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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乱-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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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三十八章 边塞风云(10)
完颜博眼见李心武毅然下令,命亲卫射杀了布赫伊朗,他虽然惊怒,却无可奈何!……完颜博实在没有料到,那大赵太子不过十几岁,行事却如此果决霸道,丝毫不考虑身为黑水部首领的他会因此产生何种想法。
可即便如此,完颜博又能怎样呢?
周围有一万大赵边防守军横刀立马,虽然赵军没有发动攻击,但是其凌厉的气势却让完颜博和他的族人们在心中生起了畏惧。完颜博小心地审时度势,豁然之间,他由大赵太子对自己的态度,迅速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大赵人不但没有在黑水部民众面前帮助他树立威信,反而还在部落众人面前重重落了他的面子!这一切足以让完颜博明白,大赵朝廷并不需要依仗他来治辖黑水部,大赵人对他并不感兴趣!
完颜博霎时冷汗淋漓,他很是后悔之前把自己看得过高,总认为自己身为黑水部首领,赵人当不敢轻易得罪自己,但是却忽略了赵人绝对拥有扶持或更换地方代言人的实力。
一念至此,完颜博再看看眼前已经分为三部分的族人,心中更是知道,不但他自己完了,就是不团结的黑水部也已经完了,赵人必将利用黑水族人的不和掌控黑水部。
完颜博轻叹一声,他记起了中原人的一句俗语……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于是,完颜博冲着面前正怒不可竭的布赫甲金喝道:“甲金,既然你不能公正执刑,有太子殿下遣人相助与你正是好事。你还不上来谢过太子殿下!”
布赫甲金闻言猛然抬头,望向完颜博,却见到主子的眼神异常凌厉。布赫甲金低下头,咬咬牙,依言举步上前相谢太子。
这一切,都让旁观的完颜断看在眼里,于是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完颜断不是笨蛋,赵人对哥哥的态度让他立即意识到:赵人对他哥哥完颜博不感兴趣!既然如此,赵人必将会在黑水部另扶持一个首领来治辖族人,而黑水部中只剩了他与侄女有做首领的资格。其中他的侄女完颜尔玛不但身为女子,且威望与资历与之相比均是太差,那首领的人选当非他莫属!
完颜兄妹也将李心武对完颜博的态度看在眼中。与完颜断所想不同,完颜兄妹三人却是知道,这正是大赵太子在兑现承诺……相助完颜尔玛登上首领位置的承诺。
场中,李心武坦然接受了布赫甲金满怀恨意的谢礼,他甚至还出言安慰失去幼子的布赫甲金。随后,留下了相关人等处理善后事宜,太子与随行官员返回了边防军驻地。
……
※※※※※※※※※※※※※※※※※
九月初九,清晨,晴。
东方已经有朝阳升起,照着茂盛的树林。
完颜断骑着马儿沿着黑水缓缓行进,几名亲随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与完颜宗罕兄妹一样,完颜断也没有离开道衡州,他在等待赵人的抉择。
赵人自从在以强悍手段处置布赫伊朗之后,便明显表现出了对完颜博的厌恶和疏远。对此,完颜断甚是欣喜,他已经看见了首领之位在向自己招手。
清晨,怀着舒畅的心情,策马缓行,审视着这即将属于自己的领地,这已经是完颜断近来每日必做的一件事情。
此时的完颜断可以说是踌躇滿志。
就在完颜断举目扫视黑水两岸,自感春风得意之时,自他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完颜断立时心生警兆,他迅速扭头一看……只见远处有十数人催马直向自己几人冲刺而来!
完颜断心知不妙,来不及去判断来者是什么人,他立即大喝一声,招呼几名随从催马便逃。可那原本缓缓而行的马儿哪能在骤然之间就提到极速?完颜断几骑逃出不远,就被全速追击而来的十数骑团团围住。无奈之下,完颜断只好停止了逃跑,并抽出佩刀准备迎战。此时,他方才得以仔细打量来袭之人……只见对方十余人俱都以青巾蒙面,身穿一色的对襟短衣,手中高举靺鞨马刀,这正是本部骑士最常见的打扮。
见得这些骑士人多势众,而且明显个个强悍,完颜断不由得面上神情大变,心头禁不住砰然打鼓。但是,完颜断怎么也算是一个久经沙场之人,此时他虽然有些惊惧,却还是从容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打算做什么?”
