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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甲神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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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手至肩驮叠约二十碗,来回穿梭忙碌着。
众人随着店小二来到其中一楼的三层,又走到其中一个分厅馆外,只见这分厅馆门厅旁写着一幅朱红对联,“消磨醉眼,倚青天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店小二躬身对众人道:“一江烟水厅到了,众位爷请进,其他客人早就候着了。”
众人进得厅来,杨千山、凌孤帆和赵破空看到座位正中一人,都大吃一惊,此人豁然是当朝宰相寇准大人。阳云汉的目光却被另外一人紧紧吸引住,正是座在一旁的如儿姑娘,此时她刚刚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反而增加了她的几分柔媚。
如儿姑娘见阳云汉进来,一双美目也是凝视着他,一霎那间二人目光仿佛胶着在了一起,时光在此刻恍如突然停滞住,又恍如瞬间流逝了千万年般。
众人耳边突然传来寇准的大笑声:“众位英雄,多日不见,快快入座。”原来寇家曾是钱家的世交,钱惟济为了感谢四人的大恩,给足几人面子,又知道几人也曾救过寇准,所以特地邀请了寇准,果然寇准欣然应允前来赴宴。
杨千山、凌孤帆和赵破空赶忙上前去和寇准见礼。阳云汉和如儿也被寇准的大笑声惊醒,如儿的脸瞬间红了,悄悄低下头去,阳云汉赶忙跟上几位兄长,过去和寇准见礼。如儿身后的丫鬟荷叶见状,偷偷抿嘴一笑。
此时分厅馆里的一女子走了过来,引着众人落座。此女子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玉指纤纤,秋波滴溜,却是会仙楼中的一等官妓季惜惜,特地被安排来服侍众人用餐。
待众人坐定后,各式菜肴络绎不绝上来,朱红盘碟乘的菜蔬、时新、果品、肥羊、嫩鸡、酿鹅、精肉等等,众人所使一应器具更是由纯银打造而成,看得人眼花缭乱。
季惜惜忙团团给众人斟上会仙楼独有的玉醑美酒,钱惟济站起身来,举杯说道:“这顿酒宴我特地邀请寇大人一起,感谢四位英雄对我和如儿妹子的救命之恩,让我们先共饮一樽。”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寇准接着又举杯,说道:“我借钱公子的酒,也敬一下四位英雄。”众人忙纷纷起身,又饮了一杯。酒过三巡,季惜惜上前给众人施礼说道:“小女子给众位官家唱上一曲。”说完,她走到桌旁,轻启朱唇唱到: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唱的却是近来在东京名声鹊起的才子柳永所写的《蝶恋花》,只听得季惜惜字真韵正,歌喉婉转,余音绕梁。阳云汉听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时间仿佛痴了,直到众人鼓掌喝彩,才被惊醒过来。此时如儿也起身施礼,向众人说道:“我也敬阳公子和众位大哥一杯,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众人又是共同喝了一杯。
正在这时,一阵大笑声从门外传来,一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大喝一声道:“好一句拟把疏狂图一醉啊。”伴着声音走进来一位麻衣道人,只见此人以麻辫为衣,神态飘逸,面色红润,双瞳凝碧,颜若童稚,完全不似五十五岁光景。
这麻衣道人走进来后,举目扫了一下众人。此人双目光华内敛,举目扫视之间,好似一阵和煦的春风,轻拂过众人身体,满屋子的人竟都有通体被看穿的感觉。
麻衣道人盯着正中间的寇准说道:“这位大人额角高耸,鼻若悬胆,口形方阔,黑睛吐光,眼大波长,必是地位尊崇,位列君侧。正是龙眼黑睛吐彩光,巍巍宰辅怀忠良。这位可是当朝宰相寇准寇大人么?”
众人都以为此人和寇准相识,却听寇准说道:“这位大师仅凭面相竟能识得我?”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寇准也不认识此人。
麻衣道人开口说道:“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瘴,俗人之心,处处皆狱,惟有化世,堪为无我。我即为世,世即为我。能识得寇大人又有何难处呢?”
