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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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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大全虽也去了,这话也是才听见,路上当着清哑没好问的。

    因此,他兄弟都开心地笑了。

    郭守业沉吟一会,问道:“那他对清哑……”

    蔡氏立即道:“相中了,相中了!他看清哑眼睛都看直了呢。”

    吴氏忙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

    蔡氏忙闭嘴。

    郭大全道:“我晌午的时候,我看见他搭船回家了。”

    吴氏听了眼睛一亮,“真的?”

    郭大全点头道:“虽说隔得远,我还认得他,没错。”

    老两口对视一眼,心里越发定了。

    郭守业咳嗽一声,又问“清哑怎买了那些古怪东西?”

    提起这个,吴氏倒不知如何解释了。

    正在这时,清哑却抱着古琴过来了。

    她将古琴放在郭大有面前桌上,叫“二哥。”

    郭大有忙问“什么事小妹?”

    清哑挨着他坐下,示意他看碰裂的古琴。

    郭大有轻轻托起琴身查看一番,对她柔声道:“这个容易修。二哥帮你弄。这个做什么用的?”

    清哑先不回答,却用手指着那碰裂的部分,以无比认真的口气道:“要复原,分毫不差!”

    听了这话,郭大有忙再次低头查看,神情慎重起来。

    很快,他发现这活计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找一块木料补上去,还要将琴弦穿好复位,分毫不差谈何容易。

    清哑见他不吭声,以指拨弄余下琴弦,“叮咚”之声回荡堂间,口中道:“坏了,声音不对。”

    郭大有便明白了:若不能复原如初,就弹不出原来的音色了。

    他笑对妹子道:“我用心做。”

    清哑点头,敲了敲琴身,发出清越声音,示意他听;然后又向上指了指房梁,道:“要用老木头。新的不行。要桐木,老房子拆下来的。”

    这琴是桐木制的,最好找一样的木头补上。

    郭大有没想到就补一块木头还有这些讲究,只好点头道:“晓得了。回头我去镇上找找看。”心里却觉得为难,怕找不到。

    清哑见他听明白了,这才放下心。

    目光一扫,发现爹娘哥嫂都盯着她,连阮氏也来了。

    吴氏先开口,斟酌问道:“清哑,你……怎会弹琴?”

    清哑沉默,酝酿言辞回答。

    郭守业也问:“清哑,你跟爹说,怎么认得字了?”

    清哑打算“实话实说”。

    因道:“有人教我的。”

    吴氏急忙问:“谁教的?”

    清哑动了动嘴,仿佛说得很费力:“那天晚上,有人喊我……我出去……下水……跟人学。”

    吴氏惊恐地捂住嘴巴,眼睛瞪大一圈。

    郭家父子也都震惊不已。

    蔡氏忽觉堂间阴凄凄的,不由自主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因清哑坐在郭大有身边,他便扶住她胳膊,轻声道:“小妹别怕。你想想,那一会工夫怎么学的?跟谁学的?慢慢说。”

    清哑摇头,心想不是我怕,是你们怕吧。

    她道:“我到……一个地方,待了十几年。”

    沉水那一会,就过了十几年?

    堂上静了下来。

    清哑睁着清澈的眼眸,看看爹,再看看娘,再看看哥哥,再看看两个嫂子,想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一说法呢?

    郭守业看着闺女无暇的双眸,沉声道:“别问了。别吓着清哑。”

    吴氏拼命点头。

    她选择相信闺女!

    她愿意相信闺女!

    她绝不愿想其他可能!

    清哑心里暖暖的,小声道:“爹,娘,别告诉人。”

    郭守业点头,对儿子们道:“这事不许对外说。”

    蔡氏猛点头,道:“咱小妹碰见神仙了,当然不说!”

    吴氏对这一说法很满意。

    神仙,比鬼怪什么的来得正!

    所以,清哑是遇见神仙了!

    所以,郭家要发达了!

    她这样告诉儿子和儿媳。

    大家都相信了。

    因为清哑,他们的小妹,那样干干净净的,绝不会害人!

