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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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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襟怀?若再要她说更深,那是难为她了。
她精于此道,心头已隐隐明白,遂不再问。
她不问,别的人可管不住嘴,都七嘴八舌地问清哑。
清哑摇头,说她不会刺绣,这图是根据卫晗所说加以发挥改变绘出来的。
一时间,众人看她的目光敬佩不已。
没有人怀疑她的话,因为有她创新的织锦技术在前。
不知谁说道:“今儿是乞巧节,我看郭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我们都比不上。”
严未央笑道:“那还用说。”
清哑安静地站着,不热络也不冷淡。
严未央忙道:“郭妹妹不大爱说话的。她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怕别人误解她。
沈寒梅也道:“郭妹妹话不多,人最好的。”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忽听有人道:“小姐,姑爷来接了。”
众人急忙回头去看,看哪个男人也进金缕坊来。
这一看可就没声了——
来人是江明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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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击溃(求粉红)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但看见谢吟风欣喜地迎上去,哪里还猜不出他是谁,因此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清哑,看她如何反应。
清哑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两人再见的情景,等真见着了,大脑像电脑一样死机了,任凭怎样敲击键盘也没有一丝反应。
江明辉也呆呆地看着清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吟风昨晚对他说,她找了谢家的意匠和他琢磨设计图稿,大家合力赶一批货出来,趁着织锦大会的热潮,办一场竹制品展,将竹丝画传扬出去,才是做买卖的手段。他当然不能颓废,立即答应了。她又说,金缕坊今天对外展示绣品,她先出门,过去看看,让他迟一步来接她一起走,顺便也看看绣品,好增加些见识,说不定对他编竹丝画有帮助。
谁知道,竟在这里碰见了清哑!
他不知该喜还是悲。
阮氏大怒,拉了清哑就走。
清哑完全没了思想,被她拉得跌跌撞撞的。
江明辉见她们要走,忙上来拦住,颤声叫“小妹!”
清哑看着他,眼中不自觉沁出泪光。
江明辉看得分明,更不舍了,只叫“小妹!小妹!”
阮氏秀眉一竖,喝道:“你想干什么?”
严未央也上前质问:“你就是江明辉?你想干嘛?”
她气势比阮氏厉害多了。
然江明辉哪管周围人,他眼中只有清哑。
谢吟风忙上前扶住他。道:“相公,有话慢慢说。郭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你好好跟她解释。”
清哑见她如此对江明辉说话。五脏都揪了起来,痛得弯腰。
阮氏急忙抱住她,不让她身子往下滑。
严未央大怒,目光凌厉地对准谢吟风,冷笑道:“好,好!抢了人家的未婚夫,还敢这么嚣张地来示威。你得意就罢了。这个男人呢——”她转向江明辉——“你要还有一丝廉耻,就不该站在这里。滚出去!你靠着郭姑娘的画稿钻来霞照,忘恩负义之后还有脸出来!”
江明辉被她骂懵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谢吟风也没想到严未央会这样为清哑出头。
但她既然敢来,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当下,她满脸忍耐,委屈地说道:“严姑娘这话吟风可不敢受。我没有抢人夫婿。这原是巧合。绣球砸中相公。我不敢违背天意,只好退一步,想和郭妹妹一起伺候相公。没想到郭妹妹竟有房玄龄夫人的肝胆,宁可背弃婚约、舍弃两情相悦,也不肯屈就。自己亲笔退了亲,吟风也莫可奈何了。就是现在,郭妹妹要是愿意过去,吟风也是愿意迎接的。”
严未央气极反笑道:“你说郭妹妹善妒?”
谢吟风柔声道:“吟风不敢。”
严未央道:“你有什么不敢的!”
她两个在那斗嘴。周围人也低声议论,有说谢吟风委屈的。有说严未央霸道的,有说郭清哑矫情的,有说谢家欺人的,说什么都有!
沈寒梅这些日子与清哑在一起,亲见了她所受的苦楚,便是她为人腼腆,这时也忍不住插嘴,对谢吟风道:“谢姑娘,你快走吧。”
立即有人就道:“为什么要谢姑娘走?凭什么?”
另一女接道:“就是。卫姑娘开的铺子,谁都能来的!”
