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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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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想什么?
她第一想法是,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再不复曾经。
命运的齿轮是否就在那一日运转?多少人因为她的出生而伸出了手。云王府嫡出女儿这个光环,她从那一日开始背负,得了身份,也该背负身份下的一切。
眼前照下一片暗影,使得这个角落忽然更为昏暗。
云浅月缓缓抬起头,只见容枫站在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在他的眼眸里,映照着她看起来单薄细弱的身影,一脸苍白。她忽然升起自我厌弃的情绪,撇开眼睛。
大约是她的表情突然流露,被容枫看清,他忽然蹲下身,一手蒙住她的眼睛,一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温柔,“月儿,你曾经对我说过,世上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死,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所有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云浅月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落在容枫手心,许久不开口,声音同样低哑,“容枫,若是我如今再说,我想死了呢!”
容枫面色一变,握住她的手猛地一紧,“不行。”
云浅月拿开他的手,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容枫,我想死了。”
容枫脸色瞬间比云浅月的还白,身子微微颤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再不是清澈如水,亦不是让人看不透蒙了一层轻纱,而是如今一团死气,他立即道:“你不能死,你怎么能死?你牵连了多少人的命,你活着,多少人才能活,你死了,也会死多少人。月儿,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你是否因为德亲王妃的话?德亲王妃殉情德亲王,她有目的,而你呢?你若死,为了什么?”
云浅月忽然浅浅一笑,有着无尽的沧桑和苍凉,“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活得累了。从来没有一日如今日这般累过。”
“那是你需要休息了,你想想,你来回奔波迷雾山,千里地才用了几日往返?焉能不累?不要胡思乱想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容枫弯身,颤抖地抱起云浅月,似乎怕她真做出什么事。
云浅月不推拒,没力气地靠着容枫,任他带着她离开。
容枫带着云浅月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低头看着她问,“还回皇宫吗?”
云浅月似乎没有什么意识地“嗯”了一声。
容枫带着她转了道,向皇宫而去。
满朝文武都聚集在德亲王府,皇宫显得分外空阔清寂。夜轻染带着云浅月进了皇宫,来到荣华宫门口,有内侍打开殿门,他送她进入。
来到内殿,将她放在床上,容枫不离去,坐在床头对她道:“你睡吧!我看着你。”
云浅月看着容枫,他的脸上写着着着实实的担心,她忽然自嘲地一笑,“你不必看着我,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正如你所说,我牵连了多少人?怎么能一死了之?连死的权利,其实都是没有的。”
容枫还是不放心,她刚刚的话的确是吓到了他,摇头,柔声道:“德亲王府的人太多,也不需要我什么,我左右无事,就在这里守着你,谁也没有你重要。”
云浅月心下一暖,不再争执,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容枫看着她,白皙如瓷的脸庞,肌骨纤细,不盈一握。看着她,明明柔软如水,却是骨子里比男子都有着不服输的刚硬。这样的女子,多少人愿意倾尽所有,捧在手心里宠着,可是上天不厚待她,她的苦和血都堆积在了心底,日积月累,几乎将她压垮。
曾经,她千里送他去玉雪山,一路上不停地告诉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让她口中能说出死字,她该是已经到了怎样难以支撑的地步?他不敢想象。
云浅月不多时,真睡着了,浮浮沉沉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他背对着她,孤傲高远的模样,背后是一条深深的沟壑,有数千丈那么深,她想走近,奈何跨不过沟壑,她在沟壑边转圈圈,用力地大喊他,他也不回头,仿佛听不见,她心中急得五内俱焚,不小心,脚一滑,栽了下去。
“月儿,醒醒!醒醒!”有人在用力地推她。
云浅月摔在半空中,惊醒,睁开眼睛。
容枫一脸惶恐疲惫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他松了一口气,哑声道:“总算是醒了。”
云浅月恍惚了片刻,才看清是容枫,她移开视线,看向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连被褥都湿了,像是被水打过似的,她动了动手臂,浑身酸痛,觉得头也涨得厉害,嗓子发疼,干涩涩的,像是被灌了烧热的油灼伤了一般。她定了会儿神,开口,“我是怎么了?”
