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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锅我背了![快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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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反了,户部……”

    户部,户部。

    宋戎曾经同他提过的,叫他去户部。

    眼底倏地闪过利芒,像是忽然寻到了能和那个人牵扯上的些许联系,宋执澜坐直身体,声音微沉:“叫他进来。”

    少年天子的嗓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却依然透出不容置疑的力道。门外的阻拦声终于中止,停了片刻,一个颇有些狼狈的中年人匆匆走进来,朝宋执澜扑跪下去。

    “皇上,有个身手高绝的疯子闯进了户部,还挟持了尚书大人,现在正明目张胆地逼着查账,臣斗胆请御林卫出面……”

    “查账?”

    宋执澜微蹙了眉,心里莫名一跳。

    来人连连点头,还待再说,眼前的身影却已经霍然而起,朝外大步走去。

    “备车,朕要亲去一趟你们若是还想要脑袋,就最好听朕的话!”

    话尾已经透出无限凛冽杀意,将诸人都吓得心惊胆寒,再不敢劝上半句,匆匆将御辇备好,一路往户部赶去。

    御林卫转眼已将户部围得水泄不通,宋执澜披着墨色厚裘,自御辇上下来,就见户部官员正战战兢兢地翻着泛黄的账本。

    见他进门,众人便齐齐跪倒,一路走进去,户部尚书正端坐在堂上,被一柄泛着寒芒的利剑斜斜抵在颈间。

    见他身影,户部尚书年轻的面庞上显出些无奈歉意,朝面前的少年天子哑然苦笑:“臣不能全礼,请皇上恕罪……”

    宋执澜目色微沉,顺着剑身望上去,落在黑衣的劲瘦身影上。

    “阁下想做什么?”

    明知来人是当朝天子九五之尊,黑衣人却依然不为所动,抬头望向他:“户部欠陆璃银子,我来替他讨。人死了,家人总还要过日子。”

    冰冷的死讯被他这样语气平淡地说出来,叫所有人心中一齐巨震,户部尚书面色忽变,骤然起身,颈间便添了一条刺眼血痕。

    “皇上!陆相他”

    那个字仿佛轻易难以说得出来,户部尚书被剑刃逼得重新坐回去,目光依然难掩错愕震惊:“怎么会?明明只是定罪,就只是才定了罪而已……”

    在黑衣人开口时,宋执澜便沉默下来,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整个人都仿佛凝成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在他身后,中年官员冷笑一声,语气鄙夷:“似这等大奸大佞,罪大恶极之辈”

    “住口!”

    少年天子的声音隐隐透出几分凶狠的尖锐,宋执澜厉声喝止了他的话,朝黑衣人大步走过去,声音嘶哑。

    “你告诉朕,户部欠他的什么钱?欠了多少,都是怎么欠下的?”

    黑衣人淡漠地撇过头,似乎根本懒得与他说话。

    气氛忽然沉寂下来,宋执澜却依然死死盯着他,眼底几乎已经透出隐约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户部尚书的声音才低低响起:“皇上,左相府被抄时曾留下账册,臣昨夜翻阅对照,足有五年,户部军饷支出,皆能与左相府纳入对上……”

    宋执澜的手狠狠一抖,面色几乎沉成冷硬的坚冰。

    “有了,有了找着了!”

    外间忽然响起高喊声,一名户部官员举着账册快步进来,见皇上就站在屋内,脚步一顿,慌忙收音跪了下去。

    “……说。”

    宋执澜寒声开口,声音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疼痛顺着血脉盘踞蔓延,紧紧裹住他的五脏六腑,仿佛每一刻都会将他轻易摧毁,可他却又似乎只有靠着这份疼痛,才能依然站在这里。

    “是,皇上,找到了账目上不对的地方。按大轩律例,远调官员不可动用当县钱粮,由朝廷发放银两,供以花销。出账上确实有这项条目,可户部内账,却从没有过这份支出……”

    “因为京官远调,大多都是贬谪排挤,求告无门,上奏无路,所以户部早已将这一项列为死账。”

    彻底明白了黑衣人的来意,户部尚书苦笑低喃,声音越发沙哑下去:“臣那日竟还在堂上质问右相,相府这些年刮敛钱财,究竟用在何处。”

    黑衣人瞥他一眼,剑身稍稍拿开,语气略显缓和:“算清楚账,把钱还给陆家人。”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替我们出这份银子?”

