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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凉人崛起-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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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马越的重骑完全是因为有高桥马鞍分散了马背的受力,并以双马蹬来维持骑士的稳定。这和什么样的马匹根本没有关系。

    屠杀在继续。

    前有豺狼后有虎,面对甘宁率领的重步兵,司州兵马根本提不起一丝与之对抗的心思,淳于琼都跑到东门去啦!更何况这些兵丁呢,全都一窝蜂地向后退,方才退出营门不远,便简单宛若死神的凉州覆甲军!

    这些浑身裹在铁壳子里的骑兵令人在三伏天里从头顶到脚底板都冒凉气!

    人怎能拥有这么强的力量,拥有这种军队?

    一阵不慌不忙的屠戮,淳于琼急忙命部下撤入营地,出是出不去了,不如在这个奇怪的营地中死守。

    出潼关,为了夺取一场大胜,淳于琼带出了所有马匹,足足四千五百骑。即便是被堵在营地东门的骑兵掠杀一部分,即便是西门的重步兵袭杀了一部分,但淳于琼并没伤到筋骨,左右环顾他粗略算出营中尚有三千余骑。

    逃生或许没有可能,据守营寨尚可放手一搏,大丈夫生于世,总不能引颈受戮吧!

    “全军听令,一曲守东门,一曲守西门,其余人等将辎重箱子堆积二门之内阻隔敌军,既已无路可逃……弟兄们,我们与他们死拼到底,让凉州蛮子知道,司隶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淳于琼的声音并不好听,长年饮酒使他的嗓音像塞外的沙砾一般粗糙豪迈。从初次上阵至今,每天都会饮下数坛烈酒方能入睡,仿佛每一个夜晚都有冤魂向他哭诉。

    但是此时,这个男人无所畏惧的嗓音唤起司州骑兵的士气。

    司州人从不畏惧死亡,他们只是太过骄傲。并非是没有胆气,只是他们生来金贵。

    “跟他们拼了,就是死老子也要扯上几个凉蛮子垫背!”

    群情激愤,在他们眼中,如今的凉州人可以算作为之拼命奋战的敌人了!

    忽然间伪营中爆发出的喊杀声甚至令帅泰上的马越侧目……司州人这是怎么了?淳于琼那个酒桶这会应当被打的哭爹喊娘才对,怎么还越战越勇了?

    举目四望,越过重重覆甲军阵,马越看清了营内的景象。司州军奋起抵抗覆甲重步,尽管他们的兵器斩在铁甲上只能留下个白痕,每时每刻都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但他们实实在在地用血肉之躯阻住覆甲重步的攻势!

    营地正中,原本插着的大纛已被人拦腰斩断,淳于琼正立在上面呼喝着,马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看到淳于琼面容坚定地发下一条条指令,军士们则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真正的男人,越是绝境越临危不惧,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喊杀声在继续,马越的心仿佛被眼中的画面狠狠地撞了一下。

    唤过传令,马越歪头说道,“将重木捆板撤掉,架强弩,命骑兵左右后撤,暂不进攻,围点打援。”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舍得这样的良将就此赴死吗?

    淳于琼方才布置好一个依靠独轮车、箱子等战利搭建好的营垒,浑然间惊觉敌军仍旧在改变阵势,那些骑兵拉开的是什么?陷坑!

    厚重的木捆带着上面一层泥土被拽开,露出纵跨一丈接连整个营门下的一丈深坑,陷坑内插满了削尖的倒刺,一旦失足落下就是绝境。

    再回首,果然!东门外的骑士也拽着粗重的麻绳拉动木捆,露出同样深的陷坑。

    淳于琼直至此时方知马越的可恶,他才真正体会到田丰为何要说此人阴险狡诈!从他趁着阴雨天扎下这座口袋寨,便是为了今日将他围困在其中。

    他突然有一种用尽全力的一拳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无力,苍白,胸口仿佛有一口鲜血闷着不吐不快!输掉这场战斗不是他的罪过,哪怕换了任何人都一样,谁能在马越的机关算尽下存活?