    接下来,清哑拿了纸笔和尺子来,将古琴构造图画出来,让郭大有细看参详,再次令郭大有明白,这活计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的。

    郭守业等人在旁看着清哑写出漂亮的字,神奇不已。

    他们不再害怕担忧,每个人心里被这秘密激得涨涨的……

    不过,他们并不多问。

    其中缘故除了敬畏神鬼之外,还不肯为难清哑。

    清哑小时候不会说话,后来虽治好了,然她性子文静,天性少言,练习少,言谈能力自然比一般人就要差些。

    郭家人虽不承认,但心里都明白:清哑说话费力。

    闲言少述,郭家人确定清哑奇遇后,各怀心思歇息去了。

    唯有郭大有,一直对着那古琴琢磨如何下手。

    次日一早,他又搭船去镇上寻木料。

    郭家照常忙秋收,但隐隐的似在期盼什么。

    吴氏带着郭勤将园内枯枝落叶都用竹耙子归拢了,全弄去灶下当柴烧火;又命郭大贵将场院、石子路破损的地方都修补好、坑洼地填平,家中里里外外也都收拾得整齐清爽。

    这是时刻准备江家来人提亲。

    可是,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人来。

    下午,郭大有回来了,带了一小截桐木,说是人家砍了扔在屋后,搁了好多年的,就这么巧让他找到了。给清哑看后,确定合适,他便动手修补古琴。

    清哑虽不会做,却一直在旁盯着二哥。

    她懂得古琴各部分关联,可防止二哥弄坏了它。

    又一天过去了,江家依然没有人来。

    众人虽做无事样,却都很焦灼,诸事都不顺心。

    郭大有没管这些,一心捣鼓古琴。

    忙了一天又一夜,到第二天傍晚,终于将古琴修好了。

    他未依照古琴原来形状修补,而是将损坏部分做成圆形。从正面看,暗红的琴身上仿佛特意嵌了一块色泽不同的圆珠,独自架起一根琴弦,十分别致。

    清哑轻轻拨弄琴弦,音色沉厚不失亮透,心下满意。

    那时,一屋子人都盯着她看稀奇。

    郭勤催道:“小姑,快弹!”

    郭俭和郭巧也催。

    清哑道:“吃了饭再弹。”

    众人只当她饿了,遂忙忙吃饭。

    等吃过饭,连郭守业也盯着闺女了。

    清哑却说:“洗了澡再弹。”

    遂去洗澡。

    众人无法,又强她不得,只好各自忙去。

    等清哑洗漱完毕,上去闺房,才坐下弹琴。

    郭勤、郭俭和郭巧都跟着去瞧热闹。

    然古琴不是让人听热闹的,这也是清哑无法说弹就弹的原因。此时夜静人稀,一弯秋月挂在天空,她抚摸机缘巧合下得来的古琴,想起前世今生,心头无限感怀,信手拨弄,袅袅清音传入夜空,其意淡远悠长。

    这一弹,便再止不住了。

    郭勤皮猴一般的性子,听得无趣,很快跑了。

    郭巧和郭俭听着听着打起瞌睡来,小脑袋直点。

    郭大有站在妹妹闺房外,看着窗前全心弹琴的少女,心头一片安宁。他觉得眼前情景很美,使他记起六月盛夏夜,他坐在自家乌篷船头,看着满月下的荷叶连绵无尽、荷花星星点点散布在荷叶间静静开放的情形。

    良久,他悄步上前,将熟睡的郭巧和郭俭抱下楼去。

    身后,抚琴的少女依然沉浸在梦中。

    厨房里,蔡氏和阮氏正烧水,准备伺候丈夫娃儿洗漱。

    阮氏聆听片刻才道:“小姑弹得好好听。”

    怎么好听,她说不上来。

    蔡氏随口道:“是不错。我还是喜欢听唱戏弹的那个,又热闹又喜庆。小姑弹得……太慢了,好像炒菜放少了盐,太淡了,不够味儿!”

    阮氏没理会她,舀了水回屋。

    堂间,郭守业父子也静静地听琴。

    闺女弹的,他当然要听。

    听是听不懂的,但他无需听懂。

    在此琴音抚慰下,几十年人生沧桑都沉淀安静。

    “大全,弄些酒来。”他忽然道。

    郭大全忙答应一声,招呼郭大贵拿米酒,他则去厨房叫媳妇将现成的油盐炒花生米、酱黄豆等弄了些端来,爷几个就坐在门口,你一盅、我一盅,无声轻酌。

    少时,郭大有也来了。

    爷几个这一喝就到了大半夜。

    眼看郭老汉双眼迷蒙了,郭家兄弟才将他送回房歇息。

    吴氏看着鼾声沉重的老头,嘀咕道:“吃了饭还喝酒!”

