲手杀你!你且放心,你死之后,虽魂飞魄散,却不会因此而身死道消。你未曾完成的理想与抱负,诸多未尽之功,我徐夜月会勠力向前,全数帮你完成!”
此言一出,横江依旧是神色如常。
廖长空却暗吸一口凉气。
廖长空也曾熟读师门诸多典籍,也曾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却从未听人说过,在这天地之间,竟然有谁会自己和自己有仇,而且仇恨强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阁楼废墟之外那些侍女,则一个个跪在湖面,神色凄凉,瑟瑟发抖。
对于她们而言,不论是如今受伤的徐夜月,还是坐在废墟里和横江对桌饮茶的徐无忌,都算是她们的主人。如今主人竟然要自己杀自己,她们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众人心中万念俱灰,目光流转于徐夜月与徐无忌之间。
“尔等退下!”
徐无忌朝众侍女挥挥手,神态自若,道:“此事与你等我关,事情了结之后,不论是我活了下来,还是这徐夜月活了下来,你们的主人都不会死,又何必如此悲切?”
众多侍女唯唯诺诺,只顾着跪在湖面,不肯说话,却也不愿离去。
此情此景,她们又该如何是好?
“你等倒是忠心。”
徐无忌衣袖一甩,袖子中卷起一团夹带风雷的云彩,吹向那些侍女。
众侍女本就是神魂高手,如今被云彩罩住身躯,竟像是凡人面对仙门修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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