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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掌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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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你,肯定有事咯,明天要麻烦阿茂一趟了,现在经过我的努力,部分钱庄和银楼典当行答应接受全部转换中储券的事宜了,但是,部分钱庄不太容易对付,尤其泰丰,恒丰等一些有影响的钱庄,目前还未接受,听内部消息,钱庄公会将要举行一次会议,我担心……本来付出的努力,很快被这次会议搞垮,我这么晚找你,就是想请你明天带上吴志高,亲自陪我去一趟泰丰钱庄,我想见见那位梅掌柜,他是钱庄公会的主席。”

    李贸群听完,笑着说:“嗨,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再说了,我们76号特工部,就是为你们保驾护航的嘛,小事情,呵呵。”李贸群着实吐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呢。

    听了李贸群的一番话,季翔竟垂下了头,片刻,他忧郁的抬起了头说:“阿贸啊,你我也朋友一场了,唉!最近,我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晚上常常做噩梦……。我预感……我的命不长了。”

    “嗨,季主任,你怎么说这话呢,可能是你的工作压力太大的关系吧,周部长也的确给你增加了许多工作压力,可是也谈不上什么命不长了,不要乱想了,有我阿贸在,谁也别想动你季翔一根手指头。”李贸群为季翔倒满了红酒。

    季翔一口喝了下去,抹了一把嘴说:“阿贸,我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与你说这些话的,但愿没事吧,可能真的是我压力太大了……不过,万一,我真的有所不测,请你多多去安慰我的太太和孩子,还有我七十多岁的父母……”季翔说到这里,哽咽了。

    “季主任啊,我看你今天情绪真的是不太好,可能还是连日里工作量大的关系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李贸群说完,扶起了有点醉醺醺的季翔,往门口走去。

    季翔半醉半醒,满口酒气,嘴里也开始唠叨起来:“什么……什么中储券,我看,都是……。是一捆废……。废纸,哈哈哈,早晚,我要栽……栽在这废纸上的,哈哈。”

    李贸群看了看周围,用手一把捂住喝得烂醉的季翔,把他拖进了汽车里,发动了汽车,直奔季翔的家里。

第十二回 军统在行动

    李贸群驾着美国产的福特轿车,很快来到了位于西藏路上的季翔的家门口,下车后,连忙将季翔扶出了车门。

    季翔摇摇晃晃,又笑又哭,李贸群从季翔的口袋里摸出了大门钥匙,季翔一把夺过钥匙,醉醺醺的笑道:“阿贸;我……我到家了,你回……。。回去吧,我自……。自己开门,放……。放心吧,回去吧,”说完,就拿着钥匙开门,可是怎么都插不进锁孔里面,李贸群见状叹了口气说:“老季,还是我帮你开门吧,瞧你醉的…。。”

    哪知,季翔依然笑呵呵的推了一把李贸群道:“早点回去吧,阿贸,我到家了,不要忘了明天早晨来接我。”

    李贸群见季翔已经在自家门口了,也就说了一声,老季,我走了,你多保重。

    李贸群回转身,刚钻入车里,就听见两声“砰砰”的枪响,他本能的拔出随身带着的手枪,推开车门,冲了出去,却见季翔已经满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家的门口,出于职业习惯,李贸群立马躲闪到一棵大树旁,看见一个黑影快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中。李贸群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季翔,此时,正在痛苦的挣扎着,李贸群第一个反应就是扶起了季翔,一边将他拖到车里,一边说:“老季,要挺着啊,我送你去医院。”

    季翔感知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了,他满身是血的躺在了李贸群的怀里,气若游丝:“阿贸……。不用了……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我……。我会栽在这中储券上的……”

    季翔说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上海的《申报》《大公报》《群强报》等知名报刊都刊登了汪精卫政府下的中央储备银行的推销主任季翔之死的报导,而戴笠也第一时间,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暗杀季翔的事件由军统蓝衣社负责。

    蓝衣社首发成功后,也不忘记加紧联合沪上有实力的钱庄,共同抵制汪伪的中储券。

    ……。。

    ……。。

    小伙计春发正准备将泰丰钱庄的卷帘门拉下,准备打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小兄弟,且慢!”