    郭守业翻了个身,咕哝道:“张福田,配不上我……闺女……后悔……一辈子……”

    吴氏正帮他脱衣,闻言手顿住了。

    所有人都睡去,四下万籁俱寂,清哑依然弹兴不减。

    琴声越过院墙,飞过门前水上层层莲叶,飘向田野。

    景泰府因两条流水——景江和泰江穿越全境而得名。其中景江流经霞照县,在乌油镇汇集了霞水,然后途经绿湾村南一路东去。

    此时,轻雾荡漾的景江面上顺流漂来一艘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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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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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舱雕琢十分精美,锦幔高悬、绣毯铺地,两个束发戴冠的少年正在一间舱房内宴饮。一身穿白色广袖长衫、举止飘逸洒然的少年立在窗前吹箫;另一个身穿月白箭袖、外罩深蓝绣竹枝锦袍的少年斜倚在软椅内倾听,一手执银壶,自斟自饮。

    这二人正是韩希夷和方初。

    方初听着,忽然出声道:“等等,希夷!”

    韩希夷一顿,箫声停止。

    他放下洞箫,叹道:“一初,何故如此扫兴?”

    方初凝神侧耳,道:“你听,有人操琴。”

    韩希夷走到长几边,在另一软椅内坐下,道:“那又怎样?总不能他弹琴,就不许我吹箫了。或者,他弹得比我吹得好听?”

    方初道:“你说他弹得不好?”

    韩希夷也倾听一会,点头道:“还不错。”

    方初扬眉道:“只不错?”

    一面提声对门外叫道:“昌儿。”

    一个小厮应声进来,正是那日在乌油镇方家老宅卖古琴给清雅的昌儿,比圆儿先出来的那个。

    他问道:“大少爷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方初道:“去,看这琴声从哪传来的。叫他们把船划过去。”

    昌儿答应一声又出去了。

    韩希夷笑道:“你还真有雅兴!”

    方初抿了一口酒,随意道:“如此良辰美景,忽闻天籁之音,自然要寻觅芳踪,一睹真容。”

    韩希夷笑道:“芳踪?别是个老叟弹的,我看你如何处!”

    方初嗤笑道:“我说你俗,你偏要装雅!我说芳踪,无非指琴音;真容,也指琴曲而已。眼下隔得远,听不真切,所以说不得‘睹’真容。你想到哪儿去了?满脑子都是些什么!”

    韩希夷笑不可仰,摆手道:“好,好!你雅,你雅!只不知谢姑娘若知你深夜追逐琴声而去,会作何感想?”

    方初道:“她若在此,定与我一同追寻。”

    韩希夷笑着摇头。

    因对外叫道:“秀儿。”

    秀儿进来,不是个丫鬟,却是个小子。

    “少爷有何吩咐?”他问。

    “把这些撤下,煮一壶茶来。”韩指着残席道。

    “是,少爷。”

    秀儿答应一声,上前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韩希夷又对方初道:“如此琴声,喝茶才配。”

    方初只留心外面琴声,没理会他。

    听了一会,忽然又叫“昌儿!”

    昌儿忙跑进来,“大少爷!”

    “琴声怎么越来越远了?”方初皱眉问。

    “是顺水走的呀。这船……船又不能上岸走!”昌儿委屈道。

    “蠢材!去瞧瞧可有岔道,把船拐过去。”方初道。

    “是,小的这就叫他们掉头找。”昌儿又跑出去了。

    一会工夫转来,对方初赔罪道:“少爷,刚才前面是有条水道,从北面流出来的。两边许多荷叶,当中水道有些窄,只能走小船,小的们才没留心。”

    方初道:“别管那些,能开过去就行。”

    昌儿忙答应了。

    韩希夷笑道:“昌儿,要是圆儿那小子在这,定不会让你家少爷操心一点儿。你可要小心了,再不用心办事,小心你家少爷把你送走。”

    昌儿听得快哭了,道:“韩大爷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

    一面出去吩咐摇浆的,将船往郭家附近划去。

    方向对了,果然琴声逐渐清晰起来。

    昌儿复又进舱,见方初和韩希夷都凝神听琴,不敢打扰,便走到窗下,看小秀烧水泡茶。

    “小秀,你真能干,还会泡茶。”昌儿悄声道。

    “像咱们这样跟着少爷在外跑的,不仅要帮少爷跑腿传话、出头办事,还要充当贴身丫鬟使唤,伺候茶饭、穿衣洗漱,样样都要会。少爷们各处来往照看生意,路上不方便带丫鬟。咱们既要当小子,也要当丫鬟,两用!”小秀一面扇炉子,一面悄声对昌儿传授经验。

