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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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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侧过身,让他们走了。
押送流犯的官船离开码头,另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也往景江下游飘去。舱房内,韩希夷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滚滚江流不语。
他爱过两个女人,都在今天缘尽。
一个流放了,他不能娶,也不想娶。
一个今天出嫁,他再不能惦记。
对谢吟月,他能做的都做了,曾经的情义也消耗殆尽,至此了无遗憾;对郭清哑,他却是千般放不下。耿耿意难平!
今日她成亲,他曾答应她,要亲去向她贺喜。可他父亲新丧,实在不宜出现在喜宴上,会冲撞了新人福气,只好命族弟代他前往。
可是,他不能不去!
他想看她出阁,想再看看她!
他便乘了船,往乌油镇来了。
船到乌油镇。又往下游驶了一段,便停泊在江边。这里是从绿湾村到乌油镇的必经之路,他要这里等方家迎亲的船回来。
他坐在船舱内。面前放着大圣遗音。
闭目酝酿良久,他将双手搁在琴上。
曾经畅想的他吹箫,她弹琴,琴箫相和。永远不能出现了。听不到她的琴声。他便自己弹好了,他的琴艺也很高超。
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冲淡悠远的琴音飘到江面上,随水随风散去。他觉得心轻了、空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天地之大,任其遨游。再不用牵挂任何人、任何事了。
为什么心底总有一丝不舍?斩不断、丢不开。
他眼前浮现一双安静的黑眸,认真地告诉他:“你们世家都是三妻四妾。我不要夫君纳妾。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能做到!”他喃喃道。
隔壁舱房内,静女听着琴音,不知为何,一直落泪。
韩希夷一直弹,直到一阵鼓乐声逼近。
他停手,抬头,眼神有些沧桑,仿佛过了一生一世。
因为凝神倾听,那鼓乐声清晰起来,他意识到什么,心房猛然收缩,一股尖锐的刺痛袭来,再慢慢扩散,以至于全身虚软。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前,朝外看去。
江面上来了一艘大船,披红挂彩,喜气洋洋,一看就是迎亲的船,隔着老远,也能听见船上的笑闹声,偶尔有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火花四溅。
他怔怔地注视着大船从眼前驶过,尽管明白新娘不可能走出来,还是茫然用目光搜寻,想发现熟悉的身影。
没有惊喜,大船渐渐远去,越来越小。
“郭妹妹!”他低声叫。
手摸索着,解下腰间洞箫,凑到嘴边,浓得化不开的情感,注入箫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并没有刻意去抒发什么,只是他此刻心情的流露——求不得之苦,世人都无法放开!
方家迎亲船上,方初似乎听见箫声,忙竖起耳朵,结果郭勤和严暮阳又放了一挂鞭炮,炸得他耳朵嗡嗡响,把箫声也炸没了。
蔡铭嫌弃道:“这些小子,使不完的劲儿!”
郭大全笑道:“蔡三爷,等你有了儿子,就不会嫌了。”
众人都笑起来。
“儿子”一词,勾起方初柔情,想着隔壁舱房内的新娘,早忘记追寻箫声了,况他一时也没想起来把箫声和韩希夷联系到一块。
舱房内,清哑却实实在在听见了箫声,一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今年暮春时节,她去府城主持伊人坊开张,韩希夷同行。傍晚泊船后,她弹琴,他唱和这首古诗,那曲调正和这箫声一致。
难道,韩希夷在附近?