    春发回头一看,一位年约四十左右,身着蓝色长衫,戴着副墨镜的先生走来。

    “先生,存钱是吗?明天再来吧,我们打烊了。”春发继续将卷帘门往下拉。

    “哦,不,小兄弟,我要见你们的梅掌柜,有要事相商。实不相瞒,我是军统局上海分局的贺寒忠,奉戴笠局长之命前来。”那位蓝色长衫的男人说完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军统局身份证,春发一听是军统局的人,虽然也搞不清是做什么的,连忙停止了卷帘门的拉动,结巴说:“好,先……先生,我这…。。这就上……。上楼去告诉梅掌柜。”

    梅可卿正在聚精会神的对着今日一天来的账目,见春发神色慌张的说,有军统局的要人求见,连忙起身,整了整洋装道:“好,让他上来吧。”

    一旁的佟天河正起身准备下楼去看看,就见那位蓝色长衫先生已经步入了办公大门。

    梅可卿和佟天河本能的警觉起来,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来人正是军统手下蓝衣社的社长贺寒忠。

    “梅掌柜,这么晚了,打扰了,只因奉戴笠局长之命有要事与梅先生相商。”贺寒忠也并不寒暄,直接表明了来这里的意图。

    梅可卿笑笑,示意贺寒忠坐下,春发沏茶上来。

    “泰丰钱庄是上海滩上钱庄业中屈指可数的荣誉行号啊,梅掌柜不仅引领着上海滩上的钱庄公会,而且本身就以身作则,带头拒绝使用中储券,实乃行业中的佼佼者,蒋主席多次点名,称赞泰丰钱庄在同行中的楷模作用,这次汪系的伪中储行发行的中储券所带来的危害,想必,梅掌柜早已经领略,我也不多说了,长话短说,奉重庆蒋主席之命,让我前来见你,尽快联合沪上的钱庄业,尽快拟定一个拒用中储券之详细办法,加以实施,这便是我此次来的真正目的。”

    “贺先生其实不必造访,我早有此意,我做此事,只是出于一位商家的良心而做,此次日汪发行的中储券,来势汹汹,根本不考虑沦陷区的百姓的利益,强行推行的手段,令人发指,恶果是通货膨胀,物价飞涨,老百姓名不聊生,严重的扰乱了金融秩序,这样的行为,我想……即便是一位不谙世事的一介草民,都会为之愤慨,何况我还是一位金融业的从业者,我能坐视不理吗?”梅可卿俊秀的脸庞,因言语激动而涨红了脸。

    “说的好,哎呀,梅掌柜到底是年轻有为啊,社会上如果都像梅掌柜这样的正义青年,那么,汪伪所谓的政府,又岂有立足之地呢?梅掌柜……其实,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听听梅掌柜的意思……”贺寒忠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贺先生不妨直说。”梅可卿双手交叉在胸前。

    贺寒忠喝了口茶道:“蓝衣社作为军统手下的第一特工组织,直接由蒋介石主席领导,戴笠局长负责统筹,我们蓝衣社的宗旨其中就有唤起民众,崇尚礼仪,恢复领土,还我主权,誓与一切邪恶的势力做斗争。军统局希望能有大量的有识之士加入到蓝衣社队伍来,尤其像梅掌柜这样的年轻有为之士,正是我们蓝衣社求贤若渴的,戴笠局长亲自在我面前提起过泰丰的梅掌柜,可见,梅掌柜在军统局的影响力,可见一斑了。”

    “承蒙戴局长厚爱,只是…。。我梅可卿作为一名商人,并无从政之念,我只想秉承梅家的家风,将泰丰事业,一脉相传,也就足也。因此,可卿并不想加入任何组织形式的党派,我所做的,也只是出于我个人的良知,这点……。还请贺先生谅解。”梅可卿一字一句的说着。

