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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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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珑反手摘下背后智慧剑,右手发着抖,强作镇定,与青雄对峙。
青雄面朝他,忽然做了个口型,鸿俊看不见,李景珑却读懂了——
——答应我,哪怕你死了,也得化作战死尸鬼,护他周全。
李景珑明白了,归剑于背,极缓慢地点头。
下一刻,青雄左手挥出,一片黑色泛金光的羽毛打着旋飞去,瞬间断开鸿俊的锁链,紧接着他右手凌空轻弹,李景珑只觉一股大力冲来,整个人被撞得飞身而起,朝平台外摔去!
鸿俊见状马上几步飞跃去抓李景珑,李景珑顺势锁住鸿俊手腕,将他往自己怀中一搂,紧紧抱住。
鸿俊:“!!!”
金翅大鹏羽射向李景珑,刷然化作光翼,带着两人无声无息地飞出高台,青雄再以手指微弹,五道光如流星般掠过黎明前的暗夜,李景珑一手抱着鸿俊,另一手准确无比地接住,竟是五色神光与四把飞刀。
鸿俊抱着李景珑,李景珑一个翻身,光翼“唰”一声破开云海,背着一轮朝阳,往群山尽头飞去!
云雾飞速掠过,远处曜金宫传来一声震响!
两人蓦然转头,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一团烈火与一团金云纠缠着滚出了云海,一时狂风大作,层层阴霾随之一空。
“是重明!”鸿俊道,“重明醒了!”
李景珑不答,只抱紧了鸿俊,鸿俊仍不住转头看,李景珑却以手臂蒙住了他的双眼,两人越飞越快,呼啸着掠过一线天,穿出了太行山外的峡谷,就地一滚,摔在草地上。
鸿俊连滚带爬起来,攀上高处,李景珑追在他身后,喊道:“鸿俊!”
鸿俊站上半山腰,怔怔看着远处曜金宫,重明仿佛愤怒无比,凤凰与金翅大鹏化作光云缠斗,撞断了囚禁他的孤峰,山峦坍塌下去,重重烟云掩来。
鸿俊再转头看李景珑,李景珑愧疚地看着鸿俊。
“对不起,没想到最后……”
鸿俊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不速之客
天宝十三年; 三月初三; 关中大地入春,暖冬甫退; 长安城中桃花灼灼,开得灿烂繁华。
京师为迎六月间贵妃三十五岁寿辰; 全国各地地方官奇珍异宝流水般涌将上来; 信使快马加鞭,来来去去。大食人、色目人、突厥人、吐蕃人……塞外各族俱知李隆基宠爱杨贵妃; 如何表忠诚; 都不如讨得杨家欢欣; 是以早早就预备下。
距寿辰当日尚有近百天,长安早已忙碌异常; 千名织娘于大明宫中制万寿锦; 夜夜灯明如昼。秦川下至洛阳、中原等地赶制灯笼、烛彩、飞绸等物。一时间大唐举全国之力,为贵妃祝寿,尽显这万国来朝气派非凡之景。
驱魔司中,春意盎然,莫日根等人未料一个冬天后; 大伙儿竟又聚在了一起; 裘永思刚回到江南; 喘得一口气; 家乡菜没吃几口便复又长途跋涉地奔波来去; 回到驱魔司住下; 反而难得地舒心片刻。
而阿泰则面临着大笔赤字; 与阿史那琼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赚钱。
“鸿俊呢?”陆许面无表情地说。
莫日根答道:“长史会把他带回来的,放心吧,今天上哪儿玩去?”
除夕雪夜中,鸿俊离开众人,策马出走,李景珑便让所有人都不要行动,自己一定会把鸿俊带回来。陆许原本也要去追,被莫日根好说歹说劝住了,大伙儿便依照李景珑吩咐,先回驱魔司等着。
没想到他们这么一去,竟是去了足足三个月,其间众人只收到一封来信——李景珑随鸿俊回了太行山。陆许无处可去,初时只因敦煌一事,生莫日根的气,几个月过去,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值得置气的。自己更不愿独自留在河西,便跟着众人前来长安。
陆许生于北方,长于北方,从未见过长安繁华,正如鸿俊初入人间般,未及入城,刚抵达关中时便看傻了眼。及至进长安后,更是对这神州大地至为辉煌的巨大城市而震惊,一时便将不快抛到了脑后。
莫日根则一路纠结无比,究竟这白鹿是当媳妇儿伺候呢,还是当兄弟看待?原本是命中注定的爱情,到头来,老天爷竟是给他派了个男媳妇儿。可若不按族中规矩与陆许成亲,这辈子又如何着落?