    “所以你叫小秀?”昌儿瞪大眼睛问。

    “嗯。秀外慧中的意思。”小秀道。

    正听琴的韩希夷嘴角扯动了下,又恢复正常。

    一时水开了,小秀冲了两盏香气四溢的茶,和昌儿一人捧了一盏,送到自家公子面前。

    船忽然停了下来。

    昌儿出去查看,一会转来,向方初回道:“禀少爷,前面水道太窄,两边都是荷叶,咱们的船开不过去了,只能到这。”

    方初道:“那就停在这。”

    昌儿道:“是。”

    方初和韩希夷走到窗前,推开窗扇。

    夜色沉沉,秋水浸月。两旁青荷连绵幽深,当中白水匹练延展。前方暗影处,树影婆娑。琴声穿林渡水而来,在夜空下回荡,天地似乎清朗起来。琴声和秋虫鸣叫融汇交合,恍如天籁,浑然无迹。

    那弹琴之人似乎不知疲倦,一曲终又换一曲。

    眼下弹的是《醉渔唱晚》。

    等结束,方初幽幽问:“如何?”

    韩希夷轻声道:“这等纯净的音色,倒是少见。”

    方初道:“我猜弹琴者是个少女。”

    韩希夷想要嘲笑他两句,却说不出来。

    因为,他也是如此认为。

    他轻声道:“琴音发乎内、流于外,可辨喜怒、悦情思,但此人琴音纯净,不染红尘,宛如天籁,绝不是饱经沧桑之人所弹,也不似修养高深、以至返璞归真之人所弹的丰富饱满、简单归一,她乃天性至纯,所以如此。”

    方初接道:“如泉石相激,似流云轻浮。曲中有淡淡的愁,些许的悲,就好像这水乡雾蒙蒙的雨天,正是少女情怀。”

    韩希夷叹道:“想不到乡野间也有这种人。”

    方初道:“各人有天赋。只听她琴音,便知她擅长此道。否则,不会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

    不知什么时候,琴声已经停了。

    韩希夷才恢复正常,笑道:“小小年纪?你倒像看见她了一样。”

    方初道:“你刚才不是分析了。有年纪的人绝不能弹得如此不沾红尘,只有天性至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才能弹奏得出。便是少年,只怕也会多些冲动激昂意境。”

    韩希夷听了垂眸不语。

    半响,忽戏谑问道:“那谢姑娘呢?”

    方初道:“吟月性子虽温婉,然执掌谢家生意也有几年了,可说巾帼不让须眉,琴音自然不同。”

    韩希夷不依不饶道:“依你说,谢姑娘所弹比今晚听到的琴声如何?”

    方初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闲的骨头痒了?”

    韩希夷一笑,不再为难他。

    因又问道:“没弹了。还等吗?”

    方初笑道:“走吧。再晚到地方都半夜了。”

    于是吩咐昌儿掉转船头,重归景江正道,顺流而去。

    韩希夷伸了个懒腰,叹道:“唉,可惜无缘得会佳人。”

    方初没好气道:“听琴,听琴,不是听人!可见你假正经,满脑子想的都是龌龊念头。”

    韩希夷道:“我想见佳人就龌龊?我就不信你不想见。”

    方初命小秀续茶,一面道:“听见这等天籁之音,乃是因缘际会,何必一定要见人。况且已经确定人家是姑娘,就算见了你又当如何?引为知己那是绝无可能,只怕还坏了人家清誉。”

    韩希夷笑道:“那倒也是。还有,倘若她丑陋如无盐,岂不扫兴;若是美若天仙,在下该怎么办呢?娶回家,我爹也不答应呢!”

    方初一个没忍住,喷了一口茶。

    待放下茶盏,他正色道:“在下定不让你这浪荡子糟蹋人家女儿!昌儿,快走,快走!”

    说笑声逐渐远去。

    良久,箫声又起……

    郭家院内,二楼清哑闺房内,一灯如豆。

    清哑抚摸着古琴,心内对它道:“你碰上我,也算缘分。我到这异世遇见你,也是缘分。我赋予你再生的灵性,我自己也是再生的……”

    想到这,她心内一动,看向琴身上修补的部分。

    若在上面题字再雕刻,这块本就是填补上去的,恐伤了琴。

    她便起身,找来一枚绣花针。手执银针,专注地在那块修补的圆木侧面刺上“再生缘”三个字。秀气的字迹,仿佛微雕,不留心是绝看不出来的。她却欣喜地笑了,仿佛给古琴打上她的徽记。

