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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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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吟月起来跪下,道:“见过长公主。”
玉瑶道:“当初立功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谢吟月淡淡道:“抱歉。”
好像陈述一个事实,而非诚意道歉。
玉瑶并不在意,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若是安分守己,早嫁给方初,也没有后来这些事了。既做出这些事,就要有担当。听说锦绣女少东都很不凡呢。郭清哑我见过了。别看她不大说话,那气势可足的很——”看看谢吟月,毫不吝啬地赞道——“你也不差。”
如何不差,谢吟月没有问。
玉瑶不需要她问,自说自话。
玉瑶嫌牢房太狭窄,便在里面转圈,“你居然能先一步献上金矿,让皇兄忌惮,还算有些本领。不过,这也救不了你,你死定了!”
谢吟月抬眼,很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随着她脚步移动。
不是被她吓住了,而是疑惑她怎会如此笃定。
重活了一世,再大的事,也不能令谢吟月张皇失措,只除了韩非花失踪那次。她是个母亲,儿女是她的软肋,最牵挂她的心。
玉瑶转到谢吟月面前,停下,认真道:“你死了,他就轻松了。”
谢吟月蛾眉微蹙,心里很不舒服。
这一动作被玉瑶看见了,弯下腰,盯着她眼睛问:“你不会以为,他还爱你吧?”说罢又直起腰走开,又开始转圈。
“听说当初你死活不肯嫁他,宁愿在族中孤独终老。你不会以为,他坚持娶你是因为爱你吧。他是怕你进宫。”
她口气很嘲讽,借此打击谢吟月。
谢吟月怜悯地看着她想:“他也不爱你。他爱郭清哑。你做这些都白做了。他不会娶你的。”
玉瑶仿佛看出她心思,道:“我不会嫁他。我不像你,你是一个自私自利、不懂爱的女人。我看不惯他被你死死拖着,所以帮他解决你。你死了,他就自由了。你放心,皇兄不会祸及韩家,你的儿女都会没事。他以后会再娶一个,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说完,毫无预兆地转身出了牢房,并没有恶毒的咒骂,也没有指使人折磨谢吟月,没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仿佛她就是来看望谢吟月、告诉谢吟月真相。
牢门又锁上了。
谢吟月看着玉瑶的背影,忽然流下两行热泪。
玉瑶长公主最后的话触动了她心底某个阀门,令她霍然贯通——重活一世,她发现自己依然错了。
重生后,她不该想着进宫,不该想着嫁崔嵋,那都是不可预知的,唯有韩希夷是她熟知的,只有嫁给他,并安心生活,才不会重蹈覆辙。甚至,若她稍微用心些,会有意想不到收获。
今世,她发现雀灵不是韩希夷养的外室。
今世,她发现韩希夷没有纳陶女为妾。
今世,她没有陷害适哥儿和郭清哑,韩希夷屡次维护她。
她把头埋在双膝间,低声哭泣……
现在明白也晚了,上天不会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既然不能重生,那就想法子活下去!
她开始思索,玉瑶公主为什么笃定她没有翻身的机会。
谢家并没有参与私造火器,朝廷是如何定案的?
刑部升堂审理谢家参与资助废太子私造火器一案。
韩希夷和谢天护不得上堂,在外密切关注。
方初和严未央也密切关注,因为他们怕这案件不单纯,担心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此事,牵扯到其他织锦世家。
连清哑都在家心神不宁地等待。
她直觉此事会牵扯到她。
这直觉有些匪夷所思。
一直以来,她经历的所有事都离不开谢吟月,上次适哥儿被掳,对手都要凑热闹把韩非花也给掳去了,硬让适哥儿演了一出洞下救人的戏码。
谢吟月陷害她,也成就了她。
这次,会是什么事呢?