清哑心里自问,跟着自答“肯定是他”。
箫声幽怨,正是失意人的心境流露。
那日,他唱出来的可不是这个味道。
正想着,外面喧闹声忽然大了起来。
一阵脚步声靠近,然后就听见方初和小丫头说话,又提高声音对里道:“郭妹妹,到了。你准备准备,咱们下船。”
细妹忙道:“知道了。”
忙拿起红盖头替清哑盖上。
接着,喜娘也赶了过来。
迎亲船停靠乌油镇码头,方家早派了人在此迎接。
严纪鹏吩咐圆儿先走一步,飞马去方家禀告方瀚海,将郭家种种情形都告诉他;又指挥众人抬花轿下船;又要让郭家送亲的客人,十分忙碌。
方初一直没走开,就等在清哑舱外。
清哑被喜娘等人扶了出来。
他忙接着,低声道:“别紧张,我就在这。”
清哑低低地应了一声,盯着那双红色云纹如意靴。
然后清哑上轿,被抬下船。
方初也下了船,上马,走在前面,八人抬花轿紧跟其后,一路吹吹打打往方家老宅行去,沿途不知引来多少人观看。
方家老宅门前一条街更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院内也是一样:人人喜气盈腮、个个笑语喧哗。
圆儿先一步赶回来,对方瀚海等人绘声绘色描述了去郭家迎亲经过,以及去郭家恭贺的各路权贵,还有皇上太后对郭织女的赏赐,太后口谕宣大少爷和少奶奶进京朝贺太后寿辰,又有卫昭夏流星派人来捣乱等等,亏他口齿伶俐,总结得十分利落,很快说清了。
方老太太等人听得十分心惊,更多的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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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拜堂(求月票)
若以方家的家世,势力不比寻常官宦之家差,但毕竟方家是皇商,经营的是买卖商务,像这样皇上和太后亲下旨意嘉奖赏赐,宰相等官员上门恭贺,还真没有过,这是多大的荣耀!
这个媳妇,给了他们太多惊吓和惊喜。
方瀚海明白严纪鹏派圆儿先回来禀告的意图:有卫昭之事在前,就算儿媳接回来了,也不可掉以轻心,于是忙请大哥等人准备起来。
花轿进门,在正院上房前落轿。
至此,方初眼中再没有别人,只有花轿和轿中新人;也不再操心任何事,到了这里,一切事都有他双亲和族人母舅担当,无需他操心;他只要安心做他的新郎、和清哑拜堂成亲就好了。
他揭开轿帘,轻声道:“郭妹妹,到了。来,下轿。”
清哑坐不惯花轿,被颠得有些头晕,好在路不远,不然她该吐了。
听见方初叫,她如释重负,忙站起身,把手递给他。
方初小心扶着她出来,一面还道:“小心脚底下。头低些,别碰了轿门。”又低声道:“别怕,跟着我。待会要跨火盆。”
喜娘笑道:“哎呦呦,方大少爷这样体贴,就牵上手了!别急,要牵着这红绸,牵手等晚上吧……”
话未说完,周围一片哄笑声起。
方初恍若未闻,只扶着清哑走。
喜娘赶上来,把拴着大红绣球的红绸一端塞给他。一端塞给清哑,对他喊道:“新郎牵着新娘,跨火盆——”
方初忙停下。对清哑道:“迈大步些。”
清哑忙双手提起喜服裙摆,一步跨了过去。
这喜服可是御赐的,可不能烧坏了。
见她平安跨过了,方初又道:“跟我走。”
清哑差点说“好”,忽然记起不能说话,忙闭紧嘴巴。
于是,她跟着方初。亦步亦趋,往东厢祠堂走去。
方初侧着身子盯着她,唯恐她看不清路。走不稳,喜娘喊什么,周围人都有哪些人,都欢呼些什么。他一概不知。
祠堂内。上方供着方家祖先的神龛影像;堂下,方老太太和方瀚海夫妇都站在右手边,其余方氏族人分列两旁观礼,门外还有亲友。
方初牵着清哑走上堂,众人目光一下落在清哑身上。
那御赐的凤冠礼服,闪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方老太太连声道:“好,好,好!”
方瀚海和严氏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方三太爷主持婚仪。高声道:“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喜娘扶着清哑,和方初双双朝外跪拜。
方三太爷待他们起身。又喊:“二拜高堂!”
方初轻声提醒清哑:“转身。”
喜娘扶清哑转身,和方初对方老太太等三人跪拜。
方老太太含笑承受了,十分喜悦。
方三太爷又喊:“夫妻对拜。”
这次,清哑不用喜娘扶,就转向方初弯腰。
方初心跳急了——这一拜完,她就是他的妻了!
方初的堂弟,和方则差不多大的方剑指着方初,低声对左右兄弟道:“瞧三哥那模样,全没一点往常少东的沉稳和气概,跟个提线木偶似的,高兴得傻了。嗐,跟二伯父比,到底还是年轻嫩了些。”
众兄弟听他损方初,一齐窃笑。
方则瞪了他一眼,道:“别胡说!”