    高墙在架上两排弩手,这些弩手就是方才的重甲步卒,他们弯腰上弦,手中分明是弓力过四石的脚踏弩。

    接着营门前近二百名重甲步卒也回身取出携带的大弩,排成三列纷纷躺倒在地,腰臀着地,腿弯弓起脚踏在弓臂上双手张弦,臂,腰,臀,腿一齐发力一气呵成,分明是弓力过六石的撅张之弩!

    东门外,提着战斧的重骑兵仍旧游曳在侧,但握着手弩的轻骑纷纷下马,躲在陷坑旁瞄准,身后两列握着弓箭交错而立的射手则随时准备搭弓上箭。

    淳于琼带着些许惨意地笑了,手中扬起的环刀慢慢垂下,直至滑落斜斜地刺在地上。

    他输了,输的彻底。

    他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因为做什么都是徒劳,上千柄弓弩指着他的部署,马越只需一声令下他们便葬身于万箭穿心之下。

    败给马越,不冤!

    正当淳于琼引颈受戮之时,马越跨上骏马奔驰而出,直掠过重重军阵与伪营,直逼近潼关城下。

    “孟起,让覆甲军跟我一起喊!”

    “袁将军大逆不道,专擅朝政,更改年号!”

    “淳于将军与四千汉军深陷阵中,汉军本为一家,马某不忍加害。唯愿袁大将军悬崖勒马,还权皇帝退出洛阳!”

    马越每喊出一句,身后数百跨着骏马的覆甲军便跟着吼出同样的话,震耳欲聋的吼声气势如虹,令潼关上的军士为之披靡。

    袁绍听着下面凉州军士吼声越来越大,脸面赤红,尤其是在下面耀武扬威的马越甚至敢在潼关下三百步飞马长驱,视潼关数万大军如无物,尤为令他气愤。

    更改年号为本初,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他袁绍有所私心,怕也说不到什么专擅朝政的程度上。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专擅朝政又怎么了?皇帝尚幼,辅国连各地诸侯的关系都协调不好,还谈什么辅国?

    如今倒成了擅自将兵出陇关的马越理直气壮地在城下喝骂不休!

    “来人,取弓来我要射死他!”袁绍勃然大怒,抢过身侧武将的强弓挽起,一箭兜着风雷之势向马越射去。

    就在箭矢离弦之际,袁绍身旁一人飞扑而上,口中还喊道,“大将军不可!”

    扑过去的人是许攸,足智多谋的许子远深知马越心思之深,这完完全全是一条针对袁绍的攻心之计。

    然而,为时已晚,箭矢飞射而出,许攸除了将袁绍撞倒之外,没得到任何成果。

    这是东汉,推崇兵法诡道的东汉。礼法主导战争的精神早在六百年前便灭绝了。

    杀人,才是战争的真谛!

    袁绍的弓是好弓,他的弓术也是好弓术,早年在太学的六艺没有拉下,只是这一箭的距离着实太远。

    三百步,即便是天下最优秀的射手都不敢保证这一箭能够击杀敌人,何况袁绍?

    飞逝的箭矢穿梭三百步的距离,准确地命中在凉州牧马越的身上,甚至这一幕在城头上文丑眼中,箭矢在射出百五十步便已经有些飘忽,他看到马越急忙拍马两步,正正地朝箭矢撞了上去。

    箭矢撞上明亮的甲冑,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见马越探手一抓便将这支来自潼关城楼上的箭矢握在手中。

