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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帝女-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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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翠雀快步走了进来,他道:“额附爷刚刚已经走了。”
宜萱不由一愣,“纳喇星德?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翠雀惶惑地看了一眼玉簪。
玉簪忙解释道:“额附过午就便来求见,只是被挡在门外了。奴才进来禀报。您却……”
宜萱这才恍然大悟,她可是睡了大半个下午的觉……宜萱忍不住干笑了笑。
玉簪笑道:“大约是额附失忆了的缘故。这回来也没大吵大闹,只坐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等。如今快天黑了,所以才走了吧。”
翠雀道:“可是门房那边传话,额附爷说了,明儿还回来。还说,一定要见到公主。”
宜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失忆前失忆后,这个纳喇星德的性子都这般招人烦啊!
翌日,盛熙的西洋绘画课算是正式开始了。
才八岁的孩子,难免有点小激动。
众所周知,学油画,得先学素描。郎世宁自备了材料,天一亮就来到了公主府,地点选在公主府后花园湖畔的卷棚歇山水榭中。这里是个风景极好的地方,近看满湖接天莲叶,遥看对岸亭台楼阁,水榭旁边还有杨柳依依,红枫婆娑,的确是个写生的好地方。
只见郎世宁从一个蓝灰色的葛布大挎包里取出了一小包东西,那是一条条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石墨——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种铅笔。所以只有简易铅笔,就是用葛布缠绕石墨。
郎世宁先给自己缠了一个“铅笔”,他铺开宣纸(这个是公主府预备的),用寿山石镇纸压住不平真的宣纸边角,然后用一口颇具意大利母语风格的汉语开口说话:“好的,我先来师范一下,从最简单的开始画起。”——他指了指湖面上飞架而过的汉白玉九孔桥,然后刷刷飞快落笔。
郎世宁画得非常快,勾勒线条也非常流畅,不过一刻钟功夫,那石桥便被明晰得描摹在了宣纸上。
熙儿看在眼里,眼睛瞪得老大。他不是没看过作画快的,可那些都是写意水墨画,都是粗粗几笔,从不求形似。可眼前宣纸上汉白玉石桥,虽然只有单调的黑色,但却一笔一线,极为精细。
宜萱此事正侧坐在游廊的栏杆上,含笑望着水榭。这后花园大多遗留自温恪公主府时的景象,尤以湖畔一带楼阁山水,最是美妙。苏式彩画的游廊联通湖畔的水榭、亭子与石画舫,整整绕湖一圈,一圈走下来,既欣赏了风景,又不会被太阳晒到,的确是极好的。
走出游廊,正对着的便是一座用太湖石堆砌出的假山,高丈许,间以罗汉松、湘妃竹,倒是别有一股江南山水的韵味。这座公主府。对宜萱而言,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四下闲闲饶了半圈,才又回到熙儿学素描的水榭旁。水榭东侧有两株硕大参天的红枫树,这个季节又恰好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节,这两株枫树,倒是成了后花园里最鲜艳醒目的标志了。
红珊瑚色的枫叶,在秋风中婆娑作响,偶尔有一片两片的鲜艳红叶飘飘洒洒,蹁跹着落在湖面上。引来湖水中的锦鲤追逐。这枫树,温恪公主在世的时候便有了,不知是多年分了。那粗大的树干,一人难以环抱,仰望着那层次分明的枝桠上的错落有致的红叶,阳光如细碎金箔洒在脸上。叫人有些迷离。
恍惚间。只见玉簪凑近禀报道:“德二爷又来了。”
宜萱眉心一蹙,好端端的好心情,全被不知所谓的人给搅扰了。
宜萱抬手道:“罢了,叫他进来吧。”——还是早点跟他说清楚为好,否则纳喇星德万一真的天天跑来坐在门口等,也是个事儿。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便见一大一小两个,俱穿着无花纹的石青色袍褂。宜萱眉梢一挑。怎么滴,还买一送一了?