声音哑涩至极,不仔细几乎自己都听不清。
容枫看着她,心疼溢满眼眶,同样哑涩地道:“你夜里忽然发起了热,一直喊着容景的名字,我怎么叫你,也叫不醒……”
云浅月忽然沉默下来
容枫看着她,他从昨日晚上到至今一直在她身边守着,没离开,亲眼看着她突然发热,来得快而急,脉象诊断不出异常,偏偏她高热不退,他喊了半夜,用尽办法,才将她喊醒。一个人的心执着到何种地步?才让她沉沦不愿醒来?
“什么时辰了?”云浅月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快第二日午时了。”容枫道。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德亲王府什么样了?夜轻染如何了?”
“皇上留在了德亲王府守灵,满朝文武也都在德亲王府守灵,今日没早朝,夜小郡主今早据说回到了京城。”容枫道。
“什么时辰为德亲王、德亲王妃发丧?”云浅月又问。
“三日后。如今天暖了,棺木不能长时间停留。”容枫道。
云浅月不再询问,又闭上眼睛。
容枫看着她,轻声道:“是不是浑身是汗很难受?我喊人进来帮你沐浴?”
云浅月点点头。
容枫站起身,对外面喊了一声,绿枝带着人走了进来。扶起云浅月,向屏风后走去。容枫见她进了屏风,走到桌前写了一张药方,出了殿门,交给一名内侍,吩咐了一句,他站在殿门口,不再进入。
阳光打在他身上,显而易见的疲惫。
半个时辰后,云浅月沐浴出来,身上稍微轻松了些,来到门口,看着容枫疲惫的神色,她忽然觉得,她做什么似乎都是错,从来没有对的时候,哪怕是软弱,哪怕是自己生病,哪怕是自暴自弃,哪怕是冷血无情,都会牵连到人,她连为自己活着的资格,似乎都是没有。
偏偏没有人逼她,她就已经连选择自主的权利都没有。
这种无力,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云浅月面对容枫,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只道:“你守着我累了一夜,回去休息吧!”
容枫摇摇头,“我没事,陪着你。”
他话音刚落,荣华宫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分外熟悉,转眼间,来到了宫门口,正是夜轻暖,她双眼通红,泪痕犹挂在脸上,一身风尘仆仆之气,显然连衣衫都没换。她来到之后,正看到了云浅月和容枫立在门口,二人状态似乎都不怎么好,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她不由得顿住脚,愣了一下。
“夜小郡主!”容枫当先称呼了一句。
云浅月看着夜轻暖没说话,昨日午时德亲王薨,夜轻暖今日早上刚刚回来,一夜半日时间,最快的马,可以跑千里了。
夜轻暖对容枫点点头,抬步走了进来,来到门口,仰着脸看着云浅月,对她道:“云姐姐,母妃离开,你未能答应她的临终之言,你心里也不好受是不是?”
云浅月抿唇不语。
“你可能不知道,母妃一直将你在私下里当做她的儿媳妇看待的,一直看待了许多年,她为何如此?你可知道?”夜轻暖询问。
云浅月不答话。
“如今你住在荣华宫,哥哥是皇上,荣华宫的寓意你不会不明白,既然住进了荣华宫,为何昨日不答应母妃的请求?”夜轻暖直直地看着云浅月,见她依然不语,她道:“你可是还念着景世子?你可知道你和他……”
“妹妹!”夜轻染的声音忽然从宫殿外响起,打断夜轻暖的话。
夜轻暖顿时住了口,回头,见夜轻染从殿外走了进来,显然知道是她来了这里,跟了过来。半日一夜之间,他几乎不成人形。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任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母亲在自己面前对父亲殉情,死而不能救,也难以承受。有些人,再刚硬的筋骨,也禁不住天塌地陷的压垮。
“哥,你不是为父王母妃守灵吗?为何来了这里?”夜轻暖对夜轻染问。
“你刚刚回来,不为父王母妃守灵,来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夜轻染来到近前,拽住夜轻暖,不看云浅月和容枫一眼,拉着她就走。
夜轻暖固执地甩脱夜轻染的手,“我来这里自然有事情找云姐姐。”
“关于她的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夜轻染强硬地拽住她。