寇准心中叹服,知道来的是一位高人,忙命人添加座位碗箸,请麻衣道人入座。
这麻衣道人也没客套,直接落座,却未动碗箸,仍是对寇准说道:“尝闻寇大人犹如文皇之魏征,今日一见果然丰神异彩。只是我观寇大人之面相,却有一言相赠。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周之姜尚,越之范蠡,秦之张仪,汉之张良莫不如此,望寇大人三思。”
寇准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里能听得进麻衣道人的话,哈哈大笑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麻衣道人接口说道:“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还是望寇大人思量。”
寇准轻抚长须,双目放光,说道:“我之志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说完这段话,寇准一阵大笑,对麻衣道人说道:“敢问大师这相面之术精要何在?”
麻衣道人听闻寇准对自己的劝诫不以为意,反而问话考较自己,也不再继续劝诫,微微一笑,答道:“但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取手足之厚薄,观须发之疏浊,量身材之长短,取五官之有成,看六府之有就,取五岳之归朝,看仓库之丰满,观阴阳之盛衰,看威仪之有无,辨形容之敦厚,观气色之喜滞,看体肤之细腻,观头之方圆,顶之平塌,骨之贵贱,骨肉之粗疏,气之短促,声之响亮,心田之好歹,俱依部位流年而推,骨格形局而断。不可顺时趋奉,有玷家传。但于星宿、富贵、贫贱、寿天、穷通、荣枯、得失、流年、休咎,备皆周密,所相于人,万无一失。”
寇准听麻衣道人说的口气甚大,有心再次考较,他指了指杨千山、凌孤帆、赵破空和阳云汉四兄弟,说道:“大师可否为这四位英雄算上一算,看看他们命道如何?”
麻衣道人也不推脱,他转头打量了下杨千山,说道:“这位兄弟耳廓分明有堕珠,一生仁义最相宜,只是眸带赤脉,眉骨略突,唯一死一生之际,交情乃见。至于命道如何,自是天机不可泄露,但有一诗赠予这位兄弟。不会当时作天地,刚有多般愚与智。到头还用真宰心,何如上下皆清气。大道冥冥不知处,那堪顿得羲和辔。义不义兮仁不仁,拟学长生更容易。”
杨千山性格粗豪,不太懂得麻衣道人所说话语的意思,只听到赞说自己一生仁义,不禁微微点头称谢。
麻衣道人又侧头看了看凌孤帆,说道:“这一位兄弟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端的是好面相,只可惜顴骨有痣,却是灰暗无光。我有一言劝诫,望自思量。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凌孤帆心中一直藏着一段心事,听到麻衣道人说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时”,脸色顿时一暗,起身向麻衣道人拱手施礼道:“感谢大师赐教,只是我自思量,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为所爱人做快乐事,何须问是劫是难耶。”麻衣道人听到凌孤帆的回答,自顾自轻轻摇了摇头,摆手请凌孤帆坐下。
麻衣道人又看向赵破空,这回倒是上下打量了半晌。众人都默默看向麻衣道人等待他开口说话,但麻衣道人却是眉头微蹙,仿佛有事情抉择不了。
又过了半响,麻衣道人才长叹一声道:“这位公子双眉如剑,口角上弯,只是这面相一道却多有我勘不破的地方,唯有诗一首相赠。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若是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赵破空闻言虎躯微震,站起来昂首对麻衣道人拱手施礼道:“多谢大师赠言,受教了,我也有一言回赠。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赵破空说完,也不待麻衣道人说话,自是坐下。
麻衣道人也没再看向赵破空,而是转头看着阳云汉,上下打量了下,未语却先摇了摇头,这才开口说道:“这位小哥龙眉凤眼,当是拔萃超群举世知,只是这夫妻宫么……”
说到这里,麻衣道人略微迟疑了下,眼神好似有意无意扫了下座在一旁的如儿,“还是赠你这小哥一言吧。朝暾夕月一花一世界,落崖惊风一叶一菩提。”阳云汉虽是饱读诗书,却也不解麻衣道人话的含义,正待开口询问,麻衣道人仿佛知道他的意思,对他摆手说道:“不可说,说不得,小哥不要再问了。”
麻衣道人一连看完四人的面相,对众人说道:“叨扰各位久矣,也是到了分别时候。”说完起身就走,众人没想到这麻衣道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待开口挽留,只听已然走到门口的麻衣道人说道:“缘来缘去缘如水,花开花落终有时,若是有缘人,自有相见时。”说完他挑帘而出。
“愿天地长生善人,愿善人长生善心,愿善人常行善事,愿善人广布善法。”众人耳中传来麻衣道人远去吟唱的声音,久久不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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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上清道家
过了半响,众人才回过神来,寇准开口询问道:“此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是何方神圣?”