    随后,马越立在马上绕着大圆奔驰,手中握着那箭矢耀武扬威。

    这个画面看来传神,其实飞驰三百步的箭矢上本就没剩下什么劲力,仅剩的一点余力也在与凉州甲的碰撞之下全部卸去。

    “袁大将军难道恼羞成怒了?哈哈哈。”伴着马越的狂笑声,覆甲军全军怒吼,随后马越打马绕营而去。

    “降者不杀!”随着马越的传令,凉州军命令困在营地中的汉军将兵器全部丢出墙外,但凡身上藏着兵器的立在营外的凉州军可随意射杀。

    求生的人永远比求生来的多,不过片刻便有近半汉军将兵器丢出墙外,尽管仍旧有人握着兵器,但马越并没有下令屠杀。

    他曾领导过洛阳汉军,他明白士卒不过是为将者意志的延伸,他们罪不致死。

    随军幕僚奋笔疾书,整整两个时辰双方没有一点动作。

    傍晚,成百上千的书信被射入营地,上面书写着凉州牧马越此次兴兵的原因,陈述凉州军对三辅秋毫无犯,建议他们暂且投降,别再为袁绍一人之心卖命,凉州牧会信守承诺将他们送到三辅各地。

    汉军的心乱了,淳于琼的心碎了。

    被困于阵中的淳于琼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此时此刻是他在潼关城上,只有四千兵马。困在阵中的是袁绍督着的数万兵马,他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他会率领四千骑兵开关,冲杀拼死也要救出袁绍。

    可是现在,他的朋友啊,他的朋友们立在高大的潼关上,躲在结实的城墙后,看着他淳于琼是如何被敌人的强弓利箭杀死。

    他看着马越一步步踱马到西营门口,高声呼唤自己的名字。

    “淳于将军,在下马越,洛阳青琐门外曾有一面之缘,劳烦您出来一见!”

第十四章 其言也哀

    世人皆曰,淳于琼酒囊饭袋。

    却没人知道,第一次上阵的淳于琼握刀的手都不停颤抖,侥幸在战场上捡回一条性命,回还洛阳后落下了饮酒这个毛病。

    听到马越的呼唤,淳于琼笑了。

    他回想起青琐门之变,马越亲率长水与小袁将军公路在宫城外搦战,随着小袁将军败退,淳于琼才督着当时的城中兵马姗姗来迟,在乱军中救下被马越铁锤砸得抱头鼠窜的袁术。

    那时的马越满面凶狠,提着铁锤的模样是不死不休。

    淳于琼抽出扎在地上的环刀入鞘,抬头了一眼天边暮色正好,整备衣甲走了过去。

    隔着倒刺林立的陷坑,对着杀气凛然的箭簇,淳于琼遥遥拱手,朗声笑道:“马将军,多年未见,您竟变得如此有礼。”

    “这是否能说明凉州已经成为教化之地呢?”马越难得扬起笑容,从马背上跃下走近朗声说道:“淳于将军,其实你我并非生来的敌人,你是大汉的校尉,我也是大汉的州牧。马某此次兴兵不过是为令袁氏还大权于皇室,并无造反之意。”

    “我不知道袁本初是怎么说我的,但方才我在潼关下说话你也看见了,他没有回答,反而用箭射我。”马越苦笑着摇头,其实他知道袁绍只会有那样一种做法。若袁本初能忍得住,他就是不是袁本初了。不过这些事情当然不必现在说出来给淳于琼长心眼儿。“淳于将军,其实马某一直都想与你坐下深谈,只是没有机会。马某也不敢孤身前往洛阳拜访您,若不带大军,恐怕马某还未入城便已经被缚住软禁起来了。”

    说到这儿,马越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他说的都是狗屁话,在此之前淳于琼根本没给他留下多少印象,可仅凭着先前身陷敌阵独做孤军,淳于琼在那个瞬间所表现出的豪迈与沉稳,便足以令他心仪。他想招降淳于琼,招降着四千汉军。

    他要招降淳于琼!

    “其实马某也该感谢这场勤王,感谢上苍让马某获胜。只有胜者方能掌握停战的权力。”马越笑了,抬手打出一个手势,说道:“淳于将军,我们不打了,不如换个地方去我军帐中温一壶酒,聊一聊?”

