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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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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俊刹那想起了焚烧狐狸时、净化飞獒时,以及自己在敦煌以魔气绞杀雪女、瘟神时,释放出的怨气。

    “所以安禄山身上……”

    “怒恨冤死之不甘。”杨国忠缓缓道,“你要知道,一个活了千余年的老头子,要承担这么多痛苦,又不像你身上有着心灯守护,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

    鸿俊:“别说是为了救我性命,我不会相信,獬狱,为什么要化身为魔?”

    杨国忠静静注视鸿俊,问:“当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鸿俊,你经历过被关在一座塔下近千年的痛苦么?”

    鸿俊顿时沉默。

    “没有未来,也没有时间的流逝。”杨国忠缓缓道,“在无止境的黑暗与虚空里,你只能感觉到,自己与身周的封印,动弹不得。你不会有未来,只能不断咀嚼自己的过去,这就是人族所朝我做的一切……”

    杨国忠打量鸿俊的表情,慢慢地笑了起来,又道:“你的同伴裘永思,还在搜寻我的下落,想把我关回去。”

    “在那之前,是你弥犯了大罪!”鸿俊说。

    “我不过在长江中过我自己的日子。”杨国忠道,“人食水中鱼虾,我食岸上之人,何罪之有?”

    鸿俊一阵晕眩,感觉自己根本无法与杨国忠争辩。

    “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真相。”杨国忠道,“且先把话放在这儿,徒儿。”

    “我不是你徒弟!”鸿俊怒道。

    杨国忠道:“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认清这所谓的世间丑恶,在那之前……”

    他稍稍倾身,面朝鸿俊,认真地说:“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找我。鸿俊,袁昆救不了你,只有我能。”

环环相扣

    兰陵琥珀酒馆中,驱魔司众人已回; 鲤鱼妖在御花园中与阿泰鸿俊失散后; 查出了一件极其重大的线索。李家先帝现身,宫廷大乱; 鲤鱼妖便上了房顶四处张望; 原本一路追来,寻找鸿俊下落; 不料却发现在兴庆宫宫墙之后; 出现了蛊猿的身影。正是“酒色财气”中的两只。

    两只蛊猿离开时,一只朝另一只提及:魔王吩咐老三去追袁昆; 也不知抓到手了不曾,必须尽快行动; 以免节外生枝。

    李景珑听罢; 先不予置评,朝众人解释了獬狱的身份即是杨国忠; 以及宫中所发生之事。余人又各自对过消息,莫日根与阿史那琼在杨府外守候一夜; 未见端倪。

    阿泰则朝众人解释了李龟年的身份。

    陆许与裘永思查出,安禄山麾下的两名妖将在今夜便已出城,离开了长安,去向不明。

    众人沉吟片刻; 李景珑早知杨国忠所言乃是夸大其词地唬人; 令他以为他手握人质; 会认真考虑他的条件。但鸿俊未归; 他着实有些焦虑。

    “獬狱的身份挑明了。”裘永思说,“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既敢在咱们面前现身。”李景珑又道,“想必早已做好准备,目前看来,妖王绝非易与之辈。”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莫日根想了想,说,“除却安禄山以外,獬狱在宫中以杨国忠的身份立足,可在他的身边或是说‘麾下’,已经没有妖怪可供使唤了。”

    李景珑点了点头,说:“现在的长安,他没有手下,安禄山则已查明,至少拥有四名下属,若论实力,兴许獬狱已输了一筹。”

    阿史那琼道:“也许正因如此,那条蛟龙才不得不求助于你。”

    正在此刻,鸿俊回来了,揭开酒肆内帘子,众人当即惊讶。

    “鸿俊!”

    “你没事吧?!”

    鸿俊容貌似有疲惫感,朝众人笑了笑,示意放心。李景珑担心地打量鸿俊,鸿俊便轻轻点头,李景珑沉默良久,让他坐到自己身畔,说:“獬狱在骗咱们。”

    “那是自然。”裘永思说,“这条黑蛟阴狠狡诈,绝不会兑现他的任何承诺……”

    鸿俊有点出神,耳畔仍回响着离开杨府前,杨国忠朝他说的那句话。

    “告诉我,袁昆让你看见了什么?”