杨千山思討了半天,回道:“江湖上麻衣善相者多矣,但唯有一人,才会如同此人一般野鹤闲云,相术却又高深莫测。而且此人更是一位江湖异人,武功卓绝。此人和我们四兄弟一样,也有结拜兄弟四人,江湖人称‘风尘四友’。”
阳云汉和赵破空对武林典故虽不胜熟悉,却也早对“风尘四友”如雷贯耳,听到大哥这说这麻衣道人就是风尘四友之一,不禁低声惊呼起来。
凌孤帆接着杨千山的话说道:“照大哥这么说,那此人该是‘风尘四友’中的老大陈正拨,号无梦道人。”寇准显然对这些江湖异人也甚是感兴趣,抢着问道:“那其他三个都是何人呢?”
杨千山回复道:“寇大人,‘风尘四友’的老二是说书艺人霍四究,善说三分天下。老三是盗墓贼温无鬼,师承摸金校尉。老四是偷儿柳玉堂,却是自比盗跖。这几人虽然出生风尘,却个个武功超群,行侠仗义,古道热肠。他们四人在江湖上都有众多传奇,创下了赫赫威名,每个大宋武林人士提起他们都是直翘大拇指啊。”
寇准还待追问“风尘四友”的事情,却见一江烟水厅的门帘又被挑开,走进来两个道士。当先一人身着紫色道袍,头戴元始宝冠,手里拿着一把佛尘,金色的手柄,这道人天庭饱满,道骨仙风,看起来约三十岁年纪。第二个道士穿着青兰色道袍,满面风尘,虽才四十岁年纪,看起来却如五十岁般,此道人背插雌雄双剑,腰间还别着一个精巧的葫芦。
年轻道人一进屋里,立刻向众人行了个作揖礼,口称:“诸位无量观,贫道上清朱自英,这位是贫道的师兄张绍英。贫道二人听说寇大人在此,特地前来求见。”
原来这两个道人正是上清派现任掌门朱自英和他的师兄张绍英。这朱自英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他孩时就能吹笛让鹤翩翩起舞,十一岁即入道,在去年直接嗣掌教门,超越上清派中诸位前辈,成为茅山上清派第二十三代掌门。更难能可贵的是派中诸人并不因其年轻而敢对其有任何轻视,反而对他心悦诚服。
寇准也是知道此人大名,忙领着众人一齐起身相迎,接着寇准又命人整座请二人入席。待二人坐好,寇准开口说道:“贵派素灵真人因护我而殒,老夫每念至此,甚是内疚,不知道二位道长这次来找我有何事情?”
朱自英淡然笑道:“生出于道,死归于道,一切皆道化,素灵师叔之事,寇大人不必介怀。贫道听说寇大人在此,特来求见,只为一件事情。”寇准接口道:“朱掌门但说无妨。”
朱自英说道:“贫道素闻今上没有子嗣,而我上清派却有固本培元之秘法,我意传授此法于今上,并为今上斋香设醮求嗣。另我上清派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神丹一枚,愿进献给今上,还盼寇大人代为引荐。”
寇准一听此言颇为踌躇,大宋皇帝赵恒已经三十七岁了还没有子嗣,这件事情一直深深困扰着大宋王朝,满朝文武也是人尽皆知,可这么多年来,无数人献了无数的秘方,还是没让大宋皇帝赵恒得到一个子嗣,这朱自英却自称有办法,不禁让寇准将信将疑。
朱自英看到寇准的表情,知道寇准不相信自己,于是接着说道:“寇大人,我上清派得到的神丹,是来自阴真人所炼的金丹。”此言一出,举座又是一惊,寇准激动问道:“你说的金丹可是那唐宣宗年间著有《玄解录》的阴真人所炼制的么,你这话可当真?”
阳云汉等众人也是在心中暗暗称奇,这阴真人自唐以来,声名远播,所炼丹药常有起死回生之效,可到了此时,已过了一百多年,阴真人所炼丹药早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然被上清派寻到,再现江湖了。
朱自英笑答道:“正是如此,贫道以本派所有弟子身家性命担保此丹万无一失。贫道只求大人代为引荐,详细情况贫道自会向今上一一解释,不知道寇大人愿意否?”