阿泰:“你问长史呗。”
裘永思:“问长史啊。”
阿史那琼:“早说嘛!不要给我。”
莫日根:“……”
莫日根无论如何问弟兄们,都得不到开解的回答,但他还是很喜欢陆许的,不管陆许未来当不当自己媳妇,白鹿总该归他照顾,他也有责任得陪伴好陆许。
于是莫日根便有样学样,学着李景珑平日所作所为,安顿了陆许住处,就在自己与鸿俊房间中间。陆许进城时赞叹了一句长安的桃花很美,在北方从来没见过,莫日根便买了几株桃树来,种在院子里。
初时他还怀疑陆许会不会将鸿俊当作了心上人,慢慢地他便发现,陆许并不排斥与裘永思、阿泰甚至阿史那琼当朋友,在敦煌时跟着鸿俊寸步不离,乃是因为他只认识鸿俊,在夺回身体后,便对鸿俊有着自然而然的亲切感。
但陆许对阿史那琼的态度,则令莫日根有点儿不能接受,阿史那琼更是明目张胆地昭告自己喜欢长得漂亮的少年,且李景珑也未曾明确表态,接受阿史那琼作为驱魔司的成员。这简直是在家里养了一头狼!
虽然真正的狼该是莫日根自己,但他仍尽量避免让陆许与阿史那琼走得太近……所幸阿史那琼对陆许,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心思,虽三不五时嘴上占点便宜,行动上则不大殷勤。莫日根便成日叫上陆许出去,而阿史那琼则终日与阿泰在家里算钱,计划上哪儿搞点钱,去养远在万里外的兵马。
鸿俊则在那天亲眼目睹重明与青雄一场大战,幸而两大妖王的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炸了几座山头后便归于平静。
“回家吧。”李景珑如是说。
鸿俊知道从这天起,曜金宫便不再是他的家了,而临离开时,青雄赋予他的那眼神,仿佛也昭示了一切: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短短半年中,在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接二连三的真相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夜里,他与李景珑坐在荒野上的篝火畔,他出神地说:“长史,我会死吗?”
“叫我景珑吧。”李景珑说,“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你不会,我答应你,鸿俊。”
鸿俊心情复杂地看他,自打那夜李景珑艰难地爬上山,出现在自己面前后,鸿俊仿佛明白了自己对李景珑的某种感情。一路上心中若隐若现的失落感,与李景珑对视时的怦然心动……他总忍不住去回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哪怕李景珑就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李景珑并未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说点什么,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发现鸿俊在看他时,便转过视线去。经历了曜金宫之事,彼此似乎都有些小尴尬。回程的路上,他们很少说话,李景珑甚至不要求与他骑一匹马。
但只要鸿俊开口,李景珑便会想办法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我不想骑马了。”鸿俊朝李景珑说,“骑得好累。”
李景珑便说:“我上前头镇上,雇个车去。”
鸿俊本想让李景珑带他,这时候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想待在他的身边,没想到李景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离开太行山后雇了辆敞顶的大车,随前往巴蜀的春季行商们一同西行。
鸿俊:“……”
两人便与大堆的瓷器、三彩、酒、丝绸等物坐在一起,沿途先上长安。李景珑沿途又让鸿俊看春季的关中景色,没事尽找话来打趣他,显然是怕他郁闷。鸿俊终究是少年心性,渐渐地心情也好了起来。
夜间借宿之时,鸿俊心里一有鬼,反而不敢再像从前般与李景珑玩笑,反而是李景珑仿佛隐约感觉到了些,也不与鸿俊玩闹了,两人便这么规规矩矩地躺着。
鸿俊睡着睡着,总忍不住想去占李景珑的便宜,李景珑倒与从前一般,一副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模样,令鸿俊着实有些抓狂。
最后一天,两人再骑上马,朝改道往蜀中的商队告别。
“到家了。”李景珑看见长安城时,朝鸿俊说道。
鸿俊驻马于山坡上,望向那八百里秦川上,巍峨大唐都城,竟是有种找到归宿的心情。平康里灯红酒绿,朱雀街庄严壮阔,兴庆宫琉璃瓦片闪着光,东西两市熙熙攘攘,驱魔司里春风吹过,吹起一池春水。
李景珑说:“看看谁先到?”说着竟是一骑绝尘,驰向长安城去,鸿俊忙大喊一声,紧随其后。
三月间长安繁华似锦,到得入城时,李景珑放慢速度。守城那龙武军士兵忙道:“李长史!你总算回来了!”