    宋执澜身后,中年官员错愕开口,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分明就是他构陷污蔑、手段层出,将我们排挤出京城,他怎么可能会替我们出这份银子?”

    “你叫孙良,贬到并州的那个?”

    目光落在他身上,黑衣人眼中显出隐约讥诮:“早知今日,左相府那几个杀手准备将你两个儿子的舌头割断时,就该叫他们把你的也一起割了。”

    想起家中二子昔日莫名脱险的往事,中年官员的脸色越发惨白下来,冷汗瞬间布满额头,踉跄着退开两步。

    黑衣人收剑还鞘,起身望一眼宋执澜,淡声开口:“今日来,原本是想找证据救他的,却没想到你们这样着急。但这样也好,他很累了,一定早就很想休息。”

    御林卫已经领教过他的身手,根本不敢拦阻,见他只想离开不想伤人,竟纷纷向两侧让开。

    宋执澜怔怔站在原地,眼看着他身形渐远,忽然厉声开口:“站住!”

    身影站定,抱剑转身望他,眼里已显出隐隐不耐。

    胸口隐约起伏,宋执澜急促向前走了几步,嗓音喑哑下来:“宫中……是你夺了牵机?”

    “是。”

    黑衣人并不否认,点头坦然应下。

    眼中蓦地显出激烈血色,宋执澜的拳攥得死紧,开口时几乎已泄出隐约颤栗:“你既不想他死,为什么还要将牵机给他,为什么不将药换掉……”

    “要他死的是你,你却来问我?”

    沥血冷冷挑眉,眼中已有不耐:“他都敢持剑逼宫他的生死,只有两人说了算,一个是他,一个是你,我以为你当早明白的。”

    身形如遭雷击,宋执澜僵立在原地,目光近乎空洞,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决然离去。

    他从来都不敢想这件事。

    陆璃敢持剑闯宫,敢手刃贵妃,怎么就不敢再去一趟太子府,顺手斩草除根。

    为什么要叫他活下来,为什么要让他即位,为什么给他反击的机会。

    那几日听到的些许风言风语蓦地袭上心头,他始终以为不过只是传言,他一直都坚信着他的父皇绝不可能因为宠爱一个妃子,就做出废立太子的荒唐行径。

    陆璃那一天,究竟为什么要闯进宫里去?

    那人护住了远征的大军,护住了贬谪的朝臣,这一切都不为人所知,那他是不是也曾还沉默着保护过别的什么,就譬如自己的性命?

    身体无限冷下去,再感觉不到丝毫存在,连疼痛也仿佛一瞬归于虚无。

    心跳声如擂鼓,在耳畔轰隆隆震得厉害。宋执澜怔怔望着自己的双手,胸口些微起伏。

    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了,为什么没有早去想这些事,为什么就能忽略那样显而易见的疑点,固执地只去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少年天子面色冷峭,身形依然锋利,寒潭似的漆黑双眸里,却藏着几近破碎的脆弱惶恐。

    “皇上……”

    户部尚书终归生出不忍,叹息一声,伸手欲去扶他。

    利箭破空,忽然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狠狠扎在木梁上,箭尾还在隐约打颤。

    “刺客,快护皇上!”