    “哦,梅掌柜误会了,军统局从未有强人所难之事,作为蓝衣社的成员,我有权利告知梅掌柜有这样的一个组织存在,根据我的阅历,像梅掌柜这样的人才,定会在蓝衣社里有所作为的,当今社会,日汪伪政府的胡作非为,尤其想在金融市场上垄断,如果,蓝衣社里,有了梅掌柜这样的金融人才,我想……我们共同对付的敌人的决心,将会大大增加……。”

    贺寒忠说到此,梅可卿打断道:“贺先生,可卿自小受家父的言传身教甚严,梅家世代经商为主,并无先人从政之列,不过,贺先生,国之危亡,匹夫有责,我梅可卿会尽我所能去帮助这个社会的,我会近日召开钱庄公会会议,尽快拿出一个拒用中储券的具体办法出来的,我想…。。这也是我积极配合军统的一个表现吧,我也只能做到这点了。”

    “好,梅掌柜不打扰了,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贺寒忠起身告辞,却听梅可卿说道:“且慢,贺先生。”

    贺寒忠看着梅可卿,梅可卿道:“今天报纸媒体都报道了军统特工杀死伪储备银行推销主任季翔之事,可否属实?”

    贺寒忠并不忌讳的说:“的确是我们蓝衣社为之,这就是我们蓝衣社的宗旨,唤起民众,与一切邪恶势力做斗争。”

    “可是,吾以为,一定要用武力来解决吗?就不能平心静气的谈判吗?”梅可卿问道。

    “哈哈哈,梅掌柜到底还是生意人啊,你有所不知啊,那76号特务组织,可不吃素的,对付那样的人,我们唯有杀鸡儆猴,方能唤起民众,好了,不再打扰,告辞了。”贺寒忠说完,向梅可卿作揖告辞。

    梅可卿望着贺寒忠那远去的蓝色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佟天河说了句:“可卿,时候不早了,天都要黑了,今天还是我送你回家吧。”佟天河祈求的目光,让梅可卿心头一阵震颤,她想回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太忍心拒绝佟天河无数次这样的祈求的目光。

    “好吧,哦,对了,佟天河,今天我哥回家了,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我得赶紧走了。”想到今天哥哥梅昌鸿从美国回来,梅可卿激动起来,毕竟十年未见面的哥哥,梅可卿对哥哥昌鸿的记忆,定格在了十年前的模样,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呢?梅可卿不禁期待起来。

第十三回 昌鸿回家

    初秋的上海,秋风飒爽,空气中有了丝丝的凉意,佟天河陪着梅可卿走在满是落叶的贝当路上,两旁粗壮的百年梧桐,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沧海桑田,金黄的落叶,随风飘舞,一抹晚霞斜射在秋叶层叠的贝当路上,在这时局纷乱的年代,暂时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佟天河不时的望着身边的可卿,他从心底里觉得,可卿真的很美。

    “可卿,我想看到你脱去礼帽后后的那头秀发……。”佟天河含情脉脉的看着走在身旁的梅可卿。

    梅可卿笑而不答,片刻她竟自嘲道:“哪天……我如果一头长发披肩,身着旗袍站在泰丰,说不定吓跑许多顾客呢,我在这一生,可能真的是阴差阳错,我本应该是男孩的吧……”梅可卿的笑,颇有点无奈。

    “可是……可卿,你想过没有,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家庭,有一个爱你疼你的男人,女孩,最终应该属于家庭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些吗?难道,在你的眼里,………泰丰,永远都比我重要吗?”佟天河情真意切的看着梅可卿。

    “不,天河,你错了,不是我不想结婚,其实,所有女孩需要的,我都想要,我何尝不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到来……。”梅可卿说到这里,有点黯然神伤。