    鸿俊不知道杨国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袁昆,从小到大,他只有在青雄的口中听过鲲神。但当年据青雄所述,心灯是袁昆给他的。如今想起种种巧合,仿佛一切都有着冥冥中的安排——袁昆通过青雄转交给他心灯,鸿俊下山抵达长安遇见李景珑,恰好就在那一夜里,心灯被李景珑吸走。李景珑又与他相爱,最后以心灯暂时封住了他的魔种。

    一切仿佛环环相扣,将他的命运导向了因果轮回的某个境地之中。而在狐妖伏诛后,袁昆第一次在长安城中现身,显露他身为妖王之一的强大力量——预见未来。

    “……金翅大鹏洞彻人心,北海鲲神预见未来。”鲤鱼妖的声音打断了鸿俊的思路,又说,“天魔也许想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

    鸿俊从思考中抬头,忽然迎上李景珑的目光,再看鲤鱼妖,问:“鲲神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么?”

    鲤鱼妖道:“传说他能让每个人看见自己的以后,但不太准。人的命,有时候是可以被改变的。”

    鸿俊:“……”

    但袁昆并未让他看见过什么,杨国忠的问题,鸿俊也就无从回答。

    陆许担心地看着鸿俊,说:“你没事吧?”

    鸿俊忙摇头,朝陆许勉强一笑,事实上,仿佛有些信息,在他的脑海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李景珑考虑良久,说:“赵子龙带回来的消息非常有用,鲲神在不久前来到长安,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与獬狱打了一场。”

    “能把鲲神打跑而且负伤。”鲤鱼妖又道,“獬狱一定有什么厉害的法宝,你们可千万别去招惹他。”

    李景珑抱着胳膊思考,此刻抬起一手,认真道:“想必伤得不轻,得设法找到他。”

    “我去吧。”莫日根道。

    李景珑说:“我去,现在我的身份是通缉犯……”

    这话刚出口,外头便有龙武军来查了,是时一片混乱,有人喊道:“李景珑通缉在逃!马上接受搜查!”

    “怎么说什么来什么?”阿泰哭笑不得道。

    李景珑嘴角抽搐,正要躲时,外头却响起皮鞭声响,搜查的龙武军顿时鬼哭狼嚎,兵荒马乱,伴随着特兰朵的怒斥,驱魔司中人虽然未挨过鞭子,却耳闻那极尽惨烈的叫声,不由得头皮发麻。

    静了片刻后,李景珑镇定地在惨叫声中安排任务。

    “我与鸿俊去洛阳,追缉蛊猿下落。”李景珑道,“用蛊猿作为人质,逼安禄山现出真身……”

    “……你们负责查清他用以保护心魔的法宝,设法将它毁掉,或是……”

    阿泰瞬间欲言又止,李景珑马上察觉了这细节。

    “你负全责?”李景珑朝阿泰说。

    众人一时望向阿泰,阿泰沉吟良久,缓缓点头。

    李景珑朝阿泰问:“有信心么?”

    阿泰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力。”

    “我呢我呢?”鲤鱼妖说。

    “留下。”李景珑说。

    “我要去。”

    “我说,留下!”

    一番争执后,鸿俊道:“赵子龙,你留下。”

    鸿俊发话,鲤鱼妖只得作罢。

    李景珑扫视众人,沉吟片刻,莫日根说:“假设一切顺利,什么时候翻盘?怎么翻盘?在哪儿翻盘?”

    李景珑思忖,缓缓道:“贵妃寿辰,届时我将带蛊猿露面,当场围攻安禄山,逼他现原形。具体过程,须得在妖怪落网后再行商议。”

    众人便纷纷点头,鸿俊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如果安禄山不现形,任凭手下两只蛊猿,死了就死了呢?”