    上一批刺客的来路还不及弄清楚,御林卫匆忙列阵,转眼就被蒙面的刺客冲得七零八落,宋执澜却还怔怔站在空荡的堂屋。

    刀剑无眼,屋里屋外转眼已伤了十数人,更何况那些刺客原本就目标明确。

    御林卫拼死抵御,却依然渐渐不支,利箭挟着破空声不断射进堂内。宋执澜肩上也被流箭擦过,转眼已渗出显眼血色。

    “皇上,快躲!”

    户部尚书不顾臂上火辣辣痛楚,想去拉他,却被一箭射穿肩膀,身形倒冲狠狠撞在桌角,无力地颓软下去。

    有御林卫扑过来,拉着他躲避流矢。宋执澜木然地被拖着躲进偏厢,示意他们去救户部尚书,目光却依旧空洞茫然。

    曾经有个身影护在他身前的。

    那道身影其实不算高大,又很单薄,正在窜个子的少年天子已经赶上了他的个头,若是再假以时日,或许还能隐隐压过半寸。

    那天他就站在囚车前,所有铺天盖地袭来的凛冽杀机都被那道身影一力挡住,稳稳将他护持在身后,甚至不肯叫他触及哪怕丝毫。

    黑白颠倒,善恶模糊,他原来一直都生活在一层完美的庇护之下。

    而现在,他亲手将那层庇护打破了。

    不会有人再把他当成孩子了,也不会有人再站在他身前,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把他牢牢护住了。

    可他也不能就在这里死去。

    这是条已经犯下无法弥补的滔天大罪的性命,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他只能去做陆璃想让他做的事,做到可以叫那人满意的那天为止。

    僵硬的手掌握上冰冷的剑柄,胸口激烈起伏,疼痛呼啸袭来,冲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窗外忽然隐约响起新的喊杀声。

    高大的身影快步冲进堂中,焦急地寻找着原本该在屋内的少年天子。

    宋执澜身体一颤,忽然快步起身,朝他跑过去,眼眶隐约发烫,喉间已生出难以自持的哽咽。

    看到他无碍,宋戎才稍觉放心,微微颔首,回头给身后的人递了个目光。

    原本只是听说户部有人闹事,两人不放心便来看看,谁知居然赶上了新一轮的刺客。

    王府的亲兵被紧急调了过来,转眼便平息了局面,苏时却实在不放心小皇帝,依然催着他赶了进来。

    “皇叔……”

    已经只剩下了面前唯一的长辈,强烈的酸楚恐惧叫宋执澜再站立不住,踉跄着扑到他面前,几乎要跪下去,宋戎的目光却忽然一紧:“小心!”

    泛着寒光的利矢狠狠射过来,眼看就要穿透宋执澜的身体。

    这一箭的力道比之前的都要足得多,众人甚至不及反应,宋戎却已一眼认出射箭之人的来历。

    和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样,最后压阵的,都是匈奴的射雕手。

    拔刀已来不及,宋戎咬牙横下心,就要扑上去替宋执澜挨这一箭,宋执澜身侧的佩剑却龙吟出鞘。

    始终跟在他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已然抢先一步,反手抽出那柄从来都只用作装饰的佩剑,挟着劲风斩向那一支指粗利矢。

    箭头离宋执澜不过半步,长剑劲矢铿然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利响声,竟硬生生将那一箭当腰斩断。

    射雕手只能射出一箭,之后便会暴露位置。王府亲兵转眼已将人拿下,狠狠押在地上。

    箭上力道太强,苏时手臂已然彻底麻木,几乎握不住那柄剑,勉强平复下胸口翻涌血气,低着头将长剑还入宋执澜身侧,就要回到宋戎身后。

    古代世界准许使用易容术,他出门时就已经改化了形容,却依然不打算就这么在小皇帝面前绕来绕去,绕到对方认出自己为止。

    “等等!”