纳喇星德这回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的——就是他和郑秋黛的儿子,萨弼。就是那个智力发育迟缓的小呆瓜。
宜萱对这个小呆瓜,倒是没什么恶感,不过对他爹就着实嫌弃得跟见了苍蝇似的。
纳喇星德侧脸望着亭中的盛熙,忍不住轻声问道:“公主,那是……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
这句话,真的叫宜萱很反感,反感得心里发堵!可她却不得不承认,盛熙的确是纳喇星德的儿子。起码,血缘上,是毋庸置疑的。
宜萱沉着脸色,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我……”纳喇星德脸上突然浮现出浓浓愧色,“我已经问过别人了。”
“什么?”宜萱不由一头雾水。
纳喇星德顿了顿,道:“你不是不耐烦跟我解释,让我去问别人吗?我已经问过了,我也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们夫妻之间,为什么会如此疏离了。”
宜萱吐出一口气,道:“既然知道了,那也好,省得我多费唇舌了!以后,你我还跟从前一样,各过个的,两不相干。”
纳喇星德低头对萨弼道:“你去哥哥玩,阿玛和你额娘有话要说。”
宜萱听在耳中,一万个不爽!虽然她不讨厌萨弼这个小呆瓜,可那不代表她愿意平白无故“喜当娘”了!!又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她要认个儿子?!她跟萨弼,一毛钱的血缘关系都木有好不好?!
可是,偏偏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小妾生的儿子,也是正室的儿子。这从法礼上来说,是无比正确的。所以宜萱虽然不爽,也只是撇撇嘴而已。
萨弼仰头咧嘴嘿嘿笑了笑,他似乎是听懂了纳喇星德话,欢喜得点了点头,便哆哆哆飞快朝着水榭那边跑去。
纳喇星德刚来,盛熙未曾发觉,但是身旁来了一个探头探脑的萨弼,他就不可能不察觉了。盛熙下意识地露出了几分厌恶之色,“你怎么来了?”
萨弼流着口水咯咯笑着,嘴里含混不清地唤了一声“哥啊……哥”。
盛熙拧眉道:“我在画画,别来烦我!”
而纳喇星德已经快步进了游廊中,面对面望着宜萱,他道:“公主,我们毕竟有儿子,真的非要这般形同陌路吗?”
形同陌路?不得不说,这个形容,着实太客气了些。她跟纳喇星德哪里是形同陌路,分明是视若仇寇好不好?
宜萱冷冷道:“形同陌路又如何?没有你,我一样过得很好!反而你一出现,我反倒觉得不痛快!”——且看着富丽堂皇的公主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伺候她的奴才,她的日子,逍遥快活着呢!
纳喇星德问道:“那熙儿呢?公主当真不为他考虑?”
宜萱眉毛一蹙,微微沉吟了片刻,且不说熙儿对纳喇星德根本没多少亲情可言,就算有,宜萱也不可能接受一个自己厌恶无比男人。于是,便挥了挥衣袖道,“少拿熙儿来说事儿!这些年,你对熙儿,也从来没有尽过一个父亲应有的义务!”
纳喇星德急忙道:“所以我才想弥补,我想弥补这些年对你和熙儿的亏欠……”
“不必了!”宜萱冷淡地道,“你若真想弥补,就离本宫和熙儿远点!有你这个额附,是本宫是耻辱!有你这个父亲,同样也是熙儿的耻辱!!”
宜萱这话,不啻是打脸了。如此刻薄的言语,若换了从前的纳喇星德,只怕早就张牙舞爪动起手来了。可此刻的纳喇星德却低垂下了脑袋,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可惜,他的模样再可怜,也引不起宜萱半分怜悯。且不说她心有所属,就算心无旁人,她也不可能接受纳喇星德!