    “用心灯净化他。”李景珑悠然道,“就像在敦煌,只要他失去了护身法宝,我有把握逼他出来。”

    鸿俊沉默不语,想起在敦煌时那一战——体内的魔种似乎对魔气有着天生的控制力量,无论魔气在谁的身上,甚至游离于天地间。只要他想吸收,随时,随地。

    如果将安禄山的魔气也一并吸入自己体内……这将是最简单的摧毁敌人的方法。

    “喂。”李景珑朝鸿俊道,“想什么呢。”

    鸿俊马上坐直,说:“没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鸿俊,鸿俊心想我的心思就这么好猜么?怎么每个人都知道我在想啥?

    李景珑迟疑道:“你跟我……罢了,反正尽快上路,阿泰。”

    李景珑本想与鸿俊谈谈,但想到他俩马上就要出发上洛阳去,有的是时间。便起身示意阿泰跟自己来。

    驱魔司被暂时查封,众人只得借宿酒肆中,鸿俊随陆许到得后院,见鲤鱼妖正在帮他收拾行李。方才杨国忠给李景珑留了时间,容他带出不少驱魔司的家当。鸿俊看到这一幕,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我感觉,驱魔司的缘分快结束了。”鸿俊说。

    “别这么说!”陆许色变道。

    鲤鱼妖道:“鸿俊,你别胡思乱想的!”

    鸿俊再看陆许,忽然说:“你还能让我梦见过去不?”

    陆许沉吟片刻,说:“你改变主意了?”

    鸿俊认真点头,今日杨国忠一席话,令他不禁再想起童年的往事,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一切都将很快迎来尽头,仿佛自己的宿命也将走到了揭晓之时。

    陆许说:“鸿俊,不要。”

    鸿俊却径自在榻上躺下,侧头望向陆许。

    “獬狱告诉我,鲲神拥有强大的力量,他能让每个人预见自己的未来。”鸿俊说,“可鲲神从未让我看见自己的未来。”

    “未来是不确定的。”鲤鱼妖答道,“玄奘法师告诉我,哪怕你知道一切都将注定发生,那也许是众多未来中的一个,当你知道了某个可能,也许便将影响你的现在,而那个可能,也将随之被更改。”

    “但过去总是确定的。”鸿俊说。

    “过去也是不确定的。”陆许突然答道。

    鸿俊:“???”

    陆许说:“过去虚无,未来虚无,唯一存在的,只有现在。”

    这已经超出了鸿俊的理解,但他仍执拗地说:“陆许,让我再梦见一次过去,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陆许叹了口气,站在榻上,面朝鸿俊,两手手指呈塔状虚虚一搭,一头长发瞬间变得雪白,全身发出光芒。

    鲤鱼妖顿时“哇”了一声,缓缓退后。

    鸿俊惊讶地看着陆许,只见陆许身体变得犹如魂体般透明、光亮,额上延伸出短短的鹿角,被斩断的鹿角尚未完全复原。

    “我赐你远离噩梦的安眠。”陆许的声音变得沙哑,一手按上鸿俊手背,接着顺势一躺,握紧了他的手,躺在了他的身畔。

    与抚摸额头的方式不一样,这一次,鸿俊闭上双眼时,“唰”一声白光万道,穿过了久远的记忆通道,只听陆许在他的耳畔说道:“我在你的身畔。”

    倏然间在那通道内,千万黑色的火焰旋转着朝他们冲来,鸿俊道:“那是什么?”

    陆许只是一挥手,白光倏然射出,如流星般击碎了冲上前的黑色火焰,火焰纷纷溃散,消退。

    “这是你不久前吸入的噩梦。”陆许说,“这道通道,就是心灯所守护的结界。”

    鸿俊的意识逐渐沉静,眼前白光再闪,他与陆许冲出了通道,眼前骤然暴雨倾盆,鸿俊却发现较之第一次,他不再进入小时候自己的身体,而是成为了与陆许一般,飘浮在半空中的白色魂体。

    而他的身躯仿佛恢复了曾经在曜金宫中的装束,一袭战裙,身后飘扬着七道孔雀翎,陆许则浑身白光,头顶的角不时闪烁。

    “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放开我的手。”陆许提醒道。

    鸿俊睁大双眼,只见孔宣在暴雨前的廊下以法术烧开了一盆水,而房中,则传来了响亮的啼哭声。就在此刻,杨国忠推门而入,进了房内。

    鸿俊一见之下便激动起来,整个梦境瞬间随之发生了震荡,陆许马上道:“鸿俊!守住你的内心!”

