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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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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却没能瞒过一直盯着他的郭守业。
郭守业面皮扯了扯,垂眸不语。
这种事。当然交给大儿子处置。
还有,清哑说怎办就怎办。
清哑要说不行。哼,就是把郭家全杀了,他也不能答应!
谢吟月眼中也迸出一抹亮彩和希冀。
方初豁然开朗,看着清哑的目光倏然坚定。
他疾步走出廊亭,来到阶前,朝清哑恳切道:“这件事在下深有过失。在下这几日辗转难安、愧疚不已。现当着天下锦商和锦署衙门各位大人,给姑娘和郭老伯、郭大哥赔礼,望姑娘能给在下一个改过的机会。如若能成,不论什么要求,只要我方家能办到的,绝不推辞!不但如此,在下还代谢家也作此承诺!”
说完,长揖不起。
谢吟月眼眶一热,眼前雾气蒙蒙。
她也走出廊亭,和方初并肩站在一处。
这就等于认可了方初的话:谢家也向郭清哑赔罪,承诺赔偿。
他们是同样的人,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势下做最有利抉择。
谢明义被方初的举动弄呆了,见谢吟月也要过去,看情形也要给郭家赔礼,顿时气急——谢家如何丢得起这个脸面?因伸手想拉住她。一把没拉住,人早走了。
韩希夷见状,微微摇头,不知是笑还是叹。
跟着他也走过去,对郭大有道:“在下也算一份。若郭家肯揭过此一节,但有差遣,韩家也绝不推辞!”
说完,同样长揖到底。
跟着,又有那晚在醉仙楼和他们同吃酒的两位少年,分别是刘家和曾家的少东,走过来说了同样的话。
谢吟月,如皓月当空,名声由此可见一斑。
卫昭没有动,却看着他们目露讥讽。
严未央也没动,还气得直撅嘴。
所有人都盯着前方,看清哑如何决定。
谢吟月想自己要表示诚意和歉意,刚想开口,清哑却开口了。
很平静的语气,也很简洁,“我宁可毁了它!”
这些人都向郭家赔罪、许诺,夏织造更是居中调解,看似给郭家脸面,实则官商勾结,公然欺压小民,是可忍孰不可忍!休想她屈服!
方初浑身一震,满脸通红——
这无异于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功力堪比那晚的大口啐面。
韩希夷同样难堪。
然他却没有气馁和退缩。
他正色对郭大有——他觉得清哑难说话,还是跟他哥哥说比较容易——道:“郭二哥,小弟知道郭家咽不下这口气。但凡这事能转圜,我等绝不袖手旁观。既然事已至此,何不各退一步呢?何苦弄得两败俱伤!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对郭家也有好处。郭家好了,郭姑娘未必就不能再寻一门好亲事。须知天下好男儿多的是!”
眼前就有一个呢,比江明辉强十倍!
他自信这番话合理且诚恳,而且他也真是为郭家担忧,不想他们得罪谢家,所以才出这个头,替双方转圜,因此希望郭大有能体会他一番好意。——郭家今天的决定非同小可,后果难料!
郭大有淡声问道:“要是你妹妹被人抢了夫婿,你不但不怪,还会上门送礼贺喜,还要忍气吞声地巴结他?这事你做得出,我可做不出来!”
韩希夷哑然,看着他叹了口气——
郭家知道谢家根基到底有多厚吗?
方初对着别人的时候,便没理也不输气势。
他看向郭大有,冷酷又犀利地指出:“郭二哥难道不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吗?所以郭家才要趁此机会壮大起来,才不枉这次教训。”
这话不仅说给郭大有听,也是说给清哑听。
他相信,清哑能领会他的苦心和担忧。
话音才落,清哑霍然看向他。
他也看过去,目光很坦然,因为他陈述的是实情。
这就是世道!
这就是人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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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硬抗
清哑愤怒了,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凝。
看在方初眼里,虽不凌厉却固执、坚持,分明在向他挑衅:“那你就来吞我好了。我斗不过你,噎也要噎死你!”
方初果然被噎到了,猛咳了两声。
他真是心悸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每当他面对她的时候,竟不用她开口,他自个就跟自个较量上了,好像自己跟自己辩驳,然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这怎们能占上风?