对方没有人开口答话,回答完颜断的是他们手中的马刀。只见这十几人在接近完颜断之后便迅速分为了三队,一下子就将完颜断与几名随从分割开来,展开了攻击。
此时完颜断心中更是大骇:这些人在瞬间便可组队攻击,行动间分明训练有素,看来,不是哥哥完颜博的卫队,就是完颜宗罕训练的骑士!……今日只怕要命丧此地了!
就在完颜断心念急转之间,对方一骑的马刀已经劈到面前。完颜断刚自举刀奋力架住当头劈下的这一刀,不料却感觉到身后腰际一凉,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痛……双拳那敌得四手?完颜断已被身后一骑刺中腰际!
只见完颜断身后的骑士抽出血淋淋的马刀,毫不留情,寻得空隙,又是一刀向完颜断的颈项砍去!
完颜断腰间才负重伤,前方又有骑士纠缠,那能回身抵挡?……只听得一声惨叫,完颜断被其身后骑士一刀劈落马下!
随着完颜断的落马,他的几位随从相继被围攻的对手砍落马下。而那些实施攻击的骑士行事极为小心,在离开之前,甚至还有人跳下马来,对已经死去的人、或是气息奄奄的伤者再补上了一刀。
……
当日,完颜断被杀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道衡州,黑水部完颜断一派在震惊之余,立即发动该派势力在该地区大举排查,并将此报与了大赵驻军。
一时之间,道衡州谣言四起。有人说完颜断是被赵人所杀,又有人说完颜断是被与他一直不和的哥哥完颜博所杀,甚至有人说,完颜断因为夺了自己族人的老婆,所以被自己的族人所杀……
在事发的当天,大赵太子李心武便亲自领人着手调查,并命李靖加强了对道衡州的军管力度。有大赵边防军严密控制,再有完颜尔玛与完颜博两派都持观望态度,而完颜断一派也表现的甚为理智,因此道衡州虽然谣言满天,却并没有出现大的混乱。
事发三日,随着大赵驻军协助完颜断一派找到了几位靺鞨目击证人之后,原本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在一旁看热闹的完颜博紧张起来……因为那些证人声称,就在完颜断被害的当日,他们在事发地点不远处捕鱼,曾见十几骑蒙着面的本部骑士狂奔而过!
黑水部分为三派,完颜尔玛一派一直都全力与完颜博对持,其间虽然与完颜断一派没有结盟或是示好,但是也未有什么冲突,两派彼此之间相处还算平和。可是完颜博与完颜断之间就不同了,因为首领之位,他与完颜断结怨甚深,两派之间的矛盾也很是尖锐。
此时既然有人指证是黑水部的骑士涉嫌杀害完颜断,自然所有的矛头立时齐刷刷都指向了完颜博,于是新的流言又起。但是此次的流言不再像前几日般杂乱无章,而是条理清楚,将完颜博与弟弟完颜断的矛盾冲突都一一凸现,分明就是有人刻意施为!
……
大赵道衡州驻军大营。
民部总管程克俭在李心武面前躬身禀奏:“太子殿下,完颜断已经丧命,咱们散播的流言也起了效用,如今完颜博在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此时正是扶持完颜尔玛登位的大好事机!”
军部策划司都督虞永良也附和道:“殿下,年前黑水部大军兵败,首领完颜凯与众多部落中掌握实权之人也随之阵亡,黑水部急需领头之人,而其时完颜尔玛却躲入深山,以致完颜凯后继无人。如此,完颜博方能坐上首领的位置。如今完颜尔玛既然出了深山回到了黑水部中,又有我大赵为其扫清障碍、大力支持,如今正是助她继承其父首领位置的大好事机!”