    这次鸿俊以灵体般浮空,观察自己的梦境,与上次直接进入梦中自己的身体不同,稍一动念,梦境便险些破碎,只能靠陆许竭尽全力地维持。

    “爹……”

    “鸿俊!”陆许一声怒喝,鸿俊清醒过来,努力保持镇定。

    梦境渐渐变得模糊,从冬到夏,再从夏到冬,皑皑白雪,四周景象飞速变幻,现出玉门县将军府外景色,孔宣背着尚在襁褓中的小鸿俊,小鸿俊不过一岁大小,被棉布裹得严严实实,小脸冻得通红,让他背着出门去。

    鸿俊道:“我看见我舅舅了!”

    陆许说:“跟我来。”

    陆许握着鸿俊的手,飞往茫茫大雪原,跟随在策马穿过雪原的孔宣身后,景色闪逝,来到皑皑雪山下,夜空中光芒瑰丽绚烂,银河如带,白鹿在星路中踏着光粉,温柔地踏空投向远方。

    “那是你。”鸿俊笑道。

    陆许“嗯”了一声,然则下一刻,天地间蛟龙嘶吼,黑色蛟魂翻滚着前来,咬住了白鹿。

    孔宣蓦然抬头,调转马头往村庄中去。

    鸿俊紧张无比,与陆许望向天际,紧接着,孔宣在夜空下飞出,一身藏青色长袍绽放出闪烁的金带,身上覆满战铠,飞上天空,与黑蛟相战!这是鸿俊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孔雀大明王的真身,瞬间睁大了双眼。

    “失去天魔种的你,已再无神魔一体的力量……”黑蛟嘶吼着道。

    孔宣则朗声道:“唯有一魂的你,彼此彼此。”

    黑蛟痛吼一声,紧接着转身离开,口中所撕咬的白鹿则发出哀鸣,化作光点散开,一缕白光旋转着飞向雪山下村落,孔宣追着黑蛟前去,却再次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光芒一闪,鸿俊与陆许牵着手,站在陆许的旧居之中,孔宣正在协助陆许之母接生,并洗涤初生的婴儿,小鸿俊则按着孔宣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站着,望向刚出生的小陆许。

    鸿俊与陆许俱沉默不言,片刻后,陆许带着鸿俊飞出,来到莫高窟高处,见孔宣依旧背着小鸿俊,与鬼王坐在窟顶交谈。

    “他爱你。”陆许突然说。

    鸿俊“嗯”了声,心情十分复杂,在得知真相后,他曾经恨过父亲,也恨过重明、恨过青雄……但这恨意再如何,在时光之中也已无济于事,反而在看见父亲带着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为了弥补他的错误时,心中涌起一股悲伤之意。

往昔片段

    白光再一闪; 江南风吹草长三月天,鸿俊与陆许悬浮在杨柳堤岸上方,眼看父亲撑起一艘小船,小时候的自己趴在船沿上; 望着湖中的鱼。

    母亲则在侧旁突然甩出纤纤玉手,泼了小鸿俊一脸水,小鸿俊满脸错愕; 母亲哈哈大笑。

    鸿俊与陆许都忍不住好笑。

    雷鸣暴雨之中,高山之巅的庙宇内,一条黑蛟飞来,化身杨国忠。

    鸿俊与陆许眼望院内; 杨国忠与孔宣并肩站在廊下; 抬头望雨。

    “他不是逼着我们搬家的人。”鸿俊说。

    “说也奇怪。”陆许端详孔宣与杨国忠,诧异道; “你爹怎么时而像与獬狱有仇,时而又像是朋友?”