    远处落叶缤纷的小径上,走来一位女子,那女子白袜穿着木屐,一身粉色樱花图案的和服,随着木屐的踢踏声,由远而近,她乌发轻挽在脑后,露出了颖长白皙的脖颈,雪白的脸上,朱唇微点。

    “原来是梅先生和佟先生啊……”和服女子笑着微微颔首。

    “夏川小姐,这天也要黑了,去哪里啊?”梅可卿见是泰丰的客户夏川美奈,也客气的打着招呼。

    “今天是我们渡边公司九周年庆,我去参加派对,梅先生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呢?”夏川的声音很好听。

    “哦,不了,今日兄长回来,我还要赶回家去呢,来日方长,多谢夏川小姐的好意。”梅可卿礼貌的回答。

    “那梅先生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啊,呵呵…。。”夏川笑起来,露出了左边的一颗虎牙。

    对于这样一位,身着和服走在大街上的日本女子,梅可卿还是尽量的保持着距离,只因当时的时局,与日本人来往过甚,会引来闲言碎语,甚至是引火烧身。

    夏川美奈用她特有的日本女子的温婉,再次向梅可卿鞠了一躬,便款款的消失在林荫尽头。

    来到梅家大院时,暮色临近,梅家灯火通明,门口屋檐下多了两盏红灯笼,颇有一番喜气。

    “哇,可卿,你家好热闹啊!”佟天河望着梅家门口两盏灯笼说。

    “到家了,佟天河……。要不,你也进来吃点便饭再走吧。”梅可卿望着送自己回家的佟天河说。

    佟天河正在犹豫着,只听一声:“一定是佟掌柜吧,一定是,哈哈。”从门里走出一位年约二八,相貌堂堂,身着一身灰色西服,眼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子。

    “昌鸿哥,是你吗?十年了,你终于回家了。”佟天河上前一把握住梅昌鸿的手。

    “哥,你终于回家了……。”梅可卿看见了十年未见面的哥哥梅昌鸿,本能的摘下了礼帽,顷刻,一头漂亮的乌发披散开来。

    “嗨,傻丫头,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哦,还有佟天河,你还是老样子,那时我在爹的泰丰遇见过你几次,哈哈,摸样一点都没变。”梅昌鸿看着可卿,又不时的看了看佟天河。

    此时丫鬟雨桐走了出来道:“都进来吧,梅夫人说就要开饭了。”

    “好,咱们还是进屋去谈吧,来。”梅昌鸿拉着佟天河的手。

    “这…。。这恐怕不妥吧,你们家庭团聚,我掺和在里面干嘛呀。”佟天河说。

    “没事,进来吧,天河,一起吃个便饭再走。”梅夫人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口了,她看见佟天河,格外的高兴。

    祥叔今天也显得特别的高兴,特地换了一身新的白色衫裤,显得年轻了许多。看见可卿进来了,总是恭敬的站在一旁。

    梅府上下,因梅昌鸿的回家而笼罩着节日的气氛。

    梅开泰拄着拐杖,精神奕奕的招呼着大家。看见佟天河也在场,更是兴奋异常:“天河今天也来啦,哈哈,总算还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忘了,今天不许走,陪我喝一盅。”

    “天河怎么会忘了梅老太爷的授业之恩呢,今日定当奉陪。”佟天河笑着说。

    “昌鸿,你在美国这些年的日子还好吗,怎么出去这么久才想到回家啊,我们还真以为你这辈子不再回梅家了呢。”佟天河对昌鸿说。

    “应该这么说,美国社会是一个与中国截然不同背景的国家,那里到处充满了自由,民主的空气,一个国家要振兴,也只有改革才能彻底改变国家,只有民主,国家才能兴旺。我这些年来,游走在美国,常常想这样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而美国才二百年的历史,中国却始终落后于美国呢,我想,关键的还是民众的国民意识淡薄,政府也鱼肉人民,欺压百姓。人民多数麻木不仁,这和宣传有关,媒体的正确宣导,会唤起民众的民族危机意识。”梅昌鸿侃侃而谈。

