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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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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山,以往只有在解冻时才能上去。”莫日根说,“山洞的入口会被冰封住。”
鸿俊马上道:“我的法术能解封。”
“上山时间须得一夜。”莫日根说,“休息一晚再上去?”
鸿俊只想抓紧时间,他整理勾索,说:“现在就走。”说毕想起自己有捆妖绳,便取出捆妖绳,换了勾索头,挂在绳上。莫日根说:“别勉强,毕竟上去以后,还得找……”
突然间莫日根静了下来,鸿俊也意识到仿佛有点不对,四周一阵风吹过,仿佛有什么正在“沙沙”地响着。
鸿俊望向莫日根,莫日根做了个“嘘”的动作,护着他朝向山下森林。四面八方,平原上,湖畔树林,竟是一时现出手持强弩的室韦刺客。
鸿俊回头看,见平原沙丘后,顷刻间多了不少人。
人越来越多,分散在各处,将他们包围了。
那名室韦女祭司从树林中走出,用汉语道:“孔鸿俊。”
莫日根马上将鸿俊保护在身后,沉声以室韦话说了一句,声音中带着怒意,鸿俊知道那是一句简单的斥责之言。他轻轻地把手放在莫日根肩上,低声道:“安禄山让你们来的?”
那女祭司生硬地说:“你想在这里找到什么?”
“额哈!”刺客队中,一名年轻人开口,紧接着飞速说了一连串话。鸿俊望去,见竟是莫日根的弟弟!
“乞罗儿!”莫日根又怒斥道,“把你的人撤回去!”
鸿俊与莫日根背靠背,不必解释也能猜到个大概,这女祭司多半是名安禄山安插在室韦族的妖怪,昨夜自己与莫日根抵达后,安禄山已知二人行踪!
莫日根喘息,摸上背后长弓,乞罗儿却以汉语吼道:“敢动手!现在就射箭了!”
鸿俊有五色神光,倒不怕寻常箭矢,问道:“怎么办?”
“打罢。”莫日根说,“我对付萨满,你……”
“我不想伤了你的亲人。”鸿俊说。
他确实不愿看到草原上血溅五步,否则莫日根定将更为于心不安。莫日根说:“那怎么办?我说动手,咱们突围?他们也许不会放箭……”
“往山上逃。”鸿俊答道。
莫日根说:“你发令。”
鸿俊扫视整个包围圈,说:“这就走罢。”
顷刻间鸿俊翻身一跃,在空中抖开五色神光,莫日根一翻身,化作苍狼,鸿俊跃起的弧度恰好抓住苍狼鬃毛。一声狼吼响起,苍狼狠狠撞向湖畔包围圈,将人撞得四处横飞,朝湖面冲去!
鸿俊先是挡了苍狼身后,再释放神光挡住身前,然而苍狼瞬间一震。
“你没事吧?!”鸿俊大喊道。
他无法用五色神光将他俩完全包裹起来,这会阻碍苍狼行动,一枚钢箭瞬间射中了苍狼肩胛,爆出一蓬血花,苍狼未曾吭声,踏上冰面时横身一滑,带着鸿俊滑向冰湖深处。
紧接着它一转身,狂性大发,又是一声狼吼!
鸿俊险些被震得从狼背上摔下去,狂吼声形成一阵风暴,席卷而起,追兵纷纷冲上冰面,女萨满喝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听过以后,苍狼再被激怒,浑身毛发耸立,深吸一口气。
鸿俊马上捂住自己耳朵,紧接着震荡传开,令他胸膛一阵气血翻涌,苍狼的怒吼与狼威沿着湖面扫开,坚冰顿时哗然破碎,湖水喷射而出,追上湖面的刺客尽数陷了下去!
鸿俊忙道:“快走!”