刑部主审此案的是刑部尚书王大人,正是当年在湖州审理清哑妖孽案的钦差,对锦商来说,是老熟人了。
刑部大堂上,当谢吟月看到跪在堂上的二叔谢明义,再听王大人宣读谢明义的证词,证实数年前谢家每年都有大额不明银两不知去向,由家主谢明理和少东谢吟月支取,心下霍然明朗,明白了玉瑶长公主为什么笃定她不能翻身,因为谢家出了内奸。
玉瑶长公主威逼利*诱谢明义:谋逆罪,罪不可恕,即便因为谢家献金矿有功,谢吟月也难逃律法惩治,谢天护也不可能再任家主。
长房没了,谢明义就是当之无愧的家主。
不费一点力气继承偌大的家业,这个伪证,谢明义做的心安理得,因为他有个堂皇的理由:要保住谢氏一族,祖宗不会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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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章 重击
谢吟月很想疯狂大笑。
前世、今生,她的努力就是一场笑话!
她因为堂妹和郭清哑结仇,又因为堂妹失去方初的爱,一意孤行和郭清哑斗得如火如荼,斗输了,她独自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承受失去一切荣光的落寞,承受失败的耻辱!
到头来,她亲亲的二叔却从后狠狠给了她一刀。
哈哈哈哈……
她越想越滑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她笑得伏在地上,笑出了眼泪。
一边笑,一边喘息道:“郭清哑……你……赢了!”
王大人诧异,陪审官员也诧异。
谢明义没有诧异,却心生不妙感觉——
这个侄女的本事他可是知道的。
王大人连连拍惊堂木,喝道:“肃静!肃静!”
谢吟月慢慢止住了笑,直起身。
她盯着谢明义,浑身爆发出强势威严,披枷带锁也没能压制住一分,惊得谢明义往后倒退,满脸失措。因他是跪着的,退不及,便往后跌坐在脚后跟上,差点倒地。
王大人急忙再拍惊堂木,严厉警告谢吟月。
他觉得,谢吟月气势足的根本不像个犯人,这令他很不悦——公堂之上,岂容被告嚣张狂放!
谢吟月恢复平静,冲上方磕头,先请罪,然后陈述案情。
她言辞恳切,历数当年父亲谢明理在买卖上如何重视依仗二叔,她又是如何维护二叔和堂妹堂弟,并因此和郭家结下世仇,她以此来证明:谢家一切重大事,谢明义都有参与。
换言之,若谢家参与私造火器,谢明理和谢明义都是主谋。
谢吟月做了多年少东,对谢家事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每数出一件事便能指一个证人,都是谢氏族人或者大管事大掌柜,只要刑部传讯便可上堂作证,言之凿凿,无可抵赖。
谢明义听得惊恐万分。
谢吟月冷笑,接着又指控:谢明理去世后,谢明义百般欺辱侄儿谢天护,野心勃勃,妄图夺取家主之位。
换言之,他是在做伪证,是为了将谢家长房一网打尽,以满足他的私心,而非谢家真参与了私造火器。
谢明义看出了谢吟月的决心:要么翻了此案,谢家沉冤得雪,他一番算计付诸流水,回家后,他肯定是个死;要么侄女拖着他一起死,谢家仍然由谢天护掌控。
他不由战栗起来。
堂审越发激烈,证人不断被传上堂来。
谢天护被传上堂。
谢吟月眉宇间煞气森寒,一照面就命令弟弟:“谢氏祖训:凡背叛祖宗、危害家族的,杀之!”
她当堂判决了谢明义家法。
仿佛这公堂是为她审谢明义而设的。
谢天护高声应道:“是!”