    鸿俊皱眉道:“好几年了; 也许他们已经和解了吧。或者是; 被獬狱欺骗了……你恨他吗?”

    陆许答道:“人生无常,生老病死,总有注定,恨又有何用?若非我被控制,我爹娘就不会死; 就像你一样; 也是我杀了我的爹娘。”

    “可造成这一切的; 却是獬狱。”鸿俊认真地说。

    “木已成舟,恨有什么用呢?”陆许说,“何况獬狱迟早也会死。”

    “你看见未来了?”鸿俊问。

    “我相信。”陆许答道。

    春去秋来,黄叶飘零,景象变幻中,鸿俊蓦然回到了多年前的长安,而那时的自己,也已长大,快步跑出院外,不住回头张望。

    “孔鸿俊!”母亲的声音大声道。

    小鸿俊“哎”了一声,往院墙上的小李景珑打了个手势,小李景珑便马上藏身院墙后,而小鸿俊匆忙到花圃中,假装低头看蚯蚓。

    “娘出去一趟。”母亲整理手中绣包,说,“上西市把东西卖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都好。”小鸿俊无聊地答道。

    “最近怎么不嚷嚷着吃肉了?”贾毓泽诧异问道,便径自出去了。

    “小时候我家里怎么这么穷。”鸿俊说。

    陆许答道:“小时候我家比你家还穷。”

    鸿俊哭笑不得,曾经的母亲居然还要绣东西养家糊口,父亲不见人影,似乎是出去行医挣钱了。

    “哥哥!哥哥!”小鸿俊朝墙那边喊道。

    小时候的李景珑又冒出头来,说:“你娘走了?”说着放下个歪歪扭扭的绳梯,小鸿俊便爬了上去,两人收了梯子。

    鸿俊与陆许从墙上飞过去,那时的李景珑还不到十岁,打开一个食盒,递给小鸿俊。

    “看你给饿的。”陆许面无表情道。

    鸿俊简直看得无地自容,自己小时候简直太丢人了,不过陆许旋即安慰道:“我小时候也什么都吃,家里太穷了,总吃不饱。”

    鸿俊也不知该怪谁好,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十分心酸。

    吃过后,小李景珑便与小鸿俊在廊前下棋,片刻后,小李景珑摊开一本书,小鸿俊便教他打坐练功。

    “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

    “因为我心里有妖怪啊。”

    “你心里的妖怪是丧气妖么?”

    “……”

    “能治好的,放心吧,包在哥哥身上。”

    “治不好,我爹娘也治不好,天天吵。”

    “你恨他吗?”陆许说。

    “爱得太早了。”鸿俊无奈道,“有什么办法?”

    鸿俊与陆许并肩坐在墙上,时光飞逝,阳光万丈,鸿俊开始渐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那些属于他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回来。

    小李景珑在院子里教小鸿俊嘻嘻哈哈地跳胡旋,两人推来绊去,沐浴在阳光下。

    “又怎么啦?”小李景珑说。

    外头有人喊李景珑,小鸿俊退后一步,说:“有人喊你来了,你去吧。”

    “不去。”小李景珑一本正经,笑着看小鸿俊。

    小鸿俊复又黯然。

    “哥哥教你捶丸。”小李景珑拿着木棍,踢出一个球,两人玩到一半时,贾毓泽回来了,在房里四处找,小鸿俊慌忙爬上墙去,道别时,两人各扒一边墙,认真地看了看对方,小鸿俊欲言又止,最后翻身下去,跑了。

    鸿俊出神地说:“如果有一个七岁的小孩儿,朝你说,他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妖怪,你会信吗?”

    陆许一怔,鸿俊眉头微皱,说:“许多小孩子都喜欢编异想天开的话,无论朝谁说,都不会有人信的吧?”

    陆许沉吟道:“你觉得他早就成为了狄仁杰的棋子么?”