竭力忍住心中翻滚的巨浪,他坚持与她对峙。
虽然目光没有退让,额头却渗出一层汗来。
“天太热了!”他想。
清哑依然静静地站着。
这么近的距离,他清楚地看到她瘦尖的下巴、深陷的眼窝、苍白的面色,因痛失爱人的锥心痛苦、被逼退亲带来的羞辱,凡此种种痕迹,清晰地留在她脸上。这些痕迹都带着嘲讽问他,遭遇这么多,如何一笑泯恩仇?况且郭家也没逼谢家做什么,就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他们而已。
正看着、想着,忽然她对他微微一笑。
他心里咯噔一下——
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这太不合常理,所以他觉得没好事。
果然,清哑看着他认真问道:“你真心赔罪?”
方初虽然觉得情形有些不对,还是立即答道:“当然!”
清哑道:“你跟她解除婚约,我就让步。”
她说着。扫了他身边谢吟月一眼。
方初脸迅速涨红,“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八个字兜头砸过来。他便不甘地闭上了嘴。
韩希夷看看灰头土脸的好友,不自觉往旁闪了闪身子。
他不跟郭清哑对面,是多么的明智!
若刚才不是跟郭大有说话,而是跟她说的,还不定会怎么样呢。她话不多,却总能叫人听了难受。
谢吟月看着清哑,实在很不理解她:这样坚持又有何益?
郭家既奉她为少东。显然是想在生意场上闯出一番成就来。既如此,就该能屈能伸。卖个人情给方家和谢家,单凭方初韩希夷等人刚才承诺的。加上她谢吟月,郭家将来必定获益匪浅。像韩希夷说的,等郭家成了气候,她未必不能嫁个比江明辉更好的夫婿。何苦坚持。得罪方谢两家不说。还驳了夏织造的情面。
她这样想,并非仗势欺人,实在是方初刚才说得至理名言
别说眼前事了,就算是为了家族将女儿嫁给不中意的人家,或者送给官宦人家做妾,他们这些世家谁没做过?还不是一样要忍气吞声!
郭家如此刚烈,将来如何在生意场上立足?
郭清哑又如何担当少东重任?
她不是郭清哑,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因此,她开口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固然有道理,然姑娘明知我二人定有婚约,却刻意为难,又不为什么缘故,于己又没有半点益处,就要我们解除婚约,岂是君子所为?我谢家前日虽有所得罪,却不是有心的,乃事出无奈;你我到场时,他们已经拜过堂了,回天无力,否则吟月绝不会纵容此事!而且弄到这步田地,也不能全赖在我谢家头上。姑娘心里明白的很:那江家二老对郭家早有成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因赶上了谢家抛绣球的契机,才引发退亲事端。若不然,江家坚持不让,我谢家又有什么办法能拆散你们?”
方初侧首看向她,微微点头。
这话诚恳!
清哑只扫了谢吟月一眼,就晃过去了。
方初见了又替她想道:“自欺欺人就罢了,还说出来欺骗别人。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你一人聪明。真是可笑!”
念头一起,不禁又惊又怕,脸色就很难看。
韩希夷只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难堪,忍笑撇脸。
谢吟月不明白清哑的意思,只当她对答不出来。
清哑当然不是答不上来,她只是不想答而已;二是站了这么久,她身体根本就没痊愈,已经支持不住了;三是见识到这人世间的是非险恶,都是她以往从未经历过的,心中不喜,胸口恶烦。
她心中念着“弱肉强食”四字,愈发胸闷。
刚觉不好,眼前一黑,一头朝前栽下去。
郭大有正瞪着韩希夷和方初,根本没防备,及至发觉,惊叫起来。
郭大全正和郭守业看着谢明义呢,他跑进官厅去了。
眼看清哑就要摔个满脸开花,站在阶下的韩希夷和方初同时抢步上前。韩希夷被冲得倒退两步,方初则被压得直接跪地,膝盖也擦破了,好歹抱住了她。
触手绵软的身子,根本扶不起,直往下沉坠。
沉坠的身体,抱起来后却感觉轻飘飘的,瘦的没剩几斤了。
他又惊又忧,又怕又窘,跟烫了手似的,想要把她扔了。
可是,慌乱间却找不到人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他便大喊“吟月!”