李心武不置可否,却扭头向侍立身旁的近卫军统领谷擎天问道:“那十五名近卫军士卒已经返回中原了吧?”
谷擎天上前一步,道:“回殿下,末将遣了一百近卫军将士与边防军一道护送贡品返京,那十五名战士便在其中。”
李心武又问:“那十五名战士用过的靺鞨骑士服饰可焚毁了?”
谷擎天答道:“已然焚毁,就是那些马刀也已经沉入了黑水之中。”
李心武此时方才回头对程克俭、虞永良二人说道:“程总管、虞将军,完颜博虽然在族内的地位不复往昔,可是毕竟尚有不小的势力,此时完颜断事件未平,若过早将完颜尔玛推出,恐怕适得其反啊!”
虞永良摇摇头,道:“殿下,正因为完颜断事件未平,方才是将完颜尔玛推出的大好事机!”
“哦?”李心武心中念及父皇曾叮嘱自己,要自己在此行中多向几位大臣学习处事经验,于是便诚恳问道:“为何?”
虞永良道:“此时完颜断一派杂乱无首,族人们正需有人出头为他们讨回公道,若此时咱们扶持完颜尔玛上位,并由完颜尔玛出手将‘凶手’绳之以法,如此,她必会得到完颜断族人的全力支持,而完颜博么……就正好按照咱们的原定计划,由其来承担‘凶手’的罪名。”
李心武点头认同,道:“有道理!可是,虞将军,如此一来完颜尔玛必将一统黑水部,势力亦会随之大增,其时我大赵对黑水部的控制不就更加费力了吗?”
虞永良摇摇头,道:“非也!殿下,控制黑水部极是容易。简单一点,咱们可以采取和亲政策……”虞永良顿上一顿,有意无意地瞟了一旁的程一郎一眼,“……只是和亲政策的作用不易保持长久,而且不算牢固。除此之外,咱们可以在完颜尔玛势盛之前,在黑水部中扶持另一势力与之对立,之后用这一势力逐渐取代完颜尔玛,其后,又再扶持一股势力与新兴的势力对持,如此周而复始,当可使大赵千秋万代都对黑水部拥有完全控制权!”
李心武若有所悟:“哦!……不错,我大赵对南诏、马来地区的控制似乎就是属于后一种方法吧?”
虞永良点头称是。
虽然此时讨论的是国家大事,可李心武终究是少年心性,他忽然一笑,对着在旁充作护卫的程一郎道:“程一郎,你说咱们对黑水部是施行那‘和亲政策’好呢,还是……”
程一郎对完颜尔玛有意思,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事。此时听得太子如此发问,程一郎知道太子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可即便如此,那程一郎却不见丝毫羞涩或是惊惶……程咬金的儿子莽撞或许是有,但机灵和厚脸皮却是肯定同他父亲一样。
只见程一郎不慌不忙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答道:“禀太子,末将以为,两者兼顾最好!”
李心武微微一怔,旋即大笑。
“好!待我哪日启奏父王,请他准和亲之事!”
这本是李心武的一句戏言,但程一郎反应不慢,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地上,道:“太子殿下,若陛下准许和亲,尚请太子举荐末将做那和亲之人!末将愿意为大赵牺牲自由,扎根边疆!”
此时不但李心武,就是程克俭等人也是哈哈大笑。李心武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笑骂道:“好个程一郎,你倒是想的美!先不说父皇答不答应和亲一事,就是答应,凭什么轮到你?……大赵功臣将相之子不知多少,还不一定选上你呢!”
程一郎拿出他父亲的招牌形象————憨厚。
呵呵憨笑中程一郎道:“有太子举荐,陛下一定会同意的……再说了,朝廷提倡自主婚姻,末将喜欢完颜尔玛,她也喜欢我……。想来,成人之美的事情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拒绝吧?”