冰冷的目光盯向谢明义。
昔日单纯的少年,已经长大成青年,谢氏飘摇动荡的岁月里,他逐渐历练成长。对谢吟月,他怨过她,怨她一意孤行,但大姐为谢氏的心,他从未怀疑过;对谢明义这个二叔,他却充满仇恨。
王大人气得差点要命人掌嘴。
可是想想,他又忍下来了。
他喝道:“再敢任意开口,掌嘴二十!”算是警告。
谢明义被侄儿女逼入死局,反冷静下来。
横竖都是个死,他当然要以命搏了。
他朝上含泪供称:“小人能陪着侄女一起死,也是福气。小人无能,也就剩下这条命了。可怜侄女一向能干,大人能否对她网开一面?当年,小女糊涂,绣球砸中了江明辉,还是大侄女和她未婚夫方大少爷作主,同郭家交涉的。后来在锦绣堂,方大少爷亲口代表谢家向郭家赔罪。他一个未婚夫婿比我这个二叔说话还管用呢……”
他一边哭一边说,说他无能,说谢吟月“能干”:
谢吟风嫁江明辉是方初和谢吟月一手促成的,因此和郭家结仇。
方初还帮谢吟月出主意,巧借赈灾的名义贿赂夏织造,帮夏织造弟弟掩盖贪墨事实,这事他这个做叔叔的一点不知道。
对郭家一切报复行为都是谢明理和谢吟月下令的。
谢吟风被判斩刑后,因为怀孕延期执行,谢明理和谢吟月商议后,谢吟月当晚就派得力婆子装扮成女狱卒,潜入县衙大牢清理门户,杀了谢吟风,怕她生下孽子给谢家抹黑。此事通过县衙的聂无安排,聂无后来被谢明理灭口。
……
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族人作证。
仿佛一夕之间,谢氏族人都被谢明义收买了。
谢吟月听得心中淌血。
她仿佛又回到当年,回到杏花巷谢家别院。
那一天,她和方初韩希夷一齐到别院。一进门就听说,堂妹绣球砸中了已定亲的江明辉。二叔说,他因为不知情,已经在宾客面前宣布此事了;二婶说,堂妹中意江明辉,江明辉也中意堂妹。
二叔痛心又无奈地求她、求方初帮助。
方初便看在她面上帮忙想解决的办法。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都改变了!
现在,所有她为二房、为谢家图谋的行为都成了她的罪证。
她不禁对这个二叔刮目相看,原以为他才智平庸,谁知居然含而不露。这一手隐忍的工夫,谢家无人可及。可笑她自负才智,却被这个叔叔玩弄于鼓掌之上,为他做了嫁衣。
听到谢明义指控她杀了堂妹谢吟风,她再也坚持不住,怒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发直,死死盯着谢明义,心中悲呼:“父亲,你看到了吗?!二叔他,要绝了我和弟弟!”
她的报应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报应!
以前同郭清哑所有的竞争、所有的失败、所有的苦难,都不是报应,眼前谢明义给她的重击才是!
她因为二房走上不归路!
二叔亲手送她上不归路!
自作孽,不可活!
她瘫倒在地,浑身痉挛,缩成一团,口角边流下的鲜血,滴滴答答印在胸前囚服上,触目惊心,眼看不活了。
谢天护扑过去,惊叫道:“大姐!”
见大姐情形危急,不由痛怒交加,转向谢明义,咬牙切齿恨道:“谢明义,你这个畜生!我绝不放过你!”
谢吟月听见弟弟叫,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下。
她就像个垂死的病人,努力挣扎。
她不能现在就走,要走也要带着谢明义一道走,一道去地下,向谢氏列祖列宗请罪、忏悔,忏悔她的过错。
(未完待续。)
第915章 破家
是的,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谢家二房,就是生在谢氏家族身上的脓疮,她没有及时地剜了它,却一再掩饰,不准人碰,终究酿成绝症,反噬家族。
谢吟月突然喷血,王大人急命请大夫。
衙役急忙奔出,大堂上混乱起来。
混乱中,谢明义紧张地盯着侄女,心中祈盼:“就此去了吧,也该去了。你把谢家弄成这样,就该承当责任。别给自己找借口,说什么都是二房惹的祸。吟风再有错,也死了。你们杀了她!”
他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我的女儿,不能白死!”
大夫上堂,谢吟月已经镇静下来,遂为她诊治。
她捱过了这一关。
谢明义还虎视眈眈,她怎能瞑目!
便是死,她也要拉谢明义垫背!