    “那……昌鸿兄这些年致力于什么事业呢?佟天河问道。

    “这些年,我在美国的华人社区一直在经营着报刊,我们的《国强报》在美国华人社区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我创办此报,目的是让海外的华人也能真正的了解祖国的危亡,办报的宗旨也就是真正的唤醒国人与海外的华人,不要再受军帝国的欺凌,增强他们的民族意识。我回来上海,也是想将《国强报》在国内,继续发扬光大。期望能真正的为祖国尽一份力。”

    “昌鸿兄不愧为走在时代的先驱者啊,天河唯有佩服啊。”佟天河听着梅昌鸿的一番见解,不停的连连点头称赞。

第十四回 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

    祥叔招呼各位入席,梅开泰拿出了一瓶民国时期盛行的杜康酒,笑着说:“今日老夫有借口可以畅饮三杯了,哎呀,梅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来,来,我为各位倒上一杯薄酒,先为昌鸿接风洗尘。”梅开泰为佟天河,梅昌鸿各自倒上了酒,看了看周围问道:“可卿呢,这丫头怎么还不下来啊。”

    正说着,却闻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让诸位久等了。”

    佟天河举着酒杯的手,停在了空中,他怔怔的望着缓缓从楼梯上下来的梅可卿。

    只见可卿,褪去了男人的洋装礼帽,身着一身立领圆摆,绣有蝴蝶暗花图案的旗袍,贴身恰到好处的中袖设计,将可卿纤长白皙的手臂,暴露无遗,随意挽起的云髻上插了一支翡翠叉子,耳垂上也挂了两颗滴水型的翡翠耳坠子,淡施薄粉。

    佟天河惊呆了,在他的记忆力,可卿似乎与这些个旗袍,耳坠子,脂粉是不搭边界的,可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位民国佳人,举手投足之间的女人味,着实让天河愣了半天。

    梅可卿被佟天河吃惊的表情搞得不好意思,正不知如何是好,祥叔开口道:“咱们梅家的大小姐,就是这么漂亮的,哈哈…。”祥叔是发自肺腑的欣赏,他很自豪,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一生服侍的醇亲王的后代,如今已是才貌双全,社会栋梁之才,他不禁眼角又湿润了。

    “十年未见,可卿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曾记得你小的时候,胆小如鼠,一个人睡觉都害怕,哭着鼻子让我陪你睡,那模样……十足的丑小鸭,哈哈,如今…。。变天鹅了……。”梅昌鸿也为妹妹可卿的蜕变而啧啧称赞,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有点娇羞,有点不知所措的可卿。

    “你们别再为难小姐了,快用餐吧,呵呵。”雨桐看见可卿的境,打了圆场。

    “哦,对了,昌鸿啊,这位是新来我们家的雨桐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问她。”梅夫人笑呵呵的说。

    “梅少爷,如果晚上需要煮个点心啊,泡一壶茶啊什么的,尽管吩咐雨桐好了,雨桐会尽量做好的。”雨桐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她的长腿,让人过目不忘,两条黝黑的麻花辫垂在肩头两边,还在发梢上绑上了粉色蝴蝶结。

    “嗯,好的,以后就叫我昌鸿吧,都是一家人,不用什么少爷,少爷啊,呵呵,在美国啊,儿子都可以叫爸名字,直呼其名。”梅昌鸿笑呵呵的说笑着。

    “昌鸿啊,我知道你在美国这么多年来,受了不少当地的文化熏陶,可是,你毕竟是中国人,咱们梅家也是传统人家,你还得多多遵循梅家的规矩,那些洋玩意,我不会欣赏……”梅开泰对着这位满脑子洋思想的儿子,直言不讳。