    又抚琴静坐片刻,她才起身,将琴挂在墙上,自去歇息。

    次日,郭家盼望已久的江家人终于来了。

    来了三人:一个是江明辉的娘,另一个是蔡氏的娘,还有一位乃江家族中二婶。因儿子催的紧,江大娘托她们二人前来为江明辉提亲,她自己也想相看清哑,不放心,所以亲自跟来了。

    这事本在郭家意料之中,所以毫不慌乱。

    郭守业依然带着三个儿子和佃户在田里劳作,吴氏则和两个儿媳操持家务,杀鸡宰鹅招待来人。因见江大娘站在门前东张西望,吴氏知她想查看郭家家境。因怕大儿媳不会说话,便让阮氏出面带她们四处逛逛,自己和蔡氏煮饭做菜。

    至于清哑,这两天本就不大下楼,索性就没叫她了。

    江大娘见郭家大院宽敞整洁,果木繁盛,牲畜兴旺,暗自心服。

    “这一大片都是你们家的?水边竹子都是的?”她问道。

    “只要在这院里的都是。前面那条水也是呢。一年也能收些菱角、藕和莲子,年底还能网不少鱼呢。赚大钱是不成的,庄户人家,杂七杂八的都收一些,勉强够糊住嘴,省得花钱买。”阮氏“谦虚”道。

    “你公婆真是一把好手。养这些个儿女不说,还带着你们种那许多田地——听蔡嫂子说你家不少田呢——还能养这些鸡鸭鹅,猪也喂了两头,真是不简单。瞧这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家。”江二婶由衷赞叹,顺便探问郭家家底。

    “瞧二婶说的,我爹娘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做不了这些。我们自己只种了六十多亩,还有八十多亩都租给人了。”阮氏“一不小心”透露实情。

第18章 提亲

    江二婶听得一惊:这么说,郭家有一百五十亩田?

    果真是家底丰厚啊!

    她和江大娘对了一眼,又不动声色转开目光。

    江大娘心里粗略算了算:农田收入加上农闲时女人织锦织布所得、男人做手艺挣的收入,郭家日子如何可想而知了。

    她看郭家家底,其用意有二:

    其一,当然是想为江家结一门富亲,没人想结穷亲的。

    其二,光看家底还不够,毕竟江家要娶郭家闺女做媳妇,而不是嫁闺女到郭家做媳妇,她是通过郭家二老看其子女。在她想来,郭家二老如此会操持家业,将儿子儿媳调配得如此停当,那郭清哑在他们教导下,想必能力也不差。

    这么一想,江大娘对这门亲事就有几分满意了。

    晌午,郭守业回来后,双方坐到堂上商谈亲事。

    江大娘和郭守业两口子都很矜持,主要由两个媒人居中说合。

    江二婶便说她大哥家有五十亩田地、百多亩竹林,还有祖上传下的竹篾手艺,如今又在镇上开了铺子,是毛竹坞数一数二的庄户人家。

    郭守业和吴氏很镇定,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江家家业在他们眼里也就过得去罢了。

    他们更关心江明辉,所以反复寻问他的情况。

    江二婶便把江明辉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没有。

    蔡大娘不甘示弱,也把郭家和清哑狠狠夸了一遍。

    江大娘听了低下头,用心剥花生米吃。

    江二婶却疑惑地问:“我前儿怎么听人议论,说清哑话说不全乎,所以张家不满意,才退亲了。可是有这回事?”

    说亲便是这样,若请的媒婆,一般当着张家吹捧李家,再言语间揭张家的短处,示意他别太挑剔;当着李家则捧张家,也一样敲打李家,不让他太得意,如此方是撮合的手段。

    眼下这门亲,做媒的是双方亲戚,自然各自为各自打算。

    江二婶因为郭家家业厚,郭守业两口子架子端的足,虽说求亲应该男家赶着女家,但也不能让他们看轻了江家,所以借清哑退亲一事敲打,意在提醒他们:你闺女可是被人退过亲的。

    不管清哑会不会说话,退亲终究是不光彩的事。

    这话必须她来说,江大娘是不能出头说的。

    因为蔡大娘告诉过江大娘退亲缘故,若再提,便不妥了。

    果然,要脸又护崽的郭守业和吴氏听了这话顿时变色。

    蔡大娘急忙道:“他二婶,这事我早就跟明辉娘说了,都是张家那小子和李家闺女不要脸,和清哑不相干……”

    噼里啪啦,她将前事又说了一遍。

    她也是一张刀子嘴,俗语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蔡氏那张利口便是自她传承来的,因此骂了张福田和李红枣一个狗血淋头。

    郭守业沉声道:“退亲怎么了?人家做了丑事还不许我们退亲?哼,我郭家闺女能干的很,我还给她准备了二十亩田做嫁妆,还怕嫁不出去!要不是先前舍不得把她嫁远,我也不能把她说给张家那小畜生。哼,我只要放出风去,上门提亲的不知多少!”