锦绣上堂了,指控谢明义狼子野心,说谢吟月当时被关在县衙大牢,如何和谢老爷商议害二小姐?分明欲陷害大姑娘,谋夺谢家家业。
谢明义则指控锦绣和谢吟月一伙的。
……
王大人见他们互相攀咬指证,却都不足为凭,且谢吟月虽醒过来却气息奄奄,遂宣布退堂。
谢家叔侄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上风。
堂审结束,谢吟月被还押大牢,谢明义也被关押。
叔侄俩一先一后走出刑部大堂,谢明义一反堂上的悲苦神情,对谢吟月轻松地一笑,仿佛胸有成竹,又好似终于出了怨气。
谢吟月再没有被他激怒,淡然处之。
谢氏倾族危机,谢家各房都有长辈进京。
一是为了作证,二是谋划谢氏前程未来。
眼下,他们决意要舍车保帅了。
这个“帅”原本应该是谢天护,可惜谢天护是谢吟月弟弟,而谢吟月是此次劫难的罪魁祸首“车”,非弃不可,谢天护便也保不住了。
所以,当有贵人来找他们,提出扶助谢明义对付谢吟月、如此可保谢氏族人平安时,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谢氏各房聚集在一起商议,要如何取舍。
谢天良透露说:如今谢氏最赚钱的产业不是明面上景泰府的谢氏作坊和各地铺面,而是五六年前新开在渝州、临湖州两地的作坊。这两个地方是谢吟月亲自帮弟弟撑起来的,所有设计、织工和机器都超越了景泰府这边,每年的收入占了谢氏总收益一半以上。
这件事族老们都知道,为此对谢天护很是拥护。
这两地作坊的销售一是走西北丝绸之路,销往外族;另一条途径是销往海外;第三条途径是销往北方的安国。
因为不是靠众多铺面零售,所以名声并不显。
只在年底会账时,账本上巨额利润才让他们心惊。
谢天良便道:“我爹的意思,是把明面上的产业送出去,任他们瓜分;留下那两家不起眼的,足够咱们全族慢慢恢复元气。”
众人对视一眼,一致赞同。
当晚,他们和谢明义背后神秘的贵人签了文书。
谢氏绵延了一百多年的家业一夜之间易主!
为了拿到谢天护的印鉴和家主令,他们买通了谢天护身边人,以假印和假的家主令换了真的,可怜谢天护一点不知道。
谢天良踌躇满志——很快,他就是谢家少主子了!
谢吟诗是谢氏四房孙女,这次随四老太爷和父亲一起进京。
她得知内情,激动地对四老太爷道:“太爷爷,你们不能这样对月姐姐!不能这样对天护哥哥!”
她本就因为不放心谢吟月才进的京,自然关注情势。
四老太爷叹气道:“诗儿,这是他们自己作的结果,不是我们要灭她。爷爷这也是没办法,不然,谢氏就全部为奴了。”
谢吟诗泪如雨下,哭喊道:“太爷爷,你还没看明白吗:谢氏败落的根本原因不在外,在内!月姐姐再不好,对谢家殚精竭虑:金矿那块地是月姐姐让买的,渝州和临湖州的作坊是月姐姐建立的。你们利用了她不算,连天护哥哥也要撇开,毫无亲情可言,怎不令人心寒!没了月姐姐和天护哥哥,谢氏留下这一群唯利是图、毫无人性的族人,还有将来吗?”
还有谢明义,他才是罪魁祸首!
谢家,怎能奉这样的人为家主?
四老太爷听得痛苦不已,面现犹豫。
这时,三老太爷得知消息赶来,命人将谢吟诗关了起来。
“这个关键的时候,她一句话要害死我们全族人!”