“额娘!我要去更衣,呆会儿再回来!”盛熙突然跑进游廊,小脸蛋上满是不耐烦之色。
宜萱突然有些疑惑,从前熙儿对萨弼不是挺和善的吗?怎么现在却满是厌恶?唉,小孩子啊,性子真是没个定性,一天一个变,宜萱如是想着,便对他挥了挥手,随他尿遁去吧。反正她很快就会打发纳喇星德走人。
可这个时候,纳喇星德突然快步走到盛熙跟前,他弯腰,满是惊喜地看着盛熙,道:“熙儿?我、我是你阿玛呀!”
盛熙脸上的厌恶之色瞬间又更浓了几分,他已经放弃了用这个血缘上的阿玛来抵抗那个“三叔”的计划,自然眼前之人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盛熙又对这个“阿玛”半分好感也无,故而也懒得给半分好脸色,他道:“你是我阿玛?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阿玛?!”
纳喇星德脸色有点僵,“熙儿……”
“熙儿!”宜萱唤了一声,以教导的口吻道:“不可以对客人这么没礼貌。”
一句“客人”,无疑是再告诉纳喇星德,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宜萱可不会因为他“失忆”了,就对纳喇星德有半分宽容。
盛熙忙冲宜萱笑了笑,“额娘,我知道了。”
宜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画师郎世宁也走了过来,他看到陌生面孔,便忍不住问:“公主殿下,这位贵客是——”
纳喇星德急忙道:“我不是客人,我是怀恪公主的丈夫,我是额附!”(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
二百三十三、傻子天才
郎世宁可不晓得宜萱和纳喇星德的龃龉,他一听是“额附”,急忙便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额附爷,您好!我是教导令公子的作画的画师郎世宁。”
纳喇星德微笑道:“有劳先生悉心教导小儿了。”——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谢师了。
宜萱看在眼中,一万个不爽。
纳喇星德又问:“熙儿学得如何了?”
郎世宁笑呵呵道:“今天才刚刚开始而已,不过我觉得小公子很聪明,也很有慧根,一定能学好的。”
纳喇星德展颜笑呵呵客气道:“先生过奖了!小儿打小是被他额娘宠溺着长大的,难免有些任性,还请先生多多包涵才是。”
郎世宁微微弯身,道:“您太客气了。”
盛熙耷拉着脸,走到游廊中,他扯着宜萱的袖子,低低唤道:“额娘……”
宜萱反手抓着熙儿沾染了石墨乌黑的小手,便拉着他去前头作画的水榭,嘴上道:“你只管好好学素描,其他的额娘自会处理。”嘴上淡淡说着,便飘然从纳喇星德身旁经过。
水榭中,萨弼站在石桌跟前,小手和胖乎乎的脸蛋上满是乌黑的痕迹,他咧嘴呵呵笑着,像只小花猫。
当盛熙看到萨弼手里握着他的石墨“铅笔”,顿时恼怒了,他快步上前,连连跺脚:“谁让你碰我的东西的!!”