韩希夷也觉不妥,忙上前来要接过清哑。
他也是昏了头,居然忘了一件事:方初固然定了亲该避嫌,可他也是个男人,方初身上有的他一件不少,就算没定亲也同样要避嫌。
方初倒还记着这点,所以没让他接过去。
他想郭清哑被自己抱了就够倒霉的了,再被韩希夷抱一下,更不堪了,因此不让他碰,想等谢吟月来接手。
谢吟月被这变故惊呆了,听见他叫才急步奔过来。
与此同时,郭大有已冲下来了,一把从方初手上将妹子夺过去,抱在怀里大声喊“清哑!清哑!”声音惊慌又害怕,还带着哭腔。
郭守业、郭大全、吴氏等人一齐涌过来,哭喊连天。
“你们逼她!你们逼死我闺女,我跟你们拼了!”
吴氏放声大哭大骂,看谢吟月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在她心里,谢家的女儿都不是好货。
如弱柳扶风的谢吟风看上去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不正经女子,所以勾引得江明辉退了亲。眼前的谢吟月虽然一派端庄,她却觉得她更可怕。她只见过她三次,分别是在谢家别院、郭家的拍卖会上,还有就是眼前的织锦大会。每次见她,也不见她多话,就能驱动诸如方初、韩希夷等众多少年自动为她出头,舍命一样挡在她前面。这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还不晓得对那些少年使了什么手段呢!(未完待续。。)
第100章 打擂(二更求粉红订阅)
她的目光太过怨毒和轻贱,方初急忙将谢吟月拉到自己身后遮住。
这农妇骂人的本事他可是见识过的,若是今儿当着这些人骂吟月一通,那她也不用活了。
“大娘,我们不是逼郭姑娘。”他肃然辨道。
“不是!这还不是逼她?我家的东西,就是一根针、一根线,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想送给哪个就送给哪个,凭什么你们要我闺女送给谢家?凭什么——”
她嘶声喊着,用力捶地。
方初等人一齐哑然,又苦笑。
这时阮氏开口了。
之前她见了这大场面,心里未免发憷,到底她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所以言行格外谨慎;后来夏织造发了那番话,他是个当官的,她一辈子也没见过官,更发憷了,心中就有不平也不敢开口;眼下不同了:清哑昏迷,生死不知,全家乱成一团,她还顾忌什么?
她对着锦绣堂高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一心巴望到城里来见见世面。今儿可算是见着了:这天底下没人能大过皇帝去,可皇帝还要立个规矩法度呢,谁要是违了法,他就砍谁的头;怎么我瞧着,谢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难道他比皇帝老子还大?”
锦绣堂内嗡一声,如同炸了窝的蜜蜂一般。
韩希夷和方初已见识过蔡氏的能耐了,只当郭家这个媳妇是平常的,谁知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不禁齐齐变色。
这个郭家!!
谢吟月厉声道:“休得胡说!不过是织造大人想要替我们两家排解纠纷,他也是好意。”
言下之意,郭家是在指责织造大人了。
郭家父子见清哑昏迷不醒。看她的目光仇恨深重。
严未央也赶了过来,急喊“快,叫大夫!”
一面对谢吟月笑道:“谢姑娘,你是说织造大人在威逼郭家?这可不对了,织造大人本是好意想替你们排解,不过大人可没许你这么逼郭姑娘。把人给逼晕倒了,还说是织造大人的意思。大人可不冤枉?!”
谢吟月冷冷地看着她,道:“严姑娘,谢家哪儿得罪你了?还是谢吟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如此构陷我?”
方初也低喝道:“未央!”
声音里说不出的恼怒。
严未央狠狠瞪了他一眼。也道:“你干的好事!”
韩希夷早回身吩咐随从,“去,找大夫来!”