锦屏见严未央毫不留情地骂自家姑爷和小姐,气得发抖,愤愤对人道:“我们姑爷自己就能画,怎见得是靠郭姑娘了?再不然,还有谢家呢。大小姐把缂丝技术搀和进竹丝编织,谢家意匠帮姑爷绘了许多画稿,这个月江竹斋就要开办画展,店面都拓宽了呢。难道这也靠的郭姑娘?哼,说得离了她江竹斋就要关门一样。当初不是给了她五千两吗?都写了文书的。总在人前说这话,什么意思!”
阮氏也气得发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人家有钱,确实有这个能力。
清哑见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气血翻涌。
她看向江明辉,他是特意带新欢来向她示威的吗?
让她看看,离了她郭清哑,他江明辉活得更好,生意做得更大,新欢更美,家世更强,人缘更广,实力更雄厚!
江明辉也痛苦地看着她,嘴唇颤抖不成声:“清……哑?”
他一直记着清哑对他的帮助。可是个男人都有自尊,他不喜谢吟月对他的施舍,也不喜郭家人口口声声说江家靠清哑才发了财。早在遇见清哑前他就有来城里、州府开铺子的规划,也早在遇见清哑前就琢磨出了竹丝画,怎么把他的能力一笔抹煞呢?还有,竹丝画可不是随便什么篾匠都能编的,没有那份手艺、不得师傅教导,握着再好的图稿也无用!
郭家人说也就罢了,清哑也认为他无能吗?
清哑也认为他是靠着她才有今天吗?
昔日恋人对视,内腑都一样刀搅针戳、心头滴血。
清哑见他一句话不说,分明默认了谢吟风和锦屏的话,眼前一阵发黑。她强忍疼痛站直了身子,颤声问道:“你可敢不用我给你的钩针?”
江明辉便怔住了。
竹丝是用竹皮炮制的,不但选竹有讲究,取用竹子身上什么部位也有讲究。里面部分太脆不行,外面的也不行,只有靠近表皮的那一层具有柔韧性,拉成丝后,更是弯而不折。但是,再柔韧,那也是竹子,不能像丝线一般上机器织。清哑绘制了钩针图给江明辉。细巧的钩针可勾、拉、挑、拨,既利用了竹丝的柔韧性,又避免把竹丝弄断,十分趁手,编织的速度和灵活性自然不是用他以前的工具可比。
若不用钩针,很多图形是无法编出来的。
纵编了出来,也没那么精密细致。
见江明辉不答,清哑再问:“你可敢不用?”
江明辉看着她的眼睛,终看清了所有:这辈子,他可以不用她的画稿,但只要他还用钩针编竹丝画,他的人生就休想抹去郭清哑的痕迹;竹丝画是他们共同努力的成果,不是他江明辉一个人的;在乌油镇,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她就闯进了他的竹丝画,闯入了他的人生;他心里画里都刻上她的身影,无论接了谁的绣球,都抹不去!
他就是靠的她才有今天!
他双膝一软,对着清哑跪了下去,“清哑!”
他跪下了,清哑却挺直了脊背——
她终于缓过气来,静静地俯视他。(未完待续。。)
第131章 夺志(二更求粉红)
她的眼神,悲伤中带着决然!
谢吟风在旁捏着一把汗,没料到竟是这般结果。
她生恐事情不往自己规划的方向走,急忙插话道:“姑娘为了相公呕心沥血,如此深情天日可鉴,不就是望他好?如今好了,怎么反抛下他不顾了?又说这些话伤他的心,于心何忍?”
阮氏笑道:“谢姑娘真是贤良,我们小姑几个也比不上。”
谢吟风叹道:“本是互相为对方的,何苦呢。”
阮氏听了想抬手扇她两巴掌。
可惜她不是大嫂蔡氏。
她便后悔,早知这样该让蔡氏来的。
清哑却毫不理会谢吟风,却朝墨玉伸出手。
严未央醒悟,低声道:“凤钗!”
墨玉一激灵,忙将臂弯挎的锦袱解下,拿出那首饰盒,递给清哑。
清哑不接,示意她放到江明辉跟前去。
江明辉看见那首饰盒,愕然抬眼。
清哑对他道:“凤钗,还给你。”
不等他回,接着道:“其他的,回家叫哥哥和聘礼一道送去毛竹坞。我帮你做了两件衣裳,你也还给我。”
江明辉无法承受,悲声道:“不!”