萨弼依旧呵呵傻笑着,“哥、哥。画好了。”
盛熙不由撇脸去瞧,看到那宣纸上已然成型的汉白玉九孔桥,瞬间有些傻眼。
“这是你画的?”宜萱看着那和郎世宁所画出的示范图足足有七八成相似的素描画。脸上也是难掩惊讶之色。
萨弼仰着脏兮兮的小胖脸,笑得很是开心。
自打纳喇星德“失忆”之后,似乎就粘上了公主府。他自是千万个道歉,一副想尽办法想要和宜萱“重归于好”,来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数多了,宜萱也烦得不行。
可偏偏。纳喇星德打着带萨弼来学画的借口——那日萨弼在水榭中表现出来的素描天分,让郎世宁都赞叹不已。也因此,这点被纳喇星德充分利用了。这个时候。西洋画师可自由在行宫才有几只,寻常勋贵人家,想要聘请个西洋画老师几乎是不可能的。
萨弼倒是乖巧,可他爹着实太招人嫌弃了。宜萱着实不耐烦应对这个不知道哪根筋又犯抽了的纳喇星德。若是不见他。他就门口蹲着。让他进来,宜萱又着实烦躁。最后还是玉簪替他想了个好法子……
勇毅候府,花园南侧的一个小院中,床榻上的女人病得如一具苟延残喘的枯骨,她的脸上死气淤积,连呼吸喘气都变得吃力无比。
子文的声音在这个女人垂暮般的喘息声中飘飘荡荡响起:“一早就说好了的公平交易,是你三番五次不遵守约定。”
床榻上的是子文名义上的妻子、端亲王弘时嫡福晋的的庶妹——董鄂晴兰。她努力张了张嘴吧,艰难地发出支吾声。
子文抬手道:“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说了。反正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说话。应该也是极难的了。今年的冬天……想必你是过不去了。”
锦衾中滑出一个枯瘦如柴的手臂,那上头隐隐透着青灰色的血管,更透着衰败的气息。
子文以平淡的语气对她道:“看在你快死了的份儿上,我不会为难你哥哥。”
董鄂晴兰的眼角,渐渐积蓄出一滴苦涩的泪珠,浑浊而冰凉。
子文轻轻对她道:“我们不是婚前就谈好条件了吗,你做我名义上的妻子,我给你充足的报酬,这很公平。可为什么,婚后第二天,你便贪心想要鱼与熊掌二者兼得呢?”——婚后的第二日,董鄂晴兰便跑去萱儿跟前,刺激她、试探她,想要试探萱儿究竟是否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董鄂晴兰已经说不出话,她合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是准备等待死亡降临了。
子文看着支摘窗外那飘零的第一片雪花,冰冷的寒风灌入室内,床榻上的董鄂晴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子文起身,走到窗户跟前,将支摘窗合上,又淡淡道:“大约你是自恃美貌,觉得可以凭借自己的姿色,早晚会和我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大约你看到大多数男人,都抵御不住美色的诱惑,所以也觉得我也是如此?”
子文轻轻笑了笑,“我原本看中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现在才晓得,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爱自恃聪明,也因为自恃,所以总做蠢事。”
子文立在床榻跟前,看着浑身气息衰弱不堪的董鄂晴兰,轻轻道:“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先天不足之症,其实是可以治好的。”
话刚落音,董鄂晴兰嗖地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那布满血丝的瞳仁中难掩惊愕之色。
子文微笑道:“原本打算,你若是识趣地遵守约定,我便治好你的不足之症。只是,很可惜,你没有。”
董鄂晴兰嘴里发出“呃、呃”声响,“不、不……我……不想,不想死。”
子文语气轻柔地道:“不是我想让你死,是你自己葬送了自己。”说完这句话,子文抬手打了个一个清脆的响指。
响指声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子文身旁。
子文凛冽的眼梢飘逸出悠然的弧度,“好了,处理完年羹尧,再处理掉纳喇星德,一切碍眼的东西,一切阻碍我的东西,便可以彻底不复存在了。”
三首瓮声道:“他,去了公主府。”
子文嗖地剑眉颦蹙。浑身都散发着阴沉的气息,“那只苍蝇又去了?”
三首道:“是。”
子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都是第几次了?那只苍蝇……真该尽快拍死他。”
三首道:“进去了。但不是公主接见。”
子文淡淡睨了三首一眼,“这个我当然知道。”——除了起初的几次,萱儿和他见面,也只是想让他别去公主府烦扰,可纳喇星德不听,后来也就变成了萱儿身边侍女招待。最近两个月,纳喇星德虽然隔三差五便去一次。但却一次都没见到萱儿的面儿。
纳喇星德,反倒是不如他那个傻儿子在公主府受到欢迎。
寒风呼啸的冬日里,长乐殿中足足烧上八个炭盆。俱是上好红箩炭,通红的炭火,哔哔啵啵燃烧着,散发的烘人的热气。
宜萱走进殿中。便脱下了里貂皮斗篷。淡淡吩咐道:“不必亏待了他,好生在无忧殿招待着,好茶好水,只是不许他近内院半步!还是照例说我不在,至于我去了哪儿,随便编排就是了!”