    宋执澜忽然开口,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

    苏时肩上有伤,被他这样一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深吸口气平静抬头。

    看着面前全然陌生的面孔,宋执澜怔忡半晌,目光终于恍惚彻底黯淡下去。

    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皇上,这是臣的亲卫,方才情急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看出对方状态显然不算好,宋戎连忙开口,正想找个理由带人离开,宋执澜却已垂落视线轻声开口:“皇叔亲卫,叫什么名字?”

    两人原本就是打算出来走走,根本没来得及起什么名字,宋戎只得横下心,一咬牙开口:“……宋仁。”

    “宋仁护驾有功,朕当赏赐。皇叔若是舍得,可否将他给朕做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是四品官职,相较无品无级的亲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宋戎若是直接拒绝,难免引人生疑,正纠结间,苏时已经淡声开口:“草民谢皇上恩典。然草民无心朝堂,亦不愿困居宫阙,只愿布衣粗食而已,还请皇上收回恩赐。”

    “是吗,你也不喜欢朝堂宫阙……”

    宋执澜目光微闪,抬起目光望着他,语气依然显得十分平静,声音却渐渐弱下去:“既如此,便跟着皇叔罢。朕叫人赏你金银财物,叫你衣食无忧……”

    话音渐低,终于彻底无声。

    苏时心有所感,微蹙了眉抬头,少年天子却已经转身朝外走去,分明是少年人的挺拔身形,却已隐约显出苍老的垂垂暮色。

    宋执澜向外走去,每走一步,胸口的窒闷便强上一分。

    朝堂宫阙,孤家寡人。

    喉间莫名蔓开呛人的血腥气,他本能地咳了两声,下意识抬手捂了,就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身旁的人大惊失色,耳边无数嘘寒问暖担忧关切。身体无力地倒下去,宋执澜被不知多少双手搀扶着,恍惚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却已寻不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胸口无限寒冷,眼前渐渐黑下去,他的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稳稳握住。

    那只手微凉,力道却很稳定,在他脉间一探,便轻声开口:“张嘴。”

    熟悉的声音叫他心头骤然生出不可置信的惊喜,宋执澜急促喘息着,挣扎着想要看清身旁究竟是谁,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晰,想要开口叫住他,口中却已被塞了一枚透着沁人药香的丹丸。

57、名垂青史的奸佞

    看着宋执澜被扶上御辇; 由众人簇拥着匆匆离去,苏时才终于极轻地松了口气。

    一个世界就只限购两颗; 归元养脉的药就这么给了出去,倒也不觉得有多惋惜。小皇帝这几日身心受震过剧; 又仗着年轻不知道好生将养,已然伤及肺脉,若是再放任不管,等到老了一定有得好受。

    毕竟是陆璃一手养大的孩子……

    走到这一步,好好活下去,其实也已成了一件未必有多轻松的事。

    深吸口气镇住翻涌气血,苏时回身; 朝宋戎微微颔首; 便往外走去。

    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他抬步迈上脚踏,眼前蓦地发黑,险些没能上得去。

    身形一晃就落进了个宽厚的怀抱; 苏时已有些昏沉; 触及到熟悉的体温,索性不再苦撑,放松地靠进去。

    宋戎稳稳揽住他,心中亦悲亦喜,纠葛着的情绪卷入深沉的眸底,又在怀里的人抬头望过来时,迅速归于一片沉静的温然。

    一阵眩晕过去; 苏时已经被安安稳稳地抱进了马车里。

    身后是坚实的温度,一只手小心地解开他的衣襟,想要替他看看肩上的伤势。

    苏时想拦他,却没有力气,双目半阖着,虚虚迎上眼前黑瞳,声音轻缓:“无妨,一时情急,岔了内息……”

    “清光,再来几次,你的血都快要流干了。”

    血色已经将绷布重新洇透了,连里衣上都洇开星点殷红,即使是征战沙场的孔武将士,血也禁不住动不动就这么个流法。

    宋戎无奈轻叹,替他将绽裂的伤口仔细裹好,把人重新揽进怀里,唇畔擦过他冰冷苍白的额角,温热的气流打在耳旁。

    “你给他的,是你自己要吃的药吗?”