洞藏金弓
苍狼掉头; 冲进树林中; 背后仍有箭矢呼啸而来; 鸿俊以五色神光不断抵挡,苍狼冲到峭壁前; 整个峭壁光溜溜的; 无处借力,只见它奋力朝上一跃,两爪挂住树枝; 两腿竭力后蹬,再一跃。
“我来!”鸿俊抱着苍狼脖颈喊道。
“你把我背后护好!”苍狼咆哮道,不理会鸿俊,带着他往山腰攀爬而上。鸿俊本想以捆妖绳带勾索固定,再让莫日根化人形,带着他升上去,奈何他对此处太不熟悉; 四面又都是冰壁; 只好一手抓紧了苍狼,另一手御五色神光; 为它抵挡背后箭矢。
其时室韦刺客已追上来,分散包围了这座孤峰,而地下那女萨满开始念诵咒语。
“她刚才说的什么?”鸿俊问。
“抓住这妖怪。”苍狼闷声道。
“她才是妖怪!”鸿俊愤怒地说。
苍狼说:“抓紧点!别掉下去了!”
高处,钢箭已不能及; 室韦刺客们似乎也纷纷放弃了追缉; 然而鸿俊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天色已变得昏暗; 山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正有无数危险,正在破土而出。
“你们在做什么?”陆许又出现了,这紧要关头,鸿俊顾不得再掩饰,说:“我们被袭击了!”
“到了!你在和谁说话?”苍狼闷吼道。
鸿俊:“……”
苍狼与鸿俊抵达山腰,陆许马上道:“快帮它拔箭。”
鸿俊回过神来,上前拔出苍狼肩上钢箭,一人一狼对视片刻,莫日根直喘息,眼里带着止不住的痛心与愤怒: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会用箭射他!
鸿俊将箭扔在地上,陆许说:“这真够狠的。”
鸿俊将发生的事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轮,陆许便马上知道了,走到苍狼面前,低头注视着它,苍狼只是猛喘气,一时仿佛怒意尚未平复下来。
陆许跪下来,抱着狼头,把侧脸贴上去,他没有形体,不过是鸿俊意识中的一个幻象,甚至连风也未曾带起半分。
鸿俊要安慰他,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念一动,岔开了话题,朝下看去,说:“下头有什么?”
“别管。”莫日根低沉的声音道,“继续往上爬,去山洞里。”
鸿俊先是给莫日根简单包扎,陆许说:“他家人怎么这样?那女萨满是什么妖怪?”
鸿俊心里问道:你能离开我去看看吗?
陆许答道:“不能离开太远,先找法器,回头再说吧。”
两人喝了点水,莫日根带路,沿着那孤峰小径,一前一后跑向山洞。
“你找得到地脉么?”鸿俊气喘吁吁地问道。
“找不到!”莫日根说,“到了再说!”
顷刻间,高处峭壁突然弹出一物,陆许蓦然喊道:“当心!”
莫日根转头,同时抽出腰畔匕首,一匕挥去。鸿俊在陆许喊出时,抖开飞刀射去,那漆黑之物飞向莫日根,刹那被斩开两截,是条黑色的花纹蛇!
莫日根用匕首将它斩成两半,黑蛇的上半截却咬住了他的手臂,继而鸿俊飞刀射来,蛇头刷然被击碎。
“蛇!”鸿俊惊呼道。
莫日根喘息不止,低头看手臂上伤口,已被蛇牙咬出血来。
陆许说:“糟了!快放血!”
鸿俊精通医术,知道如何应对蛇毒,他飞速撕下布条,扎住莫日根手臂,以飞刀划出十字,放血疗毒。窸窸窣窣声越来越多,黑暗里,山下女萨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无数冬眠的毒蛇被唤醒,一刹那往山上齐齐涌来。
“后面还有!”陆许说。
“先解毒!”鸿俊说。
“走!”莫日根没看见陆许,却听见了声音,不再让鸿俊解毒,拖着他就往小路尽头跑,鸿俊道:“等等!”