翠雀笑道:“公主放心,玉簪姐姐应对了那么多回,早已熟稔。”转而。翠雀又道:“倒是二公子,已经照旧带去了畅安堂书房。和咱们公子一块学画。”——畅安堂便是无忧殿后头那个五间阔的书房,也属于外院的范畴。毕竟郎世宁的身份,也不适合进入垂花门以内。
宜萱点了点,饮了一盏热腾腾奶茶暖了暖胃。这几个月,纳喇星德倒是发挥出死皮赖脸的本事了,三五日便要来一趟,若是不让他进来,他就坐在公主府外头台阶上,让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笑话!
所谓人不要脸则无敌!宜萱着实没法子了。
得,你想进来,没问题,好好再外院喝一肚子茶,喝个一上午,然后带着你的小呆瓜儿子打道回府!
比起纳喇星德,萨弼的确可爱得多了,只要给他几盘香喷喷的点心,他比兔子都乖!
宜萱觉得身子暖和透了,便披上斗篷,径直去了畅安堂书房。
郎世宁那别具西方特色的汉语,在外头就能买听见了,他大声地道:“光线!光线!这个非常重要!!还有立体感!不是只描绘出形状就可以了!”
紧接着,就是小孩子耍脾气摔东西了,盛熙大呼道:“什么鬼东西!我不学了!!”
宜萱无奈地摇摇头,推门进了堂中,笑道:“熙儿,怎么又任性了?”
盛熙哼了一声,嘴巴撅得老高,估计都能挂一壶酱油了。
郎世宁急忙上前来打千儿,“公主殿下安好!您请尽管放心,您的儿子每天都会说不学了,但他每次都只是说说而已。”
看着郎世宁那一脸自信的微笑,又看到熙儿那张气鼓鼓的脸,宜萱忍俊不禁。
徐步上前,走到那个埋案挥动石墨铅笔的小呆瓜萨弼跟前,那宣纸上,是盛熙俊俏可爱的素描像,只是嘴巴是撅着的,眼睛是怒目圆瞪的,当真表情生动极了。
如果不是已经见过许多次萨弼的素描天赋,宜萱也不敢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些,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先天智力发育迟缓,连话都说不顺溜。
但是老天爷,是公平的。他在别的方面亏欠了萨弼,但却在有的方面大大弥补了他。
萨弼的素描,连郎世宁都赞叹不已,比起盛熙,他更认可这个孩子。
郎世宁道:“二公子的进步神速,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画油画了。”说着,他瞄了一眼盛熙的素描,今日郎世宁是叫二人互画对方,萨弼把盛熙画得无比写真,而盛熙却把萨弼画得……额……那是萨弼吗?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宜萱恨不得掩面遁逃,良久道了一句:“陶冶情操而已,本宫不会太较真的。”
“额娘!你什么意思?!”盛熙气呼呼地跺脚,“难道我连个傻瓜都不如?!哼!!”
宜萱指了指盛熙的画作,又指了指萨弼的画,然后耸了耸肩膀,意思是事实胜于雄辩,嗓门再大也没用。
盛熙气得无处可法,只能再度拿起素描石墨笔,咬牙切齿重新铺开一张宣纸重新作画。
这时候,萨弼也画完了,他轻手轻脚拿起刚画好的盛熙的素描画像,亲手捧着送到了盛熙跟前,他仰着一张难掩傻气的纯澈笑脸,道:“哥哥,给。”
盛熙鼻子一哼:“你也瞧不起我吗?!!哼!我早晚会比你画得跟好!!”
萨弼依旧傻笑着,也执着地捧着画,道:“给,哥哥。”
盛熙腮帮子气得都鼓起来了,活像一只蛤蟆,他吼道:“我才不要呢!!”