夜轻暖顿时恼怒,“哥哥,父王死了,母妃死了,都到了现在了,你还要维护她吗?你维护她,她可曾知道?可曾领你的情?可惜念着你的好,将你放在心里?她心心念念的,无非是一个容景而已。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夜轻染停住脚步,沉声道:“我不需要她明白。”
夜轻暖忍不住大声道:“你是不需要,你愿意为她生,为她死,为了她不惜一切,哪怕将这个皇宫和皇权都给她把玩,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不止是你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皇伯伯选中的继承人,是这百年夜氏江山的主人。你怎么能……”
“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是谁,自然清楚。”夜轻染声音寒了寒。
夜轻暖看着夜轻染,忽然恼怒地对夜轻染拳打脚踢起来,一边踢,一边哭,“都是因为你,父王呕尽心血死了,母妃管不住你,无可奈何殉情了,他们心里眼里只有你,连等我一下,死前让我见一面都不能,都怪你……”
夜轻染不还手,任夜轻暖打着,拳脚踢在他的身上,他仿佛不知道疼。夜轻染完好的衣衫很快就踢破了数道口子,点缀了无数个脚印,那样踢打的声响,是下了重手。
云浅月看着他们,忽然想起那个让她失足跌落沟壑的梦。她忽然闭了闭眼睛,迈出门槛,向二人走去。
容枫一把拽住她,“月儿,你别过去,小心伤了你。”
云浅月挥开容枫的手,不多时来到二人面前,一把推开夜轻暖。
夜轻暖被她推得不稳,坐到了地上,抬起头,一双眼睛恨恨地看着云浅月,“你推我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我们的父王死了,母妃也死了,就剩下我们二人,我如今就大逆不道,打了哥哥了,让他也打死我,我们都死了,你就可以高兴了,可以不必再在这里待着等着什么了,你就可以和那个人享受这天下,双宿双栖,没人拦着你们了。”
云浅月清冷地看着她,“你跑这里来,无非就是想我答应嫁给他吗?好!我嫁给他。”
容枫面色一变,急迫地喊了一声,“月儿!”
夜轻暖一怔,怒气瞬间憋在心口,看着云浅月,似乎被她这句话镇住,发作不出来了。
夜轻染回转头,虽然被夜轻暖胡乱踢打了一气,面色更冷沉,但是不见狼狈,他看着云浅月,淡淡地道:“你不必理会她,说什么嫁我的话。”
“你当我是在说笑吗?”云浅月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看尽她眼底,那里面果然半丝说笑的意思没有,他蹙了蹙眉,淡淡道:“不是说笑也不必说,父王和母妃的死,怨不到你。”话落,他不再看云浅月,对地上的夜轻暖沉声道:“还不走?你还想在这里继续闹吗?”
夜轻暖抿唇站起身,看了云浅月一眼,终是不再说话,跟着夜轻染离开。
云浅月看着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夜轻染即将离开荣华宫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轻声问,“夜轻染,是生生不离吗?”
夜轻染脚步猛地一顿。
夜轻暖脚步也是一顿,猛地回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也看着他们,目光落在夜轻染不停变幻的脸上,她淡淡一笑,“原来我出生之时,就被种了生生不离,当初娘亲为我下了凤凰劫,其实并不是什么凤凰劫是克制凤凰真经的一种功法。绝七情,弃六欲。摒除一切天地间万物,还于本元。封锁脑中的一切记忆,为了我有朝一日有解不开的谜团时用到,从头开始。而她的本意,只是锁住生生不离。”
夜轻染忽然紧抿起唇角。
“但是凤凰劫终究只是一个劫数,它锁不住生生不离的本命。普善大师曾说过,凤凰劫,劫过而生久。死即是生,生即是死。生死不过一线之间。凤凰真经,真经化真身,真身艳天下。乾坤日月,大地万物,宇盖五内,莫不惊艳。但凤凰从来艳华落于天子之家。哪里有凤凰飞入寻常百姓家?”云浅月淡淡道:“终有一日,它借由我的感情爆破出来,开启了凤凰劫,促成凤凰真经,也推动了生生不离。”
夜轻染沉默不语。
“此生彼此相生,不能离弃。就如那合欢树、比翼鸟、连理枝、比目鱼一般,双生之物,死生同步。天下所有人都猜错了,先皇不是厌恶云王府和我,而是我出生那一日,他早就选中了我是他下一任继承人的皇后,与那个继承人合种了生生不离。”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的眼睛,微微挑眉,声音平静,“那个继承人自然是你!我最该嫁的人,命定的人,也是你!不是吗?”