李心武笑声不止:“这程一郎倒是会算计……好!今日本太子就答应你,即刻上报朝廷请准和亲一事,竭力为你争取和亲,如何?”
程一郎大喜,不住叩头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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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三十九章 筑基(1)
九月,在黑水道道衡州发生的所有事情,无一遗漏地以文书的形式传到了身处京师的武帝手中。
是夜,大赵皇宫偏殿,武帝李元霸与太师薛道衡正在煮酒论事。
“以刺杀一个完颜断来达到整合靺鞨黑水部的目的,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看来,今后边疆的大小事宜大可以交由心武去处理了!”李元霸微笑着对薛道衡说道。
边疆的稳定一直是李元霸心头的一件大事,对儿子以刺杀完颜断来分裂、制约黑水部的方式方法,李元霸很是满意,同时,对儿子提出的在黑水部施行“和亲政策”、以及大力扶持完颜尔玛等事宜他也基本上同意。但是,具体怎样去操作,李元霸却没有去制定太多的规则,他相信,让儿子在民部总管程克俭等人的帮助下自由发挥,当是使其迅速提高处理政务能力的最好方法。
薛道衡对李元霸所言亦是点头表示赞同,并感叹道:“嗯,心武此计甚妙,这孩子可是长大了!只是……此计虽安抚了边塞,却太过狠毒了一些。”
李元霸闻言,摇头道:“老师所言差矣!……为王者必须如此,心武不过是在为大赵国的辉煌昌盛尽心尽力罢了!试想,一将功成便已是万骨枯,何况一国!回首看看,唐、突厥、高丽、室韦、靺鞨……这些国家的衰亡崩溃铸就了大赵的辉煌。这说明了什么?”
李元霸站起身,背负双手来到书房窗前,一眼望去,窗外繁星点点。
“……一个国家的强盛总也少不了掠夺和奴役,而掠夺奴役又离不开卑鄙的阴谋和残酷的杀戮。远的且不说,我大赵国的整部强盛史,就是一部血淋淋的杀戮、掠夺史!这很残忍,但是,这个世界,不论古今,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尊重。而一个国家要想成为强者,得到被他国尊重的地位,其国家君王就必须遵循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法则,就必须玩弄权术耍尽阴谋,甚至……残酷杀戮!”
回过头,面对沉吟中的薛道衡,李元霸叹道:“是啊!正如老师所言,心武长大了!……”李元霸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笑意,“老师,眼看我俩到这世间已经快五十年了,其间征战杀戮、治国理政也去了三十几年……唉!说实话,我真是厌烦了!心武如今成人,我倒是想将政务一并交卸与他,自己和晓蓉去过那清闲洒脱的日子!”
薛道衡闻言,暂时抛开了因李元霸直言为皇者的残酷而带来的不适,苦笑道:“过清闲日子?……我也想啊!想想,自从灵魂附体在薛道衡身上,强占了他的躯体,转眼已经五十年了!要依照今世薛道衡的年龄,我应该是百岁的寿星了吧?可是我还不是一样的在终日奔忙……确实,元霸,咱们也该享受了吧?”
李元霸深有感触,道:“当初来到这世间,只想在大唐盛世潇洒活上一回,可谁曾想终究没能免却戎马一生、征战天下!……唉!是该歇息了!”李元霸顿上一顿,毅然道:“老师,待我为心武把基础牢固,咱们相约一起游历天下可好?”
薛道衡面上隐现向往的神色:“好啊!元霸,说实话,我一直盼着能寄情山水之间呢!”
李元霸缓缓道:“民部、政务部和军部我都已经为心武选定了主要大臣,如今就只有监察系统尚未定夺……国安部总管苏定方对其职算得上胜任,可他毕竟年岁已高,当在两年之内为其考虑接班之人,而监察部总管屈不归统领特战队尚可,管理整个监察部实在是差了一点,这从前年监察部腐化严重当可见一斑。而且,说实话,我早就有意将屈不归卸职,奈何此人不同于徐世勣,他虽同老徐一样对朝廷并无贰心,但其人性格阴沉,又不愿放开手中的权力,再加上他在特战队中根深蒂固,我并不敢对其轻易下手……若对之处置不当,极易因此起祸……难啊!”