    苏时一怔,抬目望他。

    迎上那双眼中微讶的眸色,宋戎心中便已了然,手臂不觉收紧,声音却依然显得轻缓而柔和。

    “牵机之所以被称作无解剧毒,并非因其真的无药可解,而是因为即便解开毒性,痛楚也会如跗骨之蛆时时纠缠,叫人不堪忍受,最终依然不得不以一死作为解脱。”

    说着,他已经将目光迎上那双平静若琉璃的眼眸,抬手抚上陆璃泛着隐约冷汗的鬓角:“你在疼,清光。”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明着一件极寻常的事实,眼底却已濒临某个脆弱的极限,暴风骤雨在深沉墨眸中无声凝聚。

    微凉的手忽然覆上他的,那双眼睛里依然一片清朗,明月流水般柔和泻落,叫宋戎的手蓦地一颤。

    他不敢动,不敢哪怕稍用力些把人抱紧,不敢去握住那只手。他拿不准究竟什么程度的碰触,才能不惊扰怀中已然足够脆弱的身体。

    “无妨。”

    趁着痛楚的间歇,苏时眼里已浸过柔和笑意,温声开口:“我的药比他们的好。”

    归元续命是两颗药,他只给出去一颗,性命不会有碍。

    只要精心调养,只要不再有激烈的刺激,这具身体最多只会比寻常人弱上几分,并不会日夜都受着那样惨烈的折磨。

    宋戎呼吸一窒,忐忑地望向他,眼底终于显出强烈的不安无措。

    只是疼一疼而已,算得上什么大事。

    笑意终于浸透眼底,苏时轻叹一声,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主动将身体朝他拉近:“你要抱就抱得紧些,再颠几次,我只怕会直接掉下去……”

    马车再度颠簸,宋戎的手臂轻颤,忽然收紧,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没那么严重,只是偶尔疼一疼,过一阵便没事了。”

    有力的护持仿佛将体内的痛楚也淡化几分,苏时放松地靠在他肩头,抬手将人揽住,嗓音浸透清朗温煦。

    “怕什么,既然许你朝暮,我岂敢不命长?”

    护着他的手一抖,有水意滴在颈间,冰得他打了个哆嗦,抬头要取笑那人两句,却已被力道温柔地按在肩头。

    “不准看。”

    那个人难得摆出了王爷的派头,偏偏开口就带着浓浓鼻音,怎么都丝毫听不出半点威风。

    苏时挑了唇角,愉悦地轻笑起来,身后的手臂惩罚似的紧了紧,又忽然想起他的伤势,连忙小心翼翼放松。

    “对了,还有件事,我方才忘了告诉你。”

    想起对方越来越大的胆子,苏时轻咳一声,忽然一本正经开口。

    宋戎心中微紧,连忙屏息望着他,目光专注凝重,俨然准备将他说的话尽数牢记下来。

    被拥着的权臣贵相施施然挑眉,继续悠悠说下去:“疼不疼也有规矩,若是累着了,急着了,被人打了,被人气着了,可是都要疼的……”

    听得越发目瞪口呆,宋戎愕然半晌,依然难以置信:“清光,我不过是冷了你一句,敲了你一掌,还也还回来了,怎么还记着?”

    果然是胆子大了,居然已经开始学会讨价还价了。

    苏时吸口气,撑起身才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马车忽然一晃,便又牵动了蛰伏在经脉中的未散痛楚。

    随口玩笑则矣,他却并不愿真叫对方看出自己的不适来。

    仓促转过头,咳嗽几声试图掩饰过去,宋戎却已后悔得要命,连忙把人重新抱回怀里:“清光,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若是下次再犯,你只管罚我,怎么罚都由你……”

    被他恨不得起誓的架势引得无奈心软,苏时哑然轻笑,安抚地拍他手臂:“不怪你,只是被马车晃了一下。”

    “我回去就叫他们把车轮用布包上,再换几批温驯的马回来。”

    这一次宋戎的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接上一句,又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好叫他靠得更舒服些:“现在还疼么?”