------题外话------
和大家解释一下,这章标题的意思是,生命出生,就定了姻缘。—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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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真相大白
老皇帝铺设了一局二十年的棋,真正推动棋局不是他生前,而是他死后。每一招棋都在他正当权之时埋下,如今一步步启动,步步诛伐。将所有人都困在棋中,举步维艰。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这个她从初见第一面就躲开他,想永无瓜葛的人,原来才是与她渊源最深之人。她不曾意识到原来她在初见他就有了对潜在威胁的敏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对他鄙弃。原来那一年,鸳鸯池畔,容景、他、她,他们三个人就开启了命运的齿轮。
原来一切的症结在这里。
她的命运从出生就被人既定了。
容枫身子一震,跟过来,站在云浅月身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和夜轻染。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纤细苍白的容颜在阳光下分外羸弱,但是偏偏她的神色是如此的沉静。他目光变幻了片刻,也恢复沉静,淡淡吐出一个“是”字,重如千钧。
云浅月淡淡一笑,“我想知道,先皇本来想铲除云王府,为何却为你命定了我?”
夜轻染背转过身,目光看向天空,沉声道:“那一年夜氏弘德皇帝大限,夜氏弘智皇上登基,钦天监一位德高望重的天师夜观天象,说紫微星和龙檀星相携下凡,京城必有双生子出。双生子出,天降于斯,实乃预示天圣运术已尽。破解之法必须诛杀双生子,方可保太平盛世,天圣再繁荣百年亦非尔尔之谈。”
云浅月知道这个双生子是她父亲和她大伯。弘智皇上是云老王爷那一代的帝王,也就是先太皇,先皇的父亲。
“后来,京城并无双生子出,历经二十年。弘智皇帝大限,皇伯伯登基时,帝师夜观天象,依然与二十年前是一种天像。皇伯伯大骇,暗中查找双生子,用尽办法,依然无果。每一代夜氏帝师都精通阴阳五行,奇幻玄幻之术,算是半仙之身,每一代帝师的卸任和继任都需要新一代帝师杀死授业恩师,才能成为真正的帝师,但因为天象二十多年不变,上一代帝师卸任时,便作废了此法,不必待徒弟结业,便用他们的平生所学,倾尽功力和以生命为代价,开天眼,窥探天机。”夜轻染声音沉寂,淡淡道:“不负所望,他们确实看到了夜氏百年后江山运势的星云图。”
云浅月静静听着。
“夜百年后,群星汇聚,紫微星谋、龙檀星伐、贵女星煞、三星骤天,舞动群星,天下将乱。一星隐,二星藏,三星逆。中兴乱,半壁江山将空。于天圣,吉凶福祸难料。”夜轻染淡淡道:“一星落于荣王府,二星落于德亲王府,三星落于云王府。你是贵女星,凤凰之星,命定凤星,天降贵女,为尊为贵,人间富贵花,自然要做夜氏的皇后,不能是别人的。但你的本命星相术为逆,难以掌控,所以,皇伯伯思量再三,才对你我种了生生不离。”
云浅月想起去年她被容景硬拉着爬上紫竹院屋顶夜观星象,天下江山运数的星云图每百年显一次,那日正是时机。当时的星云没有她和夜轻染,后来子时,星云图出现,几番变幻后,定格了一瞬,代表她的星与代表夜轻染的星在一起,容景的那颗星,远在千里之遥。之后恢复原貌,她愣了许久,偏头看容景,那时候容景的颜色在夜中淡得温凉如水。她决心情定容景,不相信命运,却不知道,原来那时的星云图,正是今日的写照,她不能理解的东西,那一日容景怕是早就有了预料。
可是他依然义无反顾将她娶进了容王府。
如今同样义无反顾将她送来了夜氏皇宫。
他有多少个义无反顾,都用在她身上?紫微星,王者之星。龙檀星,夜氏龙星。如果她最早在鸳鸯池畔伊始与其纠葛的人是夜轻染,后来爱上的人是夜轻染,那么如今又会如何?