清哑道:“穿我做的衣裳,抱着别的女人,脏了它!”
说完,毅然决然迈步从他身边走过,彻底将他丢弃了!
阮氏、严未央和沈寒梅长长松了口气,急忙跟上她。
墨玉更是趾高气昂。仿佛她家小姐在人前出了风头一样。
江明辉伏在地上,抱着那首饰盒呜咽道:“清哑!”
但是,他却没有起身去追她。
这辈子。他都没有资格再要她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们的感情不容掺杂,就好像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穿着我做的衣裳,抱着别的女人,弄脏了它!”
谢吟风仿佛被打了个耳光,简直受了奇耻大辱。
她看着伏在地上的江明辉,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当然不是崇拜。而是同情、不耻,还有嘲笑!纵有那想帮她的,也都露出无奈神情。都被江明辉一跪跪懵了,不知如何帮。
男儿膝下有黄金!
她的丈夫居然对另一个女子下跪,她的脸面何存?
锦屏怒气冲天,一面叫锦扇帮谢吟风去扶江明辉起来。一面冲着清哑背影喊道:“就你能想起来用钩针?这又是多难的事!你就不告诉姑爷。迟早姑爷自己也能想起来。我们谢家织锦、织布、缂丝、刺绣,什么没有,有能耐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还能想不起来用钩针?”
她话音才落,就听有人接道:“好大的口气!谢家能人荟萃,怎么今年的织锦大会让郭姑娘拔了头筹呢?别说谢家了,就是合十大锦商之力,不也没能解开郭姑娘送去的织锦秘密吗!还得亲去聆听她教导。”
众人闻声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店堂门口站了三男一女。看样子来了有一会了。
来人是方初、韩希夷、谢吟月和卫昭。
刚才说话的人是卫昭,他嘴边还挂着讥讽的笑容。
口齿伶俐的锦屏被堵得无言以对。又见大小姐也来了,又急又怕,咬着红唇,绞着手帕,眼泪都快下来了。
众女孩们见了三少年,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红了脸儿,连夏流萤都在韩希夷一扫而过的目光中垂下眼睑。
可是,那几个却一丝旖旎的心情都没有。
韩希夷见谢吟风和锦扇两个都拖不起来江明辉,朝方初做了个苦笑——这花魁算是白选了!只怕不大工夫,金缕坊这件事就要传出去,风头还要盖过选花魁的热潮。
方初脸色铁青,没有驳回卫昭,也无可回驳。
谢吟月盯着迎面走来的郭清哑,心沉入谷底。
她看得出,江明辉不但情志被伤,还被夺了心志!
郭清哑,这一招算是把谢家脸面踩在烂泥里了!
当下,她也不去管堂妹,也不去管什么妹夫,她只盯着走来的少女,道:“卫少爷说的对,郭姑娘聪慧过人,吟月也自愧不如。自今日起,吟月当以郭姑娘为楷模,自强不息!!”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金缕坊店堂内,字字铿锵。
这无异于当众向清哑下了战书!
众人听了一齐看向清哑,看她如何应对。
阮氏有些紧张,想挽着清哑离开。
她是怕清哑支持不住,更怕谢家姐妹联手,又有方初和韩希夷等人在旁相助,严未央又碍于方初不好出头帮忙,她们姑嫂不是他们对手,会遭到羞辱。
清哑却推开她,走到谢吟月面前,抬眼凝视她。
谢吟月一直盯着她,此时更是不动如山。
妙龄少女,硬是流露出非凡气势,满目威严!
见二人又一次对峙,方初和韩希夷不自觉都攥紧了折扇,卫昭神情也专注起来;夏流萤看着谢吟月暗暗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严未央却不屑地冷哼一声;其他女子都静默不语,都紧张地看着二女。
“你看了我的画稿。”
清哑安静地说道,不是问。
谢吟月猛然看向严未央,目光犀利。
能在方家探得消息,除了严未央不做第二人想。
严未央被她看得羞怒,下巴一扬,无声挑衅:“就是我说的,怎么样?你敢看,还怕人说!”
谢吟月只盯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再对清哑。
“是。我是看了。”她坦然无惧道,“当日你们只说不准转让,可没说不许人看。再者,姑娘这话说错了:我可没看姑娘的画稿。方少爷既然已经拍到画稿,那就是他的了。吟月身为他的未婚妻,看自己未婚夫的东西,姑娘想必不会介意吧?”