方剑道:“我才没胡说。不信我叫他你们瞧好了。”
恰好方三太爷喊:“礼成!送入洞房——”
方剑急忙喊:“三哥!三哥?三哥?……”
一声没反应,跟着又叫第二第三声。
方初听见“送入洞房”,急忙对清哑小声嘱咐道:“你跟着我走。”嘴里这样说,却没有牵着红绸先走,心里怕她盖头蒙面走不稳当,便不由自主地牵起她的手,立即感觉踏实多了。
他一心都在清哑身上,周围嗡嗡说笑声此起彼伏,他哪里会留心谁说了什么笑什么,一律充耳不闻,因此,方剑叫了他四五声,他都没反应,竟牵着清哑往外走去了。
方剑把眼一翻,两手一摊,道:“如何?”
众人见了这个情形,再忍不住,轰然大笑。
方老太太等人都听见了方剑作怪,也忍俊不禁。
方老太太嗔道:“剑儿,你小子又作怪!”
方剑笑嘻嘻道:“祖母,我看三哥丢了魂儿,想帮他喊回来。”
大喜的日子说新郎丢了魂?
这孩子太不会说话了!
好几声责骂同时响起,方则更跺了他一脚。
严氏把脸一板,道:“方剑,你再胡说,看婶婶怎么收拾你!”
连方瀚海也威严地看向侄儿,眉头微皱。
方剑吓一跳,急忙道:“快瞧三嫂去!”
一声喊,众兄弟蜂拥而出。
方老太太急忙高声道:“不许闹过了!让他们早早歇着。”
众人忙道:“知道了。”早跑远了。
方初自然不知道这些,连红绸带清哑一齐牵着,慢慢往东院行去,还不时提醒:“进院了。”“有门槛,抬脚。”
喜娘等人瞧得掩口直笑,夸新郎心细。
方初这样,是想着清哑初来乍到的,周围全是陌生人,郭大全等送亲的人都被方家人让去吃酒席了,连细腰和细妹这些贴身伺候的也都被让去吃饭了,等吃完了再去洞房伺候,眼下只有他是她最熟悉亲近的人,他必须亲自照顾她,免得她胆怯害怕。
清哑被他牵着,心里十分踏实。
感觉进了一个所在,又被扶着双肩按坐下来,“来,坐下。到了。”终于进新房了,不用再折腾了,她松了口气。
方初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秤,一丝没耽搁,用秤杆挑开那红盖头。入目是华贵的凤冠,凤冠下一张清丽容颜,睫毛眨了两眨,再掀开,露出熟悉的黑眸,静静的,泛着喜悦的光芒。
嫁给他,她是开心的!
他被这个念头激动着,冲她温柔一笑。
她也对他笑了。
“累不累?”他轻声问。
“一点不累。”她回道。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答,引得四周低笑阵阵。
可他们还是没发觉,因为喜娘捧了交杯酒来。
方初忙先端了一杯给清哑,然后自己又拿了另一杯,和清哑交互饮酒。饮时,四目依然相对,如同缠在一块扯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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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洞房(1)(二合一章求月票)
饮罢,方初也挨着清哑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一坐下,伸手便握住清哑的手。
这动作引得又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
到这时,两人才发现房里有许多人,一屋子活人,正看着他们呢。有方氏一族的兄弟姊妹们,还有方初的表兄弟姊妹们,还有朋友。姑娘们站在槅扇后,少年们则站在槅扇外,都瞅着他们。
这些人中,初次见清哑的都低声评价:
“三嫂眼睛很净。”
“她好安静哦。”
他们都发现清哑的特质:安静。
那样华贵的礼服穿在她身上,都不能遮掩这安静;明明眼中泛着喜悦的光芒,也不让人觉得她活泼,只觉她在静静喜悦。
这很出乎众人意外。
在他们看来,清哑弄出那么多事,该是个不安分的人;或者是像谢吟月一样强势威严的人,结果,居然是这样安静的女孩儿。
他们看清哑,清哑也看他们。
目光很好奇、很纯净,就是没有新娘该有的羞涩。
面对这样的清哑,方剑等人都不好意思说笑打趣了。
有些不忍。
对,就是不忍。
真是邪门了!