薛道衡眉头微蹙,劝慰道:“元霸,人总有弱点,屈不归也是一样,一定会有办法的!……慢慢来吧!”
……
※※※※※※※※※※※※※※※※
冀州西城郊有一处垃圾焚毁场,冀州民众的日常废弃物就由官府专门遣人集中在此地焚毁。
在那一年江淮发大水之后,有上千流民一路乞讨来到冀州,便选择了在焚毁场附近掏窖搭棚居住,使得此地成了冀州的贫民窟。后来虽然朝廷在江淮灾区大力赈灾,并号召背井离乡的百姓回归故土,但也只有一部分流民返回了故地,余下仍有好几百好吃懒做的、或因家园被毁而心灰意冷的流民继续滞留此地,形成了游民乞丐。
天长日久,这些游民乞丐为了生活和生存,由几个强悍之人领头,将数百乞丐组织起来,为大伙儿划分地段行乞,而乞丐们则将每日乞讨所得上交给丐头,由丐头统一再分配。
但是,其间也有几位胆大有武艺的退伍士兵虽然混迹在这乞丐群中,却并不听从丐头的号令,而是每日里我行我素,自成一派。并且,这几个乞丐的乞讨方式也与别人不同。普通乞丐大不了就是伸手软语相求,以可怜的扮像换取同情和施舍,可这几个乞丐却是专找为富不仁者乞讨,而且不讨则已,一讨便要施舍之人必须给予其满意的钱物方会罢休。不过,这几个乞丐虽然每每强讨,但是他们也经常将乞讨所得赠予丐群中的年老寡幼之人,因此他们也深得乞丐们的拥戴,被乞丐们称之为“义丐”,就是丐头很多时候也要看几人的脸色行事。
……
沈宏儒是大赵首富沈逸之的曾孙,今年正好十六岁,这日刚随四爷爷沈天放来到冀州沈家的丝绸商号进行每年一度的帐务盘查。在屋里呆了一会儿,沈宏儒就觉得无聊,于是便来到了前铺柜台上观望着往来人流。就在这时候,街上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中年男子。
此人面带微笑,不停与街道两旁店铺的掌柜、伙计打着招呼,不少掌柜的叫伙计向他肩头的红色布袋中放上些散碎银钱或是吃食,而那些没有向布袋里放钱物的店铺掌柜则笑着向此人作个揖,道一声:“三爷,这些日子生意不好,改日一定好好招待三爷!”
那被称做三爷的人每逢此时也只是点点头,微微一笑。
转眼,那三爷来到了沈家商铺面前,沈家掌柜的和伙计们因为店里一时活忙,没有留意到,而在店前观望的沈宏儒见了几家商铺给钱物与三爷,心中甚觉好玩,他一时兴起,掏出一枚铜钱抛向三爷。
“喂,给你!”
“当啷啷”……出乎沈宏儒意料,三爷并没有伸手接住铜钱,而是任由铜钱跌落地上。
三爷姓秦,正是西城郊乞丐群里的大丐头,只因时近岁末,今日特地亲身前来城中向各商铺讨取钱物。城里的商人、店家们大都认识他,为了免却乞丐们找麻烦,因此在秦三乞讨时众人都很是恭敬。那沈宏儒从外地来,哪里知道这些事由?
自从乞丐们结帮以来,还不曾有谁这样无礼地将铜钱扔与秦三。只见秦三收起面上的微笑,冷冷看了沈宏儒一眼,随即自地上捡起一张不知谁家包了物件后扔弃的红纸,三两下就将红纸折作了一只小船。然后,秦三将红纸船捧在手里,在沈家商铺前席地坐下,口中兀自大声念叨:“船儿来,船儿来,恭喜老板发大财!大元宝不装,小元宝进来,船出码头,再也不来!”