    苏时含笑摇摇头,疼痛已经被温暖的气息尽数驱离,他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哪怕打趣几句,好叫对方放心,身体放松下来的虚弱困倦却叫他只想这样安静地靠下去。

    看出那双眼睛里的倦色,宋戎俯身,试探的轻吻小心翼翼落在发沉的乌睫上:“没关系,歇一歇,我会守着你,一直守着你……”

    将他的手捞在掌心,苏时朝他笑了笑,安静地闭上眼睛,偎向熟悉的肩颈。

    朝朝暮暮,这一世还长。

    从上朝时便开始紧绷着的心绪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连伤带病,苏时这一睡下去,便结结实实睡足了一天一夜。

    睁眼时天色方晓,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的清晨。身体依然被好好地拥在温暖的怀里,苏时才动了动,头顶便传来柔和的嗓音:“醒了吗?”

    “王爷从来都不用上朝吗?”

    一开口才发觉嗓音沙哑得厉害,苏时撑身想要坐起,宋戎已经先起了身,长臂一展便将他揽进怀里靠稳。拿过榻前晾着的温水,小心地喂在他唇边,煞有介事轻叹口气。

    “这次可是冤枉,我刚被召进宫商议了一夜,才回来躺下,都不过半个时辰……”

    “是刺客的事?”

    抿了几口水,总算缓解了喉咙的干涩。苏时仰头望过去,才发觉对方眼下确实带了淡淡青影。

    宋戎点点头,将碗放在一旁:“我急着赶回来,边境尚未彻底安定,大概是叫匈奴看出了新旧更替国中空虚,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早知道剧情发展,苏时并不意外,将身体稍撑起些:“你要出征吗?”

    他原本都已做好了盘算,如果宋戎出征,他便也想个法子跟出去。若是那人也恰巧有隐居的念头,便拐着他在战场上假死脱身,两人一身轻松,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等了半晌,宋戎眼中却显出些许难色。

    苏时微蹙了眉,稍一思索,心中蓦地生出个念头:“皇上不打算叫你去?”

    迎上他的目光,宋戎轻轻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皇上说,军事乃是国本,不能老是靠着我一人支撑,这一次便叫新将领兵历练,若是依然难以为继,再叫我出手相助。”

    苏时不置可否,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

    沉默许久,宋戎只得轻叹口气,继续坦白:“皇上还说我常年征战在外,身上难免有旧伤隐患,如今难得还朝,理当好生调养。然后便赐下了大批珍贵药材,还要派几个御医过来,只是被我谢却了……”

    宋戎正当壮年,虽然常年征战,却毕竟是少年时便打熬出来的身子骨,若要论起来,还要比小皇帝更硬朗上不少。

    这太医药材,赐得难免用意太过明显。

    一时心软,究竟还是露了破绽。

    两人一起沉默下来,苏时阖目半晌,才又轻声道:“皇上还说什么了?”

    “皇上问我,在京中是否住得惯,是否嫌冬日寒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说他下月初就会登基,到时大赦天下,有罪者皆可免除罪名,株连者尽无罪开释。”

    宋戎缓声开口,语气一寸寸沉下去,终于显出些许叹息。

    “他还问我,是否已有退隐之意。他问逍遥王好不好,什么都不必我管,只留在京城好不好,只要看着他,看着他登基,看着他做个明君,看着他把朝堂整肃成整肃成原本该有的样子……”

    他知道宋执澜不是在问自己,所以他没有回答。

    身后事都已了结,真伪实妄都已落定,陆璃如果要走,没有人能拦得住。

    敛目静默良久,苏时哑然一笑,极轻叹息:“你对他说,你只是出去走走,这些年你太累了,是该放下担子歇一歇的时候了。”

    这两人明明心中都清楚,却偏偏要借自己将话传来递去。宋戎无奈,老老实实点头:“好,我记下了。”

    “你记下什么了,面学会怎么煮了?”