方纹和方则很喜欢,都过来叫“大嫂”。
清哑微笑应了,脸上也有了羞涩。
方剑也挤过来,笑嘻嘻叫“三嫂,我是方剑。”
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方初总算回过神来,警惕地盯着方剑——这个堂弟。最是鬼精淘气,别出什么馊主意捉弄清哑才好。
方剑被他瞧得发毛,讪讪笑道:“三哥。别这么瞧我。弟弟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你和三嫂弹一曲。就是那个‘联手弹’。三哥今日大婚,这么喜庆的日子,就让我们开开眼嘛。”
方初不想弹,因为他现在心不静,没法弹。
清哑也犹豫,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现在没心情弹琴。
众人见他们不出声。以为不乐意,顿时不由分说,搬琴的搬琴。抬琴案的抬琴案,拿凳子的拿凳子,摆放在床前,都安置妥了。方剑伸手笑道:“三哥三嫂请——”
方初无法。和清哑对视一眼,起身牵着她坐到琴案前。
结果,两人就像忘了走路一样,不会抬腿和甩手了,清哑左手按弦,方初右手弹拨,各管各的,那叫一个乱!
清哑急了。怎么会这样呢?
方初也冒汗,也觉得丢人。
两人便一心协调。越急越乱,不成个调。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一兄弟疑惑地问:“他们真会联弹?”
方剑急了,道:“先前在郭家明明弹了的!”
那人道:“别是看错了吧?”
实在是两人联弹的方式匪夷所思,眼下当着人又弹不好,所以他不信,以为之前都是方初搞的鬼,糊弄外面那些人呢。
方则辩解道:“这还能瞧错!又不是只弹过一回,弹过好几次了,好些人都亲眼看见的。”
方纹忙证实确有其事。
严暮阳也道:“我那天就在跟前看的,真真的!”
方初把右手往琴上一盖,沉声道:“不弹了!改日吧。这又不是唱戏,张口就来。操琴原本讲究心境,今日忙了这一天,眼下又如此喧嚣不堪,如何能弹?纵勉强弹了,也没意趣。”
众人都恍然,都说是。
方剑赔笑道:“也对,今天日子特殊……”
一面说,一面心里却想,怎么先前在郭家弹了呢?
那会儿不也是锣鼓喧天的,许多人看着。
方初生恐他说出“三哥急着洞房,所以没心思弹”这样的话来,忙道:“改日能弹了,定弹给你们听。今日就算了吧。”
全福人忙走过来,趁机赶众人去吃酒。
她得了严氏嘱托的,不叫小辈们闹狠了。
大家见听不到弹琴,又怕方初,也不敢闹了,只得散去。
方剑落后一步,对方初意味深长道:“三哥,虽说今日是你大喜日子,也要节制些才好。”说完不等方初反应过来,飞快跑了。
方初恨得牙痒痒的,真想拉他回来踹他一脚。
一时人都散了,连赤心等人也让方初挥手命退下了,房里只剩下他和清哑,清哑顿觉轻松自如起来。
她问:“他要你节制什么?”
方初汗颜,尴尬地不知怎么回。
因岔开话题,问她:“你饿了吗?”
清哑摸摸肚子,道:“有些饿。”
方初忙走到外间叫人传饭。
吩咐毕,他走回来,看着她柔声道:“来,我帮你把这凤冠卸了。顶了这半天,脖子受不住吧?”
清哑感受了下僵直的脖子,道:“是。酸死了。”
戴着这样的凤冠,只好伸直脖子挺着,低头抬头转头都不能随心所欲,时间久了,真的很累。
方初忙小心帮她卸下凤冠,又叫她换礼服。
清哑一面活动脖颈,一面问他:“你不出去陪客?”
方初道:“不去。家里有的是人,不用我去。”
停了下又微笑道:“我今天是新郎,该歇着。”
清哑笑了,这才四下打量新房,一面为难道:“我的衣裳在哪?我找不到。去哪换衣裳?我还要换鞋……”
这可真是“新来乍到,摸不着锅灶。”
方初急忙高声叫道:“赤心!”