奔跑中血行甚速,蛇毒渐发散全身,莫日根已有些体力不支,却没有停下脚步,两人到得一块坚冰前,鸿俊释放飞刀,将冰块斩得碎裂,莫日根便一把将鸿俊拽进了山洞内。随之无数黑色花蛇涌了上来,只见莫日根弯弓搭箭,钉头七箭如同流星般呼啸射去,顿时将涌进来的花蛇钉死在地。
“他快不行了!”陆许焦急道。
“别紧张!”鸿俊正手忙脚乱,旁边还有个背后灵比他更惊慌,难得鸿俊飞速镇定了一次,解毒|药,莫日根道:“没用……咳!”
鸿俊强行撬开莫日根的嘴,将一整包药粉全部灌了进去,莫日根不住咳嗽,鸿俊则猛灌了他半袋水。
“这药有用?”陆许问。
“有用!”鸿俊说,“是青雄身上的……反正能辟一切蛇毒。”
陆许:“……”
“蛇是黑岩白鞘……”莫日根喘息道,“有毒,但毒性不猛,家里有解毒|药。”
“被咬一下就全身脱力,毒性还不猛?!”陆许怒道,“你脑子进水了啊!”
鸿俊心里说:别骂他了,他又听不见。接着便翻开莫日根眼皮看了眼,眼珠并未出血,说:“暂时控制住了,得马上回去找解毒|药。”
“不碍事。”莫日根疲惫道,“我耐毒,都走到这儿了。”
“怎么办?”鸿俊说。
陆许问:“这药是什么材料?”
鸿俊说:“金翅大鹏的……胆汁。”
莫日根迷茫道:“什么?鸿俊,你在朝谁说话?”
鸿俊心想我还是别说话了,不然好像个自言自语的傻子,陆许在旁说:“胆汁怎么来的?”
鸿俊心想你非要问这么清楚吗?
陆许说:“当然啊!否则我怎么判断你们下一步怎么做?”
鸿俊心道喝醉酒的时候吐出来的,行了吧?
陆许:“喝到连胆汁也吐出来……”
鸿俊正色,想道:是的!
陆许:“你的药怎么不是你爹的那个,就是你二爹的那个……”
鸿俊:“……”
陆许:“好吧,总算比吃|屎要好……”
鸿俊:谁告诉你那件事的!
莫日根:“鸿俊?”
陆许:“外头又有蛇来了。”
外头更多的蛇围聚,仿佛等着随时攻进来,鸿俊以五色神光抵着,但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陆许灵机一动道:“你看上面!”
鸿俊抬头一瞥,不等陆许提醒,便聚飞刀为陌刀,朝洞顶斩去。碎冰落下,随之填住了洞口。
“被鬼王治愈后。”莫日根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体内就有尸毒,能耐其他毒素。”
陆许说:“得赶紧找到法器,尽快回去,听他的罢。确定是这儿?”
鸿俊转身,望向山洞深处,说:“你确定是这儿?”同时心想:陆许,要么你说什么我说什么吧,我只重复你说的话,否则待会儿根哥以为我疯了。
陆许说:“行,你暂时当下传声筒吧。”
莫日根脚步虚浮地上前,山洞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看那漆黑通道,犹如通往山腹中。
“肩膀借我搭下。”莫日根脚步不稳,鸿俊忙扶着他,一手凌空燃起火焰,两人一同慢慢地走下去。
“这儿……是我出生的地方。”莫日根说。
“这……”陆许说,“你娘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生你?”