李景珑先让鸿俊进城,果不其然,离开这么久,大理寺与六军都在找他,李景珑便派人往六军送出信去,鸿俊则在旁看了一会儿,心中不免有点惆怅,说:“你去忙吧。”
“不差这几天。”李景珑环顾四周,若有所思,似乎在判断长安形势,然后朝鸿俊笑道,“走!”
两人穿过兴武桥,桥下满是桃花,李景珑又说:“过得几日,樱花也快开了。到时找仁安当讨几株,种你房外头。”
到得金城坊外,沿途更是万千树木,齐吐新芽,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李景珑正与鸿俊谈笑风生,说到长安开春还有春猎,今年不定还给贵妃作寿等,转过一个弯,却骤见近百披甲的神武军卫士,尽数堵在驱魔司外的巷内。
“……过个生辰,这么隆重……”鸿俊正说话时,倏见这么多人,当即暗道糟糕,该不会出事了吧。
“李长史回来了!”
李景珑示意鸿俊不要说话,交给自己解决,他们穿过巷内,神武军便朝两侧分开,一名胡女手持长鞭,地上倒着几名神武军卫士,不住哀号翻滚。胡女背后则站着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阿泰、阿史那琼,墙上还搁着个鱼头。
“鸿俊!”那鱼头见了鸿俊便狂叫道。
鸿俊忙示意鲤鱼妖别说话,李景珑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胡女叉着腰,怒道:“究竟谁是管事的?!出来说话!”
胡女肤色黝黑,手腕上系着铃铛,只穿一抹胸、一长裙,头发蜷曲,睫毛浓长,双目如黑曜石般清澈明亮,腰身纤细,极其性感,转过身时一瞥,鸿俊心中便震了一震,不禁赞叹她的美貌。
“特兰朵。”阿泰马上说,“那就是我们的头儿!”
这个时候,鲤鱼妖已缩了起来,被唤作特兰朵的胡姬持鞭指向李景珑,说:“来来来,你过来。”
神武军众人马上道:“这儿就交给李长史了,我们撤了!”说话间忙不迭跑了个精光,将躺在地上哀号的同伴也一并带走。
李景珑打量那胡姬,问:“有何贵干?”
“我来带走我的未婚夫。”胡姬颐指气使道,“你们为什么包庇他?就他!他!泰格拉!你给我说清楚!还有你!阿史那琼!”
鸿俊:“……”
李景珑:“……”
胡姬揪着阿泰的衣领,平日里气定神闲的阿泰竟是如老鼠见了猫,抖抖索索,被拖了出来,忙以眼神示意。
“哎哎!”鸿俊也不是吃素的,怒道,“你放开他!”
“怎么?”胡姬来了兴头,把阿泰一脚踹到侧旁,说,“你过来,咱俩打一场?!”
“别动手!”阿泰与李景珑忙喝道。
好半晌,李景珑才知道,原来是阿泰的未婚妻找上门来了,上门后便二话不说,要带着阿泰离开,阿泰似乎非常恐惧这位未婚妻,而驱魔司众人也从未听说过。
裘永思生怕这胡姬将他当作损友一起揍,当即拔腿就跑;莫日根也不傻,马上带陆许出门玩去了。众大老爷们瞬间大难临头各自飞,阿史那琼也想跑,却与阿泰被堵在了驱魔司正门外。
恰好神武军巡城发现这一幕,勒令胡姬不得在官府面前大闹,结果胡姬只用了一鞭……
“……有这么痛?”李景珑嘴角抽搐道。
“千万别惹她!”阿泰与阿史那琼已成惊弓之鸟。
“这是官府。”李景珑朝胡姬说道,“王妃,泰格拉只要进了这个门,身份就是驱魔师。现在是执勤时间,你们有家事,也不能到官府来抓人。”
“谁信你啊。”胡姬说,“我找这家伙找得不知道多苦!你们还包庇他!我呢?有没有人来关心关心我?”
胡姬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说到这句话时,却让鸿俊闻之心酸。
“你找他多久了?”
“三年!足足三年了!”
鸿俊前一刻还帮着阿泰,现在瞬间改了立场,怒道:“阿泰!你怎么能这样?”
阿泰:“你帮谁的!鸿俊!”