赤心忙走了进来,屈膝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方初道:“大少奶奶要换衣裳,你伺候。”
赤心道:“是。”
一面起身,过来拜见清哑。
拜罢。去开了新柜子,取了一套新的简便的红裙,也很喜庆。只没那么多繁复的刺绣和装饰,看样子是家常穿的,伺候清哑换上。
赤心道:“少奶奶皮肤真嫩。”
清哑微笑,并不出声。
赤心又赞那御赐礼服:“奴婢从未见过这样贵气的礼服。”
清哑道:“谢谢!”
赤心纳闷,谢她做什么?
她便笑道:“少奶奶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该做的。”一面又拿了双软底蝴蝶红绣鞋帮清哑换了。再后,又帮清哑卸簪环。
全部弄妥后,清哑感觉身上轻松许多。
一转身。见赤心又帮方初取了件常服,正帮他换呢。
方大少爷张开双臂,任她脱穿。一看就是习惯了伺候的。
清哑不由认真打量赤心,发现她长得很俏丽,做事手脚利索。
方初见她看自己穿衣,对她微微一笑。
更衣毕。外间就有丫鬟回道:“饭来了。”
赤心忙又出去。接了食盒进来,和另一个大丫头莲心端出来,摆在槅扇外的紫檀圆桌上,另有一玉壶,两个玉杯,两双银箸。
方初便道:“好了,都退下吧。”
赤心莲心屈膝道:“是。”
清哑急忙拦住问道:“我带的箱子放哪儿了?再帮我叫细妹来。”
她刚才不好说的,礼服换成居家常服。待会睡觉还得换睡衣。她的睡衣装在自己的箱子里,只有细妹细柔知道什么衣裳放在哪个箱子和柜子里。细腰细妹细柔她们。全不知去哪了。这些琐碎事,要她对赤心说,她不知怎么说,也说不清。她很忙,平常这些事都不用她操心的,都由细妹这个生活秘书料理。
总之,她要歇息了,却各种不适应。
方初一见她神情便知怎么回事,立即吩咐赤心:“等少奶奶两个贴身丫头用了饭过来,你听她们要求安排:把少奶奶带来的东西放在她们指定的地方,再领她们熟悉家中一切。别要东西找人都抓不着头绪。等过两日闲了,所有事都交给少奶奶掌管。”
赤心二人异口同声应道:“是。”
赤心又对清哑笑道:“少奶奶是不是问从娘家带来的衣裳?都在这几个柜子里——”说着,她绕外间指了一圈——“这些箱柜都是少奶奶娘家陪嫁过来的,当日从这里量好了尺寸回去制作的。今儿细腰姐姐她们一到,先把少奶奶的衣物都整理放进去了,才去吃饭。就怕少奶奶一时要用,再四处翻找耽搁了。里面床头间还两个矮柜,细妹说是专给少奶奶放贴身衣物用的。睡衣都在那里面。”
清哑恍然大悟,怪不得看那些家具眼熟呢。
刚才赤心给她和方初换的是方家为新人做的衣裳,她便以为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嫁衣还没搬进来,所以才问。
她再次道:“谢谢你。”
赤心抿嘴笑道:“少奶奶抬举奴婢了。”
她看出清哑很满意她的应答,因此暗暗高兴。
见方初和清哑都无事了,她才告退。
方初对清哑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来,吃点东西。”
清哑却问:“赤心是你的通房丫鬟吗?”
方初笑不下去了,僵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以无比认真的口气解释道:“赤心从八岁开始就在我身边伺候,母亲原本是要把她给我做通房丫头的,可是我从没碰过她。所以说,她不是。”
清哑见弄错了,讪讪道:“我就是问问。”
方初盯着她,柔声道:“哦,真的只是问问?”
清哑见他眼中笑意隐隐,有些窘,强撑着不语。
方初却不肯放过她,双手搭在她肩上,看进她眼底深处,轻声道:“那我告诉你:赤心不是通房丫头。我也没有别的通房丫头,也没有别的女人。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处男。今天晚上,你将成为我第一个女人!这个回答,你可满意?放心了吗?”