宜萱无奈地笑了,她走上前对萨弼道:“好了,我替熙儿收下就是了。”
萨弼仰着脸,高兴极了,他点头道:“姨姨,安好!”
“姨姨”这个称呼,是宜萱叫萨弼叫的,反正“额娘”这个称呼,宜萱是不接受的。退一万步,就算宜萱接受,额……估计熙儿会暴走的。让萨弼叫她“姨”,熙儿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宜萱看着那画作,忍不住道:“傻子?天才?——或许都是吧。”宜萱侧身交给随从的翠雀守着,便叫红桑将点心与奶茶奉了上来。
三碗杏仁奶茶,四碟精致的小点心,用来招待郎世宁师生三人。最开心的自然是萨弼了,现在对他而言,最美好的事情,一个是画画,另一个便是吃点心了。
萨弼现在已经学会洗手了,不再像一开始的时候,小手满是石墨污渍就去抓点心。他扑棱棱笨拙地在温水中仔细搓洗这自己胖嘟嘟的小手,直到洗得干干净净,还不忘扬起手让宜萱检查检查。
他依旧像是个三四岁的孩子。
萨弼抓起珐琅梅花式小叠中的杏仁佛手,大口大口咀嚼着,满脸笑容洋溢。
郎世宁忍不住赞叹道:“这个孩子的灵魂,无比纯洁。”
“哼!”——盛熙不屑的哼哧声,随之响起。
可在宜萱眼中,这只是小孩子斗气,着实可爱。
“明日便是腊八了,郎画师便歇息到年后,过了十五再来教导素描。”宜萱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又叫红桑奉上了年节礼,算是奖励一下郎世宁勤勉教导盛熙和萨弼。
颜色鲜艳的彭缎两匹,可以用来裁制新年新衣裳。
梅花银锞子四枚,都是五两一颗的,共计二十两。
犀角人物八仙杯一对,乃是内廷造办处的手艺。
象牙十八罗汉鼻烟壶与象牙渔樵耕读鼻烟壶各一,亦是出自内廷。
——这般规格的年例,对于郎世宁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也着实算得上是丰厚了。
郎世宁忙恭恭敬敬谢了恩,这般额外收入着实是超乎他想象的。(未完待续。。)
ps: 第一更
二百三十四、年家倒台
宜萱看着呆呆傻傻的萨弼,只顾着吃杏仁佛手、喝杏仁奶茶。这个孩子,似乎很喜欢甜杏仁的味道,小鼻子也很尖,一下子就你那个闻出来,他不记得点心叫什么名字,但鼻子认得那个熟悉的味道。
宜萱叫把剩余的半碟杏仁佛手都装入一个大荷包中,让萨弼自己拿着回去慢慢吃。转头又吩咐叫身后侍女银兰,将给萨弼的年节礼物送上。那是一件小斗篷,面料是上好的银红色贡缎,五子登科的绣纹,只是里料特殊一些,乃是今年剩余的里貂皮。
宜萱亲自将这件里貂皮小斗篷披在萨弼身上,轻声道:“以后穿着这个,比棉袄可要暖和多了。”
萨弼虽然懵懂,却明白旁人对他的好,便傻呵呵笑着作揖:“谢谢,姨姨。”
“哼!”——不消说,又是盛熙的声音,那哼声里多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宜萱看着儿子那气鼓鼓的腮帮子,无奈地叹道:“好了,熙儿!最好的里貂皮不是给你做了身新大氅吗?”
盛熙撅着嘴巴,气哼哼道:“凭什么给他呀!”
宜萱呵呵笑了,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腮帮子,道:“你跟他犯什么酸、置什么气?”——不过是一件里貂皮斗篷而已,对于她丰厚的家私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宜萱也不过是看着萨弼虽然穿得厚实,却连身皮草都没有,所以才叫针线房按照他的身量。做了这么一件。斗篷这东西,尺寸略大些也没关系,对于小孩子来说。还能继续穿好几年呢,即使身子长高,短了些也能将就着用。所以,宜萱才选择斗篷。
年礼派发完毕,宜萱便吩咐银兰道:“把萨弼带去无忧殿吧,让纳喇星德带着他打道回府。”
无忧殿。
纳喇星德看到萨弼身上多出来的一身斗篷,仔细翻开一看。见竟然是内用的里貂皮,便问:“是公主给你的?”