至少不会如今日这般。
可是毕竟世上发生了的事情没有如果一说。
夜轻染从天空收回视线,转回身,看着云浅月,眸光有一丝心痛怜惜,不留一丝余地的传递给她,轻声道:“小丫头,只怪我姓夜,只怪你姓云,只怪我生来就是落在德亲王府,怪你生来就落于云王府,我们就是这样的命运。我不能谴责皇伯伯和夜氏牺牲的两位帝师做得不对,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夜氏江山而活,他们一生的血液都用于守护夜氏江山。无论是我,还是你,不过都是落入他们守护棋盘下的一颗棋子而已。待棋子有了自己的能力之时,也是受命运遥控,翻不出棋局。”
云浅月微微抿着唇角,沉默不语。
夜轻染隔着稍微有些远的距离看着她,一切摊开在面前,不是鲜血,就是白骨。他尚且在知道生生不离的那一刻不能承受,更遑论是她?他想得到她没错,但从没有想过用生生不离困住她。但生生不离总归是在他身上,根入骨髓的种植着,即便血液流尽,也除不去。
沉默许久,云浅月淡淡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先皇大限之前,他告诉了我。”夜轻染道。
云浅月想起那一段时间夜轻染的变化,跑去找她表明心迹,割袍断义,在她浅月阁外冻了半夜,后来露出争夺的锋芒,登基后,不惜以性命对她试探,他那时是否想证明她对他有些情谊,他也好有选择如何对待她和他身上种植的生生不离?
她能感觉到,这个人是从来没想伤害她。
他背负的东西,又是何其之多?高山压顶,来自的都是从小培养他亲人的手笔。她可以恨,可以骂,也许可以跑去皇陵拖出老皇帝喂狗,可是他呢?他又能做什么?
那个人是他的皇伯伯,一手培植他坐上这个位置的人。
云浅月移开视线,不再看夜轻染,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为德亲王和王妃守灵吧!明日我会去为他们送葬。”话落,她不再多说,转身向内殿走去。
夜轻染一怔,看着云浅月,只看到她一个纤细的背影。
夜轻暖站在夜轻染旁边,也愣了愣,看着云浅月走进了内殿,她忽然大喜过望,转头拽住夜轻染的袖子道:“哥哥,云姐姐要去为父王和母妃送灵,这是答应嫁给你了吗?”
夜轻染看着离开的云浅月,面色现出恍惚,并不答话。
“我这就去告诉父王和母妃,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夜轻暖松开夜轻染的袖子,猛地转身,脚步轻快地跑出了荣华宫,向宫外跑去。
容枫看着夜轻暖身影欢快地离开,他一贯镇定,但也被今日知道事情的真相惊得波涛汹涌。生生不离他知道,那是失传了据说数千年的情毒,据说是云族一位练成通天之能的圣女用平生灵术引了情花之魂研制的生生不离,她一生只做了三颗,三颗成型后,她的生命也祭奠了情花之魂。后来再无人能学她之术,也无人能破她之法,至此生生不离,成为绝传。
不同于世间那些阴阳交合的春药,而是真正的情之毒。男女相依,生不离魂,死不离肉。中此毒者,除非缔结一生姻缘,否则,同生共死。
容枫看着夜轻染,也如定住的木桩,忽然间如被抽空了的血液,一动不能动。
许久,夜轻染忽然转过身,向外走去。
容枫见他离开,惊醒过来,身影一闪,挡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试探地问,“月儿若是不嫁给你,会怎样?”
夜轻染看了容枫一眼,抿了抿唇,道:“死!”
容枫身子顿时晃了两晃,盯着夜轻染的眼睛,“难道就没有办法解除吗?还是有,你不愿意去解?”
夜轻染忽然冷笑,语气沉暗,“有办法的话,你以为容景会乐意将她送来我这里?有办法的话,在她刺杀了我那一剑之时,你以为容景会救我?有办法的话,我无能无力地躺在那里时,容景早就对我挖骨验血做什么了。不会有今日之事。”
容枫面色一变,不死心地道:“月儿与他大婚成了夫妻,这么长时间,为何她没有出事?他们是圆房了的。”
夜轻染眸光一痛,淡淡道:“她之所以至今无事,应该是容景自己用了不被伤身的药吧!但是也不过是防着他自己不被生生不离的毒所伤而已,解不了她的生生不离。”
容枫看着夜轻染,虽然不想探讨这个来伤他,他知道他喜欢云浅月,最不愿意谈论的是她与别人,但是为了云浅月,他不得不说,“既然如此,他为何明知道……”
夜轻染笑了一声,“她是毒,有人宁愿被毒,也甘之如饴吧!”