    随着马越打出的手势,身后握强弩的军士统一将弓弩上抬,不再瞄准营中的汉军。

    马越的姿态做的足足的,尽管没了强攻劲弩做后盾,但他心里对这四千余名汉军并不畏惧……这帮人兵器都扔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何况面前一道深沟挡着,身上还穿着精锻铠甲,他才不怕淳于琼暴起伤人。

    淳于琼一直静静听着,待到马越说完,严肃的脸突然笑了,满面讥笑地问向马越,“将军想招降淳于?”

    马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对淳于琼说道:“被将军看出来了,不过也谈不上招降,只是希望能与将军对饮,待本初兄还权陛下马某便不再兴兵。到时将军继续在洛阳为将,马某在凉州,只怕两两不相见。”

    两军将士都在各自将领身后静静站着。

    “如此最好,不就是对饮,这有何难?劳烦马将军差遣部下取两坛酒来。”说着,淳于琼抬手一指二人中间的陷坑笑道:“入将军帅帐也不必了,淳于不过败军之将阶下一囚尔。就在这里吧,立了一日,腹中也觉饥饿,不如将军再赏在下些肉食……有肉有酒,岂不快哉!”

    马越一听有戏,拱手说道:“好说,还请将军稍待。”

    “兴霸,遣人造些肉食,再去乡间寻些酒来。”马越叮嘱甘宁道:“切记莫要让士卒抢夺百姓财物。”

    “诺!”

    甘宁叉手应诺返身奔走,马越这才拱手对淳于琼笑道:“令将军见笑,部下多悍勇凉人,少识礼法,唯有多加叮嘱。”

    淳于琼不以为意,恰恰相反,他早就知道凉州军兵法混乱,这是天下兵丁的通病。太老实的兵头子作战很难英勇,悍勇的士卒又多不服管教,保持军纪还能作战英勇的将军与士卒都是少见。倒是马越叮嘱甘宁的模样令他心头一动,这个马越不想夸他的人口中那么良善,但也不像敌人口中那么可恶。

    他笑笑,突然转念一想,笑着对马越拱手问道:“琼曾闻将军新添虎子,倒是要恭喜将军后继有人。”

    “越代犬子擎谢过将军。”马越拱手还礼,他倒没想着去说袁本初的坏话,谁都不是傻子,有时候事情过犹不及。他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说道:“马某这父亲,有些不称职。”

    哪里有儿子方才半岁便出兵打仗的,还是打这种勤王之争,一旦落败往往都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淳于琼没有说话,他问起马越儿子是因为他想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宗族。那些让他想念的人将来或许都不会再见了。

    短暂的沉默,甘宁身后跟着几个覆甲军卒抱着酒坛与烤兔子快步走了过来,“使君,酒肉来了。”

    “好,淳于兄接着。”马越自甘宁手中取过酒坛,手兜着坛底丢过陷坑,淳于琼稳稳地接住也不忙着道谢,先赶忙一掌拍开尊盖低头深嗅了一口酒香,这才抬头对马越爽朗的笑道:“感谢马州牧赠酒,马兄请饮!”

    马越一看这情形便直乐,这淳于琼真是好酒之人,一见酒瞬间自己就变成马兄了,这事有谱儿。想着马越有样学样,拍开酒坛的封盖,将上面封泥抹干净,这才遥遥地举起酒坛说道:“请饮。”

    清洌的酒液入喉,腹部似有火烧,令人不吐不快,马越当下取过烤兔丢给淳于琼,笑道:“淳于兄权且果腹,荒郊野外比不上城中珍馐。”

    “哈哈,十年前在北疆某家连弓弦都吃过,马兄这招待已经十分难得了。”淳于琼撕下一口兔肉,满不在乎地笑着,晶莹的酒液沾挂在颌下的胡子上尽显豪迈。

    “十年前?”马越皱眉一想,惊喜地问道:“难道淳于兄上北疆,是汉军大败的那次吗?”

    “是啊……不对,马越!”淳于琼也满面惊喜地问道:“难道马兄就是十年前那个在并州屠近鲜卑斥候,使我部安然回还的那个马越?”