    “爹,你误会了,我虽然身在国外数十年,可是我的心,哪一天不是想着我的祖国,我创办《国强报》,其中很大一部分内容,也是在宣传中华民族的孔孟之道,我不希望流落在海外的华人,从此两眼一抹黑,成了彻头彻尾的香蕉,外表依然黄色皮肤,可是内心早已经是白种人的思想了,那将是更加可悲。”梅昌鸿也不甘示弱。

    梅开泰听着儿子的一席话,刚才欢愉的气氛,一下子被父子两人的争锋相对给冲淡了。

    “好,昌鸿,那我问问你,这些年,你有没有在美国研读金融学,会计学啊,爹当初送你去美国念书,期待的是你能学成归来,为咱们梅家继承衣钵,光宗耀祖,可是,你倒好……回来后,只字未提你所学的金融学,到是一直提起所谓的《国强报》,那是什么样的刊物,我不得而知,爹还是希望你能学有所用,与你的妹妹一起,共同将泰丰的事业传承下去。”

    “爹,你这样说,我觉不妥。其实,我这些年从未放弃过金融会计学,而且我可以很骄傲的对你说,我的成绩都是排列前五名的,只是…。。这些年,我虽然身在国外,可是无时不关注着祖国的命运,祖国所发生的一点一滴,都牵动着我的心,中国有一句老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吾以为,一个即将面临存亡的国家,一个毫无主权,任人宰割的国家,再学什么金融学啊,会计学啊,又有什么用呢?唉……国强则富强,国不强,财之何用?对着漫天的通货膨胀,混乱的金融秩序,那些个金融学,学了又有什么用呢?”梅昌鸿年轻气盛,一口气道出了心中的郁结。

    “可是,我们梅家历代从商,从不过问政治……”梅开泰还想继续与儿子过招,被一旁的梅夫人阻止了。

    “好啦,好啦,真是的,昌鸿才刚刚回来,你又来了,不谈这些了,饭菜都凉了。”梅夫人带头往昌鸿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祥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笑呵呵的说道:“这艾吉格饽啊,是我今天亲手包的,知道少爷回家了,我里面还掺和了昌鸿少爷最喜欢的味道,苏叶,来,赶紧尝尝。”

    “祥叔还记得我喜欢苏叶的味道啊?”昌鸿夹了一只水饺扔到嘴里,继续说:“祥叔,你刚才说什么艾吉…。。什么来着……水饺满语怎么说来着?”

    “艾吉格饽,叫艾吉格饽,就是水饺的意思。祥叔当然不会忘记少爷喜欢吃啥了,我记得少爷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苏叶饽饽了,所以,这次我特地在水饺里,也加了这样的香料,怎么样…。。”祥叔的话语,将刚才略带火药味的话题,一下子给冲散了。

    “嗯嗯,好吃,真好吃……就是这个味,我都十年没有品尝到这样的味儿了。”昌鸿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着,引来了一阵笑声。

    祥叔为可卿也夹了些水饺到碗里,梅昌鸿道:“祥叔还是那样偏爱可卿,小时候这样的,现在还是这样,受不了。。。。。”梅昌鸿故意做出委屈的样子,这让刚才不悦的气氛,一扫而光。

    梅夫人见刚才的火药味儿暂时消失了,连忙说:“这一家子,和和乐乐该多好啊,昌鸿也回来了,全家也团圆了……”说到这儿,梅夫人竟然又从衣襟处摸出了手帕,摸起了眼泪。

    “哥,你要知道,妈为了你,眼泪都流干了,你这么多年在外,妈几乎没有一天不念叨你的,总盼着你能早日归来,爸爸虽然表面上坚强,但是我看得出来,爸爸其实真的很想你回家,尤其这几年,泰丰更需要一位梅家的顶梁柱来支撑,爸妈…。。年岁也大了………”

    梅可卿说到此,眼圈也红了起来,她想到了这些年,与父亲共同撑起泰丰一片天的辛酸苦辣的日子,那个时候,可卿多么希望昌鸿哥哥能在身边,助一臂之力啊,想到自己身为一个女孩身,无奈的褪去女孩的娇媚,每日纠缠在商家那男人的世界里,女孩儿柔弱的内心,早已经被现实的商战磨砺得坚硬起来。