容枫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既然甘之如饴,为何不能再继续了?”
“这话你该问容景。”夜轻染撇开视线,声音微冷,顿了顿,还是淡淡道:“中了生生不离者,若不是与其情定之人一起,破身之日起,半年必死。也许他娶她之前不知生生不离,也许是知道,情难自禁,愿意毒发时陪她一起死,也许当时他想到了解生生不离的办法。”话落,他嘲讽一笑,“他是容景,心思深如海,谁能将他看透?世上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容枫身子轻颤,半年之期,计算下来,他们圆房是在春年夜里,如今春夏交替,时日是不多了。他看着夜轻染,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上官茗玥要断月儿宮房,让她不能怀有子嗣,真的……管用?”
夜轻染忽然一笑,凉声道:“他要断的不是宮房,不是子嗣,而是让她再不能做女人。他也许愿意与她再不行夫妻之事,只愿她活着。”
容枫面色一灰,瞬间全无血色,“这样真的管用?可是月儿她……她怎么会同意?”
“是啊,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不会同意,她那样的性情,怎么可能会为了活着而和相爱的人日日对看不能生情?所以,容景失败了。也许他料到自己会失败,她那样的聪明,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性情?但终究他是这样做了。哪怕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们再无前路。”夜轻染声音极轻,语气沉暗如蒙了一层阴云。
容枫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不再言语。
夜轻染不再说话,绕过他,转身离开。
容枫看着夜轻染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宫门口,他的背影如此沉重,想着他也是高傲的,不比容景的高傲少,用生生不离困住自己爱的女人,他心里又如何会好受?但终究这一条路要走。他在殿外站了许久,转身向内殿走去。
进入内殿,正值内侍煎了药端来,云浅月正用勺子轻轻搅拌着汤药喝着,面色平静。
容枫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心疼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低低喊了一声,“月儿!”
云浅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看着她心疼的俊颜和眸子,浅浅一笑,温声道:“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两条路,一条是死,一条是换个人爱。”
容枫心里猛地揪起。死岂是容易?换个人爱又岂能容易?
云浅月喝完汤药,用娟怕试了试嘴角,起身站起来,对容枫道:“在房中待着未免闷得慌,既然德亲王府不需要你,我们还是去后花园的烟雨亭吧!那里风景的确不错。”
容枫全无心情地点点头,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最好。
云浅月出了荣华宫,容枫跟在她身后,二人走向烟雨亭。
没有烟雨的亭子,风景又是别有一番风味。烟雨亭中无人,二人坐了下来。相对于容枫的全无心情,心事重重,云浅月淡雅中多了几分随意闲适和漫不经心。
二人也没说什么话,不知不觉半日一晃而过。
夜晚时分,冷邵卓和云离结伴进了皇宫,找到了烟雨亭。大约是听说了云浅月明日前往德亲王府为德亲王和德亲王妃送灵之事,入住荣华宫若是预示着她直指皇后尊位的身份,那么为德亲王和王妃送灵,便将这种暗中寓意的身份推动了一大步。
二人来到之后,本来想开口询问云浅月,见到她淡如云烟的神色和容枫沉郁的眉眼,对看一眼,忽然都问不出口。他们心中清楚,即便她有了什么决定,他们即便问了,也难以更改,徒增心伤,不如不问。
多了两个人,烟雨亭多了两分人气,四人一直坐到入夜,才离开。
回到荣华宫,容枫怕云浅月半夜又发热或者生出什么事情,执意不离开,云浅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
这一夜,反而一夜好眠,一个梦也没做,也未发热。
第二日起来,云浅月收拾妥当,便和容枫一起前去德亲王府。
来到德亲王府,德亲王府的大管家早已经在门口等候,比昨日还恭敬地将云浅月请进去,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皇上如今在府内的祠堂,说小姐来了愿意去祠堂找他就过去,不愿意的话可以在灵堂前等他出来。”
云浅月看向府内,虽然满朝文武极其家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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