寇准又低头思考了下,终于下定决心,抬头说道:“既然你们有阴真人所炼金丹,倒是可以一试,若是能成,也是为大宋江山社稷立下了奇功一件。我看这样,明日朝会上,我向当今圣上引荐朱掌门。我再安排好时间,请朱掌门亲自登殿献丹,并给圣上斋香设醮求嗣如何?”
朱自英一听大喜过望,忙起身向寇准作揖道:“即如此,贫道师兄弟就不再打扰各位了,寇大人若有信息,还请差人到相国寺旁的熙熙楼客店找贫道二人。”说完之后,朱自英带着张绍英起身告辞而去。
送走上清派两位道长后,众人才又再次把酒言欢,这一顿酒席众人是尽欢而散。大家先恭送寇准离开,阳云汉四兄弟又和钱惟济、如儿话别,四兄弟这才离开,阳云汉倒是拖在了最后面。
四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忽听得后面有人呼喊,“阳公子留步。”四兄弟忙停下来,阳云汉回头一看,却是丫鬟荷叶匆匆追了上来,她奔到阳云汉身前,往阳云汉怀里塞了一个纸团,抿嘴一笑,啥话也没说就又匆匆回身走了。
阳云汉打开纸团一看,上面写着:“明日午时,城外兴慈塔。”阳云汉抬头看时,荷叶早就去的远了,阳云汉一时呆在原地。赵破空过来拍了拍阳云汉肩膀,笑着说道:“四弟,我们走吧。”阳云汉这才醒悟过来,抬头看三位兄长都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禁脸上发烧,赶忙说道:“三位哥哥,我们走吧。”
第二日,阳云汉巳时未到,就骑马匆匆赶往城外天清寺。这天清寺可是鼎鼎大名,和东京相国寺齐名,寺内有一塔,名约兴慈塔。阳云汉赶到天清寺外,拴好马匹,入得寺院,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迈步来到繁台,抬眼看去,只见一座高塔,六角九层,二百四十尺高,直插云霄,白云缭绕,端的是气势非凡。
阳云汉远远就看到兴慈塔下赏花观草的人群中站立着两个女子,正是如儿和丫鬟荷叶,阳云汉忙快步走过去,待到了近前,阳云汉轻呼一声:“如儿姑娘。”此时如儿和丫鬟荷叶正向四周桃李争春百花吐艳的美景眺望,听到呼唤声,如儿回过头来。
万道阳光之下,如儿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霎那间让阳云汉怦然心动。如儿见阳云汉到了,开口一笑,齿若瓠犀,轻声说道:“阳公子,你来了,我们一起走走好么?”
二人穿行在杨柳依依晴云碧树之间,荷叶则独自远远跟在了后面。阳云汉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却听如儿说道:“多谢阳公子救命之恩。”
阳云汉喃喃说道:“如儿姑娘,昨日酒会上你已谢过我了,其实我才要真正感谢如儿姑娘你舍命替我挡了暗箭。不知道如儿姑娘你身体可曾完全康复了么?我一直甚为挂念。”
如儿闻言道:“多谢阳公子挂怀,你看我如今不是安然无恙了么。”说到这里如儿突然扑哧一笑,说道:“我们不用再你谢我,我谢你了啊。”阳云汉听到这话,也是笑了起来。这样一来,两个人感觉距离拉近了许多,心中更多了丝暖暖的感觉。
二人又信步走了一会,如儿侧头问阳云汉道:“阳公子,你说学而优则仕,对么?”这话问的甚是突兀,阳云汉一愣。
如儿见阳云汉没有作答,接着说道:“当今天子有篇文章,‘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既然天子都如此说了,阳公子没有想过去考取功名为国效劳么?即便像钱惟济公子那样也是被赐了恩科的。”
阳云汉想了一想,不自觉中挺起胸膛,认真回答道:“如儿姑娘,我只是一介武夫而已,虽然我也是自幼熟读经史子集,可我一直在想,报效国家不一定非要考取功名吧。也许我想的不对,请如儿姑娘指正。这普天之下,除了士子外,农夫、工匠、商贾也莫不是国之栋梁,即便是手工业和天文历法等等这些,怕也不是旁门左道和奇淫技巧吧。我出生在江南武林世家,可我大宋朝自立国以来,还未恢复自唐以来的武举制度,这是我朝重文轻武之道。而我赳赳武夫,救国于危难之中,慷慨赴义者多矣。这些人中,有居于庙堂之上者,可也不乏有布衣之侠。就是我兄弟四人和其他大宋武林中诸多好汉,也参加了澶州之战,身为布衣,为国杀敌。在我心中,对兄弟义,对国家忠,能普济众生,才是真正侠之大者。”
阳云汉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如儿听着眼中异彩流动,她默默看了会阳云汉,才又开口说道:“阳公子,我虽不是武林中人,可也知道江湖诡谲多变,充满凶险,犹如楼船行于惊涛骇浪,稍有不慎,便落得船毁人亡的下场。一入江湖中,何时才能结束这渺渺生活,享受世间快乐呢?阳公子,你是否考虑过离开江湖呢?”