    苏时忽然扬眉,目光挑上去,叫宋戎猛地打了个激灵,断然保证:“下月之前,我一定学会做饭,绝不叫你我出去游历,还要断炊断粮……”

    笑意无声浸过眼底,苏时失笑摇头,撑身而起:“你不出征,战事可有把握?”

    “我早已着手培养下级将领,近来几仗都由他们自处,与其说我在外征战,不如说我只是被先帝流放罢了。”

    宋戎淡淡笑了笑,取过衣物替他披上:“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就先往边上走。若是战事有变,也能及时有所照应。”

    苏时点点头,思绪却不禁落在原本的剧情上。

    原来的摄政王战死得便颇蹊跷,那一仗分明不至那般惨烈,得胜也不难,他原本还以为是小皇帝鸟尽弓藏,可看宋执澜行事做派,却也不是那般冷血狠绝的君主。

    现在看来,纵然原本不知实情,那位原装的摄政王,大抵也当是个足够凛然决绝的性子。

    见他静静出神,宋戎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搅,正打算出去叫人送些清水进来,却被苏时抬手拉住:“眼下都发青了,不如多睡一阵放心,只要你回了王府,皇上便不会来找你的。”

    宋戎赧然失笑,握了他的手,垂下目光:“不怕你笑话,皇上问我这些话时,我真担心他会不顾一切过来,逼着我交出你,再以什么作威胁,叫你不得不回到宫里去……”

    陆璃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他什么都放得下,却也什么都放不下。

    如果宋执澜用江山,用皇位,用他自己来威胁,陆璃也一定还会像那天一样,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依旧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将他护在身后。

    所以宋戎才会深夜匆匆赶回来,直到看见那人还好好地躺在榻上,心里才终于安定,将人搂在怀里小半个时辰,却也始终没能放心合得上眼睛。

    他依然在怕,怕自己一个看不住,陆璃就会被小皇帝用什么手段逼回去,然后继续煎熬心血,继续透支原本便已不算康健的身体……

    “别担心,不会的。”

    柔韧的身体前倾,主动落在宽阔结实的胸口,沁凉的吻轻触在颈间。

    苏时温声开口,稳稳当当拥着他,将人按在榻上,清亮的眸光温柔地敛进那双深彻墨瞳。

    “他已学会怕了,于是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懂得瞻顾,懂得不叫自己后悔。”

    宋戎被他按着手臂,胸口起伏不定,目光怔然落在那双眼中的清透温存上,丝毫没听懂对方都在说些什么,耳旁只有激烈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忍不住伸出手,试探着揽住对方的身体,那双眼里依然沁着纵容的轻缓笑意,然后缓缓阖上,将身体放松地交给他。

    轻颤着的吻落上仍显苍白的眉眼,顺着清秀的眼廓向下,鼻翼,脸颊,唇畔,温热的气息急促地打在耳旁,似是叫怀里的人有些痒了,自胸膛里发出些极温缓柔和的轻笑声。

    于是暖意无限。

    天色将晓,被厚重的朝服草率地遮住窗棂,昏暗室内,红烛轻跃。

    常年练武的身体不算健硕,却有着有别于文弱书生的柔韧,拢着手腕握下去,顺着掌纹无声澎湃的,是叫人落泪的生命搏动。

    交织,联系,纠缠,再不放开。

    ……

    寝殿内,宋执澜静静坐在榻沿,手里握着那封染了血的圣旨,神色平静得透不出丝毫情绪。

    圣旨上是柳贵妃的血,上面写着的内容,如果再早些叫他看到哪怕一天,他或许都会感到心神巨震,都会心痛得恨不得发疯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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