鸿俊同样疑问满腹,把陆许的话重复了一次。
莫日根疲惫道:“很不合理是吧?我出生那一年里,契丹人四处劫掠,我外公便将我娘……送到山上,到这山洞里躲着,每月为她送吃的过来。”
莫日根出生那天是个月圆之夜,群狼登上了孤峰,母亲受尽痛苦,险些难产,直到黎明时,才将他生了出来。落地之后,狼群便纷纷离去。
而就在母亲抱着他回到村庄时,外公已过世。母子二人便相依为命,生活在那曾经静谧美好的村庄里。
后来,莫日根从小便展现出非同寻常的狩猎天赋,六岁开始便常常孤身游荡,身边也总是聚着一群狼,八岁时他第一次回到了这个自己出生的山洞中。从此每年夏季,都会时不时地过来看一眼。
“留在这儿,让我觉得心安。”莫日根有点昏昏欲睡。
陆许说:“他要睡着了,赏他一耳光,把他打醒。”
鸿俊拍了拍他,说:“清醒点,根哥。”
“往前走吧。”莫日根打起精神说,“从前我常常想着,若有一天该死了,也许这儿也将是我的墓地……”
陆许面无表情道:“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老死好了。”
“别这么说。”鸿俊道,“你不会死的。”
陆许:“不是说我说什么你说什么吗?”
鸿俊心想:这话能说吗?!都中毒了,对他好点儿嘛。
陆许:“你不懂了,这时候你得气他,他才能精神,否则一会儿就睡着了。”
鸿俊:“咱们得尽快解决事情回去。”
“知道了。”莫日根不知鸿俊这话是朝陆许说的,答道。
莫日根本身体质耐毒,外加鸿俊喂下了控毒|药,现在虽然头昏眼花,浑身虚汗,却应当能撑到回石堡才是。只是要如何潜入进去取解药,又是一桩难事。
“这条路还有多长?”鸿俊开始焦虑起来。
莫日根充耳不闻,只低声道:“后来……我曾经试着往下走,看看山洞最里头,有什么……我看见了……把火光熄了,鸿俊。”
两人已走到山洞尽头,鸿俊收起火焰,好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鸿俊隐约看见了极其暗淡的蓝光。那缕蓝光出现在了洞壁的石缝中,缝隙内几丝蓝色的能量曲折流动,犹如露出地面的血管。
鸿俊:“地脉!”
陆许:“小心点,我总觉得里头关着什么东西。”
莫日根喘息,低声道:“那时候,我尚不知这是什么……”
鸿俊让莫日根靠着洞壁歇息,上前搬开石头,内里仿佛还有风。莫日根又在一旁道:“……现在想来,多半下面有一个……地脉出口……”
“往后退点。”鸿俊聚起陌刀,光芒一闪,朝最深处洞壁斩去,一声巨响,光芒大作,蓝光照得两人双眼几乎无法睁开,紧接着地面坍塌,莫日根道:“当心!”
鸿俊左手甩出捆妖绳,右手将莫日根的腰一抱,两人直坠下去,落地之处竟是一块冰面,鸿俊大叫声中,两人在冰面上飞速滑行,直到狠狠撞上了一道冰柱。
正如镇龙塔底层般,地面光芒流动,竟是一个巨大的法阵,而法阵中央,一道冰柱冻着一把金色的长弓!
陆许说:“鸿俊!看看大狼情况!”
“根哥!”鸿俊见莫日根脸色苍白,忙将他扶到一旁,莫日根摆手,示意让自己休息会儿。
陆许说:“我陪着他,你过去看看,拿到东西就走。”
鸿俊则走上前去,释放烈火围绕那冰柱席卷,冰柱瞬间化作水汽四散。
长弓闪闪发亮,底座下无数蓝光相连,犹如千丝万缕,台座还刻着许多符文。
“我找到了!”鸿俊回头,朝角落里的莫日根与陆许说道,“这应当就是蚀月弓,我现在把它取出来?”
莫日根睁开双眼,眼睛还未完全适应强光,点了点头。
陆许说:“等等,先调查一下周遭,别出事。”
鸿俊想到镇龙塔深渊之中,捆妖绳仿佛有着镇压群蛟的作用,只恐怕这里的弓也镇着什么古代妖兽,万一取出来,会不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鸿俊?”莫日根喘息道,“你试试?”
鸿俊不敢动手,只是朝那台座底下看,再检视四处,突然发现了莫日根背后,是一块玄冰,里头冻着什么东西。
“等等。”鸿俊暂时放弃了察看台座,皱眉道,“这是什么?”