阳云汉听了这话不禁一怔,迟疑了片刻说道:“如儿姑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树欲静而风不止,像这树木般,要么弱小只能随风摆动,要么强壮到风无法撼动。无论哪一种,我只希望自己能在武林中千里赡急,不吝其生,救危扶困,无怨无悔。”
如儿听到阳云汉这样说,明亮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两人一时之间再次无语相对,一起又默默走了片刻。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又转回到了兴慈塔前,如儿开口说道:“阳公子,我们到塔里面转转吧。”阳云汉点头称好。
二人走入塔内,只见塔内到处都镶嵌着佛龛,龛中或有佛,或有菩萨,或有罗汉。这些雕像姿态、衣着、表情各异。二人边走边看,突然阳云汉和如儿看到一座行走中的玄奘法师雕像。
阳云汉在这座雕像前面停下脚步,静静站立在那儿。如儿见状,也停下脚步,她没有打扰阳云汉,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他。过了片刻后,阳云汉若有所悟,他上前给玄奘法师深施一礼,低声说道:“真想有生之年也如玄奘法师般,行走在那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人马俱绝之地啊!”
说完这些,阳云汉才转身对如儿说道:“如儿姑娘,我知道玄奘法师历时十七载,亲践一百一十国,传闻二十八国,带回经书六百五十七部。‘不求得**,终不东归一步’,你看这满塔的雕像,都是千篇一律的坐姿,唯有玄奘法师这一座是在行走之中的。想我辈芸芸众生,现在还有多少人有这执着信念呢?又还剩多少人为了自己的信念,即便撞了南山还是不回头的呢?”
如儿听了阳云汉这席话,黯淡的眼神又如星光般闪亮起来,目光灼灼看向阳云汉。阳云汉这时精神振奋,开口邀请道:“如儿姑娘,不如我们登上塔顶看看如何?”说完,当先带路,拾阶而上。
等二人上到塔顶的时候,阳云汉还是气定神闲,如儿却已经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兴慈塔过于高大,愿意登上塔顶的,也只有他们两人而已,荷叶也是留在了塔下。
可两人的兴致却都极好,如儿跟着阳云汉极目远望,远处的东京城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此时虽是初春,可在高塔之上,风声呼啸,温度骤降。站在前面的如儿不禁有些瑟瑟发抖,阳云汉见状,脱下自己的袍子,轻轻给如儿披在身上,却没有说一句话,如儿感受到衣服的温暖,回头冲阳云汉嫣然一笑。
二人在塔上默默站着,仿佛谁都怕惊跑了良辰美景。过了许久,阳云汉这才轻声说道:“如儿姑娘,明日我们四兄弟就要离开东京,返回各自家乡了。”如儿听到这话,身体剧震,眼神再次黯淡下来,颤声说道:“阳公子,你要走了么?”