“泰格拉在长安就住此地。”李景珑耐心解释道,“他是登记在案的驱魔师,不会走的,要么我们……进去说?”
李景珑抬起手,驱魔司那堵墙洞开,现出大门,胡姬这才松了口气,众人鱼贯而入,鲤鱼妖见鸿俊归来,马上跳了起来,扑在鸿俊怀里。
两人风尘仆仆地进门,不多时,裘永思与莫日根、陆许也回来了。陆许见了鸿俊,便欢呼一声,蹬了靴子跳过来,骑在鸿俊背上,两人哈哈哈地闹成一团。别后之事,李景珑示意稍后再说,众人摆上茶,先是招待特兰朵。
特兰朵见这么多人,便不再现出彪悍气势,反而声泪俱下地哭了起来,先是以吐火罗言控诉了阿泰一番,阿泰平日里那嗨咩猴比吊儿郎当的表情全没了,忙朝胡姬连声道歉。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阿泰说,“别拿那鞭子抽我就行。”
阿史那琼忙道:“嫂子,这事儿与我可没半点关系,我也是年前才见到泰格拉这贱人的。”
众人:“……”
特兰朵又朝李景珑等人说:“你们知道我找他找得多辛苦吗!”
众人忙点头,一起望向那鞭子,胡姬又说:“我不会用痛不欲生鞭抽你们的,不要担心。”
“原来那叫痛不欲生鞭啊。”鸿俊明白了,点头道。
特兰朵又发泄了一番,李景珑说:“我看天色也晚了,不如……”
李景珑正想着是否让胡姬住驱魔司里,虽说两人订婚了,却终究未行婚礼,大唐虽民风开放,这么做却也有违礼数。
“我在西市开了家酒肆。”特兰朵擦了下眼泪,最后说,“我每天都会来一次,泰格拉,你要是再敢跑……”
“你就用鞭子抽他们吧。”阿泰说。
“闭嘴!”众人一起怒斥道。
“你给我送她回去!”李景珑怒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泰格拉!回头我还要找你麻烦!”
阿泰只好伏低做小,把特兰朵送走了。众人忍不住议论了一番,俱痛斥阿泰都订婚了还这么胡天胡地,更重要的是还给驱魔司惹麻烦,简直太过分。片刻后诸事停当,方互道别来之情。
李景珑只简单告知,自己与鸿俊一同上太行山,拜访了重明,先前担心的事,已有解决办法了。
哪来的解决办法?鸿俊闻言一瞥李景珑,李景珑便眼中带着笑意,点了点头,示意他相信自己。
“鸿俊走得匆忙。”李景珑说,“都忘了带点特产下来。”
“不打紧不打紧。”裘永思忙道,“解决了就行。”
莫日根说:“这就太好了!”
陆许以怀疑的目光看着鸿俊,鸿俊便点了点头。李景珑又开始过问驱魔司杂事,这些天里长史不在,司内自发地将莫日根当头儿,大理寺送过来了不少案卷,众人都暂时放着。
“又有?”李景珑问。
莫日根答道:“贵妃寿辰临近,六军与大理寺都恐怕出差池,一旦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全都往咱们这儿送。”
李景珑“嗯”了声,想了想,说:“河西之事,还得朝太子与陛下禀告,改日我便面圣,这几天,大伙儿先好好休息。”
“那条黑蛟怎么办?”陆许却不看眼色,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李景珑似乎早有准备,答道:“等,等他找上门来。我有一个计划,但尚未完全想清楚,届时会提出来,听听大伙儿的意见,散了罢。”
众人便各自散了,鸿俊回房时,见满院的桃花,不禁惊呼,陆许则跟着他来来去去,在外头说:“这儿真好。”
“你喜欢不?”鸿俊说道。
陆许有点迷茫,站在春风里的桃花树下,没有回答,却说:“鸿俊,等我的角长出来,我就帮你,别担心。”
鸿俊心想陆许多半已经猜到了,便叹了口气,起身与陆许站在一起,搭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进来,并关上了门。
李景珑沿着走廊过来,见鸿俊与陆许进房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不知要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禁一怔。莫日根却站在李景珑身后,说:“长史,有话问你。”
李景珑忙摆摆手,从一侧靠上前去,在房外偷听两人对话。
“唉!”莫日根道,“快走吧!”接着把李景珑强行拖走了。
怦然心动
李景珑与莫日根站在院内; 莫日根只将回来后的事交代清楚,便看着李景珑。李景珑幸灾乐祸道:“我还等着给你俩证婚呢; 什么时候成亲?”