    “哈哈,是啊,那年我还小,因为兄长都赴了北疆,等到汉军大败的消息却没等到兄长,只得带着乡里恶少年前往并州寻亲,一晃十年了。”马越满面惆怅地回忆,转而又拱手端起酒坛笑道:“想不到淳于兄在那时便已经亲附战场,当饮!”

    “饮!”淳于琼也没想到马越就是那个当年将名字用鲜卑血留在并州各地的那个人,谁能猜到那种事情是这个马越做的,只当是并州勇士,却不想是凉州的小蛮子,淳于琼也端起酒坛向下灌着。

    淳于琼喝酒仿佛牛饮,马越是喝酒,浅尝辄止,偶尔言语豪迈起来也就才喝一大口。淳于琼那不叫喝酒,就像狂奔百里的骏马将脖颈埋入小河一般,每一次仰头都能听到洞洞的饮酒声,不过片刻马越估计淳于琼的酒坛估计只剩小半了。

    喝罢了,淳于琼以袖甲抿嘴,这才抬头对马越问道:“马兄,还没问你,待我等投降,您打算如何处置某家这些放下兵器的兄弟?”

    说到这事,马越心里一动,他敏锐地注意到淳于琼说到‘我等’这个词,看模样,淳于琼打算投降了,马越神采飞扬地说道:“淳于兄放心,这我已经有打算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本初兄在关东是怎么跟百姓说我这次起兵的?”

    “嘿,还能怎么说,说你自凉州反叛,劫掠郡县之类的。”淳于琼摇了摇头,对马越说道:“我是个武人,弄不懂你们这些久居朝堂的人,无非想打仗罢了,非要说的冠冕堂皇。说真的,马越,你越来越不像个武人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这决定了他不能再以武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否则只能一步步走向暴虐。

    “呵,我跟本初越想越像一类人了,我在三辅之地也说了不少他的流言,彼此彼此吧。”马越听了淳于琼的话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深吸口气耸肩道:“我也很想回到自己还是个武夫的时候,可惜了。”

    “马兄,到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我们投降后,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马越回首指着西面说道:“我不会让你们与潼关的袍泽交战,我会派人将这些汉军兄弟送往三辅各地,让他们看看我马君皓是如何对待三辅百姓的。自出陇关,我对三辅百姓秋毫无犯,我要让他们亲眼去看。”

    淳于琼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了然无趣地最后撕了一口兔肉,将骨头随意扔在陷坑中,仰头将坛中酒饮尽,怅然若失地说道:“君皓,帮我写封信吧,给本初,让他照顾好我的妻儿。”

    马越看着淳于琼的表情心中猛然一惊,急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君皓,淳于琼,不能投降。”淳于琼表情平静地说道:“你要记住你的承诺,善待百姓,善待追随我的兄弟。”

    说罢,淳于琼脸上神情一凛,猛然从腰侧拔出环刀,猛地仰天不甘地吼出‘本初’二字,环刀反手抹在自己的脖颈之间!

    只一下,鲜血从颈间喷涌而出,甚至喷溅在马越脸上。

    惊骇莫名的马越瞪大了眼睛正对上淳于琼艰难低头扯出片刻如释重负的微笑,庞大的身躯难以支撑铠甲的重量,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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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马岱被俘

    华山半山腰,悬崖百丈。

    凛冽的山风吹在悬挂的甲片上带起叮当的响声,吹起汉军的衣摆,也吹起马越抱在肋下的兜鍪翎羽。

    半个月没打仗了,淳于琼死后袁绍固守潼关不敢再行兵事。马越错过了唯一率部攻破的潼关的机会,除了军阵布防之外,其余军士在华山脚下挖出两千余座坟墓。半山腰上,悬崖百丈的绝壁之上,马越为淳于琼写了一篇碑赋,大汉右校尉淳于仲简便葬在此处。