清哑没有回应她这刁钻的话,却转向方初。
也没对他说什么,只对他微微一笑。
因她之前眼中含着泪,又一直忍着,这会子一笑,那泪珠就滚了下来,极美;长睫毛湿漉漉的,叫人看了心里发颤。
她却无知无觉,只是对他笑。
方初心底发毛、发颤。
他仿佛听见她问:“真的吗?”
他额头便沁出汗来。
午夜梦回的时候,那双黑瞳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充满了讽刺,看透了他所有的秘密,令他自欺都不成。(未完待续。。)
第132章 碰撞(二合一肥章求粉红)
谢吟月若没有看那画稿,无论她作出什么,哪怕碰巧和郭清哑想的相同,也都是她自己的创作,都问心无愧;可是她看了,看了就要受制约,所以,她不自觉规避与郭清哑相同的思路,怕人说她窃取。
十幅画稿看完,受启发的灵思都不敢用。
最后,她另辟蹊径,选择她擅长的缂丝为切入点。
虽然作出与郭清哑不同的东西,却是有意规避的结果。
这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也是方初当初将画稿交给谢吟月时犹豫的原因。
众人就见郭清哑丢下谢吟月,转而对准了方初;方初却紧闭嘴唇,仿佛承受极大压力一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禁诧异不已、面面相觑,只有韩希夷同情地看着好友,又爱莫能助。
谢吟风扶着失魂落魄的江明辉,心中嫉恨难耐,暗想郭清哑被退了两次亲后,再没有指望,索性破罐子破摔,连脸面都不要了。行事无所顾忌,拿过去的恩惠逼迫江明辉不算,还当众勾引方初。
真是无耻之极!
难道她真觉得方大哥和堂姐违背了誓言,她就能得逞了?
更令她妒火中烧的是:方初居然对郭清哑假以辞色!
还有韩希夷和卫昭,分明也对她另眼相看。
凭什么?
她便轻笑道:“郭姑娘,别说我大姐没用你的画稿,就算真用了。你也不能跟换衣裳一样,当着这些人就把方大哥换回家做夫君。也要问问方大哥的意思不是!”
婉转的声音在安静的店堂中显得十分突兀。
方初仿佛被点燃的火炮,猛然爆发:“你给我闭嘴!!”
谢吟风震惊地瞪大眼睛。泫然欲泣。
可是,方初恶狠狠地瞪着她,毫无怜惜。
与此同时,阮氏也发作了。
即便方初已经喝斥谢吟风,她也没有停止对谢吟风的还击:“谢姑娘,我小姑那是在问方少爷,可真是问心无愧!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见到个男人就想到那些。我小姑什么都不懂。哪比得了你。去江竹斋买几回东西就买个女婿回来了。”
“住口!”谢吟月厉声断喝。
她也暗怪堂妹莽撞,听了阮氏的话却无法容忍,当即放脸。
阮氏被她喝得一滞。有些气怯。
清哑却猛转身,一步逼到谢吟月面前,和她来了个脸对脸。
谢吟月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样丰富。
说来也奇怪,无论什么事。郭清哑都是被家人护在身后的。骂人的事娘和两个嫂子更是抢在前头;但是,只要方初、谢吟月等人出面,她必定拦在家人前面,和他们对抗,仿佛知道他们对付不了似的。
而每次她都不用多话,也必定叫他们难堪。
明明她并无多少心机和心计的。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清哑,难道她要和谢吟月动手?
夏流萤眼中闪过异色,想不到这个村姑看似安静柔弱。竟丝毫不惧谢吟月,敢和她直面相抗。寸步不让。
方初和韩希夷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卫昭还往前跨了一步。
方初一把拉住谢吟月,阻止道:“吟月!”
韩希夷也走到清哑身边劝道:“郭姑娘!”
然清哑理也不理他,只盯着谢吟月。
谢吟月岂肯在人前输了气势,因此也不理方初。
就听清哑道:“你太没修养了!”
谢吟月冷笑道:“是你嫂子无礼在先!”
清哑道:“她没念过书!”
跟着又道:“你白念了书。”
谢吟月气极反笑,不断点头道:“好一篇道理!照姑娘说的,没念过书的人满口污言秽语是理所应当的?”