    吴氏也点头,淡笑着看向江大娘,仿佛明白她的心思。

    江大娘先听说有二十亩田做嫁妆,大喜;听到后来就有些心慌;再被吴氏瞄了一眼,又有些心虚,暗怪二弟妹撩拨得过了头,惹得郭家老两口发火。

    她还真怕郭家放出口风,引得求亲者踏破门槛。

    因此她忙笑道:“他二婶,这都是那些人瞎编乱说的。我上回听蔡嫂子说这事,就气得不得了,骂他们嘴上不留德。要说这事可一点都不怪郭家侄女。郭家嫂子,说归说,我还没见过侄女呢。”

    江二婶也道:“都怪我,听是风就是雨。是好是歹,把侄女叫来一瞧,不都清楚了。真金不怕火炼么!”

    她也不压了,也不吹了,生恐再惹郭守业生气。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查看的还是要查看。

    要是郭家闺女太不像样,江家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吴氏便对阮氏道:“喊清哑下来。叫别织了。没个白天黑夜的熬,把眼睛熬坏了怎办?快吃饭了,叫她来帮她嫂子炒几个菜。”

    她当然不是等闺女炒菜吃饭,而是有意让清哑显露手艺。

    阮氏便牵着郭巧上楼去喊人。

    还没上去呢,清哑已经下来了。

    因为楼下说话声音太吵,惊动她了。

    看着安静步下楼梯的少女,江大娘和江二婶瞪大眼睛。

    等清哑来到面前,江二婶急忙站起,拉着她手赞道:“哎哟,真是大小姐,又斯文又好看!郭家嫂子,瞧你把闺女养的,比那大家子千金小姐还要金贵呢!瞧这手,怕是从没做过田里活计吧?”

    吴氏傲然道:“她三个哥哥,还用下田!”

    说着给清哑引见,“清哑,这是江家二婶子。”

    清哑对江二婶微微点头。

    吴氏又指江大娘,“这是江大娘。”

    清哑同样点点头。

    吴氏见闺女不叫人,心里发急,忙岔道:“我家清哑织锦织布可都是一把好手,绣花也好,菜也做的好,她还会……家务活没有她不会的。”

    她吹顺了口,差点将清哑会弹琴识字的事说了,好险忍住。

    江二婶顿时惊叹,又要看清哑织的锦。

    江大娘也目光炯炯地盯着清哑,恨不得将她拆开来细看。

    吴氏便让清哑上楼去拿。

    清哑对眼前阵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江大娘一眼,转身上楼,拿了匹锦下来。

    江大娘和江二婶见那华丽的织锦,再不怀疑清哑能力;而清哑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却举止从容大方,一点不怯人,她想,就算真是个哑巴也能娶了。

    吴氏适时地解决了她最后疑虑。

    她拉着她们去厨房,看清哑炒菜。

    清哑炒菜的时候,蔡氏在下烧火,她必须要吩咐:什么时候要大火,什么时候要小火,这就不得不开口说话了,也证明了她不是哑巴。

    阮氏蔡氏也有意不插手,所有切菜配菜都是清哑自己来。

    那个刀工,江大娘自觉做了几十年饭,也比不上她。

    清哑炒了几个菜,展现了手艺,便开饭了。

    那味道自然不必再赘述。

    饭后,一切都水到渠成:经双方一番议论,这门亲便定下了,并约好八月十五这天江家二老和媒人亲率江明辉上郭家下定。

    八月十五,寓意团员么,是个好日子。

    这一切,清哑丝毫不知。

    她吃过饭,又上了楼。

    她可不是偷懒不干活,她有正经大事做。

    她在研究织锦!

    在她前世,织布也好,织锦也好,手工已经失传,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只有少数老人会。清哑旅游的时候,有幸见过纺车和织机,并对黄道婆其人其事产生强烈兴趣。为此,爸爸帮她找了许多资料,让她参考。但也仅限于参考而已,她并没有机会亲自尝试。

    所幸,她对毛衣编织很感兴趣,又很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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