沈家商铺里生意正兴隆,掌柜和伙计们无暇注意到铺门外发生的事情,而沈宏儒此时还不知厉害,犹自笑眯眯地向秦三问道:“喂!你这船要行到哪里去呀?”
秦三嘴角一扬,竟然笑答道:“好说好说,我这船走过三关六码头,找不得关,靠不得天,今日就在此处靠了。”言罢,再也不开口,只在店前静坐。
沈宏儒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中纳闷,于是便在一旁观看。不一会儿,有几名衣衫褴褛的男子从此经过,见得丐头秦三手捧红船静坐,便上前叩问。
秦三微微一笑,道:“伙计们,秦三今日在此靠码头,兄弟们搭个船罢!咱兄弟就此开头,一帆风顺,前程万里!”
几个男子面现喜色,连忙团团围坐下来。沈宏儒此时隐隐觉得不妙,连忙进得店里,叫出掌柜。
掌柜一见秦三手捧红纸船与几名乞丐坐在店前,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叫伙计自柜台中取出几两散碎银钱给秦三送上前去。可秦三今日被不通俗务的沈宏儒伤了面子,哪能轻易罢休?此时虽然有沈家掌柜恭敬送上银子,秦三却看也不看,依然无言静坐。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沈家铺子前的乞丐越聚越多,渐有近百之众。沈家掌柜急得直顿足……这些乞丐如此围坐下去,绸缎铺子的生意可怎么做啊!
店铺外的响动终把在里间查帐的沈天放惊动,他来到店外,见到门前几十名乞丐席地而坐,不由得大惊。沈家掌柜连忙上前将事由讲与沈天放知晓。由于常年在各地走动,沈天放终究是见识不同,他沉吟半晌,便在掌柜耳边轻语几句。只见掌柜的面露喜色,连连点头,随即抽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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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四十章 筑基(2)
时已过午,沈家绸缎铺前的乞丐越围越多,怕不有二、三百人,以致商铺面前的街道都被乞丐们占据。
眼见还不断有乞丐在加入,不知事态还会怎样发展,素来沉稳的沈天放也焦急起来,不住地向掌柜离去的方向眺望。
时间流逝,就在沈天放额头隐现汗珠之际,沈家掌柜领着一名大汉匆匆来到。
大汉虽然衣衫褴褛,却有一股不凡的气度。秦三见得他来,眉头一皱,似乎有话要说,随即却又不知怎的复又静坐,甚至还闭上了双眼。
即便在沈家掌柜的引见下,大汉也只冲着沈天放微一抱拳,并不和他说话,态度不卑不亢。见礼之后,大汉吩咐沈家商铺的伙计取来一满盆水放在秦三面前,又叫伙计买来一挂爆竹。
做好这些准备,大汉来到秦三面前,拱手道:“三爷,起航罢!”
秦三睁开双眼,沉声问道:“为何要助他?”
大汉道:“我并不知,周老大亲口吩咐的!”
秦三接着问道:“周老大定要插手?”
大汉面现不耐神色,道:“不错!……三爷,起航罢!”