莫日根勉力站稳,蛇毒令他昏昏沉沉,一时难以思考。鸿俊绕到他身后,发现另一块玄冰之中,所冻之物已挣脱离开,现出一个空洞,看那空洞大小,所冻之物仿佛是只野兽。
陆许喃喃道:“关着一只妖怪,已经跑了。”
“已经跑了。”鸿俊突然意识到,也许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再看冰下时,则是一道冰冷彻骨的水流,抬头看洞顶,顶上有一道冰迹,想必是水滴冰穿,夏季不知为何,洞顶出现了积水,经年累月,一滴滴落下,将玄冰融化,变薄,导致里头的妖怪挣脱而去,在地脉法阵附近,留下了一个洞口。
迫在眉睫
莫日根推了推鸿俊,示意他快去拿蚀月弓; 鸿俊想到妖怪既已脱逃; 法阵作用也已变得不大,便转身到台座前; 深吸一口气。
他的内心仍然拒绝着不动明王; 却不得不求助于他。
如果你能听见我心里所说的,就把蚀月弓交给我罢。鸿俊心想,反正我只是用它来杀掉我自己而已,并未有多少私心。
这么想着; 他抬起手,抓住了蚀月弓。
刹那间地脉能量疯狂旋转起来; 注入了他的全身!
鸿俊发出痛苦大喊,地脉之力缠绕他的全身,继而飞散,胸膛中的魔种飞快散发黑气,就像李景珑去碰捆妖绳一般,地脉仿佛正抵挡着他对蚀月弓的控制!
莫日根跌跌撞撞,走向鸿俊,鸿俊死抓着蚀月弓不放,痛苦不堪; 与那能量争夺; 莫日根被那能量一冲; 顿时清醒了些; 喊道:“鸿俊!”
陆许喊道:“鸿俊!放手!”
陆许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
鸿俊:“好痛……”
“等等!不行先放开!”莫日根说。
“我放不开!”鸿俊叫道; “它把我吸住了!”
陆许在那朦胧的光里焦急地喊着什么,莫日根抓着鸿俊,将他往外拉,鸿俊口中一阵血腥味,经脉正遭受着这地脉能量的疯狂冲击,全身剧痛。莫日根知道再不解开,恐怕鸿俊的肉身就要被烧成飞灰,当即抓住鸿俊手腕,去掰他的手指。
然而,就在莫日根碰上蚀月弓的瞬间,金光一亮,平地一阵大闪光,台座崩溃,蚀月弓落入莫日根手中,金光飞速传遍莫日根全身,继而脚下法阵能量四散,两人同时摔倒下去!
鸿俊:“……”
莫日根抓着蚀月弓,彻底昏倒在地。鸿俊一脱困,陆许再次出现了。
陆许:“这……发生了什么事?”
鸿俊:“根哥?根哥!”
鸿俊上前摇晃他,莫日根却已不省人事。洞顶开始坍塌,碎冰挟着落石不断垮塌下来,鸿俊忙将莫日根手臂拉起,扛在自己肩上,半拖半肩扛,拖着昏迷不醒的莫日根。陆许跑到洞口前,喊道:“这儿!”
鸿俊当即奔向那洞口。
孤峰山腹内发出巨响坍倒,内里一片黑暗。
“是个地下水道!”陆许喊道。
“我不会游泳!”鸿俊焦急道。
“别怕!下水!”陆许喊道,“不深!”
黎明时,鸿俊一头冒出水面,剧烈地大喘气,震惊无比。
“我会游泳了?”
这巨湖竟只有五尺深,湖面上尽是碎冰,鸿俊这才发现,自己是从通道尽头一路踩着水底出来的,忙将莫日根拖上岸去,听了他胸膛,还有心跳。
“快……”鸿俊将莫日根抱向雪橇,那雪橇先前被莫日根藏在山石后隐蔽处,数只雪橇犬赫然还在,正朝几条蛇狂吠。
“回去!”鸿俊出飞刀斩了毒蛇,说,“带你们的主人走!”