随从急忙奔出去了。
正乱着,有人递过一粒雪白的药丸。“给她吃了。”
众人一看。是卫昭,冷冷清清的眼,冷冷清清的话。
郭家人犹豫,不知该不该接,更不敢随便给清哑吃。
严未央却一把拿了过去,一面道:“这药好,吃了能醒神。”一面就塞进清哑口中。
吴氏还是信赖她的,就没阻止。只眼巴巴地盯着清哑。
果然,含了药丸的清哑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众人皆松了口气。吴氏也放下心来,抱着闺女不停流泪。
严未央就劝道:“大娘,先把郭妹妹扶进亭去吧。亭子里有冰,凉快些。”
吴氏忙亲自抱起闺女,向天字一号廊亭走去。
那郭守业见闺女醒了,也不问她怎样,却向上跑进官厅去了。
他是去对付谢明义的。
先前谢明义见方初等人都去给郭家道歉、恳求,郭家还不领情,气得发抖,在心里恨恨地骂:“这该死的泥腿子!该死的村姑!竟敢这样羞辱谢家和方家,真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他心里这样想,眼中就露出怨毒的光芒。
忽然,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忙抬眼——
只见郭守业盯着他,两眼同样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和怨毒,比他更甚。看得他心底发寒,又发怒:“好,好!你既然硬拿鸡蛋往石头上碰,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便疾步走出廊亭,进了官厅,在夏织造面前跪下了。
“大人还是不要费心了。总是我谢家处事不当,招致郭家仇恨。郭家恨不得杀我全家,是不会听大人劝合的。小人一介商贾,丢些脸面没什么;大人可是堂堂朝廷命官,当着这些人被人驳回,实在有损官威。为了谢家如此,小人于心何忍!”他满心满脸都是羞愧。
正说着,外面清哑就晕倒了,乱哄哄的一片。
夏织造笑得很淡,皱眉道:“起来说话。”
他也没想到清哑会说出那样的话。
更没想到的是,郭家父子并未反对。
他先前以为郭家是长子主事,后来发现不对,一切都是郭守业在暗中操持;现在发现还是不对,郭家最终还是听这个郭清哑的,她真正是郭家少东!
谢明义又叹息一声,把郭家大闹谢家的事捡些说了。
这便扯出清哑已经退过一次亲的事,又说江家如何不喜这个儿媳,就是郭家人太难缠,所以早有悔婚的意思,谢家实在冤枉等等。
正说得起劲,郭守业就进来了。
他朝上跪下,先磕了个头,然后哭道:“大人,因为退亲的事,我闺女大病了一场,差点送了小命。这还没好呢,刚才又晕倒了。我们不敢怨恨谢家,也没把谢家当仇人,不然也不能主动退亲成全了。可是大人,不记恨是一回事,要是叫我们把织锦让给谢家,这织锦是我闺女弄出来的,叫她心里脸上怎么过得去?要是逼紧了,只怕她熬不过这个坎儿呀!她要是没了,郭家拿什么给人?我们可什么也不懂……呜呜……我的闺女……你好命苦啊……退了亲,又这样……”
他一个大男人,在堂上大声嚎哭起来。
跟着,郭大全也过来跪下,也无声流泪。
堂上堂下,闻者莫不落泪。
谢明义看得发狠,暗骂“狡诈的郭泥腿!”
夏织造听郭守业说得恳切,动了恻隐之心;又听见下面谢吟月和严未央打机锋,心里不安,恐怕真逼死了郭清哑,好事变坏事,那时不但自己失去这功劳,反要落个不是,还要被其他锦商怨恨。
他便忙顺势下坡道:“是本官疏忽了。你且起来,容本官想想……”
“还想什么!”
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一个红衣太监从后堂转了出来。
众人纷纷起来,躬身道:“佟公公!”
谢明义面色就难看起来。
阶下,谢吟月心儿也猛一沉。(未完待续。。)
第101章 月落(1)(三更求粉红订阅)
任何人都无法面面俱到。
这佟公公和他背后的势力就是谢家遮不住的那片天。
以往每每生事,皆被她巧妙避过,好歹维持平衡。
眼下这节骨眼上他来了,谢家恐怕要糟。
她提起十二分精神,也走进官厅内。
佟公公落座后,对谢明义冷笑道:“抛绣球招亲,绣球砸中谁就是谁,我大靖什么时候有这一条律法了?都要这样,那有妇之夫碰见此事,还不得休妻!”