这次如儿没有回头,阳云汉从后面见如儿肩头有些颤动,耳中听到如儿轻声念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阳云汉听到这里,心中百感交集,踌躇了半日,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渐渐如儿肩头不再颤动,她缓缓转过身来,一滴泪珠犹在腮边。
如儿伸手到怀里,掏出一只金丝鸯纹香囊,伸手递给阳云汉道:“阳公子,这对香囊是上次你助我所得,我留下了那只金丝鸳纹香囊,这只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说完这话,如儿脱下阳云汉的长袍,又递了过来。
阳云汉心中一梗,接过长袍,正待开口说话,如儿已经说道:“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阳公子,我们走吧。”这次说完,如儿不再犹豫,拾阶而下。
待两人下到塔下,已经是黄昏时分。荷叶迎到如儿,忙陪着向天清寺外走去,阳云汉默默跟在后面,一路上二人再也没有交谈。到了寺外轿子边,如儿才再次回身给阳云汉行了个万福礼,轻轻说了声:“阳公子珍重。”
阳云汉这时再也按耐不住,鼓足勇气想上前拦住如儿,却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人高声喊道:“如儿,可让我好找。”阳云汉回头看时,却是钱惟济打马赶了过来。
钱惟济来到近前,翻身下马,看到阳云汉也在这里,不禁愣了一下,忙拱手给阳云汉施了一礼,说道:“原来是阳公子,你也踏青来了。”钱惟济还待和阳云汉絮叨几句,却听如儿开口说道:“钱大哥我们走吧。”说完也不等钱惟济和阳云汉答话,挑开轿帘,上了轿子,命令起轿就走。
钱惟济见状,脸有异色,但也没再说啥,跟着翻身上马,向阳云汉施了一礼,随着轿子走了。阳云汉手里紧紧握着金丝鸯纹香囊,目送着轿子渐渐远去。他就一直伫立在那里,直到整个身影淹没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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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永兴镖局
第二日清晨,四兄弟按照提前商议好的安排,收拾好行囊,各自跨上马。杨千山见阳云汉眼圈发黑,关切问道:“四弟,昨晚没睡好么?”阳云汉拉了拉马缰绳,摇了摇头回复道:“大哥,昨晚睡的迟了些,没事的。”杨千山哈哈一笑:“那就好,三位贤弟,我们走吧。”
四兄弟里面,杨千山家在福建路福州,他艺成嵩山少林寺。凌孤帆身处西川路峨眉山,他出身峨眉派。赵破空是京西路人,阳云汉则是两浙路浙江人。四兄弟原本是要分道而行的,但四兄弟感情甚笃,不忍就这么分离,于是四兄弟相约,同游天下第一奇山黄山后再各自返回家乡。
四兄弟为了好好游历一番,没有选择便捷的运河,而是走了南下的官道。这大宋官道修的相当气派,不仅道路平整,两旁更是树木林立,跑起马来甚是畅快。四兄弟却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顺便游历沿途的风景名胜。这样过了半个月,才来到了素有“北国江南,江南北国”之美誉的信阳州。
这一天傍晚时分,四兄弟走的累了,恰好看到路边有一处宽大的邸店,只见店匾上书四个大字“广源邸店”,门上楹联题着“孟尝君子店,千里客来投”。店门口守候的小二一见有客来访,忙高声招呼道:“客官您一共四位么,打尖还是住店啊?”
杨千山哈哈笑道:“小二,我们住店。你先给我们整一桌好的酒菜,再把我们的马匹牵过去喂了。”店小二高声应道:“好嘞,客官四位打尖住店啦。”边说边引着四兄弟进了院子。四兄弟翻身下马,店小二忙牵住马匹去拴住。
四兄弟一起往店内走去,却见大院里面满满当当停了十八辆大车,每辆大车上都插着一面大旗,上书“永兴镖局”四个大字。大车旁边守着八个黑衣大汉,看到四兄弟走过,满眼都是警惕之色。
杨千山见到“永兴镖局”大旗,心头微震,却没停下脚步,跟着三位兄弟一起走入店内。进了大堂,只见里面满满堂堂座的黑衣汉子,八个人一桌,竟坐了有八桌之多。除了永兴镖局这些黑衣镖师,店内另外还有两桌人,其中一桌坐了五个人,四男一女,另外一桌却只坐着两个男人,大堂里堪堪只剩一个空桌子而已。
店小二安排四人座好,杨千山低声对三位兄弟说道:“三位弟弟,这永兴镖局恰好来自我们福州,可是我福建路的第一大镖局啊。那四男一女的一桌,四位男子是永兴镖局的四大镖头。不知道这次永兴镖局接的是什么大镖,四大镖头竟然同时出马了。你们看居中坐着年长的那位是永兴镖局的大镖头林飞鸿,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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