萨弼展颜笑得开心,他点头道:“姨姨。给的。”
纳喇星德一时有些怅然,“她对你的好,倒不像是假的……”纳喇星德忍不住喃喃道:“可她为什么对秋黛,对瑛瑛那么坏……”
萨弼突然嘟着胖脸道:“姨姨、好人!!不是。坏人!”
“知道了!”纳喇星德突然有些不耐烦。他伸手牵着萨弼的小手,便道:“回侯府吧!”
萨弼笑着“嗯”了一声,他从袖子里掏出装满了杏仁味道点心的大荷包,从里头抓住一块杏仁佛手,高高举起来到:“阿玛,吃!”
纳喇星德有些气闷地道:“你出了吃,还会干点什么?”
萨弼立刻道:“画画!”
纳喇星德顿时无语凝噎,半晌后才道:“跟这个洋人。学那些给奇技淫巧有什么用?”他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地摇头道:“罢了,反正你也学不会旁的了。”
雍正三年之初,冰雪料峭。
那个煊赫一时的年大将军,被割去了爵位以及川陕总督职位,被贬为杭州将军,逐出京城。
遭受了如此晴天霹雳的年羹尧却不甘心认命,他走到江苏宜兴便逡巡不前,更指使党羽为他保留川陕总督之位,似乎他觉得皇上只是碍于那些言官弹劾,才不得不将他贬谪,而他也很快就会官复原职。
可他这一举动,着实大大激怒了雍正皇帝。得知此事的雍正,下旨命人将年羹尧擒拿回京,直接下了吏部大狱,并将其兄弟子侄一同拿下,着吏部与大理寺审问定罪。
这一年的隆冬腊月,年羹尧被列大罪九十二条,其中大逆罪五、欺罔罪九、僭越罪十六、狂悖罪十三,专擅罪六、忌刻罪六、残忍罪六、贪婪罪十八、侵蚀罪十五。
这一天,宜萱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却突然叫她来养心殿给汗阿玛请安,却看到了跪在养心殿白雪皑皑积雪中的惠贵妃年氏……还有七阿哥弘旸。
宜萱身上披着雪貂斗篷,尚且觉得冷,何况年氏与弘旸都穿得那么单薄,母子俩已然在寒风中打哆嗦了。小小的弘旸瑟缩在母亲怀里,小脸已经发青发紫,叫人看了着实不忍。而年氏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想要给他一点温暖,可年氏自己的身子也冷得如冰坨一般了,如何能给弘旸温暖?
宜萱疾步走上前去,“惠贵妃,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还在禁足中吗?
年氏抬头看到是宜萱,这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我再不来,我二哥就要被皇上赐死了。”
这种事儿……终究还是瞒不住的。就算汗阿玛不想让她知道,可总有人愿意透露消息,让年氏感受到末日般的凄冷。
宜萱叹了一口气道:“可您这是抗旨啊!”——翊坤宫并没有派遣侍卫把守,年氏想出来,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抗旨的罪名,又岂是那么好承担的?之前年氏虽然有怨也有恨,却也不敢走出翊坤宫半步。
如今……到底是那是她的亲兄弟啊!在旁人眼里,年羹尧该被千刀万剐,可在年氏心目中,那确实她至亲的哥哥啊!身为妹妹,怎么可能看着他死呢?
年氏眼里有哭不出的泪,她朝着宜萱苦涩地笑了:“抗旨便抗旨,顶多皇上杀了我。只要能救二哥一条命,我死了又何妨?”
这时候,在年氏怀里的弘旸哆嗦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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