那几只狗乃是莫日根曾经亲自饲养,颇有灵性,见状便拉着雪橇,朝石堡飞驰而去。
破晓时分,东方露出鱼肚白。
“我得走了。”陆许说。
“别走!”鸿俊喊道,“陆许!”
“不行!天亮了!”陆许说,“照顾好他,鸿俊!你可以的!”
阳光照来,黑夜过去,白鹿化作闪烁光粉,迎着曙光,刷然消散。
正月廿二,潼关,卫府。
“绝不可出兵!”李景珑怒喝道。
“李侯爷。”边令诚捧着个茶碗,慢条斯理地吃着茶,说,“你这么一消失,就是将近两年时间,朝廷上下,如何说你,想必你是不知道的,你不赶紧回长安朝太子殿下复明,此刻还妄想干预军政?”
李景珑坐在右下首客座,边令诚坐了主座,高仙芝、封常清二人则坐在左下,俱脸色铁青。
李景珑气得发抖,沉声道:“我有特别任务在身,此刻不便回京。”
“你执行你的任务。”边令诚冷冷道,“我督我的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且此乃陛下亲笔御诏,你还想抗命不成?”
李景珑:“将在外……”
封常清:“李景珑!你给我闭嘴!”
封常清一声怒吼,边令诚顿时停了动作,双目带着残忍的笑意,望向高仙芝,说:“高将军,你若不遵上令,那么就只好……”
未等边令诚说出那句“押解回京”,高仙芝已深吸一口气,说道:“战,陛下有令,怎能抗命?”
李景珑眉头深锁,只听高仙芝说:“驱魔司有几人?”
李景珑答道:“三人。”
特兰朵本是编外,更有孕在身,洛阳属特殊情况,本不该调遣她,自然不能战。裘永思未到,鸿俊与莫日根去了塞北,唯一能参战的,便只有陆许、阿泰与阿史那琼三人。
正说话时,李景珑横在膝前的智慧剑突然亮了起来。
“何时出战?”边令诚冷冷道。
“议定事宜后,便即出战。”封常清生硬而冷淡地说道,继而起身告辞。
边令诚道:“给我一个限期。”
高仙芝说:“局势未明,我给不了你限期。”
高仙芝也起身离开,边令诚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恐怖起来,再望向李景珑时,说:“侯爷,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处,朝廷下的一道死命令就是尽快找到你,押解回京……”
“告诉杨相。”李景珑冷冷道,“只要解决了安禄山,我自然会去见他。恕不奉陪。”
李景珑转身要离开时,边令诚却怪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到了那时候,恐怕一切就晚了……”
突然间智慧剑铮然出鞘,李景珑剑在手中,转身以这锈剑抵住了边令诚的喉咙。边令诚刹那噤声。
“你敢杀朝廷命官?”边令诚冷冷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李景珑语气森寒,令人丝毫不怀疑,边令诚只要再开口,这把锈剑就会刺穿他的咽喉。
李景珑终日压抑的窝火、憋屈终于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出来,冷淡道:“出战的不仅仅是潼关兵员,还有我的部下。要捏死你就像杀一只蝼蚁,别在我面前嚣张。”
边令诚早知李景珑在长安恃才傲物,素有乖戾之名,天不怕地不怕,数年前不知为何收敛了些,平步青云好一阵,现在直接打起交道,方知这厮脾性。
边令诚保持了沉默,李景珑转身离开,出得卫府后,险些气血失调,吐出血来,浑身剧痛,发着抖,踉踉跄跄上了马车,回往驱魔司。
“鸿俊拿到了又一把法器。”李景珑召集了阿泰与阿史那琼,说道,“智慧剑感觉到了。”
昔时在镇龙塔底,获得捆妖绳时,两人竟未曾注意,现在看来,智慧剑仿佛对其他法器有着共鸣。
“事实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陆许来到厅堂,说道。
李景珑皱眉,望向陆许,陆许跪坐下来,沉吟片刻,说:“根哥那边出了点儿事,一时半会儿也许是赶不回来了。”
众人瞬间大惊,李景珑道:“如何?”