    碑文写的稀松平常,陈述淳于琼的生平,从抗鲜卑兵败,到洛阳京畿辅都尉,青琐门血战的失利与西园校尉的经历一个不少,以及此次马越勤王的中计,最后豪迈的自刎。马越的名字在其中占据了大半篇幅,淳于琼的后半生都在与马越作对。而在最后,碑文的署名,是汉凉州牧美阳侯君皓。

    与英灵同眠,共临山风。

    无论淳于琼的军事水平如何……马越深深鞠了一躬,率领漫山遍野的覆甲军走下山道。

    淳于琼的故事结束了,但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还没有结束。

    七月初的司州天气炎热,空气中仿佛滚动着看不见的火焰一般,令人心神燥热。斜谷道传来的回报更令马越心头无名火起。

    袁术征讨益州失利,攻破汉中后在南下的路上被名叫张任的益州从事用三千弓手在密林中埋伏,前军惨败。袁术太过光棍,在汉中留下三千兵力驻守之后竟督着大队人马走斜谷道出了益州。

    很明显,小袁将军收到了凉州马越出关攻洛阳的消息。

    “啪!”

    坐在军帐中,马越恼怒地将简牍掷于地面,伴着清脆的响声丝线被摔断,牍片散落一地。帅帐两旁的文武士跪伏一片,他们何曾见过马越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刻?就连在一旁抱剑的杨丰身子都是一凛……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叔父?”马超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袁术欺我太甚!”马越指着摔成碎片的简牍说道:“折冲校尉,我的侄子岱儿!袁术抓住了他。”

    马越摇着头,舌头快速抿过牙齿。一个马家人被羁押在袁氏的军队里。猛地一拍几案,马越说道:“我要去把伯瞻救出来!”

    程立眉毛一皱,他知道马岱是马越二哥的独子,捡起摔在地上的书简拼凑到一起举目扫过,马岱知道三叔从凉州起兵后率领自己亲信百余骑欲脱出益州,在斜谷被追上兵败被俘。这封信正是袁术写来,要以侄子的性命逼他退还凉州。

    程立心中暗道不好,这事情要糟!马越从来都不是能受人威胁的怂蛋,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无论是被两路夹击还是马岱身死,都将势必对凉州军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这事归根结底是马越兴兵导致马岱被俘,若消息传到张家川,甚至会动摇凉州军的根基。

    “程立,派出你培养的所有刺客死士,我要让袁术军中所有将领死于非命!”马越满面狰狞,拍着几案说道:“老子要把袁术挫骨扬灰!敢抓我的侄子,回军,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们所有人!”

    贾诩一见便知道马越被这事弄的心乱了,急忙上前劝解道:“使君,派出刺客恐怕收效甚微,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少将军,大军恐怕不行,首先要派人混入袁术军中打探少将军的下落。”

    “再给敌军造成一些混乱,差遣精锐兵马趁乱救出少将军。”程立接着说道:“但在此之前需将好手混入少将军身边,以待危时保护少将军性命。”

    马越一拳砸断了面前的几案,汤水书简落了一地。这才稍微缓解胸中郁结,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掀开帐帘深呼吸数息,这才回身入帐掐着腰说道:“这事急不得,先稳住袁术。仲德代我写封回信,告诉袁术他的要求我知道了,让他务必不要伤害马家侄儿。另外,我会让出长安城,请他驻扎军队。过些日子我会在长安以东的霸陵与他面谈。”

    “兴霸,你现在就率覆甲步军前往长安,让杜畿裴徽安排宅邸,命士卒在各地住下,伪做豪强护院也好,平民百姓也罢。还有阿若,你联系新丰的鲍出,请他寻些好手,同住长安城。”马越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说道:“这件事务必处理好,鲍出要在第一时间混到马岱身边,千万别让他遭到袁术的毒手。”

    “诺!”程立点头说道:“使君放心。”

    交代完这些事情,马越转头对阎行说道:“彦明,这边就交给你了,在我走后十日,你引兵马回驻渭南,华阴不要了,等处理完袁术再说。”

    听到马越将留守大任丢给自己,阎行站的腰板儿挺直,昂首挺胸地说道:“主公放心!”