莫日根:“……”
“你俩呢?”莫日根反问道。
李景珑顿时语塞; 莫日根上下打量李景珑。
李景珑想了想; 最后说:“他爹将他交给我了。”
两人便一时沉默,李景珑还在想鸿俊一回来就和陆许说什么秘密; 心思完全不在莫日根这事上。
“这又关你什么事儿?”李景珑说。
“当然关我事了。”莫日根等了半晌,最后憋出来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娶鸿俊?”
“别用那个字!”李景珑道; “太尴尬了!我不娶他; 他也不娶我……非得这么说么?”
莫日根怀疑地看李景珑,说:“不像啊; 长史; 你俩那啥了?”
李景珑:“……”
“我当你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尽问这些。这是下属该问的?”
“别别别!”莫日根忙拉住李景珑; 说; “长史; 你得体谅我。”
“我和鸿俊如何,用不着朝旁人交代。”李景珑说。
莫日根终于惨叫道:“你俩不带个头,我不知道得怎么办啊!”
李景珑好半晌才明白过莫日根的意思; 说:“这还用我教你?!喜欢你就上啊。”
莫日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按理说白鹿不管是男是女; 可是和男人成亲;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历代苍狼白鹿; 就没有过同是男的。
“这会被雷劈的!”莫日根最后说。
李景珑脸色一变:“莫日根,你在咒我吗?”
莫日根忙摆手表示自己绝无此意,说:“室韦人从前也有喜欢和少年行房的风俗,可是……”
“那不就得了。”李景珑说,“不然我请太子给你俩指个婚,即日圆房?”
莫日根说:“可那是粗人办的事……呃长史,我绝不是骂你,在室韦人里头,只有粗人才会操……那个马、羊、男孩子……”
李景珑果断道:“住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走了。”
莫日根最后说:“还是你先吧,长史。你俩成了,我就有信心了,给我俩起个头?”
李景珑看了莫日根一会儿,注意到鲤鱼妖在莫日根身后,怀疑地打量两人,便忽然朝莫日根招手,凑到他耳畔,小声说道:“兄弟,比起什么羊啊马的……”
“……你该担心的是,陆许答不答应。”
李景珑打量莫日根,一扬眉,陆许虽然角没了,却跑得飞快,真要跑起来连鸿俊也追不上,莫日根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莫日根:“……”
“不想理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李景珑正要走,却被鲤鱼妖叫住了。
“哎,老二。”鲤鱼妖叉着鱼腰,大剌剌道,“有几句话问一下你。”
李景珑:“……”
李景珑很想照着鸿俊在路上教他的那般,找根树枝,削尖了,这样对着鲤鱼妖一叉,把它叉起来,放在火上烤。
“老大,请说。”李景珑表示洗耳恭听。
鲤鱼妖怀疑地打量李景珑,李景珑只一脸麻木冷静地看着它。
鸿俊奔波多日,终于回到了家,往榻上一躺,觉得驱魔司这家里,简直是天底下最舒服的地方了,简直哪儿都不想去。
“……所以,”鸿俊朝陆许详细说了曜金宫的经过,又朝陆许问道,“这就回来了。你的角什么时候长出来?”
陆许上得榻来,坐在鸿俊身畔,摇了摇头,眼里带着迷茫。
“想知道从前的事儿吗?”陆许问,“法力回来了些,虽不如从前,但让你做个梦,说不定没问题。”
鸿俊反而摇摇头,笑着说:“不想了。”
若说此刻鸿俊对往事还有执着,便只有与李景珑的过去,而陆许也知道这过去,才会担心鸿俊,闻言不禁随之一怔。
“直面你所想的。”陆许说,“你明明就知道那发自内心的感觉来自何处,喜欢也好,憎恶也罢,为何不愿承认呢?自欺欺人,没有意思。”
这下轮到鸿俊一怔,陆许话里虽是谈论往事,却成了鸿俊那患得患失心情的最好注解。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自欺欺人,没有意思。
“对啊。”鸿俊释然道,“不过我不是不愿承认,我都承认;只是这次回家,我意识到有许多事,越是执着于真相,就越难过,所以不想再去刨根究底了。”
鸿俊这么一说,陆许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又问:“那,天魔种……”
鸿俊坐起身,朝陆许认真地说:“陆许,我有一个想法。”
陆许:“???”