谢吟月恰好到了,忙恭敬回道:“回公公的话,谢家没敢逼江家退亲。原是想二女共事一夫的,没成想郭姑娘性情刚烈,不肯委曲求全,便主动和江家退亲了。我谢家也莫可奈何。”
佟公公看着她,满眼都是嘲讽:“谢少东,这话哄别人成,哄咱家可不成!谢家什么人家?郭家又什么样的?说是二女共事一夫,可说明白了谢家女做妾了?我怎么听说你们要郭家女做妾呀!还是你们虽未逼人退亲,却打着软刀子杀人的主意,想着等事情过了,两女都进了门,凭谢家的家世和手段,日后郭家女在江家还有日子吗?”
谢吟月垂首无语,不再辩解。
不是她无话可辨,而是对着佟公公无法辨。
所谓情势翻转,便像眼前这样。
之前,就算谢家没理,她也能辨上一辩;眼下,她即便说得再合理,佟公公也不会放过谢家的——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岂能错过!
座上另两个太监和宫嬷眼神闪烁,却都没吭声。
他们刚才可是帮谢家说话的。所以夏织造才对郭守业说,要替双方转圜。然此一时、彼一时,眼下郭家宁死不从、夏织造怕担后果、佟公公落井下石,他们若是再插嘴,那不是引火烧身!
见此情形,佟公公很满意,道:“谢家不过小小的锦商。就敢这样仗势欺人,那要是当了官,还不知怎样鱼肉百姓呢。这样的人家。怎配做皇商!便是郭家肯相让,皇上也不能容你们!”
谢吟月微抿的嘴弯成一个弧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人比她用的好。
佟公公斥责了他叔侄一顿。又转向夏织造道:“夏大人。这皇商十个也好,九个也好,上头也没定数,单凭能力。这谢家是不成了!大人,可别逼死了郭清哑,御史知晓此事,奏上一本,你我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夏织造忙道:“公公所言甚是。就依公公。”
他身为织造长官。与众锦商利益牵连是难免的,能帮着说句话的时候。他从不吝啬,但是,若危及他的官位和利益,那万万不成。他与谢家又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犯不着这样为他。
横竖大靖不止一个锦商,走了谢家,还有九大世家。
再不济,下面还有二流、三流的锦商呢。
所以说,英武帝造就的这局面就是妙——
没有人能一家独大,阿猫阿狗也不能依仗权贵亲戚随便插手进来。
夏织造和佟公公三言两语便捋了谢家皇商资格,又对谢吟月歉意道:“谢姑娘,郭家坚持不让,本官爱莫能助。”
谢吟月微笑道:“民女谢大人。是谢家处事不当,才有今日结果,辜负了大人期望。”
夏织造仔细看她,见她脸上并无怨愤之色,很满意地点头。
又鼓励了她几句,方才挥手示意他们叔侄退下。
然佟公公却抬手道:“慢着!江家和郭家定亲在先,谢家无故夺人夫婿,这事可不能算了。我等虽然不是霞照父母官,却也不能不管,就把这事交给县衙周大人审理吧。郭家的,你们写个状子递上去,县尊大人自然替你们做主,帮你们讨回女婿。”
夏织造愕然,愣了会,点头笑道:“很是,很是。”
谢明义顿时面如死灰。
郭守业却碰头哭道:“谢大人!我郭家不想要这个女婿了。”
佟公公纳闷道:“这是为何?”
郭大全黯然道:“昨天小人妹子病得生死不知,大半夜的,小人和爹上江家去给他们磕头,求他们看在往日情分上,让那江明辉过来看看小人妹子,说不定她就能醒过来了。可江家那老婆子要我们把拍卖画稿的银子分一半给他们不算,还当场逼我们答应把小妹给江明辉做妾,不然就不让来。这样忘恩负义、黑心肠,小人家是死也不会结这门亲的了。真要是把妹子嫁过去了,就等于把她推进火坑里了,还不知怎么被那老婆子气死呢。凭他娶谁去吧。我们认命了!”
佟公公听得有些懵,急忙问:“怎么又要陪银子?”