清哑当然满意,可对着他**裸的眼神,外加坦诚言语告白,不由想起三嫂送的春宫图,大窘,扭头小声道:“我就问问。”
方初见她这样,无声笑了。
他一把揽住她腰,带着她走到桌边,在绣凳上坐了,然后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她环在胸前,和她抵着头,鼻尖对鼻尖,开始逼问:“这件事是不是未央表妹告诉你的?”
清哑不想供出严未央,便道:“我自己猜的。”
方初道:“那也是表妹先说了,你才注意这个。”
清哑嘟囔道:“你刚才也说她是要给你做通房的。”
方初道:“我不是没收嘛。”
清哑忙问:“那你以后还收她吗?”
方初问:“你说呢?”
清哑道:“别收!”
方初保证道:“那我就不收。”
清哑满意道:“不收好。省事。”
妻妾间争风吃醋,容易家宅不宁。
方初意味深长道:“是。我怕自己应付不过来。”
有你一个就够累的了。
清哑点头道:“是。多个人多好多事呢。”
方初挑眉,道:“对。我就专心伺候你。”
这话也并非全和清哑打机锋。清哑话虽少,时不时蹦出几个字就能把他噎得直翻眼。从第一次见她起,他就常被她噎得半死。还没成亲时,她就关切他是不是“处男”、有没有“通房”;他可不能有异心,否则要经常被噎。这辈子,他只要守着她就够了。
清哑抿嘴一笑,看他的目光十分赞赏。
方初得了鼓励,也笑了,道:“表妹说的原也没错。但她只知表象,不知内情。往后别再听她的,有什么事直接问我,我告诉你。”
清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方初便拿起筷子,道:“吃饭吧。”
清哑忙要挣脱下来,自己坐着吃。
方初右手拿筷子,左手紧紧揽着她腰不放。
“就坐这,咱们一起吃。”他道。
还省一双筷子呢,又甜蜜又自在。
终于成亲了,现在是在洞房里,他们可以随意亲密,随意说笑,这样美好的时光,方初不想放过任何机会,哪怕是吃饭。
他便搛了菜喂清哑,喂她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清哑觉得这样特别幸福,丝毫没有不自在。
她吃一口,就看着方初,等他喂下一口。
方初见这样,索性自己也不吃了,专门喂她。
清哑又去斟酒。是红酒,斟了两杯。先端一杯送到方初嘴边,示意他喝。方初仰头喝干了。清哑放下杯子,端起另一杯刚要喝,方初忽然低下头,凑近她红唇,吻了上去。
清哑便感觉一股甘洌的酒水哺入口中,猝不及防之下,嘴角漏出一线红色,顺着洁白如玉的下巴挂下来,仿佛受伤,有些凄美。
方初忙将唇下移,将那红酒吻了干净。
再看清哑,已经将口中酒咽了下去,不知是被他奇异方式吻的,还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腮颊光泽粉艳,如同盛开的鲜花。
她嗔怪地瞅着他,似乎责他吃饭也不好好吃。
那一双秋水眼眸,波光潋滟,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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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洞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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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不自禁,又端起另一杯酒,一口喝了,左臂一用力,将她身子微微带倾斜,仰面半靠在臂弯内,低头凑近那红唇,再哺入美酒。
这次清哑有了防备,怕漏出来,赶紧张口接着。
唇齿相依间,红香流动,芬芳缭绕,刺激得他放开情怀,激烈深吻。送出去的酒又被吸了回来,裹挟着她柔嫩的舌尖,差点被他吞下去。清哑才咽了一下,立即感到强势侵袭,连呼吸也顾不过来了。
放纵甜蜜的后果就是玩火**!
方初受不了,再不肯克制,抱起清哑往里间走去。
清哑陷入迷糊状态,浑不知东西南北,等两人滚到床上,方初才结束这个吻,压上她身子,她才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床上来了?
她还想着要吃一口菜,压压酒呢。
方初先解自己的衣服,只解开领口,又停下,伸手帮她解。他太急切了,也不知先脱谁的。正忙乱,触及她黑黝黝的眸子,带着询问。他顿了下,飞速道:“天不早了,该歇息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清哑控诉道:“我没吃饱!”
才吃几口就把她弄到床上来了,想干什么?
再说。就算吃完了,她还要漱口,洗脸。换睡衣,然后再睡觉,哪有吃饭吃了几口就上床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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