这既然是与生俱来的宿命,也许终自己一生,也无法摆脱魔种,鸿俊自然也知道,今日李景珑所言,不过是安慰他,也让大家不必再为他担心罢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办法,顶多像小时候那样,依旧在驱魔司里设下法阵,强行驱魔。可再来一次,不会有父亲救他,也不会有母亲为他续命。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就多过几天快活日子,到得真正成为天魔时,再接受李景珑手持金剑的最后一击,就此离去。
陆许:“你……”
“青雄说了。”鸿俊反倒不以为意,又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万物终有一死,连天地也不能长存,活得长活得短,又有多大意义呢?”
事实上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常看着李景珑,心中那感情越是呼之欲出,他便越觉得愧疚。对自己愧疚,也对李景珑愧疚。
陆许说:“你不能这么想,鸿俊!”
鸿俊只是朝陆许笑了笑,经历了这么多,他已渐渐看开了许多。
“你还没想到除掉天魔的办法。”鲤鱼妖说,“是不是?”
莫日根也想起来了,朝李景珑道:“这些日子里,陆许常常问我,鸿俊的魔种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驱魔司里一票同僚全是人精,自然都看出李景珑并无把握。先前纷纷配合他的目的,不过只是安鸿俊的心罢了。
“不。”李景珑答道,“我还真有,但不大确定。”
鲤鱼妖道:“说来听听?我答应了青雄大人,要照顾好鸿俊。”
“现在鸿俊不归你管!”李景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辛辛苦苦爬上山,把他带回来时你在哪儿?”
莫日根无奈道:“你跟一条鲤鱼置什么气?”
鲤鱼妖怒道:“老三,你要造反么?!”
李景珑简直没脾气了,然而他打量鲤鱼妖,直觉告诉他,也许它还知道关于鸿俊的不少事。他看了眼它,再看莫日根,目前的一切还只是他的推断,但当莫日根问到时,他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他生怕只要一开口,莫日根便将无情地判断他的计划有误。而李景珑一生中最怕的就是这种感觉,毕竟他不像他们,有着正统的驱魔师出身与资格,也并未有哪一位师长传道授业。
“以后再说吧。”李景珑欲离开,莫日根却道:“现在就说,不止你一个关心鸿俊。”
李景珑只得留步,说道:“魔种不在他的身体里。”
鲤鱼妖惊喜道:“真的吗?”
莫日根微微皱眉,李景珑却续道:“而是在他的灵魂里。”
“不错。”莫日根点头道。
鲤鱼妖:“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你记得那天咱们进入《鹿王本生图》的情形么?”李景珑认真说,“脱离肉身之后,陆许身上的心魔种与他的三魂七魄是分离的。”
莫日根“嗯”了声,说:“但对于鸿俊来说,很显然没有。”
“天魔种与他的魂魄结合在一起。”李景珑沉声道,“或者说……这话我实在不愿意提……”
莫日根示意他说就是,李景珑思来想去,最后下定决心,答道:“或者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天魔种’,鸿俊他自己,就是天魔种。”
莫日根的呼吸顿时窒住了,仿佛被一盆冰凉的水从头浇下。鲤鱼妖怔怔看着李景珑,左右看看,似想离开此处。李景珑马上从这个细节里判断出,自己猜对了!
“看来我猜得不错。”李景珑道,“赵子龙!你还知道什么?!”
鲤鱼妖这下不敢再以老大自居了,马上说道:“我也是无意中听见青雄大人说的!你都猜到啦!长史,您真聪明!”
“你一定以为,孔宣的身体里有一件黑色的东西。”李景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朝莫日根做了个手势,指向自己的心脏,解释道,“他为了得到解脱,便生了个儿子……”说着以手比画,做了个小孩高度的动作,再以手假设将心脏掏出来,示意按在那小孩身上。
“再将天魔种取出,渗入鸿俊的三魂七魄里。”李景珑说,“可是我觉得,所有人,包括鸿俊父亲在内,大伙儿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没有什么三魂七魄,他就是那枚被孔宣分离出来的魔种,这枚魔种,为了适应人的身躯,化出了三魂七魄。除去它,也即相当于让鸿俊的魂魄灰飞烟灭。”
莫日根在一旁坐了下来,默不作声。李景珑既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便不妨说开,问:“你觉得这个推断合理不?”
莫日根喃喃道:“我懂了。”
李景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千万不可说,鸿俊心底对此事十分敏感。”
莫日根抬手示意这自然知道,鲤鱼妖说:“你好聪明,连这都想到了,既然是这样,你又要怎么驱除它?连重明大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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