三老太爷严正地告诫四老太爷。
四老太爷默默点头。
下午,韩希夷在刑部打点了一番,然后去大牢探望谢吟月。
隔着铁门,谢吟月怔怔地看着他走来。
他走得那么飘然若仙,仿佛不是在地狱般的天牢内,而是置身桂殿兰宫,一路走过鲜花盛开的通道,仙气袅袅。
那个风姿,比以往更加超然。
韩希夷走近,觉得她神情非比寻常,想到谢明义的所作所为,心下了然。他叹了口气,将带来的吃食递进去,温声道:“吃吧。”
他没有说别的,因为不知说什么。
谢吟月没接,却道:“我想听你吹《花非花》。”
韩希夷愣了下,很快道:“好。”
又示意谢吟月接碗筷,谢吟月方才低头接了进去。
牢房内食物不堪,面对这精美的饭菜她却没有一点胃口,直到一缕箫音飞出,她才精神一振,侧耳倾听。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箫声在牢房内回荡,因为空间封闭的关系,回音震动耳鼓,比在外面听另有一种感觉,仿佛从四面包裹她,无孔不入,钻入心底。
静悄悄的,谢吟月流下两行泪。
韩希夷慢慢停止了吹奏,看着她。
谢吟月也看着他,轻声道:“曾经,你们一个个都规劝我,最后憎恨我,我依然坚持自己。我以为,我只是争的方式不对。”
她停下,仰面,不住吞泪。
韩希夷静静地等着她继续。
隔了一会,谢吟月才接道:“今天,二叔打碎了我的全部坚持。”
她泪水滚滚而下,不可遏制。
她带泪呵呵笑道:“你看,他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厉害,一下子就击碎了我所有的信念和坚持,让我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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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6章 秘密
韩希夷依然紧闭嘴唇。
落井下石,他自然不会做。
安慰她?
这时候安慰任何话,有用吗?
谢吟月道:“二叔今天提到方初,语气很不寻常……”
她将谢明义在公堂上的证词说了一遍。
韩希夷不相信道:“难道他想把一初牵连进去?这怎么可能!”
谢吟月摇头道:“不知道。我只觉不对劲。你告诉他警惕些。”
韩希夷听了面色怪异地看着她。
谢吟月不理会他诧异,从袖中摸出一个折叠的小小的纸块,从铁栅门空隙间递给韩希夷,道:“把这个交给郭清哑。”
韩希夷问:“这是什么?”
谢吟月道:“你自己看。”
韩希夷看了她一眼,打开了细瞧。
他只扫了一下,神色就无比凝重,“这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她,以往,他们都吃过她太多的亏了。
谢吟月将他神色看在眼里,落寞道:“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们。这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算是报答适哥儿救了非花。”
韩希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吟月道:“你走后,我也派人去追查卫昭下落……谢家一护卫遇见卫昭,负伤逃回来,临死之前说了这事……”
这是说,死无对证了。
韩希夷拧眉,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良久,他展开眉头,将纸张折叠起来,收进荷包里
再抬头,他凝视着她道:“尚未到最后,未必没有转机。非花非雾还在家里等你呢。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坚持住。”
谢吟月恢复淡然,道:“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韩希夷问:“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谢吟月道:“不,你什么都不用做。”
她一定不能牵连韩家,不能牵连非花非雾。
这时,牢头过来催韩希夷离开,说时间到了。
韩希夷便对谢吟月点点头,道:“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谢吟月双手抓住铁门铁条,盯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竟然有锥心蚀骨的疼痛感……不,她不要离开他!
这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同来时不一样,韩希夷边走边朝通道两边看。
见一扇扇厚重的门封锁,问那牢头:“谢明义也关在这?”
牢头忙赔笑道:“关在这。韩大爷要去看望?”
韩希夷摇头道:“不给你添麻烦了。”
他心想:不急在这一时。
牢头心想,虽然添麻烦,但也能添银票啊,这个风险值得冒。可他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韩希夷,不知为什么,没敢多嘴。
看见韩希夷从牢房出来,一个女狱卒闪身隐在墙角。
等韩希夷走后,她才匆匆进屋,写了封信,然后去街上寻了个茶馆,找了跑堂的小二,将信交给他。
晚上,这封信就送到了长公主府。
玉瑶长公主看了信,怔怔出神。
他舍不得谢吟月吗?
这一想法让玉瑶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她只要一想到若不是谢吟月,她便极有可能嫁给韩希夷,她对谢吟月的恨便滔滔不绝,倾泻不尽。
幽篁馆内院上房起居间,方初和清哑对坐在罗汉床上。
他早通过自己的途径得知谢明义在公堂上对他攀诬,对这个罪魁愤怒不已;又想,他都这样愤怒,谢吟月打击可想而知。
谢明义此举比一切人事对谢吟月的打击都重。
这可真是报应,当初他的决裂也未令她回头。
如今自食其果,不知可有悔悟。
清哑对歹毒的认知,在谢明义这里刷新了高度,他把谢吟月利用个彻底,再亲手将她送进坟墓,实在令清哑觉得瞠目。
“他还想陷害你?”清哑觉得不可思议。
“那也要他有那个本事。”
方初冷声道,心中却思索这个可能。
清哑见他沉吟,不敢打搅他,静静等着。
方初出神了一会,一抬眼,见清哑看着他,忙道:“你不用担心。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与谢家又没关系,他扯不上我。”
口里这么说,心下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明知扯不上他,还要攀扯他,谢明义疯了吗?