    墙那边的李景珑收拾锤丸的木棍,到得屋檐下,捧起了一本书,低头读书。

    “不。”鸿俊轻轻摇头,说,“你看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撒谎的眼神。”

    陆许也发现了,那时的小李景珑与小鸿俊说话,总是笑笑的,一看到他便笑着,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而在小鸿俊离开后,小李景珑似乎仍在开心着,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还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鸿俊忽然道:“能找到我与他初见那天的回忆么?”

    “我试试。”陆许低声道,继而闭上双眼,握紧了鸿俊的手。

    时光流转,那是一个深秋,孔宣家搬进了院落内,小鸿俊刚从马车上下来,九岁的李景珑则穿过后巷,提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有虫子正唧唧叫着,他踏入家门前,无意中转头看了一眼。

    而小鸿俊则站在马车外,怔怔看着那时的李景珑。

    李景珑一看鸿俊,便停下了脚步,愣在当场。

    小鸿俊则看着李景珑手中竹筒,十分好奇,谁也没朝谁开口说话,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

    孔宣在院里道:“鸿俊!”

    小鸿俊便急急忙忙地进去了,小李景珑那脸上似乎还带着惊讶,鸿俊心道你在惊讶个什么?

    “他在惊讶你漂亮。”陆许道。

    这是鸿俊的意识世界,他一动念,陆许便感觉到了。

    陆许说:“你看他脏兮兮的,平日所见的孩子,多半也好不到哪儿去。”

    “景珑家里有钱。”鸿俊笑道,“结交的玩伴,应当还行。”

    说是这么说,但鸿俊小时候的容貌与气质,却终究与凡人不同,他自己也看出来了,与现在的李景珑一比,小时候的李景珑毫无现在的帅气,而是不修边幅,显得有点流里流气,像个喜欢四处闯祸的大小孩。

    李景珑的母亲去世得很早,无人为他打理吃穿,直到十来岁时,才慢慢学会公子哥们的做派,后来入龙武军当兵,才变得有了英武气与肃容律己的魅力。小时候整个人显得油油的,半点也不讨人喜欢。

    “这就是你们的初见。”陆许说道。

    “挺寻常的。”鸿俊低声答道,“可没说上话,不能算。”

    “我再替你找找。”陆许又说。

    陆许闭上双眼,光芒发散,秋高气爽,距离孔家刚搬过来不久,箱子与杂物还堆在院内,小鸿俊显然是无聊了,翻找东西,找到一本书,正是他曾经给李景珑的那本妖怪绘卷。

    他在一堆布里躺着,翻了一会儿绘卷,在布堆中睡着了。恰好小李景珑爬上他家的香樟树,去掏一个鸟窝,又是无意中转头,看见秋日下熟睡的小鸿俊,便忘了鸟窝,趴到枝上,探出身体朝下看。

    小鸿俊熟睡着,小李景珑看了会儿,朝他说:“喂!”

    得不到回应,小李景珑便扔了颗石子儿过来,把他弄醒了,却仍得不到回应——小鸿俊警惕地打量他,转身回到屋内。

    “第一次开口,就是这样。”陆许说,“也挺寻常。”

    鸿俊本以为他们童年时的相见,有着某种宿命中的意味,没想到却如这大千世界中,千千万万个寻常的白天与寻常的黑夜里,发生的无数琐事般平凡。

    “第一次我朝他开口呢?”鸿俊又问。

    陆许答道:“我猜……”

    “好吧。”鸿俊无奈道,“虽然一定很寻常,但我还是想看看。”

    白光掠过,依旧是那堵墙。

    小鸿俊抬头,看着墙那边的蓝天——院里大门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锁。

    小鸿俊侧耳贴在门上,听着外头传来的喧嚣声,那表情落寞且悲伤,如同一只被禁锢的鸟儿。

    他听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系着绳索的秤钩。

    陆许:“……”

    鸿俊一手扶额。

    陆许:“你这年纪就学会爬墙了,我还在冰天雪地里抓蚯蚓……”

    鸿俊:“别说了……”

    小鸿俊甩了几下钩,没钩住,掉了下去,他灵机一动,转而去钩邻居家的墙。门墙上有瓦不好钩,邻家院墙却是勾住了。

    小鸿俊用力蹬着墙上去,借对方院墙偷偷出门,是个妙计。他呼哧呼哧地爬上墙,突然间对面冒出一个人来,小鸿俊瞬间大叫一声,小李景珑也随着大喊一声。小鸿俊万万没想到,墙那边居然还有人在爬,小李景珑则疾电般伸手,紧紧抓住了他。

    “你干吗?!”小鸿俊大喊道。

    “我放手了啊。”小李景珑面无表情道。

    “别!”小鸿俊忙喊道,“别放手!”