清哑道:“你妹妹先说的。辱人者,人恒辱之!你该向我道歉。”
她说得很认真、很诚恳,而不是气焰嚣张。
谢吟月被她诚恳的话噎住了,倒不知该不该道歉。
一旁惹恼了严未央,大声道:“谢吟月,你好威风!辱人者,人恒辱之!大家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是你妹妹辱人在先。你怎不教训她?”
这是她首次在公开场合向谢吟月发难。
沈寒梅也道:“谢姑娘,你们太欺负人了!”
以她的性子,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鼓足勇气了。
谢吟月虽一向和严未央不大投契,却都忍让有加,这次却毫不留情面,厉声道:“你没听见你表哥喝斥吟风?我们何曾有半点袒护!”
严未央待要说那又不是你呵斥的,然之前谢吟月还没来得及出声,自己也不好就指责她袒护妹妹,因此就滞住了。
谢吟月镇住严未央,又转向清哑。
清哑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
谢吟月傲然道:“我无需姑娘喜欢!”
清哑却自顾答道:“因为你虚伪、装模作样!你如此理直气壮,可敢当着人承认谢家的强盗行径?”
说着,眼中透出轻蔑——居高临下的蔑视。
方初心里更响起她的心声:“你要敢大声承认,我就佩服你!否则,你也不过是‘做了婊*子还要竖牌坊’的可笑虚伪罢了!”
他惊恐倒退,头晕目眩——
郭清哑就算真有如此想法,也绝不会骂出“做了婊*子还要竖牌坊”这样的话来。那么,是他自己帮她措词润色的?或者,他心底根本就这样想的?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接受!
韩希夷不知他底里,只当他为眼前的局面头疼,低声安慰他“别急。别急!咱们想想……想想……”
他也急速思忖,想法子化解眼前局面。
谢吟月虽不像方初那般,此时却也看出清哑心意。
她便傲然道:“你若一定说是谢家抢了郭家的女婿。那就算是好了!我谢家认了!江明辉就是我谢家费尽心机抢来的女婿!!”
仿佛宣告似的,她最后一句话猛然拔高。
店堂内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谢吟月跟着又向清哑笑道:“但不知姑娘前一次退亲为的什么?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谢家头上?还有上次姑娘病危时,我和方少爷亲自上江家为姑娘求情,请江家让江明辉过去救你,然江家二老一定要和你父兄达成条件后才肯去,便是你父兄跪求也不成。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谢家头上?若你把这一切都怪在谢家头上,我谢家也认了!”
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真真假假的混在一处说。反叫人疑惑谢家是否真抢了郭家女婿,怀疑是江家和郭家反目在先才退的亲;再有,她这么说也是想击溃清哑心防,提醒她本就不受江家二老待见。
人群中立即有人低声议论:
“她两家先闹翻了。还怪谢姑娘!”
“可不是!江家态度明显的很。就是不想跟郭家结亲了。怎么能怪谢家呢?没有谢家,她迟早也要被江家给退亲的。”
“接绣球接绣球,江公子要是不接谁还能塞给他?”
“就她装傻!人家不想要她了她还死霸着不放。”
“还不是面子上下不来!总要找个出气的,再遮遮羞!”
“谢家就是太讲道理了,换上别人,敢这么说打她嘴!”
……
方初在谢吟月说第一句话时,就失声道:“吟月……”
一面去拉她,阻止她再说下去。
然谢吟月根本不理会他阻止。依然无情地说了下去。
方初听见人群中的低声嘲笑,急忙看向清哑。
果然。清哑听了谢吟月的话后,浑身颤抖起来。
她已经知道父兄去江家跪求江大娘的事了,也知道江家用她的性命要挟父兄。想起那情形,当真是遍身发寒:她一腔深情付诸流水也就罢了,尽心尽力帮了江家,不但别人见死不救,还趁人之危,极尽所能折辱她的亲人。这等世态人心,实在叫人齿冷心凉,对人情世故心生绝望。
她心中涌出无尽悲愤,比那晚退亲后更甚。
她眼中迅速汪满水光,却依然静静地对着谢吟月,紧闭的红唇没有半点被撩拨爆发的迹象,众人也没有等到她的严词反击。
方初看得一颗心揪紧,仿佛又听见那个妇人哭喊“清哑,你哭出来!你哭出来……”他忍不住就要叫她哭出来。
清哑没有哭出来。
她从来就没有大声哭过。
也没有大声笑过。
阮氏自比别人了解小姑,见此情形再顾不得了,高声道:“我小姑前一次怎么退的亲你们不知道?我说给你们听:就是那个男人被一个不要脸的李红枣偷汉子偷去了。李红枣暗偷,你们谢家明抢;李红枣做第一,谢家做第二!哎哟哟,这真是好……”
她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李红枣跟谢家的关系,否则必定说得更恶毒。
但这也让谢吟风惊恐不安了,脸色惨白。
锦屏锦扇也惊慌,她们可是知道李红枣其人的。
面对阮氏的攻击,谢吟月毫不退让,肃然道:“你说谢家明抢?那便算明抢好了!!”