郭大全就一五一十,从头把两家渊源告诉了他。
堂上众人听得唏嘘不已。
佟公公骂道:“这话可是新鲜!这江家还真不要脸,明明是郭姑娘聪慧过人,却污蔑她学了江家的手艺。照他们这样说,这谢少东可是出了名的聪慧,别人家的锦她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那她不成了大靖头号贼人了?”
夏织造也道:“江家此话不通!这亲不结也罢!”
他巴不得郭家不告,省得闹去公堂,谢家还要来找他。
一事不烦二主,他就现了结吧。
佟公公便道:“算了,这等人家,闹翻了算你们有福气。也是咱家多事,就当没说吧。”也就势下坡了,却又对谢吟月道:“谢少东,你谢家挑的这女婿可不大好。”临了还不忘打谢家脸面。
谢吟月干涩道:“既是天注定,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郭家父子千恩万谢地朝堂上磕头。
谢家叔侄也才敢告罪下去。
转过身,谢吟月心下有些茫然——
这就结束了?
她原想在出嫁前将谢家推至鼎盛巅峰,再将它交给弟弟,谁知不但没有完成这个宏愿,反令雄鹰折翅、阴沟翻船。
她并没有怨天尤人,将责任怪在二叔一家身上。
自她踏入杏花巷谢家别院开始,堂妹这门亲事就在她掌控中。导致这个结果,她当然有责任。是她疏忽、轻视了郭家,只当他们是普通农家,所以才一再失利。若能先弄清事实真相,或劝二叔打消和江家结亲念头,或做严密周全的布置,便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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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月落(2)(四更求粉红订阅)
她看向郭守业父子。
郭守业和郭大全并没有小人得志,相反,他们一个依旧跟饿狼一样盯着她,另一个脸上带着永远和煦的笑容,恭敬地跪在堂前,看去不知多谦卑和善。
这家人……
她再也不会小看他们了。
她昂首走出官厅,步下台阶。
锦绣堂虽大,官厅内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下。
这一会工夫,谢家被捋去皇商资格的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六道回廊之间飞了个几个来回。
六道回廊下,每间廊亭内都有人对前方张望。
看着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谢吟月不禁感慨:早上这些人还众星捧月般围着她,这才多长一会工夫,谢家被捋了皇商资格,他们的神情就变了,也不是翻脸不认人,而是带着审视。
审视她谢吟月,可能禁得住此次风浪;
揣测谢家从此是一蹶不振,还是会卷土重来。
她轻笑,她自己也很期盼呢。
这是个挑战,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谢吟月步下台阶时,方初在下面等她。
炽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也没有暖化他脸上的冷硬。
接到她后,看着她满眼都是痛惜。
他不是为谢家难过,他是为谢吟月难过!
谢家被捋去皇商资格,也不是就破家败亡了,也不是就没了卷土重来的机会,可为什么偏偏这件事发生在吟月做少东的时候?
究其根本。这件事原不是她的错。
这对她来说,太不公了!
谢吟月将他神色看在眼里,微笑道:“何必如此。又不是抄家定罪了。”她回首看向官厅。“不过除名而已。我,还会再回来的!”
方初用力点头,心里好受了些。
他的吟月,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韩希夷也走过来,三步开外停住脚,看着谢吟月。
好一会,他认真道:“不过一时捋了。凭姑娘的才智,迟早还能争回来。姑娘但想以后,来日方长。”
谢吟月淡笑道:“多谢韩兄提点。吟月也是如此想。”
韩希夷恢复随性。摇着折扇笑道:“谢姑娘终不是一般女子!”
谢吟月微笑不语。
韩希夷见她不进廊亭,又问“姑娘要先走?”
谢吟月点头道:“不去,难道给人当风景瞧?”
说着,她看向天字一号廊亭。
那里。围了好些人。
再待下去。两厢对比之下,谢家处境必定尴尬。
方初和韩希夷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都沉默下来。
少时,方初道:“等散了我去找你。”
谢吟月点头,道:“如此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商议。”
一时刘少爷和曾少爷也过来了,都安慰谢吟月。
谢吟月微笑同他们寒暄,既不愤懑也不颓丧。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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