    “孟起,你率领覆甲重骑在撤军时负责断后,万万不可令袁绍从后背咬住,时刻令敌军紧张。”马越手按在马超的肩膀上说道:“若敌军追击,你便率骑兵于狭窄谷道隐蔽,待敌军过道从后背发起冲击,没有任何部队能阻拦覆甲重骑的冲锋,断后是为将者的第一要务。我去救伯瞻,这边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众将一齐应诺,马越有些不放心地将手掌在甲胄上轻拍了两下,最后说道:“渭北云长所部也要知会,文和,仲德,这边事情一切临机决断便由你二人商议决定。”

    当夜,马越亲率三千凉州羌骑披星戴月赶往渭南。

    ……

    马越不知道,天下间还有更坏的事情等着他。

    河东郡临近黄河的渡口边,数座连营的篝火映得夜幕发红,关羽有些不安地立在山岗上望向对面,粗略一算,河对岸驻扎的军士不下五千,整个临晋驻防军士才有六千。关羽心底有些没底,他不能放这些敌军渡河。

    “将重弩架在山头,瞄准河中。”关羽眯着眼睛,如果要打,最好在敌军船渡到一半,重弩钉船板……关羽突然想到如何防范敌军搭成战船渡河了。在凉州时马越曾说以重弩射城墙,重矛尾端系麻绳,军士借力攀爬。

    关羽不禁想到,如果两架重弩系同一根麻绳,扎在两艘战船上,是否能让其在涛涛的黄河中相撞?

    “寻铁匠来,打制重铁矛,尾部砸出铁钩!”派遣重兵把守河畔,他的想法未必用的上,敌军已经在赶制战船了,若敌军渡河,那就只能面临一场硬碰硬的战斗了。

    时间在两军对峙下转瞬即过,一连十日,关羽数着对岸的船只数量,大船三艘,走軻数十架……这样的数目已经差不多足够渡河进攻了。

    而关羽这边的铁索矛也锻好了三十支,他没有再令匠人多做打造,而是在河畔洒下铁蒺藜之类的陷阱来防止敌军上岸。他只有十架重弩,再多的铁矛他也用不到。

    第十三日夜,对岸人影憧憧,关羽知道,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水战要开始了。

    “弩上弦,弓上箭!”关平在军列中压低声音吼着,拱手已经站成三列,在河畔的高地上正对着敌军攻来的方向。敌人只能由这里上岸,临晋以北的岸边地势太高,以南是并渭水入黄河的河口,水流湍急,走軻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浪中。

    关平打碎火油的封盖,浇灌在弓手阵列前提前挖好的土沟。

    弓手三列,两列弓手采取交替射击火箭压制,第三列为弩手抛射。对岸的船只动了,骏马在河畔凉州军阵穿梭,军令一道道被下达,关平看了马背上发号施令的父亲一眼,垂手将火把引燃火油。

    “嗖!”

    极快的速度,一条火舌在地面喷起,满眼,整整六百步的火油道冲天燃起。火光耀出关平那张年轻又坚毅的脸。

    关羽率领数百名骑兵在侧,挥手间,传令兵已然奔出。

    敌军的三艘战船向着对岸驶来,堪堪渡河过半时,数声尖啸在关羽阵地的小山岗上猝然响起,接着便见到数支巨大的长矛激射而出,矛尾小环上系着麻绳在空中形成数条长线。

    五对铁索矛激射在河岸中,船上的汉军当即被惊地大呼小叫,谁都没见过这样的怪东西,明明是由弩射出来的,却有长矛般地箭矢。

    重重地铁矛在空中飞出百步,带着尖啸声急速下落,猛地将穿上一名汉军钉在船板上,尽管那汉军手上握着盾牌大橹,却根本未能起到一丝防御作用,盾牌直接被贯穿,整个人死死地钉透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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