见大汉将礼数做到,秦三虽然面色铁青怒火中烧,但他也只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将手中捧着的红纸船放入了面前水盆中。大汉见状,便自沈家掌柜手中取过一个红包双手敬与秦三,随即又接过伙计手中的爆竹,口中还说道:“沈氏商号敬上菲薄盘缠一份,吃饭不饱喝酒不醉,众兄弟担待着,在路上喝杯清茶罢!”言罢,点燃爆竹。
就在爆竹声中,秦三咬着牙,强作笑脸向沈家掌柜还礼道谢,然后自盆中取出纸船,率领一班乞丐一哄而散。
大汉待手中爆竹放完,又自怀中掏出一张黄纸贴在沈家铺子门前,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黄纸上写着几个大字:西郊讨要周不破。
知道这大汉贴出他老大的名号,是要防止乞丐们再来捣乱,沈天放与沈家掌柜连忙向大汉拱手致谢。大汉却不受礼,只对沈家掌柜说道:“大掌柜,我周大哥叫我提醒你……。咱家保了你家平安,你家可得记住承诺!”言毕,大汉也不等沈家掌柜回话,自顾转身大步而去。
目送大汉离去,沈天放吩咐伙计收拾店外的一片狼籍,随后叫上掌柜和侄孙沈宏儒进得商铺里间。
“沈六,那大汉也是丐群中人么?你应下的承诺又是怎样的啊?”沈天放问向掌柜。
掌柜沈六适才被沈天放遣派去找冀州地面能压制住秦三的势力,并准许沈六给予对方一定数额的钱物。此时沈天放虽然不知道沈六找来的是什么人,但是他方才听那大汉临走时所言,似乎那大哥周不破与沈六交易的并不是钱物。
沈六闻得沈天放询问,连忙答道:“四爷,来帮忙的大汉也是西郊的乞丐,他们虽然只有几人,但因为艺高胆大,又是上过战场的士兵,因此平日里自成一派,并不与秦三结伙。小的此去求助,他们周老大表示不要财物,只要通过我沈家的关系认识一下监察队的刘队长。小的见不是什么难事,也就应下了。”
沈天放微微一愣,心道:几个走单帮的乞丐居然想法要结识监察队的人,这周老大究竟想做什么?
沈天放思索一会儿,觉得这对沈家并无什么大的影响,于是便开口对沈六道:“既然你已经应下了就得遵守承诺,随便选个日子将双方请到止步斋聚聚罢!”
沈六点头应下。
……
三日后,沈天放盘查冀州商铺的帐目完毕,当日便携着侄孙沈宏儒离开了冀州。而就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掌柜沈六就依照他的吩咐,请了西郊周不破与冀州监察队队长刘雄文相聚止步斋。
这一切对沈天放来说,不过是他在巡察全国商号中遇到的一个小小波折,或者说,连小小的波折都说不上。因此,在离开冀州不久,沈天放就已经将此事淡忘。可是,沈天放却不知道,正是这连波折都算不上的小事,竟然成为了沈家败落的祸根!
※※※※※※※※※※※※※※※※※
冀州,止步斋。
虽然止步斋的总店已经由冀州迁往了京师洛阳,而且店主华清流也已过世,但是武帝对止步斋的照拂却是依然。如今止步斋由华清流的女婿和女儿经营,其分店不但遍布大赵国,甚至在新加坡等地都有好几家之多。
周不破端起酒杯盛情相约,刘雄文与沈六举杯相应。
三人在这雅间里饮酒已经多时,刘雄文能够前来,完全是冲着沈家那大赵国首富的招牌,虽然他心中对沈六让自己同乞丐头子见面甚觉不满,可在周不破那颇有水平的奉承和沈六的刻意托衬之下,刘雄文倒也很快就抛却了不愉快,与二人把酒欢颜相叙。
眼见酒正酣时,沈家商铺掌柜沈六却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开口道:“二位,对不住了!在下还得回去结算店铺帐目,二位请在此慢用……”随即站起身,沈六招过店小二,道:“今日的酒资尽管记在我沈记商铺帐上!”言罢,不顾刘、周二人的挽留,沈六快步出门而去。
实际上,沈六却不是因为店中真的有事,只是因他见周不破刻意要与刘雄文结交,心中猜测周不破肯定是有所图谋,沈六可不愿掺和其中。
果然,就在沈六离开之后,周不破将面色一整,对刘雄文道:“刘队长,你也是个豪爽的人,小弟有一事相告,就与你直言了吧!……”
刘雄文闻听之下,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抬手止住周不破的话语,道:“周先生,我俩今日只是泛泛而交。我能坐在这里,完全是冲着沈老板的面子而来,因此,今日我也就是作了一个普通百姓与朋友聚聚,出格的事咱们一概不谈!”
虽然刘雄文毫不客气地将话说死,可周不破却并不在意,他微微一笑,道:“刘队长,小弟要说的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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