遂将目光转向谢吟风和江明辉那边,“江明辉,郭家一直说你是靠郭清哑才发的家。你可有勇气发奋,独自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给世人瞧?你可愿摆脱郭清哑加诸你身上的重压?你可愿像个男子汉一样堂堂正正站在郭清哑面前?如今你做了谢家女婿,我谢家女儿就算没有郭清哑聪慧,我妹妹也当克尽人妻之道,全力辅助你。只要你愿意,以你的才干,我相信你定有腾云之日!”
她一声比一声高,字字如厉鞭,要鞭出江明辉的血性来。
今日,只要江明辉站起来当众向郭清哑宣示,她就赢了!
江明辉终于站直了身子,朝这边看过来。
谢吟风喜极而泣,其他女子也都敬佩地看着谢吟月。
清哑压下那一阵锥心的痛苦后,看谢吟月的目光越发冷漠。
她轻声道:“这话你说晚了几个月。”
说毕,将目光转向江明辉,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过,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什么。
有些事、有些话,只有他们两人能明白。
她的目光像张网,牢牢罩住他,左冲右突逃不出去;
她的目光像湖水,深深淹没他,载浮载沉爬不上来。
他痴痴地望着她,双眼酸涩,满心都是酸涩——
这话是说晚了几个月,早在年前她就对他说了!
不,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做了她能做的:或给他一个微笑安慰,或亲手帮他绘制图稿,或给他提供价格建议,或帮他缝制衣衫……他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们相知相爱,他们共同憧憬未来……
正是在她的鼓励和推动下,他才信心十足来到城里开铺子。
他成功了,可是,他们却退亲了!
他却带给她巨大痛苦和羞辱,还结下了谢家这样的仇人。
她为此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
她爹和哥哥向他爹娘下跪相求……
今天,她又因为他的出现而承受众女的耻笑和非议,为此她不得不和谢家姐妹对抗。那单薄的身子倔强地站在谢吟月面前,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戟指怒目,却丝毫不输给谢吟月半分气势。
他站在哪里,感觉走投无路的绝望——
往前无可进,往后无可退,想要平息这场恩怨是妄想。
还有他的相思梦,已成空!
从此江月无辉,满目萧瑟,不见清雅!
谢吟月见清哑如此看江明辉,便暗觉不妙。
果然江明辉面色变了。
谢吟风见江明辉痴痴地看清哑,急了,推他、叫他。
江明辉一无所觉,仿佛魂魄出窍。
锦屏愤怒了,使劲摇晃他。
这时清哑又说了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明辉,你江家当得起我爹和兄长一跪吗?”
想起郭守业给江大娘下跪的情形,她心头滴血,愤慨之下声音有些尖利,不同平常的安静。
别说她不会为了江明辉寻死,就算真是相思蚀骨,她宁愿死也不会去求江家,还给江明辉当小妾。所幸郭守业还不糊涂,中途醒悟退了回来。不然,她就算死都不瞑目。
江明辉惊醒,再撑不住,颤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想起那从天而降的绣球,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双臂粗暴搡开,将锦屏和谢吟风推了个趔趄,“滚啊——”
锦屏跌倒在地,谢吟风被锦扇扶住了。
江明辉却紧搂着那个装着凤钗的首饰盒疾步往门口冲去。
谢吟风泪如雨下,不去追江明辉,却对清哑颤声喊道:“郭——清——哑!!!”声音充满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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