正在这时,韩希夷来了。
方初命人带他去书房,对清哑道:“我去见他。”
一面起身下床,往前面来了。
看了韩希夷带来的纸条,方初当场变色,扬起纸条,沉声问韩希夷:“她怎么知道的?”
纸条上有两条消息,其中一条是:卫昭和雀灵的儿子会化名魏真接近方无悔,想通过迎娶方无悔,霸占方家财产,报复方初清哑。
当日,方初对清哑说,将来纺织家业传女不传男。
这件事,卫昭怎么知道的?
或者说,谢吟月怎么知道的?
方初说这话时,身边并没有外人。
韩希夷忙将谢吟月的话说了一遍。
又道:“那谢家护卫身负重伤,带回这个消息就死了。一初,你们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防备着就是了。”
他很尴尬,连他自己也不敢完全信任谢吟月。
可是他又不能不把这消息送来,万一是真的呢?
方初点头道:“这个自然。”
韩希夷又将他找到雀灵、带走雀灵母子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这次我去找他们,谁知不在那地方了。问了当地人,说雀灵在洪水来时淹死了,儿子失踪。我怀疑,这事是卫昭在后弄鬼。”
方初道:“就是说,卫昭确有个儿子。”
韩希夷道:“是有个儿子,雀灵叫他真儿。”
又疑惑地问:“你真定下了那样的家规?”
方初点头道:“是。”
韩希夷不赞成道:“你这样做,对无悔未必是好事。”
关于这件事,方初不愿解释。
这是他和清哑两个人的秘密。
他便岔开话题,转而问道:“你对谢家的案子怎么看?”
韩希夷道:“说谢家资助废太子私造火器,没有直接证据是不成的。私造火器需要银钱,将银钱来路查清了,这件案子也就查清了。”
方初点头道:“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听说是原兵部尚书克扣挪用了军饷,用来私造火器……”
说到这,他忽然目光一凝。
韩希夷问:“怎么了?”
方初没有回答,只摇头。
半响,他才道:“谢明义你打算怎么对付?”
韩希夷道:“自然要好好‘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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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章 陷阱(月票500+)
送走韩希夷,方初写了一封密函,令人悄悄送去玄武王府,亲手交给王世子;接着,又写了一封密信给方瀚海,令快马送回。
做完这些,他才重回内院。
走着走着,他放慢了脚步,想着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清哑;如果告诉的话要如何措辞才不会惊着她。
进入东起居间,清哑抬眼看他。
他笑一下,主动道:“希夷走了。”
一面说,一面在她身边坐下,而不是对面。
清哑问:“什么事?”她看出来了。
方初便将谢吟月写的消息展开给她瞧。
清哑看后,满眼惊愕,还有担忧——他们怎么知道的?
世家大族嫁女,陪嫁几万都有可能;清哑出嫁时,因为有皇宫赏赐,加上各织锦世家要还她人情,都添妆丰厚,那嫁妆十分惊人。
就算这样,也比不过方无悔将来。
小方氏产业现在都值几百万了,再过十几年是多少?
小方氏纺织产业传女不传男的消息一旦传开,肯定会吸引各路别有用心的人前来,方无悔的麻烦也来了。
清哑能不担忧吗?
方初忙揽住她,将韩希夷说的原话复述一遍,最后道:“雅儿别急。咱们既知道了,就不怕。”
清哑慢慢放松了身体,平静下来。
是啊,既然知道了,就不怕。
身在商场,随时有意外发生,比如适哥儿被掳。
做父母的,任何时候都要谨慎。
方初揽住她,轻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他目光炯炯地望向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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