    梅昌鸿望着可卿,他也知道,这些年妹妹所承担的一切,本应该是他这位梅家长子应该去面对的,妹妹秀丽的容颜下,却是一颗无比坚强的心,他心里充满着对可卿的愧疚之情。

    再看看父母亲,记忆中的满头乌发,如今早已经灰白相间,梅昌鸿忽然站起了身,跪倒在梅开泰面前,泪如泉涌:“爹,妈……昌鸿这些年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孩儿不孝,请受孩儿一拜…。。”说完,流着泪,磕了三个响头。

    “可卿,这些年也难为你了,虽然我没能帮到泰丰什么,但是,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我的事业,可能……我的事业在你们眼里……是个不务正业的东西……可是,我依然会坚持,会执着……。”梅昌鸿跪着继续道。

    可卿打断了昌鸿的话道:“哥,我们其实没有嫌弃你的事业,只是……。我觉得,这些年,你至少也要多和家里联络一下啊。”

    佟天河上前扶起了昌鸿道:“好了,好了,看到你们一家子又团聚在了一起,我也真的替你们高兴啊,嗨,别再说那些个不开心的往事了,来,来,我敬昌鸿哥一杯,为你接风洗尘。”

    梅夫人也连忙上前说道:“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来了,你们真的要把我的眼泪榨干不成?”

    梅夫人的一番话,又把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梅家的餐桌上,又有了往日的谈笑风生。

第十五回 拒用中储券

    钱庄公会全称上海钱银业公会,在民国时期,坐落在宁波路276号。上海最早的钱庄是由一位绍兴籍的商人开设的煤炭店,在经营煤炭的同时,也兼做兑换银钱。后来,逐步做大,放款于船帮与店铺之间,之后,又形成了钱业,钱庄的雏形形成了。

    宁波路上的钱庄,鼎盛时期就达80余家。

    这天宁波路上车水马龙,将这条原本就不太宽的马路,挤得水泄不通,人力车,小轿车,行人穿梭其中,大大小小的钱庄一家接着一家,什么裕康,宝大,信生,宏源,泰兴等钱庄的灯箱牌,一个挨着一个,蔚为壮观。

    一辆人力黄包车正飞速的穿梭在大街上,朝着宁波路上驶去。车上坐着的是头戴礼帽,一身黑色洋装的梅可卿和身着中式衫裤的梅昌鸿。

    黄包车驶过一群人,前方排着一条长龙的队伍,引起了梅可卿的注意,她不禁问车夫道:“师傅,这么多人排队,这是在做啥呀?”

    “先生你不知道吗?买米啊,唉,米价又涨啦,原来一石卖到400法币的,现在要845元法币,唉,还没有货,老百姓买不到米啊,只能连夜就排队等在米店前啊。”车夫大声的说,深怕坐在后面黄包车里的客人听不清。

    “那这些人晚上就开始来排队了,是吗?”梅昌鸿问道。

    “是啊,先生,你们一定是大户人家吧,现在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米啊,唉!这米都不知去了哪里了,钞票贬值的厉害啊!”车夫加快了速度,向着宁波路上驶去。

    “一定是有人大量的囤积米粮,直到市场无米可买的时候,就高价抛售,赚取黑心钱,唉。”梅昌鸿气愤的说道。

    可卿望着那群等在米店前一个通宵的买米的人,叹了口气道:“当今世道,竟然有如此之政府,置百姓利益不顾,中饱私囊,囤积物资,从中渔利,实所未闻。”

    黄包车叮铃铃稳当的停在了宁波路276号门口。

    今日参与钱庄公会会议的,其中不乏胸挂怀表,长袍马褂的先生,也有西装革履的年轻俊杰。

    钱庄公会的前身是晚清时期的船帮会馆,后来改为钱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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