    “叫哥哥。”小李景珑说,“你嘴巴真软。”

    小鸿俊瞬间憋红了脸,方才爬墙时恰恰好攀过去,但他记得明明没有碰上,喊道:“没有!”

    “亲到了。”

    “没有!”

    “我放手喽!”

    小鸿俊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瞬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李景珑一手挂在墙上,忙道:“好!没有!没有!”

    “哥哥……”

    李景珑刚退让,小鸿俊就服软了,一脸眼泪,瘪着嘴叫道。

    小李景珑瞬间一脸惊喜,没想到小鸿俊居然会服软,当即翻到墙上骑着,把小鸿俊拉了上去抱着,然后收获了又一声大叫,紧接着小李景珑横抱着小鸿俊,居然就这么翻过墙,跳了下去!

    半空中的鸿俊与陆许一起探头看,眼里充满好奇。

    “给你吃东西,别哭了。”

    “亲你个,别哭……”

    “哎哎哎,好了,别哭啦!”

    “我要回家……”

    “你先尝下这个,再送你回去。”

    墙那边的哭声突然止住了,小鸿俊嘴里咀嚼着什么,把朝他挤过来的小李景珑不住朝外推,俩小孩儿背靠墙壁,挤来挤去,小李景珑似乎觉得这很好玩,便哈哈地笑。

    “你叫什么名字?”

    “叫鸿俊,对不对?你是孔大夫的儿子……”

    “别走啊。我这儿还有呢,你看,这更好吃……对对,回来回来,这就对了。”

    樟树叶沙沙作响,夏日阳光投下,小李景珑的身影与小鸿俊的身影闪闪烁烁,出现在李家后院的各个角落,时而是俩小孩锤丸,时而在后院鱼池前钓虾,下雪时还堆起了雪人。

    李家与孔家的院墙也随之拆去,换成了树丛,黄昏时,孔宣则站在树丛前喊小鸿俊回家,小鸿俊便朝小李景珑挥挥手,转身回去吃晚饭。

    小鸿俊一走,院内便渐渐地苍凉下来,李家空无一人。

    “他爹呢?”陆许问。

    “出征去了吧。”鸿俊答道,“要么衙门里头忙,以前好像说过他爹是武官。”

    小李景珑回到房内,吃了几块点心,躺在廊下看天空,隔壁则传来鸿俊母亲的笑声,仔细听时,是孔宣说了个笑话,说鸿俊像只脱毛的鸡,逗得小李景珑也忍不住一笑。

    光线转而昏暗,小李景珑躺在榻上,正生着病,额上满是汗水,不住喘息,昏暗房中,小鸿俊慢慢走近生病的李景珑。

    小李景珑不住喘息,侧头看小鸿俊,低声道:“爹……娘……”

    小鸿俊侧头打量着他,小李景珑胸膛起伏,缓缓喘气。

    小鸿俊抱着小李景珑,贴在他的身上,便这么静静抱着他,听他的心跳。

    “我好冷……”小李景珑说,“你爹……呢?”

    “出远门。”小鸿俊就这么抱着他,低声说,“走好久了,哥哥,你咋啦?”

    “我要死了。”小李景珑答道,说话时胸膛像个风箱般,“陪我一会儿……别走……”

    小鸿俊跳下床,跑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抓着一包药材,开始给床上的病人熬药,小李景珑睁开双眼,视线逐渐模糊,一手漫无目的地抓着,捞着,最后小鸿俊爬上床,给他喂药。

    小李景珑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咬着牙,只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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