室韦族实在离得太远,现在让他们白担心也不是办法,陆许想来想去,最后说:“族里的事。”
阿泰与阿史那琼交换了眼色,鲤鱼妖在旁问:“鸿俊有两件法器了么?”
“咱们有蚀月弓了。”陆许换了个方式,答道,同时心中不住盘算最后那一刻,心想莫非拿到蚀月弓的人是莫日根?!
阿史那琼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和根哥……”陆许想了想,说,“苍狼白鹿,自然有特别的感应。”
李景珑又问了番鸿俊,陆许知道说多了也是让他们白担心,李景珑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告知,他们情况暂时稳定,李景珑却终究看出来了,却也不便追问,朝众人提出了会战之事。
“这怎么打?”阿史那琼说,“只有咱们四个,长史你还……长史,你好了么?”
“没有。”李景珑简直一筹莫展,答道,“刚能走路。”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鲤鱼妖在旁说。
陆许:“你给我在家待着。”
鲤鱼妖出示龙鳞,李景珑心烦意乱道:“龙王只能召唤一次。”
阿泰:“你不是有别的用处么?”
鲤鱼妖说:“还是以保护大家为优先吧。”
“我这儿也有一片。”陆许说,“不行就都拿出来用罢。”
李景珑皱眉道:“不是不想用掉这护身符,而是……实话说,若安禄山亲至,龙王不会是它的对手。”
现在情况尚不明朗,边令诚奉李隆基之命,要求高仙芝与封常清尽快发起会战,收复陕郡。这场会战不再像洛阳之役,将成为叛军与唐军第一次正面的大规模决战。
战胜,安禄山则将退回幽州;战败,大唐将损失更为惨重。
“要打了败仗,潼关能守住吗?”阿泰问。
“不要考虑吃败仗。”李景珑道,“不能败。”
阿泰、阿史那琼与陆许都看着李景珑。
阿史那琼说:“让我打仗可以,长史,但打不赢的仗,你得心里有数。我愿意为驱魔司去赴汤蹈火,但我无法承诺你,我能打赢。”
李景珑深吸一口气,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但他最终仍是克制住了自己,说:“你说得对。”
鲤鱼妖说:“那,还打吗?”
“我建议等人。”阿泰说,“人齐以后,我们才有士气。”
阿史那琼说:“驱魔司的力量在于我们大家,每一个人,谁也不能少。”
陆许道:“永思哥还没回来,大狼和鸿俊还在塞北,我现在觉得,只要大伙儿都在,我就有信心能赢。”
李景珑说:“那么咱们逃跑?不打了?”
众人一时都不说话了,李景珑艰难起身,陆许要扶,李景珑却摇摇头,走到廊下。阿泰说:“等封将军的情报吧,万一能再拖一段时候,永思与莫日根、鸿俊回来,就好办了。”
李景珑只得点头,说:“陆许你过来。”
陆许只得硬着头皮过去,李景珑说:“老实交代,塞北发生了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陆许正要含混过去时,李景珑肃容,沉声道:“陆许,你得想清楚了,万一对眼下局势有影响,你一旦隐瞒信息,后果将是不可挽回。”
陆许被这么一说,无奈只得将详细经过告知李景珑,然而刚说到一半,李景珑便颤声道:“糟了!”
陆许刚说到那女萨满,诧异道:“怎么了?”
李景珑说:“联络鸿俊!确认一件事,那妖怪能否朝天魔传讯!”
陆许被说得紧张起来,答道:“没到夜晚,我进不了他的梦里!”
李景珑深呼吸,望向天色,沉声道:“愿天佑大唐……”
鸿俊带着莫日根,回到石堡前,此时的石堡上已笼罩着一团黑气。
“根哥!”鸿俊道,“你醒醒!坚持住!”
莫日根闭着双目,蜷缩起来,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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